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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枫晚,红霞一抹。
东都洛阳即便是在万物凋零萧瑟的秋天也能焕发出勃勃生机,大街小巷叫卖的小贩,琳琅满目的小玩意儿,还有孩童们前前后后、你追我赶,好不乐乎。更有骑在高头大马上招摇过街的富家公子,达官贵人坐在骄辇中缓缓而过,前面跟着的侍从大声呼喊驱赶着路上行人,有人拉着骡马,马蹄嗒嗒,铜铃玎玎,倒是别有趣味。
其间也不乏街头卖艺之人,叫好声、银钱落地声此起彼伏,鸣瑟推开人群,只见一人站在圈内,手持火把,他向人们拱了拱手便直接拿起火把朝自己嘴里送去,只见烈火熊熊却尽数被他吞入肚中,众人不禁惊呆在原地,只听那人“铛”一声将锣鼓敲的震天响,人们才回过神来,不禁连连叫好。
便有一个小女孩端着铜锣挨个作揖,众人都拿出两三个铜板随手一扔,又叫道:“再来点新鲜的!”
那汉子朗声应了一句,便把手上的东西扔到一边,又拿起旁边的长剑,双手抱拳,临风笑道:“各位,在下就给各位表演个口吞银剑,诸位看好喽!”说着把手上长剑往天上一扔,众人生怕那剑落到自己身上,练练后退,鸣瑟也被人群带的后退了两步,只见那人一步跃起一把接住了长剑,那剑在他手上挽了个花,银光灿灿倒像是迸开的银珠,众人都是屏气凝神,而那小女孩却是气定神闲的站在一边,笑嘻嘻的看着,鸣瑟双眼瞪得大大的,不敢错过一点。
那汉子站在斜阳之下,银剑映着红霞,被汉子送向自己长大的口中,正在众人敛气凝神、神经紧张之时,忽然听见那小女孩尖叫一声,只见一把长剑刷一声刺了过来,汉子也是一惊,连忙撤步,下意识的回手持剑一挡,却见那剑一碰上那人的剑锋便“刷”一声缩短了一半,众人皆是一愣,有人率先反应过来,“那剑是伸缩的!”
鸣瑟一怔,却见那突然冒出来的人回转剑锋就劈向那汉子,鸣瑟连忙一步掠出,长剑一挡,把那人挡开,那人却不依不饶,依然持剑砍来,鸣瑟长剑挽花,将那人逼退到一边,自己站在那人身前戒备。
众人虽然惊讶于此等场景,然而惊变之下,慌忙逃窜,也分不清方向,埋头便跑,却见从四周不知哪个角落跑出五六个持刀携剑的男人,一哄而上,那小女孩也吓得不轻,哭喊着叫自己的爹,而那汉子也不知自己是和谁结了仇,竟然冒出来这么多的杀手。
正在大家惊慌失措之时,却没想到那几个人忽然掉转了方向,一下子拥过去,将站在人群中的一个小姑娘围住,小女孩见那些人不是冲自己父亲来的,当即松了一口气,然而声音还带着哭腔,“爹!”那汉子连忙抱住自己的女儿,也顾不上地上的散碎铜板,连忙转身就跑。
鸣瑟冷不丁的被这么多人围住也忽然没了主意,只见周围的人已经跑得差不多了,心想还是自己这一义举才给这些人争得了逃跑的机会,想到这里不禁有些得意,但是又想到这些人个个身怀武功,自己逃脱却是难事,不禁犯愁。
“你就是月神之女?”
为首一人忽然发话,鸣瑟不禁疑惑,自己以前从来没有行走过江湖,怎么会被人知道身份?虽然不解,但她向来有一说一,“是我。你们是谁,为何行凶?”
那人却不再理会,挥手道:“上!”
