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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花了一个早晨的时间,白洛便将四屋两院都打扫了一遍。
做清扫的活计,最是简单,却最有仪式感,许多主妇在早上时都喜欢先从打扫开始,仿佛扫干净家里之后,也把前一日残留下来的坏心情也一并清扫干净了。
做完这些,她正喝杯茶,休息休息,就听前门有人在拍门。
“请问找谁?”打开门后,白洛下意识地问道。
叫门的是个小厮,看见里面人出来了,就行了一礼,退到边上。一身藏青长袍,配着白玉带的华服公子转身过来,“娘子可还记得在下?”
白洛当然记得这张脸,他不就是城中最大的那间云来客栈的小开嘛,还照顾过两次自己的生意。
“顾公子,奴家自然记得。不知公子登门,有何指教?”
这顾晏,字青武,号称是尚阳城中最有钱的富家子,做起生意来也精明得连老一辈久经商场的老商贾都要称一声佩服。顾家一门虽是商贾出身,却出了两名举子,一名状元,若干秀才。如今尚阳县令就是顾晏的叔叔辈,所以顾家在尚阳算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白洛稍微一打听就清楚了,所以她跟云来的客栈的生意只做了两次。
树大招风,她也怕跟这种人家来往过甚,会有些不太好的牵扯,所以宁愿薄利多销才去找的百香居。
“先前青武记得跟娘子有过约定,若有好蔬果,尽可送到云来客栈,可是这几日怎么听说你把东西都送去了百香居,怎么不往客栈来送了?”顾晏一点弯儿也不绕,直接开门见山地问出口了。
这倒叫白洛有些尴尬,又有些意外。
她笑了笑,才道,“公子上回要的葡萄,确实已经卖完了……”并没有,只是她留了种打算等到明年再种,一次产量过大,却又说不清楚来路,恐惹人怀疑。“奴家供给百香居的,不过是一些寻常菜色,怕入不得公子的法眼,这才不敢去打扰。”
顾晏见她回得十分客气,便也缓和了颜色,笑道,“娘子不必担忧,青武不是来找茬的,只不过,确有诚意跟娘子合作。既然做生意,不如把你那好货送到千影楼来。我还是那句话,娘子有多少,青武全都要了。”
说着,他回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小厮。
那小厮立刻掏出了合同文书来,他们购货的价格比百香居的高出了一倍。
白洛接过文书,抽动了唇角,她还从未遇到这种追着人做生意的老板,真是财大气粗。
“不必着急答应,娘子可以仔细考虑一番,也可与家中商量一二。过两日再答复也不迟。”说着,顾晏便做了一个告辞的手势,便要走了。
白洛心底只觉得好笑,这人上门来,连屋都不进,站在门房边上就能邀自己加盟,几句话说完,利落地便走了,倒让她有些好奇了。
不过她跟百香居那边也是约好了,三日送一次货。
今日刚好还要再去供货。
出门一趟,白洛便仔细打听了一番。
原来千影楼是顾家专门新开张,跟这百香居打擂台的新酒肆。这百香居是尚阳的老字号,虽然信誉在,而且熟客多,但也就坏在老字号的一些陈规旧矩上。
顾家的生意虽然从当铺买卖到丝绸米盐,做得最好的也就是那云来客栈了,其余行业虽不算拔尖儿,但也过得去了。前几年才开始着眼餐饮行业,聘请了大师傅到客栈后厨,也算是尝过了鲜。去年年末才开张的千影楼可谓是小试牛刀,已经在尚阳打响了名堂。
可白洛只不过是卖卖菜而已,不想卷入他们这些豪门大户的商战里。
虽然这顾公子说得是很客气,但言下之意也就是让白洛不要再跟百香居做生意,要卖啊以后只能卖给他们家的店。这么一想啊,确实有点欺压人的感觉。
揣着货钱,白洛一路琢磨,一路往回走。
到底是换一家合作呢,还是坚守自己的原则……这一大家子等着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千影楼那边可是出双倍啊。我岂会是那种向钱低头的人?
“大娘,行行好,我们兄弟俩三天都没吃饭了。”忽然两个小乞丐奔到白洛的面前来,拿着破碗乞讨。
白洛看到一高一矮两个孩子,衣衫褴褛不说,身上头上也都是脏兮兮的,不禁动容,“好,你们等着啊。”
她抬头望见对面包子铺正开张,便准备去买几个包子给孩子充饥,那大一点的小乞丐拦住她,“不用了,大娘,给我们俩几文铜板就行。”说着,他的眼睛盯着白洛腰间的钱袋。
白洛微微蹙眉,这孩子既然说饿,为什么又不要吃的?难道这个年代也有假乞丐?
