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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洛知道他意图用所谓的科学理论来说服自己，减轻自己的罪恶感，让自己理解对他并不是放弃放弃，只是用另一种方式帮助他延续生命而已。
“那能不能也用同样的方法复制一个我，我想一直陪着他，不想让他一个人孤孤单单地面对死亡。”
白洛的脸上表情平静，并不像是一时冲动说出来的话。
南风有些意外，可又觉得这才是白洛。
“从技术层面上说，是可行的。不过我要提醒你，空间所依赖的能源本身就是你自己，如果在过程中出现任何的意外，那你跟整个空间都会一起崩坏，而且这个破坏程度就是无法逆转的。”
本来这话的内容是很严肃的，可南风现在这个样子，带着几分稚气，用他的少年音说出来反而有些滑稽。
白洛忍不住轻轻笑了。
南风不满地提高了声音，“弄不好，不仅人救不了，你也跟着没命了。还笑呢！”
白洛伸手摸了摸他脑袋，将他头顶的头发都搓乱了，“总不至于让我一直哭吧。如果哭有用，我绝对不会吝啬我的眼泪。”
南风叹了口气，“我先去准备一下，空间系统跟你是绑定关系，所以会有识别功能。如果贸然把你自己再克隆一个出来，到时候系统识别不出，也有可能出现问题。”
白洛见他要转身离开时，忍不住问道，“那你现在……跟以前还一样吗？”
南风回身望着她，勉强一笑，“你是想问苏臻的事情吧？”
当初南风意外跟苏臻的身体融合，以白洛的知识范畴来理解，南风其实没有固定的生命形态，所以他不算是真正的人类，而苏臻却是这个世界曾经跟她相识的活生生的人，还作为她的师父，传授医理，一次又一次地帮助过她。虽然说起来可能有些失了偏颇，但比起南风，白洛确实将苏臻看得更重一些。
她轻轻点头，算是默认。
“要是我说，我现在没有他的记忆数据了，你会难过吗？”南风用问题来回答。
白洛眉头不禁微蹙，失望的表情不予言表。
南风伸手在她额头上用力弹了一下，“刚才跟你解释了半天，你肯定都没在仔细听的。真是笨死了！”说完，他就离开了实验室，去了外面。
白洛被个半大小子，弹了额头，还有些疼。她一边揉着自己的额头，一边却傻笑起来。
用手指弹额头这动作就是之前苏臻拿着医书考她，她没回答出来时他最爱用的小动作。空间系统的绑定关系，不可逆转，既然南风还在，所以苏臻的记忆还在。
如果说以前是南风融合进苏臻的身体中，成为了新的苏臻，在现世里陪伴了她一段时间。那现在，可以解释为，苏臻的记忆数据已经成为南风的一部分，而变成了新的存在。
不管怎样，这一次救杨天财的事情，她不用一个人独自来面对，或多或少对她来说都是安慰。
等杨天财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尚阳老宅的卧室里，这里的房间布置他都还很熟悉，只不过自己是什么时候到这儿来的，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白洛从外面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药进来时，看见他醒来了，忙道，“你先别乱动，点滴马上就完了。”
顺着她的视线，杨天财才发现自己手背上扎着银针，还连接着一根软软的透明管子，里面像是白洛之前用过的什么药水，也都是透明的。
“这是什么？”杨天财觉得身体渐渐恢复了些力气，想撑着坐起来。
白洛坐到了床边，解释着，“这个是输液用的，呃，就是一些更先进的医疗器械……”见他仍是听天书的表情，白洛努力寻找着词汇，想让他离自己的世界更近一些，“在我以前生活的世界里，我们生病之后，如果是很严重的话，喝这种汤药已经来不及治疗的时候，医生就会提炼出一种高浓度的药水，再用这样的管子跟一根中空的细针，注射进血管里。这样比喝药，治疗效果来得更快。”
虽然杨天财的表情还是一副听不太懂的样子，但是看着白洛陪在自己身边，像回到了以前那样的日子，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几日里他们在尚阳老宅里过的日子，对他来说，都像是做梦似的。
