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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晏的伪装,大概就是从他出生之日就开始了。
他从小就聪慧过人,不管是学什么,都是兄弟里面最快的。顾家的产业做得很大,但是真正有能力的却不多,到他这一辈时,其实很多生意都已经转让出去,顾家只占几成干股。只剩下尚阳城里最大的客栈,那是他父亲发业亲手创建的,所以一直经营着。
他上面还有两个哥哥,但都太过平庸,自他启蒙开始,就被掩盖在他的天才光环之下。
父亲很宠他,什么都给他最好的。
直到有一天,顾晏在窗内,听到院子里有人说闲话,说青武公子有些吓人,智多近妖,说话做事都早慧得过了头,跟同龄人一比,简直如同怪物一般的存在。
他听了一些,又想了一些,自那以后,便收敛了锋芒,在人前做起乖巧公子哥儿,时不时还要装做顽童的心性来,甚至还强迫自己的生理厌恶感,接受了父亲宠妾赠送的通房丫鬟。
这一装就装了二十几年。
自打父亲正式将顾家的生意交给他之后,他一边发展自己的人脉,一边扩展生意版图。
因为叔父是县令的关系,黑白两道上的人他都认识,并且还培养了心腹,打造出快意坊这样的赌坊,在暗地里放着高利贷。
机缘巧合之下,他还认识了七星帮的帮主,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种前世里在商场上打磨纯熟的谈判技巧,让他很快就跟七星帮的人称兄道弟。时不时给点好处,七星帮的人就在暗地里替他卖命。
而且这些混江湖的人有个最大的好处,就是讲义气,就算出了点岔子,也绝对不会出卖他。
那帮主更视他为再生父母一般,若不是顾晏的资助,当初他那二三十人的小帮会早就解散了,哪儿还会有如今八百多号人的庞大规模。
这次朝廷下令来清缴山匪,地方恶势力,顾晏也早早地从县令叔父那里得到了消息,给帮主透过风声。一如以前所做的那样,帮主就故意借机留下帮中异己给官府去剿杀,自己带着大部队顺利转移。
人多的地方便有是非,帮主要人心齐,自己肯定没办法对兄弟下手,便通过顾晏的情报,借官府之手除掉对自己不满的一些帮中元老,以稳固帮主之位。
他们之间的合作,已经持续了几年,只不过这一次朝廷出的是大手笔,所以顾晏也有些担心。
万一七星帮全军覆没,他要上哪儿再去找这么好用的打手,可以不留痕迹地替自己做事,都不免要头疼了。
确定了白洛她们的方向之后,顾晏心生一计,勒转马头,抄小路走。
白洛跟柳烟继续沿着山路前行,晚上走山路其实是很危险的。
所以柳烟策马的速度也不敢过快,免得到了一些路窄的地方,马蹄收不住。
“照我们这速度,天亮之前能不能追上大军?”白洛察觉到马儿慢行了下来,不由得有些着急。
柳烟抿了抿唇,以她自己的经验来判断,这次大军行动是突袭,一旦出发,除非到了指定地点安营扎寨,半路上都不会停。这回朝廷派来的是训练有素的老兵,别说是陡峭的山路了,再恶劣的环境,也都习以为常了。
她们骑的虽是好马,但毕竟驮着两个人,且这马是先从别处赶了一天的路,再接着走夜路。人不疲惫,马也会倦。她真的没把握一定追得上。
柳烟片刻的沉默,让白洛瞬间明白了,自说自话道,“我大概是太心急了,明晨赶到也没关系。”
白洛一贯总替别人着想,这样的温柔,让柳烟正欲开口接话,却看见前面路上有一道银光一闪。她先是迟疑了一瞬,接着反应过来是何物,赶紧拉缰绳。
这马儿正沿路狂奔,忽然被主人拉紧了缰绳,嘶鸣了一声,前蹄高高跃起,柳烟费力抓着缰绳,却顾不上白洛。让白洛一下子就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她已经及时反应过来,伸手去抓白洛。
可是扯住一截袖子,手中一滑,非但没抓住白洛,马儿的缰绳也没抓紧,连带着自己也落下马来。
还好柳烟身手好,下落时,一个后翻,稳稳落地,而白洛比较惨,摔到边上,差点被惊马踩到。她自己倒是机灵,一个打滚,滚到路边,躲开了马蹄。
“怎么回事?”白洛揉着摔疼的地方,半天爬不起来。
“前面有绊马绳,不知是……”柳烟的话还没说完,她正向着白洛的方向走去,打算先扶她起来,就听见四周嗖嗖几声,从山道两边的林间窜出几个黑影,手持银晃晃的兵刃,将她们团团围住。
柳烟吹了一声口哨,刚才受惊的马儿习惯性地向外跑去,却被另外一边冲出来的人影,一刀斩杀。
刀法之快,那马头直接落地,血溅当场。
柳烟武功不低,但她察觉到周围这七八人的气势,个个都是高手。她一心要护住白洛,根本无法全力跟他们相拼,只是抽出软剑随意过了几招,便架起白洛,想着找机会杀出一条血路也要送她安全离开。
她们俩都没料到在半路上居然遇到这等凶残悍匪。
几个回合之下,柳烟身上便受了好几处伤。
说来也怪,这些人只对着柳烟进攻,像是刻意避开白洛似的。白洛自己也察觉到了,虽是前面有柳烟护着,但好几次她面前露出空隙,对面有人却不攻击自己,而是绕到另外一面向柳烟发难。
白洛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实在不忍,便高声道,“住手!你们若是要抓人,就尽管绑了我去,不要再难为她了!”