几人听得一声令下,提剑便刺,挥刀便砍,鸣瑟连忙闪开,一剑挑开一人长剑,一边往旁边一闪躲开一人落下来的刀锋,接着飞起一脚,直接踢上那人的腹部,那人闷哼一声,捂着肚子弯腰下去,鸣瑟趁机用剑鞘一打,那人便趴了下去,却忽然一剑袭来,鸣瑟连忙闪开,差一点被伤到手臂,她横剑一挡,撇开一人的大刀,又转身架住一人长剑,往旁边一抽身,那人便扑了个空。
那几人看鸣瑟虽然身量不高,年纪不大,剑法却是灵巧,顿时严肃起来,也不敢懈怠,鸣瑟虽然应付这几个人还好说,但是由于经验不足,却怎么也找不脱身之法,只能与这几人周旋,但对方如果车轮战法,自己是怎么也应付不来的,鸣瑟不禁心急,此时更是思念自己的师兄师姐,恨不得他们从天而降,就算是回去之后千般责罚她也认了。
鸣瑟正是焦头烂额之时,忽然听见一阵车轮辘轳声,接着就是一个小女孩的叫喊声,“姐姐,快闪开!”鸣瑟一愣,回头却看见刚刚在这里卖艺的汉子推着装满了蔬菜的平板车,呼啦啦的朝自己这里冲过来,鸣瑟连忙闪开,却看见那几人也闪身躲开,鸣瑟心急之下急中生智,一步踏上那平板车,果然看见有人来砍,那汉子连忙丢开,鸣瑟一步跳开,那人便整个人扑在了菜上,鸣瑟旋身落地,一脚踹在那车上,那车“砰”一声飞出去,撞在那几人身上,只听见几声痛呼,那几人身上头上挂满了菜叶,刚刚站稳却已经不见了鸣瑟的身影。
鸣瑟跟着那汉子和那小女孩躲进了拐角的小巷子里,看着那几个人离开后便顺着巷子往另一条街上走,鸣瑟得这汉子相助才逃出一劫,十分感激,抱拳道:“大叔,多谢你仗义相助,以后要是有用的上我的,我一定会帮你。”
那小女孩却摇了摇头,“刚才你也救了我爹,我爹是报答你,现在我们就扯平了。”这小女孩大概是从小在江湖行走,所以你我分得很清,但是鸣瑟却不以为然,“不,明眼人都知道那些人本来就是冲我来的,还是我连累了你们。”
小女孩见鸣瑟坚持,也不再与她争辩,岔开了话题,“姐姐,你是怎么和扶阳坞结仇的?”
鸣瑟被猛的提醒一句,心中顿时困惑起来,“我都不知道扶阳坞是何方神圣,怎么会与他们结仇?”
那汉子瞧鸣瑟生的好看,笑起来灿如春华,穿了一身劲装,然而发上装饰却是精致,料想鸣瑟身份不一般,再加上刚才看鸣瑟使出的剑法,心里便有了计较,“姑娘是冷月门的人?”
鸣瑟不由得惊讶,“大叔怎么知道?”
旁边的小女孩接口道:“我爹爹走南闯北什么不知道。”
鸣瑟先是羡慕,又不由得钦佩,“原来大叔是江湖中的前辈。”
那汉子却是笑了起来,“小姑娘,我可不是什么前辈,我就是变个戏法赚个钱图个生计罢了,我半点武功不会,怎么敢称前辈?”
鸣瑟这是才想起来刚才这汉子确实不会武功,自己也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那小女孩看见鸣瑟笑,心里却是不平,撇嘴道:“我爹虽然不会武功,但是知道的可多了。”
鸣瑟当下来了兴致,“大叔,你跟我讲讲江湖中的故事吧!”
那汉子见鸣瑟兴致正好,也不愿意弗了她的好心情,但是一时也想不起来该讲什么,忽然看见一人手中拿着的折扇,灵光一闪,顿时有了故事,“好,我就跟你讲一个齐鲁那边的奇闻。”
鸣瑟连连点头,“快讲、快讲!”
