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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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救
按照开机需拜神关机择吉时的传统,剧组都会选择良辰吉日,搞个拜神仪式。这次开机仪式媒体来的格外多,毕竟孤鸿是电影导演,此次越界拍电视剧,又是内定好的新人做女主,不免话题多一些,关注多一些。媒体熙熙攘攘的围成一圈,明曼罗和许俊良手捧高香立于中间,易风隔着人海看去,好像又回到了当年,他只能遥遥望着她的时候。绵绵细雨中,他浑身湿透,刺骨的冷渗入血脉,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一般来说,若是开机之时恰逢细雨绵绵,那是极好的兆头,这就是所谓的“遇水则发”,但与易风而言,却是兜头灌水,寒邪入骨。红绒布遮盖的案桌上供奉着关帝,两旁是香炉和上供的烤乳猪、鲜美水果还有红布遮盖的摄影机。剧组主创依次上香拜神,到明曼罗和许俊良时,许俊良体贴的扶着明曼罗上前,两人将香高举头顶,虔诚的拜了拜,许俊良接过明曼罗手中香,帮她插入香炉,整个动作一气呵成,默契十足,就像多年的夫妻一样,说不出来的和谐养眼。许俊良在上一部《蝶弄美人钗》中的负面新闻简直可以出本《坏男人指南》。按理说,他应该注意一些,避免和明曼罗有关的事情。如今非但没有收敛,还顶着压力接了这部旧剧,让林姐大为恼火,无论她怎么在舆论导向上做文章,收效都甚微,只得眼睁睁看着许俊良亲手毁掉好不容易立起来的正面形象。
许俊良和明曼罗的绯闻早就到了童叟皆知的地步,关于他们三个人的关系也被狗仔队拔个底朝天。吃瓜群众们一门心思看热闹不嫌事大,有说易风趁虚夺爱,有说许俊良无耻夺妻,但更多的人是骂明曼罗的,毕竟在这个双重标准的时代,舆论总是对女性更加刻薄更加严苛,男星哪怕是出轨被抓,认个错就可以轻易被原谅,女星则会被唾骂到万劫不复的境地,甚至恨不得被贴上淫妇的标志浸猪笼沉塘。单看之前被“且行且珍惜”挽救的男星和被“夜宿门”消失掉踪影的女星就能明白对于这种事情的下场,男女差异之大了。在大众的道德观念中,明曼罗已嫁于易风,不管过去如何,她都应该恪守人妻本分,洁身自爱,而不是和许俊良暧昧不清,纠缠不休。这也是明曼罗的聪明之处,她先毁了许俊良实力派演技,再破了他洁身自爱的形象,一部戏就已经毁掉许俊良多年来苦心经营的一切,如今她正在努力用自己的丑闻将易风卷进舆论的深渊,一切都在按照她的意愿发展着。此时关注易风一举一动的媒体并不比关注明曼罗和许俊良的少,林姐走上前,将手中伞探过易风头顶,为他遮住不怀好意的目光。易风侧头看向林姐,嘴唇抖了抖,轻轻说:“我不需要同情!”
林姐冷笑了一下,轻蔑得说:“我可没功夫同情你,我只是不想看着俊良被毁掉。年轻的时候谁没有辜负过爱情,可过了期的爱情能不变质吗?连我都能看出曼罗眼里根本没有俊良,是那傻小子非要蒙头栽进去,谁也劝不住。三个人的故事?那注定是一起万劫不复!现在只能靠你来结束这样的狗血剧,就快成恐怖片了!”
易风摇摇头,无可奈何的说:“我又能如何,她恨我入骨。”
林姐用嘴努了努,看向刚刚揭开摄影机红布的孤鸿,说:“找外援啊,那么大尊佛你不请,自己在庙外面瞎转悠。我说平时看你奸滑狡诈的狐狸一样,怎么现在猪一头呢?”
易风看着孤鸿,心里掂量起来,他不是没想过找孤鸿,可事实明摆着,孤鸿从南极回来后没多久,明曼罗就在娱乐圈霸占了封面和头条,要不是孤鸿,她哪里有这些资源捧自己?这说明孤鸿知道明曼罗的仇恨,甚至支持她的想法。但那不代表他愿意看着明曼罗毁掉,也许他只是希望明曼罗有一个努力活下去的理由,说不定他也愿意看见明曼罗寄情于工作后能放下仇恨,重新开始。易风看见孤鸿站在许俊良身侧静静觑着明曼罗,平静无波的眼神里隐藏着痛惜和无奈。易风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光芒若隐若现,等待着他去发掘希望。糖糖没了,他们三个人心口都被凿出一个洞,呼呼的灌着冷风,再也感受不到温暖。可是活着的人再痛苦也唤不醒已经往生的人。生命来来往往,来日方长,真的应该努力弥补现在的不圆满,放下既往,放过彼此。易风的心,蠢蠢欲动起来。
开机当天,只拍了几组新婚认亲的镜头,就早早收工了。易风思来想去,敲响了孤鸿的门。孤鸿面无表情的看着易风,易风喏喏的喊了一声:“爸!”他不知道下一秒孤鸿是会给他一拳,还是直接将门拍他脸上关掉。
没想到孤鸿只是叹了口气,侧身让他进了房间。易风心底一松,这是一个极好的信号,至少孤鸿对他是善意的。
孤鸿递给易风一罐啤酒,自己也拿了一罐,坐在易风对面,边拉开边说:“我一直在等你来找我,还行,至少没有拖到无法挽回那一步才想起我这个爸!”