她这一声,倒真起了作用,周围几个蒙面大汉似乎犹豫了一下。
柳烟却不同意这种早早投降的求生模式,趁着对面停手,一连砍了好几人,竟拉着白洛冲出一角,往林间逃去。她们没逃几步,柳烟就被身后一支冷箭射中肩膀,整个人瘫倒。
“别杀她!你们不是想要活口吗?”白洛赶紧护到柳烟背后,害怕再有箭矢飞来。
她转身朝向那些黑影,冷声问道,“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但如果你们的目标是我,那就请放了她!”
“都带走!”那群黑影里,有个低沉的声音吩咐道。
几个人冲上来,先压住柳烟,点了她的穴道,而对手无寸铁的白洛,只是轻轻一击,就让她整个人昏了过去。
等到白洛再清醒时,她发现自己躺在木头的地板上,旁边是干柴堆还有草垛,木头跟干草的气味浓郁,还混杂着一些血腥的味道。
她一个激灵,彻底地清醒了。
“柳烟!”但她看清眼前人时,却愣住了。
不是柳烟,而是一个男子。
她起身,小心走到那人身边,见他身上衣衫血迹斑斑,头歪倒在一边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气。她环视了周围一圈,眼下已经是白天了,也不知道是早上还是下午,自己昏了多久也丝毫没有概念。这里像是一个柴房,土墙上唯一的木窗跟木门都紧闭,这环境像是农户。
她先去试了试门窗,都从外面被封死了,敲了几下,也没反应。
只好回头去看看躺着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俯下身子,摸了摸那人的身子,还有温度。她再试着去探他的气息,便伸手把他小心翼翼翻正,等看到他的正面时,才不由得愣一下。
“顾晏!怎么是他……”
她的手指慢慢探到他鼻前,所幸还有呼吸。
为什么顾晏会跟自己被关在一处?她回忆起昏厥前的最后记忆,明明是自己跟受伤的柳烟在一起的。可是之后发生了什么,她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完全的空白。
她低头检查了一下顾晏的伤势,似乎都是些出血的外伤,在四肢上。
幸亏她之前在随身空间里存了些止血外伤常用的草药,这个时候刚好拿出来给他用上。因为是治伤,她也来不及细想,解开了顾晏的外袍,替他上了药,又扯了点他身上里衣还算干净点的布,做了简单的包扎。
做完这些之后,白洛叹了口气,这里一滴水都没有。
累了半天,又渴又饿,看来自己是昏了很长时间吧。她只好又从随身空间里取了一点蜂蜜,勉强解饥,看顾晏脸色不大好,唇上也有干裂的痕迹。她把剩下的一点蜂蜜抹在他的唇上。
只是被抓一事,她实在是想不通,难道这附近除了七星帮,还是别的山匪?
可她是临时起意,路过这里,为什么会被人抓,而顾晏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太多的疑问,她想得头都疼了,也没有答案。
好几次,她趴到窗边去看,这木窗外面用木板一条一条钉死了的,外面是个大院子,却空荡荡的,听不到任何声音似的。更让她断定,这里应该是人迹罕至的地方,至少肯定远离村镇,否则大白天的,没有邻居的鸡鸣犬吠,至少也会有人说话的声音。
“咳……咳……”身后忽然响起轻微的咳嗽声,白洛回头查看。 拐个将军来种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