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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冬沿着御园内河河岸独行,岸旁的桃树上挂着灯笼,天色阴暗微雨,灯笼散发着红色的光,氤氲而朦胧。她心有戚戚然,颇有一种灯火阑珊处的孤独。
天上乌云变化,雨水打湿她的头发,她只是浑然不觉。
一把绘着仕女图的精致油纸伞遮挡住她的视线,姜冬转头一看,陈平湖手握油纸伞站在她身侧。他身材修长,气质沉敛,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姜冬吃了一惊,退后几步跳出他的油纸伞,垂眸轻声道:“陈大人。”
一声陈大人,谨慎小心,生分漠然。仿佛两人之间不是隔着一道雨幕,而是隔了千山万水的遥远。
陈平湖自嘲一笑,“我就这么让你唯恐避之不及?”语气之中没有半分斥责,只是有些凄凉。
姜冬心思起伏不定,她抬头看向陈平湖,与他漆黑的双眸对视,“陈大人,我与你无话可说。”
陈平湖点了点头,他平静道:“像我这样的人,的确让人厌恶。”
雨水在清澈河水中砸出一圈圈涟漪,姜冬摇头,“太安城中,人人都说中书令陈平湖是清皓君子,这话我信。所以我从不厌恶你,我只是怕你。你是冷情之人,我永远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陈平湖凝视女子的双眸,他轻声道:“这天安城要变天了,他如果输了,你当如何?”
姜冬握了握双拳,她的眼神异常清亮,“我不在乎输赢,我只想他好好活着。”
陈平湖沉声道:“输了就得死,赢了才能活。”
姜冬的身体在雨中微颤,她笑了笑:“那么我赌他赢。”
“你的赌运并不好。”
“是吗?可是这一次我想试试。要是输了,也没什么,最惨的结局也就是再死一次而已,我不怕。”
陈平湖淡淡道:“你要殉情?”
姜冬笑着摇头,“我似乎还没到失去他就不能活的地步,不过既然人已经在棋中,许多事身不由己。我若因他而死,我不会后悔,那也是个比较不错的结局。”
“你这一番言语,若让他听到,只怕他要心凉。”
姜冬的双眸清明而幽深,“你不懂他。他就算输的一败涂地,也会安排好我的出路。这是你与他不一样的地方,虽然他看起来纨绔无良,但我知道他其实比你有良心多了。”
陈平湖不怒反笑,叹息一声,喃喃道:“姜冬,知不知道什么是死间?”
姜冬眯了眯眼睛,陈平湖仿佛是自言自语:“兵法五间之一,死间者,无论输赢,皆不得好死。”
姜冬心弦一颤,拧起长眉:“你说清楚!”
陈平湖抬步走远,留给她一个凉薄的背影。
姜冬站在原地,轻轻呢喃“死间”两个字,从心底陡然生出一股寒意,她猛然转身去找宋修臣。她忽然很怕,怕宋修臣就是陈平湖所说的那个死间。
她看不见笼罩在头顶上的那张精心织就的大网,但是她已经觉察到危险的气味。
她没找到宋修臣,而是被老皇帝派来的黄门郎请了过去,到了御园的清华殿内阁中。
老皇帝盘膝坐在榻上,身前一张紫檀木案几,正在煮茶。看见姜冬走来,他摆了摆手,对想要跪拜行礼的姜冬说了个“坐”字。
姜冬在他对面的小榻上坐下,皇帝问:“孩子,你是哪一年生人?”
姜冬如实回答:“我不记得了。”她心中疑惑皇上为什么问她是几年生人,难道真的以为她是那孩子的投胎转世?
皇帝点点头,“朕令人去清州请来一个人,你应该还记得。”
一个年迈老妇人被宫人搀扶出来,站在殿内。姜冬凝神看去,心中大惊,这个老婆婆不是别人,是抚养原主长大的姥姥。
姜冬起身朝她走去,“姥姥?”
