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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吃了饭就往外跑,阿骜在后面叫我:“你这么早上哪?今天周六!”
“找工作。”
阿骜一滴大汗:“你不用吧,离联考还大半年呢,这就预备下?”
“我只是想早点还了道明寺的手机,免得再牵扯下去,就真的扯不清了。”
阿骜怔了一下,看了我很久,然后叹了口气,嘴角牵出笑容来:“要我帮你吗?”
“不用了,我自己能搞定。”我摆摆手,跑出去。
首先就近到了南风咖啡,说明了来意,浅仓大叔一摊手:“你看我这小店,有请两个人的必要吗?”
“两个人?”
他叼着烟斗,向后一伸手,上杉家的笨哥哥正端着洗好的盘子跑出来。
于是我说了声“打扰”,转身就走,推门的时候听到达也在后面重重的叹了口气,于是一走神,就撞在迎面走过来的人的肚子上。
那人轻轻地呻吟了声。
“对不起--”我一面赔着笑道歉一面抬起头来,“起”字的尾音在看到那人凶恶的脸之后咽回去,“切,我以为是谁。原田你不至于吧,又没撞多重,还学人家呻吟。”
高大的,长相凶恶的,本校拳击社的社长原田正平白了我一眼:“你撞到我阑尾炎开刀的伤口了。”
“抱歉抱歉。”我连忙后退一步,一面道歉,一面绕过他往外走。
“这么急着去哪?”
“想找份工来打,我最近,咳,有点缺钱。”
原田好像很有兴趣的样子,将已迈进南风的那只脚收了回来,转身看着我:“其实你可以去找一些性格孤僻胆小又寂寞的同学护送他们上下课,他们一定会很感激的给你报酬的。”
“啊,那个,你自己干就好了。我还是自己去找别的事吧。”我翻了个白眼,飞快地跑开。
一面留意着街上的店面有没有贴招聘启事,一面想,我认识的人里有没有谁可以帮这个忙。像F4、御村那种大少爷自然是不能去找的。南风已经行不通了。D伯爵那里?想到就全身汗毛倒竖,一个阿天已够我受的了。猫饭店?估计阿骜会先抓狂。走了大半条街,不但没想起可以帮忙的人,连个招聘广告也没看到。平常看漫画里面的人打工像是家常便饭,还有山田太郎那种身兼数职的人,为什么挨我这就找不到了呢?
要不要干脆去问问山田太郎,他的工作都是哪里找来的?
心念一动,我就往他们家去了。结果他不在,只那个年轻漂亮的妈妈坐在家里,笑咪咪地说他打工去了,要很晚才回来,她也不知道在哪里。
我怏怏地离开山田家,自己一个人继续找。到了下午的时候,倒也面试了一两家,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人肯用我。末了我叹了口气,在路边一家店的玻璃上看着自己的影子,长得也还是人模人样啊,而且又没什么缺陷,年轻又有力气,也不是不识字的文盲,为什么就找不到一份工作呢?难道真要我像原田一样,每天早上去邀请性格孤僻胆小又寂寞的同学一起上学?
“那个,小姐,可不可以请你--”
有个貌似这家店的服务生模样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站在我身边,怯怯的叫了声。
我转过身来,很兴奋地看着他:“你们愿意请我在这里做事吗?我很勤快的,也不怕吃苦,只要工钱合理就行。”
他往后退了一步:“不,不是的,我们不缺人。那个,我是想说,可不可以请你稍微站开一点?你站在那里,妨碍到里面的顾客吃东西了……”
“不请我就算了,我在这里站一会都不行啊?”我哼了一声,狠狠地盯了他一眼。
“啊,抱歉,你想站多久就站多久好了。”他吓得脸色发白,鞠了个躬,飞快地跑回店里去,就好像迟一步就会挨打一样。
我叹了口气,转身才要走,就看到一个大叔笑眯眯地盯着我,于是没好气地问:“干什么?”
“这位小姐,你在找工作是吧?”
“啊,没错。”我上下打量他,“大叔你有何贵干?”
他递过来一张名片:“我是XX文化传播公司的,不知道小姐你有没有兴趣拍个广告?”
