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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叹阎罗出正道,正道以身葬海窟。”
盲者苏北洲站在大殿门口,看着场上狼藉的酒席和遍地尸首。
眼中虽无光明,却更能望穿一切。
“你究竟是谁?”
与江陵剑侠一战,苏北洲以一把刻刀便让江陵剑侠明白他那剑侯以下剑法第一是多么微不足道,而代价是苏北洲腹部的剑洞此时正在缓慢的流血,顺着破旧的裤子浸湿了青石地板,只不过上面鲜血太多,已经分不清哪一个支流中有着他的血液。
他似乎感受不到疼痛,面生淡然。
林涵古衣袖残破,裸露半个肩头,脸上仿佛旷古不变的漠然中透着丝丝疲惫和死也不会放弃的坚持。此时他正手持纯恒宝剑站在南阳苑的石板地面上,脚下是一层鲜血,但是纯恒剑剑身上没有鲜血,反射着申时的骄阳,有些刺眼。
南阳侯盘膝坐在战台的边缘,面色苍白,气息显得很是微弱,红缨枪折为两截,曾洒脱的衣衫成了些碎布挂着身上,很难看出这是曾经的武林盟主。
他用手挡了一下纯恒宝剑反射过来的太阳光,干燥的嘴唇微动,同样问道:“你究竟是谁?”
这句话是问林涵古的。
一开始他以为这是一个无能的剑侯三弟子,后来他错了,因为这个无名小子很强,强到让南阳侯觉得他比燕流轩和苏北洲都要让人震惊的剑侯衣钵传人。
而现在他发现他又错了,此人身份觉得不会仅此而已。
因为如果只是剑侯的三弟子,不会让当今武林死伤的如此血腥和恐怖!
整个南阳苑中此时仅仅活着三人。
其他所有人,都死了。
“雷泞也死了,酒侠是他杀的。”林涵古静静的看着南阳侯的眼睛,缓缓开口:“你叫他盯着酒侠与我,但雷泞却有愧与樊蓬而没有对我出手,反身杀了酒侠,然后…我又杀了雷泞。”
听到这,南阳侯很是不解,所以他沉默的看着林涵古。
“师父死了。”
林涵古身后的苏北洲突然这样开口,他遥遥望着林涵古,低语道:“南阳侯的局很大,师父便布了另一个局来抓出他,而最后我们都走进了另一个局。”
林涵古缓缓吸了一口气,声音平淡的开口:“在师父的局里他将是亲手杀死魔宗幕后的那个人,而我的局里,师父就是死了。”
“你在报仇,你与你师父有仇,你与我南阳侯有仇,还有雪阁主和张教主,而雷泞不忍对你动手,可他还是被你杀…”南阳侯双目无神的喃喃自语,片刻后他眼睛瞪大瞳孔收缩,惊呼一声:“当年你竟然真的没死!?”
“九年前我没死,所以与九年前有关的人都要死,因为…我姓樊!我父亲,是樊蓬!”
林涵古双瞳猛然闪烁精光,他踏出一步,冲向南阳侯。
南阳侯不顾口中涌出的鲜血,有些痴狂,有些凄凉的大笑起来。
苏北洲静静坐到地上,坐到血水中,他感觉不到血液的凉,因为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变冷了。
但他的双目依旧火热,似乎望穿了远处的围墙,望穿了天上那朵秋日的浓云,望穿了苍穹里那光明中潜藏的黑暗。
他懒得去分辨黑与白。
在他脑海中最后一副光明,是纯恒剑划过瞳孔之后无尽黑暗的前一瞬。
他也只是个棋子罢了。
这河水太深,潮起的太急,鱼儿都死了,淤泥也散了,莲也枯了,天也映上了浑浊的颜色。
而那急渡的轻舟,在潮起之时划过河道中的遍地残骸,驶向黑暗与光明的尽头。
一去不复返。
(全文完) 黑白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