白洛也从不出门，每日都细心照顾着他的日常起居，变着花样的做各种他前所未见的美食。
可惜，他的胃口不好，吃不了多少。
要不是为了哄她开心，他也许根本一口都吃不下去。
吞咽食物这样的动作，对他而言是一种痛苦折磨，可是面对着她期待的眼神，他只能默默微笑着，努力让自己重复着这样的痛苦。而她却察觉到每次他咀嚼时，眼底里细微的神情变化，逼问之下才知道他没办法好好进食，于是她不再做什么花样了，改做些简单的汤羹。
他的双腿早已经失去了知觉，手脚无力的状态也越来越严重。
每次要外出时，他只能坐一种带轮子的木椅，由白洛推着他再到外面去。即使每日，白洛还是按照苏臻的药方，继续给他服用，但他依旧还是时不时的咳血，偶尔还有昏厥的情况。
一旦他昏厥之后，严重的时候白洛就会拿出输液的那套医疗器械，给他输入维系生命的营养药液。只是到了这种时候，即使是最先进的科技也无法阻止死神要带他离开的脚步。
他们俩都知道，只是谁都不说。
月夜里，他们俩并排坐在后院宽敞的地方看星星。
“这里跟我们待过的地方很像。”杨天财回忆里的画面，跟眼前逐渐重叠。他握着白洛的手，轻声说道，“等我死之后，你该去过自己的生活。”
白洛回握住他的手，“不管你去哪儿，我都会一直陪着你。别想着再甩开我了！不许反驳！”她声音颤抖着，努力压抑着想哭的冲动。
“那都依你。”杨天财微笑回应，疲惫地换了一口气，继续轻声说道，“这辈子，你跟了我，都没让你过几天好日子，是我的不是，只有等到下辈子，我再好好补偿你。”
白洛将脸颊贴在他的手背上，像是伏在他的膝上，“这可是你说的，我记下了。你要是敢反悔，我一定追着跟你一样一样的讨回来。”
她等着他的回复时，却再也等不到了。
他已经永远地闭上了眼睛，唇角边还挂着最后的微笑，生命的终结因为有挚爱的陪伴，让他在最后时刻走得很安详。
画面停止在显示屏上，白洛实在是看不下去。
她虽然是作为克隆人，但继承了本体所有的记忆跟思维模式。所以在得到南风的回报说那边已经结束时，她还想要亲眼看看当时的情况。在空间的一角辟出的虚拟世界里，药石无灵的杨天财已经去世，而白洛本体也按照她的意愿，陪着他一起按照这个时代的习俗，夫妻合葬。
“放心，最后我给她服了药，过程很快，她没有任何痛苦。这段记忆，其实你没必要看的。”南风已经恢复到成人的体型，按照白洛的意愿，变回了苏臻的样子。
白洛靠在控制台边，感同身受的悲伤，让她眼泪涌了出来，整个人像是失力了一样，慢慢瘫坐了下来。
“不，我必须要看，而且必须要记得！这两条人命，都是他们欠我的！”
悲伤逐渐化作了愤怒，她让自己永远都要记得。
在记忆同步的过程中，白洛已经知道了杨天财绝命的原因，最主要的是明陆哲动了手脚，给他下了蛊，而后来杨天财遇到的那个所谓神医，也是人假扮的，就是冲着他去的，给他的药方虽然有暂时掩盖病情的作用，却是另一道催命符。
只不过这第二个人，因为只是在杨天财的记忆里了解到的信息，她也不知道到底是谁。
唯一能肯定的，一定是跟他们俩相关的人，怀疑对象无非就是明陆哲以及其身边的人，还有穆王慕容宇，当然也包括了顾晏。
南风跟着她蹲了下来，递了帕子让她擦眼泪，“这里的事情结束了，你可以先接他出去，克隆的事情还是继续保密得好。”
白洛点头回应，“谢谢你。我会的。”
看到她虽然伤心愤怒，但却不会沉溺于这些情绪，依旧还能保持着理智的心，南风也很欣慰。
“那你自己去唤醒他吧。”他先起身，伸手拉她站起来。
“嗯，不过我得先去洗洗。”她将擦脸的帕子顺手收了起来。
其实杨天财的新身早已经完成了，为了避免系统出现混乱，在前一对的事情结束之前，他们俩一直都处于沉睡状态。而南风也只是刚刚唤醒了白洛，跟她交代了一下之前她不知道的那段前情。
可她坚持自己亲眼看一遍，才有了刚才的那一幕。
白洛先去洗漱，换一身干净的衣裳，对着镜子里的影像，她看见自己的身体，洁净美好，崭新如白玉瓷器似的。原先胸口的箭伤，也不见了，因为这具身体是在培养皿里新养出来的。虽然她有中箭的记忆，还能回想起当时被利器刺破血肉的疼，但是疤痕确确实实地消失了。 拐个将军来种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