那汉子道:“江湖中的人都知道齐鲁之地当属齐老前辈威望最高,齐老前辈当年在齐鲁可谓是德高望重、一呼百应,他的外甥名叫上官方后来拜入了冷月门木门主座下,上官方本身性格稳重,为人仗义,深得门主喜爱,门主不光传授他武功,还曾经许诺把自己的独生女儿许配于他,可见这上官方厉害,可天有不测风云,二十多年前,冷月门发生内乱,木门主死在了乱剑之下,而他的独生女也不知所踪,上官方没了依靠,于是前往齐鲁投靠亲戚,齐老前辈没有后人,就把这外甥当成自己儿子对待,帮他在齐鲁开门创派,在登州丹崖山创立了丹崖阁,上官方也当真争气,在短短的五年之内竟然把一个门派发展起来,追月剑法兼之齐老前辈独创的内功心法,更是独树一帜,如今在齐鲁也是数一数二的大门派,只是不插手中原武林,不然如今的四大门派怕是要重新洗牌了。”
鸣瑟不禁对这位上官方前辈心生崇拜,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个高大伟岸的身躯,迎着长风,负手而立,俯瞰着苍茫大海。鸣瑟越想越激动,连忙追问:“然后呢,他有什么奇闻?”
汉子摇头笑道:“我要说的奇闻的主人公可不是他,而是他的儿子。”
鸣瑟笑道:“不用说,他儿子一定也是个不一般的人物。”
她话音未落却听见那小女孩嗤嗤笑道:“错了错了,他可是太一般了。”
鸣瑟不禁疑惑,“怎么会?他父亲那样有能耐,他怎么会是一般人?”
汉子笑道:“那位公子确实是个普通人。”说着看见鸣瑟不解的目光,不禁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继续说道,“要说齐老前辈一家子都是数一数二的有能耐,可是后人却没个好苗子,远的不说,就说跟丹崖阁毗邻的扶阳坞,那也是个新兴的门派,也是一夜之间起来的,跟丹崖阁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了,可人家的少主却是出了名的张扬,年纪轻轻的已经征服了几个小门阀小世家,虽然性子暴烈了些,但是能力不差,可是丹崖阁的那位少主却是最不像江湖人的江湖人了。”
鸣瑟追问,“怎么个不像法儿?”
汉子道:“丹崖阁少主不问江湖事务,不习半点武功,只爱那书上的风月诗词,整日吟诗作对,练字下棋,跟一群书生在一起学书,说不定还能考个状元回来。”
鸣瑟惊讶不已,“竟然有这样的江湖中人?”
汉子点了点头,“我本来也不信的,可后来在齐鲁一见,果然如此,那次丹崖阁的人叫我去变戏法,我见了那位少主一面,长得甚是英俊,白白净净的,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边,不禁风吹一般,真像个病书生了。”
鸣瑟心中不免叹息,想这丹崖阁主人那样的雄姿英发,自己的儿子却是这般的不争气,真是天命无常,不可道也。
汉子又道:“我走了这么多地方,也见了不少人,要我说还是荆楚门的徐朔光最出众,不过你们冷月门倒也有两位是难得的人物。”
鸣瑟不由得好奇,连忙问:“是谁?”
汉子道:“陈凌舟、姜寂雪。”
鸣瑟听了心里开心不已,拍手笑道:“我就知道是他们!”
那汉子看鸣瑟如此高兴,料到鸣瑟与这两人十分熟悉,便侃侃而谈,“中原陈凌一柄重剑使得虎虎生风,武功已经赶上了许多比他年纪大的师兄们,更有他一向侠义心肠、仁慈善良,行事也是磊落坦荡,在这江湖中更是难得,要我说,不用多少时日,中原就只能听到陈凌舟的大名了。再有姜寂雪,姜姑娘生的天下无双,气质出众,武功也高,一手琴更是美妙,琴剑仙姝当真不虚。”
鸣瑟笑道:“正是。”
那汉子却是叹了口气,“不过你们冷月门前两日确实遇上了麻烦事。”
鸣瑟两三日前从山上偷跑下来,早把冷月门抛之脑后,简直是乐不思蜀,现在猛然听说冷月门遇上了麻烦,不禁心急,“是什么?”
