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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我记事儿起,我经常出现在我梦里。不,她不是我,她应该是一个长得跟我一模一样的女孩儿。
那个我总是穿着白色盘扣短褂,深蓝色半身裙,白色短袜,黑色布鞋,齐耳短发……我知道那是民国时期女学生的打扮,起码,民国电视剧里的演员都这样打扮。
她从来没对我讲过话,有时候离我很远,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有时候就站在我面前,当我离她很近的时候,我清楚的看到那就是我自己的脸,画面很诡异,可我从来不害怕她,甚至,我一直希望她能对我说点什么。
梦醒了之后,我经常去查一些解梦的书,比方说《周公解梦》之类的,还去做过心理咨询,有人说是我压力太大,也有人说我那是我的前世。有时候,我甚至怀疑我是双胞胎,出生前不幸夭折了一个,她是我的姐姐或者妹妹,是不是她已经不在人世,而父母一直没有告诉自己……当然,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
我在梦里一次次的问她,她从来不回答我,只是那样幽怨的看着我。
有时候接连好几天我也梦不见她,我就会十分想念她,甚至有些失落,好像失恋一样的痛苦,等再梦见她的时候,她还是那副打扮,那副表情,那样眼神,幽怨的看着我,似乎有千言万语,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直到上个月,我十八岁生日那晚,我在吹生日蜡烛的时候默默许愿:希望今晚她能告诉我她是谁,她为什么总出现在我梦里。
可是……那晚,我做的竟然是噩梦!
她不再是干干净净的民国学生装,而是浓妆艳抹的新娘妆!她穿着华丽无比绣满金色绣花的红衣红裤,脚上是一双红色绣云花绣花鞋,头上的红盖头是一张红色薄沙,一步一个脚印的向我走来。
透过薄薄的红盖头,我依稀可以看到自己那张熟悉的脸,只是她脸色惨白,眼睛没有焦距,瞪得大大的的,可仿佛并没有在看我,那红红的嘴唇甚至像是在滴血,透过红色薄纱我看到那张脸……真是太可怕了!
等她快走到我跟前的时候,我惊恐的发现,她的胸前竟然插着一把刀!整个刀刃都刺进了她的胸腔,她的左手紧紧握着刀柄,鲜血顺着她的指缝流下来,一滴,两滴……滴在她那双金线云花红色绣花鞋上,浸湿了鞋子,在地上留下一串血脚印!她的右手直直的伸向我,努力的想要抓住我!
我害怕,努力想逃走,可是怎么也迈不动腿,我仿佛被施了定身术,只能看着那个可怕的我一步一步走到面前!
她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缓缓打开紧紧握着的右手,只是给了我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首诗: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而且,那个‘山’字被画上了红圈圈!
我不明白什么意思,她不说话,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我一时着急就一把拉住了她伸过来的右手,用力的摇摇她,我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女人冰冷的声音:“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她站在我对面,可是,那声音明明是从我耳边响起,仿佛有人在从我耳边低低私语。那个声音一直在我耳边重复,可是,我透过她那轻薄的红盖头,看到她的嘴并没有动,但是她的眼睛却死死的盯着我!这次,她的目光里没有了幽怨,只剩下焦急和催促。仿佛她在拜托我,但到底她在着急什么,我醒来后翻来覆去想了很久才明白,她拜托我的这件事就藏在这首诗里。,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个被画上红圈圈的‘山’字!
我反复念着这首诗,紧紧拉着她冰冷的手,她却一言不发焦急的看着我,耳边一直回荡着那句“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眼前逐渐亮起来,她的手也在光芒中慢慢松开,最后,她可以说是灰飞烟灭一般的消失了!我的眼前只剩下一片亮光,我睁开眼睛——天亮了,我的梦结束了。
趁着残留的记忆,我赶紧把这首诗写在了纸上!
