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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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过天晴之后,天空湛蓝如碧,哪里像是刚刚发生了夺命泥石流的样子。明曼罗把湿的外衣脱掉,晾在树上。拿起一瓶矿泉水一点点灌进易风的嘴里。
许俊良四处看了看,他们远离公路,没有地图没有方向,唯一的希望就是沿着太阳的方向朝南走,因为南侧村寨多,他们容易获救。
易风在明曼罗的怀里悠悠醒来,浑身散了架一样,尤其是后背痛得难以呼吸,连带着整个胸腹像被箍了层针板。为了护住明曼罗,他用自己的身躯为她挡住了一切伤害。睁开眼看见她脏兮兮的面庞,周身的痛楚立刻减轻了不少。
易风咧了咧嘴,声音嘶哑的就像是一个破风箱,艰难地说道:“你还好吗?可受伤了?”
明曼罗摇了摇头,眼睛隐隐泛红。
易风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腹,嘶哑的嗓音里透着浓浓的关心:“孩子怎么样?有没有吓着?”
明曼罗的眼泪在脏兮兮的脸上冲出两条白生生的弧线,她扭过脸,不看易风,咬着牙说:“又不是你的孩子,轮得到你操心,关心关心自己吧!”
易风不在意的咧了咧嘴,转移话题问道:“其他人呢?只剩下我们俩了吗?”
明曼罗想起一个小时前还谈笑风生的司机,现在已是一尊泥塑,心酸的摇了摇头,哽咽着说:“司机遇难了,俊良去找路了,其他车也不知道被冲到哪里了。”
易风故作遗憾的说:“还以为我大难不死,能和你相依为命来一场没有明天的绝恋呢,怎么还多出一个电灯泡啊?”
刚巧听见这句的许俊良没好气的接口道:“要不是我这个电灯泡,你现在还能躺在曼罗怀里,舒舒服服的晒太阳?既然还能开玩笑,那就别躺着了,快起来,咱们不能呆在这里,要去找村寨求救。”
易风慢慢撑起身子,胸口痛的喘不上气来,他轻轻按了下自己的肋下,疼得差点咬掉舌头,估摸着是肋骨断了。他回头看了一眼正在穿外衣的明曼罗,咬着牙吸了一口气,强撑着站起来。
不远处的许俊良不动声色的捡了根粗壮的树枝,递给易风做拐杖。易风默默接过,轻轻道一声谢。
三个人慢慢向着太阳的方向走去,高原地带,空气稀薄,走起来分外吃力。易风和许俊良都舍不得喝水,把仅有的饮用水全部留给明曼罗,好在明曼罗因为妊娠反应吃不下东西,背包里背了一些苏打饼干和巧克力。三个人走走停停,一直走到日头西落也未发现一户人家。
随着太阳落山,气温骤然下降,野风四起,刮得三个人东倒西歪。许俊良看了看四周,一处丘陵边有几个玛尼堆。似乎只能在这里找个背风处过夜了。
天色彻底暗下来的时候,夜风肆虐,呵气成冰,许俊良拿树枝来回戳着好不容易生起的火堆,生怕火灭了,带走唯一的温暖。在这原始空旷的夜晚,星空美丽的不可思议,碎芒莹莹点亮黑夜,下弦月悬于天边,若不是过于寒冷,真的想安安静静欣赏着城里看不见的景色。两个男人都把外衣脱掉,盖在明曼罗身上,一左一右紧紧护着心爱的姑娘。
眼看着易风愈发惨白的脸色,浑身抖得好像手机的振动模式,额头还不断渗出细密的汗渍,许俊良暗暗猜想着易风到底伤势如何,还能不能撑到他们等来救援。人生总是这样峰回路转,谁能想到白日里差点杀了易风的许俊良此刻还能够操心着怎么才能救情敌。熊熊的火光,点燃了三人心中久违的亲密温暖。这样的夜晚,气氛出奇的和谐美好,既往种种纠缠不休,在这一刻都化为乌有。仿佛时光穿梭回了相识之初,相互间只有相携相扶,他们必须要共同面对未知的明天,因为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不会有野狼来袭,谁也不敢说会不会深夜再来一场大雨,将三个人一起冻死,从此黄泉路上彼此作伴,将今生的爱恨情仇通通遗忘在那碗孟婆汤里。
明曼罗深深吸了一口气,冷冽的空气冻得她鼻子僵住,她低头苦笑了一下。糖糖没了之后,她一心想拉着两个男人一起下地狱,就连阿忧的劝告也未能打消她的执念。现在上天给了她这样好的一个机会,天灾面前,他们可以一起为糖糖偿命。可是她现在满心想的是要不要把真相告诉两个男人,以后安安静静的过日子,再也不抓着那些伤心的事情不放。手掌轻抚在小腹上,掌心有力的跳动告诉她,在经历了天灾之后,这个顽强的生命依然努力的在她身体里茁壮成长。人生看淡了,不过是无常,生死看懂了,也不过是轮回。此时此刻,她浑身轻松,没有沉沉的心事压得她不敢开心,不敢快乐。脑子里也没有小鞭子不停的抽着她的心,提醒她不能沉溺于柔情而忘了恨。人生如此变幻莫测,这几日生生死死在眼前轮番上演,真的是看尽人世沧桑。是谁说过,最博大的爱无非是原谅和放生。那么放过自己是不是也是一种放生。
明曼罗彻底放下了心中的包袱,周身轻快无比,骨子里曾经热爱舞蹈的精灵跳跃着奔出来。她掀衣站起,迎着月光走到火堆前,翩翩起舞,美人如莲,身姿婀娜,风回绮袖,月影婆娑。无论是易风还是许俊良很久都没有看过明曼罗跳舞了。没有绚丽的灯光特效,没有惊艳的舞美背景,没有翩然若仙的华丽舞衣,甚至没有悠扬婉转的曲调。星辰之下,明曼罗踏着满地月光随心而动,腕弱复低举,身轻由回纵,真真是月下惊鸿天下无。看痴了易风和许俊良。易风艰难的呼吸着,每吸一口气都像是有把钝刀子在来回戳着他的肺管子。他忍着痛,用力大口呼吸着,他怕他要是不努力呼吸恐怕就再也见不到自己的爱人了。他越用力呼吸,反而越喘不上气来。终于在他睁大眼睛用尽全力吸气时,一块黑布不由分说,席天幕地盖住了眼前的一切,他支撑不住倒在了许俊良身上。 执手相爱,明曼如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