啧啧,看这桥段。很多漫画里都用过了呢。借星探之名,将求职心切或者一心想做大明星的女孩子骗到某地,然后从事种种不法活动。
我随便扫了一眼那名片,很想提醒他,这招早过时了。但在看到他脸上那种急切的表情之后,改了主意。
找工作找了快一天,正窝这一肚子火呢。你说我会不会放过这送上门来讨打的人?
于是我笑了笑:“求之不得啊。”
这大叔就和所有欠扁的大叔一样,急切地一伸手,“啊,那么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片场试个镜?”
出租车停下来。
我下了车,先怔了一下,这和我预想中的阴暗窄小像贫民窟一样的地下片场完全不一样。高耸入云的大楼,穿戴整齐的警卫,完全像是很正规的公司。大叔在前面招手,“欧阳小姐,这边请。”
“哦。”我有点呆地看着他向警卫点头致意,然后领着我走进去,七弯八拐的,到了一个摄影棚。我又楞在那里,我之前没到见过摄影棚这种地方,可是这个场地,灯光,机器,还有穿梭般的工作人员,怎么都不是我之前想像中的那种地方吧?难道我撞上的是一个真的星探?
那个大叔跑去和一个戴鸭舌帽留小胡子的男人说了些什么,那男人放了手里的事,走到我面前来。大叔介绍说:“这是中村导演,这是欧阳小姐。”
导演上上下下地打量我,然后问:“以前没接触过这行吧?”
“嗯。”我点头,很是搞不清楚状况。
“外形不错,气质也还合适,不知道上镜怎么样?”导演伸手就叫住个经过的人,“带她去化妆,先试下看。”
于是我又呆呆地被领到化妆间去了。化妆师是个三十上下的女人,很有亲和力的样子,一面帮我化妆一面跟我讲这支广告的事。她说这是个机车广告。要拍一对男女骑着车在黎明时奔向初升的太阳。试过好几个女演员,导演都嫌味道不对。他想找一个年轻的,中性一点的,有野性美的,动作要充满活力的,说那样和这机车的形象才衬。眼见着时间不多了,女演员的人选还没定下来,所以大家都急了。我听得一愣一愣,心想急到随便在路过抓人的程度,看来时间的确有些紧。
化好妆换了身很休闲的牛仔,我被领到一辆摆在正中央的红色的漂亮机车旁边,聚光灯刷的就打了下来,摄像机照像机的镜头都对过来,我一下子紧张起来,就好像手脚都不知道应该放哪里。难道,是真的要拍广告?!
那个导演微微皱了眉:“你放松点,不用拘束,用你最自然的态度就好。”
我叹了口气:“用我最自然的态度我怕你会吓到。”
周围也不知是谁,“卟”的笑出声来,于是紧张的气氛一下子缓和下来。我也就跟着放松下来,活动了一下之前因为紧张而有些僵硬的身体,手一撑,随随便便的就坐上了身旁的那辆机车,斜过眼来看着导演:“看这架势,是真的要拍广告呐?我还以为那个大叔是骗我的。”
“唔。很好。”导演手一扬,那边相机便咔嚓咔嚓响了好几下,“姿势和表情都很不错。你会骑车吗?”
“我会骑自行车。”
导演又皱了眉:“我安排人教你,务必尽快学会。”
我摸着那辆漂亮的机车,两眼放光:“我真的可以骑这辆车?可以骑出去兜风?”
又是一遍相机按快门的响声。领我来的大叔笑了声:“如果广告顺利拍完,酬金肯定够你买一辆回去骑。”
“啊,太好了。我一定以最快的速度学会。”我抱着机车蹭,天晓得那天坐在新田车上时我多想自己也能那样飚。
“看起来,你真是很喜欢机车呢。”
略带笑声的男中音,从很近的距离响起。我忽的抬起头,看向已走到我身边来的男人,是个高大的男子,穿着件很休闲的夹克,黑色短发,俊朗的脸上带着抹温和的笑容。
这不是高见泽深雪喜欢的那个赛车手吗?我怔了一下,“藤井?藤井贤吾?”