易风把弄着手中啤酒,琢磨着该如何开口。
孤鸿伸手替易风拉开拉环,拿起自己的酒和易风碰了一下,问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不想说究竟是谁的责任。我只问你,你还爱曼罗吗?”易风刚要开口,孤鸿挡住他,接着说:“别急,想清楚再回答。曼罗变了,变得和她妈妈当年一样,浑身都是戾气,想抓住所有她恨得人一起陪葬。她再也不是当年善良无害的白月光少女,这样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你还爱她吗?”
易风把手中酒放下,认真得说:“爸,我爱她,即便她恶贯满盈,我依然爱她如初。爸你大概不知道,我们自小相识,但是我对曼罗动心却是因为亲眼看见她为了替许俊良报仇,用完美的意外收拾了李子阳。”
孤鸿很是意外,他一直认为自己的女儿是只小白兔,冷傲之下是纯善的心灵。
易风沉浸在回忆里,眼底的情愫满满溢出,那是做不得假的真情流露。他温柔的说:“那天,她就站在侧台之上,冷眼看着李子阳被天幕埋住,就像一个立于修罗场中的罗刹女,眉目间全是大仇得报的释然。我知道这个意外就是她一手制造的,可我就是不可救药的爱上了那一刻魔鬼般阴狠的曼罗。我也觉得很奇怪,我不是不爱她的美好,只是我的爱始于罪恶,源于黑暗,所以,不管她变得多坏,我都爱她不变。”
孤鸿仔细的看着易风,他找不出做戏的痕迹,若不是易风当真这般想得,那就是他演技了得,真该去争影帝。
孤鸿叹了口气,说:“当年的事情,我连曼罗都没说过,如今,我只告诉你,曼罗的妈妈并不是因为我的辜负而跳得江,她是因为不小心害死了我的妻女,才悔恨交加,无法原谅自己,已死抵罪。”
这下轮到易风惊诧不已,这样的事情似乎是电影里才有的虐心情节,怎得会发生在孤鸿身上,难怪他后来的日子始终走不出悲恸。曼罗说的对,死,再容易不过了,活着的人才会被悔恨煎熬,被无望折磨。
孤鸿眼底幽幽闪着荧光,说道:“我告诉你,是想让你知道,曼罗现在和当年的烟凌一样,被恨意蒙住了双眼,一门心思拽着所有人下地狱,一旦她真的目的达到了,只怕会和她妈妈一样,惊悟到大错铸成,无法挽回,继而断了生念,走上绝路。”
最后几个字,听得易风浑身发抖,他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孤鸿依旧平静的说:“我在南极的时候,因为拍摄许可出了问题,就回了一趟国,恰巧就是糖糖出事的那几天,曼罗给我打电话,我就接了她们母女回的北京,整整两天,曼罗都抱着糖糖不松手,天气热,孩子又是在海里溺亡的,尸身已经开始发臭,她说什么也不肯火化了孩子,后来我找到朋友帮忙,先存在了冷柜里,又从芬兰打造了冰棺回来,现在糖糖的冰棺还在地下室里放着,曼罗在那里守了孩子几个月。我一直怕她重新陷入抑郁,直到突然有一天,她对我说,她要当明星,要红透整个娱乐圈。我就知道她变了,也许她骨子里遗传了烟凌的偏执,所以无人能阻止的了她。不是我纵着她,而是我知道,就算我不帮她,她也会处心积虑达成所愿。最初,我还能控制局面,不让她太过分,可是你看到了,她已经越来越癫狂了。易风,你若真的爱她就要阻止她,不能因为愧疚而由着她,顺着她。再不刹车,追悔莫及啊!”
易风点点头,沉重得说道:“爸,曼罗怀孕了,那是我的孩子,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这个孩子就是我的机会,也是曼罗的希望,你放心,当年的悲剧我不会让它重现的!”
孤鸿定定的看着他,斟酌了一下,问道:“你这么肯定?许俊良也和我说那是他的孩子。”
易风站起身来,笃定的说:“爸,我就是知道,没有原因,没有理由,我知道那是我的孩子。爸,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想我应该去找许俊良谈谈,我们要一起努力把她拉出仇恨的深渊。”
孤鸿赞同的点点头,送易风出了门。 执手相爱,明曼如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