她抬头四下里张望,人群中却看不到还有其他可疑成年人的痕迹。
那小乞丐见白洛没打算给自己钱,便趁她东张西望时,一把抢了她腰间的钱袋就跑。另外那个小的也赶紧跟在后面逃了。
“你们这两个臭小子,从小不学好!”白洛怒了,她前世里可是大学教授,做的就是读书育人的工作,最见不得这些毛小子误入歧途,所以立马追了上去。
钱是小事,可这样的行为绝对不可纵容。
见白洛从后面追上来,那小个子的乞丐一惊,没注意脚下,绊倒在路边贩子的篮筐上,就摔了个跟头。毕竟还是个孩子,年纪小,吓得当场坐在地上哇哇大哭了起来。
前面那个年纪大一些的小乞丐,似乎听到弟弟哭声,心中不忍,脚步也停驻。
白洛蹲下来查看那孩子的伤势,是膝盖摔破了皮,出了点血。
她便抬头想再寻偷钱的乞丐,这时边上有人围了过来,是个四十多岁的妇人,长得面相刻薄,眼睛虽大,却有些龅牙,显得脸尖腮尖。
“你这婆娘,竟欺负一个小乞丐,你还是不是人?”
一些看热闹的并不知前因后果,只见小乞丐坐在地上哭,腿上还有血,而白洛就站在他边上,便先入为主地认定了那妇人说的话,纷纷指责起白洛来。
“人家讨饭,你不给也就算了,怎么还打上了,这还是个孩子,你也下得去手!”
“就是,这也太惨了。幼吾幼以及人之幼。都出血了,你赶紧给俩钱,让孩子看郎中去。”
白洛环视了周围一圈,不知道这里有多少是真路人,有多少是帮凶。她想越过人群,再去找偷钱的那个大乞丐,是再无可能了。
面对众人的责难,她也不解释,低头问那小乞丐,“你还能自己走吗?”
那小乞丐只是一味的哭,也不说话。
“我带你去看大夫吧。”说着,她抓着小乞丐细得好像一折都断的胳膊,要扶他起来。
这时,先前指责她的妇人过来拦了,“你做什么?谁知道你是不是人伢子,想把这孩子带走!告诉你,休想!你赶紧给这孩子几个钱,让他自个儿去瞧医!”
白洛打开她的手,冷笑道,“我是人伢子?那你又是什么?”她转头朝向周围看热闹的人,“若是你们大伙儿都不放心,那不如叫来巡捕,看看我到底是要贩卖人口,还是真的送这孩子去就医!”
“这……这种小事也要叫巡捕,你以为衙门是你家开的?”那妇人语气虽然还是蛮横,但眼神却已经有些闪烁。
“为何不能叫巡捕,难道是有人做着拐卖孩子,逼迫他们行乞的勾当?”白洛厉声质问道。
那妇人果然表情变了,“你红口白牙地污蔑好人!”
“那我要送孩子去就医,你为何一直阻拦着,有你拦着这功夫,我已经请郎中替他看伤了!谁是好人?有你这么做好人的吗?口口声声只要钱,他一个孩子要那么多钱做什么?怕是都要落到那背后恶人的口袋里,却让这孩子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吧!”
白洛一辈子最痛恨的就是拿孩子当做谋生工具的人,原本也不打算与人在大街上争执,可这妇人是在是可恶。
听白洛振振有词,当街一个脏字不用,就已经叫这妇人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话都说不出来,指着白洛,“你……你……”
“识相的就快点滚!不然我这就叫巡捕,来查看看到底谁是人伢子!谁在拐卖良家儿!”白洛越说越气,声音也提高了几分。
原先周围看热闹的人,也渐渐明白了,调转了枪头开始指责那妇人。
白洛也懒得跟他们一般见识,这种渣滓,不管到什么时候都会存在,就像有光的地方必然有阴影一样,有利可图,他们自然便如蛆附骨,追逐利益。
白洛俯身扶起那小乞丐,朝着仁和堂走去了。
这一路再无人指点,也无人敢拦她。
他们进了仁和堂之后,白洛请来坐堂的大夫替小乞丐处理伤口,顺便做个身体检查。
虽然白洛的表述,让那大夫有些听不明白,但大概的意思总算是沟通清楚了。
白洛站在旁边看着,这大夫虽然慢吞吞的,但确有仁心,也不介意小乞丐身上污脏,便将他的小腿架到了自己的白袍子上,替他检查伤势,还亲自上药。 拐个将军来种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