“嗯,藤井先生是我们这支广告的男主角。”旁边有人解释。
我惊得张大嘴,和藤井一起骑着车在黎明时奔向初升的太阳不正是品川百合子的愿望吗?但是因为藤井说不会在赛场以外的地方骑机车,所以一直没实现,没想到会在我这里成为现实啊。
“你认识我啊?”那个年轻的著名赛车手笑眯眯的。
“啊,那个,电视上看过。”总不成说漫画上看过吧。我也笑,“藤井先生骑车的样子真是好帅呢,一会一定要给我一个签名。”
他稍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轻轻搔了搔头:“哪里。”
“这样的话,不如就请藤井先生教欧阳小姐骑车吧,也好培养一下默契。”导演这样提议着。藤井微微皱了眉,像是面有难色:“那个……”
“你没跟他们说你不在赛场外骑机车的事吗?”清冷的,略微偏低的男子嗓音插进来。
藤井像看到救星一般迎过去:“深雪,你来啦。”
“嗯。”那个浅啡色头发浅啡色眼睛的高个子男人应了声,皱了眉看向导演,“拍这支广告是因为车队赞助商的意思没办法,为什么还要额外的附带这种要求?”
“啊,那个,高见泽先生,你误会了……”
他不理导演的解释,指向我:“你找这种--”他的声音顿了一下,然后挑起眉来,“欧阳?怎么会是你?”
我从机车上跃下去,跑到他身边,笑眯眯的:“老师好。”
他板起脸来:“你这是在做什么?”
“如你所见,我在打工啊。”
“你难道不知道学校有规定不准在校生打工?”
我眨了眨眼:“可是还是很多人在打啊。”
他很想发火但是还是努力地压抑住的样子:“可是你让我给撞上了。”
“有什么关系嘛,你又不会回去说。”
“欧阳桀!”他终于忍不住大叫了声,“哪有你这样的学生?”
“因为有你这样的老师嘛。”我抱住他一条手臂,轻轻摇了摇,“高见泽老师最好了。”
他头上有青筋爆出来:“欧阳桀!”
旁边藤井笑了声:“深雪,原来你有这么可爱的学生啊。”
高见泽将自己的手抽出来,翻了个白眼:“她哪里可爱了?”
藤井笑着,向导演道:“呐,正好,就让深雪来教他的这个学生好了。”
导演本来还怕高见泽发难,见藤井这么说,求之不得地猛点头。
高见泽本人则一滴大汗:“我说贤吾,你不要随随便便给我找这种麻烦好不好?”
“教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哪里是麻烦的事?”
高见泽看着他,还想说什么的时候,藤井已被造型师叫过去。他看着他的背影,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跟着轻叹了声:“很郁闷吧,特意来为他解围,结果又被塞了一堆麻烦事?”
高见泽刷的转过来盯着我:“欧阳。你--”
我连忙摆摆手:“没关系,没关系,我可以找别人去学。”
“算了。既然他开了口,你又总归是我的学生,骑机车这种危险的事,随随便便找个人教,我不放心。”
我笑:“我就知道高见泽老师你最好了。”
高见泽乏力地叹了口气。
晚饭是和高见泽还有藤井一起吃的。
吃饭的时候高见泽问我为什么会跑去拍广告,我原原本本地说了。他忽地站起来,差点就要把手里的叉子往我头上扔:“你这个笨蛋,街边随随便便一个人找你说拍广告你也信啊?万一碰上骗子怎么办?”