这几天我一直研究这首诗,上小学的时候就学过这首诗,我对此并不陌生,可是她为何要一遍遍重复“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呢?我还想问问她,问明白,让她直接告诉我这些含混晦涩的诗句是什么意思,可是从那晚之后,我就再也没梦见过她,无论我如何刻意的在睡前回忆她的样子,都无济于事。
“她死了,你当然梦不见她了。”吴老弟冷冷的说,仿佛嘴角带着一丝胜利的微笑。
“什么?!”女孩儿声音颤抖的说,“你,你怎么知道?!”她气愤的盯着吴老弟,没想到她的举动让对方更加鄙视。
“胸口插了那么大一把刀——”吴老弟用手比量着那把刀的大小,哼了一声说:“还能有得活?唉……想想当初我也真是仁慈,竟然被你这个小蹄子给骗了,害得我吴家家破人亡!让你死个痛快,真是对你最轻的惩罚!”
吴老弟说的话女孩儿听不懂,她焦急的看着苏北山,又害怕的看看吴老弟,一时间没了主意。
“那你怎么找到我这里来的?”苏北山看出了女孩儿的心思。
“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女孩儿认真的说:“就是因为这句诗,老师同学家长差点把我当成精神病。”
“怎么没把你关到精神病医院呐?!省的你再死一次!”吴老弟恶狠狠的说。
“你省省吧,这事儿还不是要怨你爹!她已经一头雾水了,你还嫌不够乱啊!”显然,苏北山已经对吴老弟一次次挑衅露出了不悦,他撇撇嘴,起身往吧台方向走去。
女孩儿见吴老弟走了,长舒了一口气,对苏北山说:“我这几天见了人就问这句诗是什么意思,大家我那就是一个普通的梦,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前几天下了一场雪,我突然想到,会不会只有在雪夜会有什么发现!所以,那天晚上我就跑出来满大街找,可是我几乎在雪地里找了一夜,把我能走到的地方都走遍了,还是没有任何线索,直到天快亮了,我想想第二天还要上学,就往家赶;当我快走到家门的时候,突然发现——”女孩儿睁大了眼睛,那眼神里流露出来的分明都是惊恐。
“你发现了什么?”苏北山问,他仿佛知道答案,语气中并没有好奇的感觉。
“我的家!是我的家没有了!不,确切的说是在我家的位置……房子没有了,变成了一座大宅,漆红的大门紧紧闭着,好像涂满了鲜血,房檐下放挂着一个大大的牌匾,上面这着‘吴宅’!啊……”女孩儿突然想起了什么,她惊恐的瞪大双眼,突然把头转向吧台方向,她紧紧盯着吧台后的吴老弟。
“吴——吴——”她突然站起身来,指着不远处闭目养神的吴老弟问苏北山:“你,你刚才叫他什么?吴——老——弟?”
苏北山点点头,并示意女孩儿坐下,又把茶杯往她面前推了推:“别急,坐下慢慢说。他跑不了,就在那儿坐着呐,别担心。”
女孩儿缓缓坐回到椅子上,端起茶杯喝光了那杯茶,稳了稳心神继续说到:“可是,就在我像推开门进去的时候,那座大宅突然间消失了,就在我眼前逐渐逐渐变得虚无缥缈了,再仔细一瞧,原来那就是我的家门,而且,太阳光已经升起来了。”
“是啊,黑夜过去了,只能在黑夜里游走的灵魂也会随着太阳的升起烟消云散了。”苏北山说。
“这话听起来很悬。”女孩儿挠挠头,向窗外看去:“今天又下雪了,我特意早点回来,没想到上次的大宅居然变成了今天的酒吧,当我看到‘柴门’这两个字的时候,突然间明白了那句诗的含义:只有在风雪夜,才能找到柴门。”她看着苏北山,有些垂头丧气的说:“刚才进门时,我以为我找到了答案,但现在,好像一切才刚刚开始。”
“是的,一切才刚刚开始!但是今天,我会让这些事永远结束。”苏北山淡淡的说。
“哪些事?”女孩儿不明白。
“你的噩梦,还有……三生的恩怨。” 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