那汉子见鸣瑟不知情,不禁惊讶,“你竟然不知道?就是前两天晚上,你们门里的几个弟子被人杀害了。听说是木门主的亡魂回来寻仇,也不知道真假。”
鸣瑟大惊,自己这两天只顾着玩,竟然都不顾师门安危了,而自己这一跑,肯定又平添了烦恼,实在是不该,鸣瑟心里不禁自责,锤了锤手,“我实在是任性。”
那汉子并不知鸣瑟隐情,并不当回事,鸣瑟当机立断,“大叔,我要回去了,我们以后再见吧。”说完折身便往城外跑去。
她刚刚跑到城门,却看见从另一条街道走过来的一少年与一少女,两人脚步匆匆,左顾右盼,似乎在寻找什么。
鸣瑟连忙挥手叫,“凌舟、寂雪!”
那两人闻声看过去,还是那少年首先笑道:“可算是找到了,你可是藏的严实啊!”
两人快步走过来,只见一个女子缓步走来,那女子一袭白衣胜雪,轻拂世间微尘而不染世俗,如画中出来的一般,黛眉不染而翠,绛唇不点而红,艳如桃李,白衣出尘,冷若冰霜。而另一位少年却是中等身材,长相俊朗,身背重剑,一身劲装,然而气质端正,颇有燕赵游侠风格。寂雪忍不住皱眉责怪,“你也太不懂事,说跑就跑,还到处躲藏,你知不知道门主身体不好,还这样任性?”
鸣瑟垂了眼,“我知道我错了,这就回去领罪。”
寂雪也不忍心多加责备,刚才是心急了说了两句,现在看鸣瑟神色黯淡也是叹了口气,“你以后真想下山就好好说,实在不行你好歹叫上我。”
鸣瑟的脸色顿时好转,“那好啊。”
凌舟不禁摇头笑道,“你们商量这种事情的时候能不能避开我,不然我很为难啊。”
寂雪一笑,“你难道还要去告发我们?”
凌舟连忙摇手,“不敢不敢。”说着抬眼看了看天色,只见残阳余晖殆尽,天边的云中已有月影,“天色不早了,我们快点回去吧。”
鸣瑟两人点头答应,三个人一起去牵了马,往冷月门而去。
鸣瑟归心似箭,倒把自己遇袭的事情忘了个干净。
再说那扶阳坞的几人,跟丢了鸣瑟,想到主任责罚,不禁心情灰败,在城中不甘心的来回转悠,其中一人狠狠叹了口气,“要是这小姑娘跑回冷月门了,我们就没有机会了!”
“不会。”另一人摇头,“听说夕宏也盯上了冷月门,应该很快就会动手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们埋伏在附近,夕宏的人一旦动手,我们正好浑水摸鱼。”
其他的人听了纷纷赞同,本来以为就要无功而返,却不想柳暗花明,这样一来,不仅不会受到惩罚,说不定还能得到奖赏。
“那个小姑娘的样子你们可记清楚了?别掉链子。”
其他人都道:“放心吧,这一次是因为害怕认错人才让那小姑娘跑了,这一次一定大功告成。”
虽然八字还没一撇,但是众人都觉成功在即,心情顿时畅快许多,也不像刚才那样垂头丧气,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夕宏的人马上杀进冷月门。众人一时高兴,没注意旁边的动静,余光中忽然掠过一道黑影,几人都是一惊,“谁?!”
回头看去,只看见空空荡荡的街道。 风华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