“我一开始就是当他是骗子才跟去的。”
“有这种怀疑你还去?你到底有没有脑子啊?就算你平时在学校能打赢几个人,也不能这样啊,你知道对方是什么人?有多少人?说不定还有枪呢,要是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这一辈子就完了--”
我坐在那里,看着他指着我的鼻子骂。印象里似乎只有阿骜这样吼过我,但他跟阿骜给我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如果是阿骜,我一定会吼回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竟然一点想反驳的意思都没有,反而觉得胸口有一种很舒服的暖意,慢慢地透上来,然后就红了眼圈。
他看着我,怔了一下,然后坐下来,深吸了口气,声音低下来:“抱歉,我口气可能重了一点。你不要这样啊。”
旁边藤井连忙打圆场:“就是啊,这不也没出什么事嘛,深雪你干嘛那样说人家。小女孩子家的,吓也被你吓死了。”
我摇头:“没事,我不怪老师。相反的,我只是很感动。谢谢你这样关心我,老师。”
高见泽看了我很久,淡淡说了句:“没什么,应该的。吃东西吧。”
于是我埋头吃东西,气氛一下子有点僵。所幸还有藤井在场,七拉八扯的讲了很多笑话。还说他和高见泽以前的事给我听。还说今天我看到的那个导演怕高见泽怕得要死,但是因为他是老板的弟弟又不敢说什么,紧张得头发都已掉成了地中海,所以不管什么时候都戴着帽子。我“卟”的笑出来,斜眼悄悄地瞟了高见泽一眼。他点着一根烟,目光很游离,不知道是在看我还是在看藤井,神色间竟有一种寂寞。
突然就想起了一首歌,里面唱,一个人不寂寞,爱一个人才寂寞。
尤其是爱上这种近在咫尺又远在天涯的人吧。
吃完饭,两人本来要一起送我回去的,藤井接了个女人打来的电话,说了声抱歉就跑去约会了。高见泽骑车送我,一路都没说话,快到我家的时候,突然问:“你好像知道些什么?”
我坐在他身后,抱着他的腰,轻轻地笑:“不知道老师指哪一方面?”
“我和贤吾。”
“啊,有眼睛的人就能看出来啊。”
他的身体微微震了一下,也不知道是笑是叹,过了一会才轻轻的传过来一句话:“可惜偏偏有些人是瞎子。”
我正回味这句话时,车已转进我家前面的那条路,我忙忙叫了声:“就是这里。”
他停下来,我下车,把头盔还他:“老师要进去坐坐吗?”
“不了,昨天早上我来接你。”他扬扬手,车都没下,直接就开走了。
我转身回家。
阿骜拿了本书,靠在沙发上看,阿猫居然没出去,窝在他脚边,反而阿天不见狐影。
“回来啦?”阿骜从书本上抬起眼来看着我,“工作找得怎么样了?你那位道明寺家的大少爷可是把我们家的电话都打爆了呀。”
“找到了。他干嘛?”
“找他的仆人呗,下午还来咱家等了一会,才走没多久。”
“吓?他不是吧?一个人做的决定还当成真的一样。谁要做他的什么仆人。”
阿骜挑起眉来:“我看他也不是真想要你做仆人呢。”
“那想做什么?”
“你是瞎子么?”阿骜讥讽的笑了声,合上书就上楼去了。
阿猫因为阿骜突然起身惊了一下,一下子窜向电视那边去了。我跟着看过去,在关着的电视屏幕上找到自己的影子,眨了眨眼。
瞎子?
第二天高见泽来得很早,我才起来就听到外面有人在鸣笛。我从窗口探出头去,就看到他倚在机车上,向我挥了下手。
我连忙跑下楼,阿骜已开门将他请进来了。我匆匆地跑去洗漱,路过正泡茶的阿骜身边的时候,听到他低低地在问:“喂,你干了什么?居然一大早就有老师来家访?”
我翻了个白眼:“没什么,只是我打工被他抓了个正着而已。”
阿骜挑起眉来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端着茶给高见泽送了过去。等我洗漱完换好衣服下来,见他们两个坐在一起,也不知在聊什么,一见我,就不约而同地闭了嘴。
高见泽抬眼看着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那目光里很有些什么别的东西。
我咳了声:“老师,可以走了。”
“好。”他站起来,向阿骜点点头,就跟我一起走出去。
骑车的教学进行得很顺利。
高见泽是个很好的老师,我这学生虽然不怎么样,但对于自己喜欢的事情还是很花心思的,所以到了下午已骑得似模似样。
再到摄影棚的时候,才知道出了点状况。
藤井的车队里另一名赛车手不慎摔伤,他临时赶去顶替他。于是这支广告在好不容易找到女主角,好不容易教会了女主角骑车之后,又没了男主角。要么,要等两个星期以后他的比赛结束;要么,就得重新找人。
导演在片场里不停踱步,时不时地隔着帽子抓头,我估计他的头发很快就会从地中海变成太平洋了。但不管他还剩几根头发,这广告一时之间都拍不下去了。于是留了我的电话,便让我回去等候通知。
高见泽送我回去。我在路口下了车,跟他道别,才走出两步,他在后面叫了声:“欧阳。”
我回过头,问:“老师还有什么事?”