老妇人满头稀疏白发,身材娇小而佝偻,她使劲儿握住姜冬的手,颤声道:“阿冬……阿冬……”
姜冬脑子发懵,回头看向皇帝,皇帝淡淡地道:“看来她说的没错,你是姜娆的女儿,也是……朕的女儿……”
姜冬犹如晴天霹雳,愣在当场。老妇人却厉声道:“李元中,你如今当了皇帝,别人怕你,我不怕你!你当年那样折磨阿娆,将阿娆害死!现在还想害她的女儿吗!”
皇上眼中流露出复杂神色,愤怒、后悔、激动、自责,过了许久,他才叹了一口气道:“当年,我以为她的孩子死在了腹中,没想到是被你这老妇偷偷带出,这么多年,我竟然不知她为我留下了一个女儿。”
他说话时,自称“我”,而非“朕”。
姜冬不知所措,她话中带着颤音:“姥姥,你……你说我是……姜娆的女儿?”
老妇人沉声道:“是!你是阿娆的女儿,你记住,就是这个人害死你娘!”
皇上挥了挥手,宫人上前将老妇人强行拖出,姜冬完全乱了分寸,叫道:“皇上,别杀姥姥!”
皇上指着对面的位置让姜冬坐下,他轻声道:“她不是你姥姥,只是以前服侍你娘的仆妇。”
姜冬急道:“可是她抚养我长大,她现在已经如此年老,你不要伤害她!”
皇上叹了一声,“你该叫我父皇。”
姜冬无助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皇上看向她,他轻声道:“你跟阿娆长的很像,几乎是一模一样。当年她不受约束,如今她的女儿,也是如此。即便朕已经成了皇帝,我的说的话,你还是不愿意听。”
姜冬稳了稳心神,她上前依言坐在皇帝的对面,“敢问父皇,您愿不愿意见到我?”她对父皇不父皇的没有什么感触,只是不敢得罪了老皇帝以至于连累姥姥。
皇上凝视她的脸,良久之后,才缓缓道:“孩子,我其实觉得庆幸。要不是那老妇人将你抱走,你或许活不到现在。”
姜冬心中稍安,知道皇上这么说,应该不会处置姥姥。她轻声道:“多谢父皇。”
皇上闭上眼睛,“我老了,离死不远了。最近我想了很多事情,想我在龙椅上坐了十六年,却没尝到什么滋味。到头来一身病痛,夫妻嫌隙,儿女相残,连个可以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处处受人掣肘,我这皇帝当的,呵呵,了无意趣啊!”
他说话时脸上没有什么痛苦之色,反而异常平静,是麻木。
姜冬忽然有些可怜这个老人,就算是坐到了最高的位置上,还是不如意。良人不复归,人生当苦。
皇上继续道:“过不多久,我就要去见你娘了。以前我总是怕,怕她恨我怨我不原谅我,可我见到你后,突然想明白过来,也许……也许她根本就不愿意记得我。是我……毁了她一生,还让她背负流传千古的骂名……”
姜冬神情凄然,就算面前坐着的这位曾经是不可一世的枭雄,但是现在,他只是个可怜人,他想要救赎,却无人给他救赎。
皇上忽然微微一笑,“不管李朝如何,我都将善待你,给你所有你想要的一切!”
姜冬愣了片刻,恍然大悟,原来她就是老皇帝的救赎。皇帝想用尽全力对她好,只为弥补他曾对姜娆犯下的错误。
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她问:“父皇真能允我一切?”
皇上点头。
“我,暂时还没有……但以后,说不准。”
皇上微微一笑,“以后可不能太远,要在我活着的时候。”
姜冬失魂落魄从清华殿走出,雨仍在下,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她急冲冲去找宋修臣,在刻写着“流芳闸”三个大字的假山旁,看见不远处的凉亭上,站着宋修臣和华衍公主。
她上前刚想喊出声,忽然脖子处被重重敲了一下,摇摇欲坠,跌倒在一个人的怀中。迷迷糊糊地听那个男人说:“东厢姑娘对不住啊,你先睡会儿。”
声音中带着些地痞无赖的意味,但温润好听,十分熟悉。姜冬极力睁大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脑袋一歪,晕倒过去。 朕的皇后是颜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