高见泽静了一会才道:“拍了这个广告,就不要再随便出去打工了吧?”
这个口气,并没有抓到学生在外打工的老师应该有的强硬,反而有一种很体恤的味道。我一时间有点不能理解,眨了眨眼:“吓?”
“我会帮你争取多一点报酬的。你暂时不用考虑太多,毕竟还是高三的学生,目前还是要以学业为重--”他说到这里,轻咳了声,“女孩子还是不要太辛苦了。”
“吓?”我继续眨眼,“我一点都没觉得辛苦啊。”
比起刚开始学武术的时候,这点事能算得了什么。为什么他会这么说?
高见泽看了我很久,然后嘴角微微上扬:“你跟我听说的,很有点不一样。”
“哦。”我应了声,估计我在学校的名声大概不是往可以值得自豪那方面去发展的。
“有那种不负责任的父亲很辛苦吧?”
“也不会啦,反正都习惯他不在了。”不知道话题为什么被扯到那个传说中的老爹身上去,但我还是乖乖的答了句。
“以后如果缺钱的话,跟我说一声,至少我可以推荐你去一些比较能放心的地方工作。”
我怔了一下,觉得我们的对话貌似有点不对。为什么会从我打工扯到我家老爹再扯到缺钱?然后就想起早上出门的时候,阿骜和高见泽的表情。于是试探的问:“那个,老师,早上我弟弟跟你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不过就是扯了几句家常,聊了聊你那个四五年也不会回家一次的父亲和你那个为了维持生计忙得好几天也见不上面的母亲。”
呃,实情是这样没错,可是为什么这话从他嘴里以这样的语气说出来,连我自己都有那种“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的感觉?阿骜这家伙到底是怎么跟他说的?就算想为我打工做辩解也不用说得我好像山田太郎一样吧?
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应该怎么样解释。
算了,误会就误会吧,反正这种误会也死不了人。
高见泽好像还想说什么,我叹了口气:“老师,你要赶不上送藤井先生上飞机了。”
他看一眼表,挥了挥手便飞驰而去。
我又叹了口气,转过身来才走了几步,就看到我家门前停着一辆加长型豪华轿车。我把这种车停在我家门口的,除了道明寺司不作第二人想。至于他为什么在这里,估计也不用花多少心思去猜,肯定是为这两天我放他鸽子的事情来兴师问罪的。
我皱了眉,突然就想起西门的那些话来。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说的,我都的确是应该注意一下那些事情了。于是觉得很乏力,为什么好端端的,会弄出这种关系来?
走近了,看到道明寺不停的在我家门口和他的车子之间踱步,很焦躁的样子。于是我的脚步缓下来,今天还真是尽碰上这种不知道要怎么处理比较好的状况。
道明寺抬头看向路口这边,我反射性的闪进了上杉家的院子。
他好像没看到我,继续在踱步。
我松了口气,然后就觉得很莫明其妙,我为什么要躲着他?这种时候,不是迎上去说清楚才比较好吗?可是,要我在欠着人家钱的时候,指着人家的鼻子说,喂,我对你没意思,你不要再来找我了。好像又有点说不出口。
正在七想八想的时候,屋子里有人问:“谁啊?”
我一惊,慌忙地回头应声,一不小心就踩到了他们喂狗的水盆,“哐当”一声,泼了自己一腿。
上杉妈妈从门口探出门来:“哟,阿骜啊。真是稀客。我刚才乍一眼还以为是小桀呢。”
可不就是我嘛。我看一眼自己已变成男性的身体,尽量地学阿骜微笑:“阿姨你好。”
“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阿骜和上杉家的笨哥哥貌似一直就合不来,匆促之间我也找不出什么很好的借口,一面随口应着,一面四下里瞟,可巧就让我看到我家阿猫蹲在他们的屋顶上。“啊,那个,我来抓我家的猫。”
“哦。”上杉妈妈看一眼那边的猫,掩了嘴笑,“阿猫它也到了想要女朋友的年龄了呢。”
想来前些天被它吵到的不止达也一个人啊。我将猫唤下来抱在怀里:“真是不好意思。”
上杉妈妈笑着摆摆手:“没关系啦。”
“那我告辞了。”
“嗯,有空多过来玩嘛。”
“好的。”
我微笑着告辞,才走出上杉家门口,道明寺已迎上来,劈头就问:“你姐姐呢?”
“打工去了。”我斜了他一眼,斟酌用阿骜的身份应该要怎么说话。
道明寺皱起眉:“打工?她很缺钱吗?”
“要还你手机啊。”
道明寺的声音大起来:“谁要她还手机了--”
我翻了个白眼:“难道你想她一直做你的仆人?”
“我--”道明寺顿了一下,涨红了脸,“本少爷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哼了一声,“你要做别的是和我没关系,可是扯上欧阳桀,那关系可就大了。你是不是喜欢上她了?”
道明寺一张脸更红,声音更大:“谁会喜欢那个无良暴力又白痴的好色女啊。”
“哦,既然你不喜欢她的话,为什么还有三番五次的跑到我家里来?”我凑近他一点,“难不成是喜欢上我?”
道明寺刷的连退了三步,睁大眼睛盯着我,就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一般:“喂,你--”
他这个反应很有趣,我才想逼过去的时候,有人按住了我的肩。
我转过头,看见我家弟弟--那个正牌的阿骜正板着一张脸,狠狠地盯着我。“喂,你给我差不多一点。”
我讪讪的笑了声:“你这么早就回来啦。”
他哼了一声:“我要是再晚一点,指不定你又借我的名义做出什么来。”
我咳了声:“我这不是还什么都没做嘛。”
“你还真想!”他叫起来,“你上次害我还不够?”
“害?珊璞那么可爱的女孩子还真是便宜你小子了--”我被他吼得退了一步,然后就看清了站在他身后的人,后面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
那个穿着身粉色唐装,梳着包包头,正很迷茫的看着我们的女孩子,不是珊璞又是谁?我下意识的又退了一步,心想完了,这回要穿帮了。
看着我的表情,阿骜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怒气稍稍收敛了一下,然后看一眼我,看一眼珊璞,一时间像是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这个场面。
珊璞看着我们,睁大了一双水汪汪的眼,伸出一根手指来,指了指阿骜,又指了指我,用一种很不敢相信的声音说:“两个,阿骜?”
“呃,”我噎了一下,“那个,我是他哥哥。”
阿骜瞪了我一眼,闭着嘴没说话。
“阿骜不是只有一个姐姐的么?”
“啊,那个,其实我们是三胞胎。”我尽力让自己笑得自然一点,向珊璞伸出手,“我是欧阳桀的弟弟,欧阳骜的哥哥,我叫欧阳无。”
阿骜一副想要笑出来的样子,自己连忙捂着嘴轻咳一声,掩饰过去。
珊璞握了握我的手,像是相信了,然后又眨了眨眼问:“那天,跟我打架的人到底是谁?”
“吓?打架?什么时候的事?”我决定装傻,但珊璞却突然聪明起来,“你刚刚明明有说到我的名字。”她盯着我,一双眼闪闪发亮,“如果今天是第一次见面的话,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的名字?”
我向后仰了仰身子:“啊,那个,自然是听阿骜说的。”
她像是思考了几秒钟的样子,突然就一拳打过来。我脚下一错步,险险闪开,正防着她下一手呢,她身形却忽的一转,又向阿骜攻出一拳。
“喂。”我惊呼一声,连忙将手里的阿猫一扔,窜到阿骜面前接下她那一拳。阿骜也惊了一惊,“珊璞,你这是做什么?”
她不说话,飞快的又攻过来三拳一脚。我一把将阿骜推开,架住她的拳脚,然后侧身还击,她却已往后跃出去,然后站在那里,神色复杂地看着我,轻轻道:“果然是你!”
我一下楞在那里。完了,不该出手的,真的穿帮了。
珊璞看着我和阿骜,微微的咬了自己的下唇,一双眼里泪光闪动,肩膀微微耸动,显然是在极力的压抑自己的情绪,但声音却还是哽咽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这样?就算不喜欢我,就算讨厌我,直说不行吗?为什么要兄弟俩合起来这样骗我……”
这个,不论当时还是现在,情况都有点复杂。我叹了口气,心想还是挑明了说吧,免得三个人在这里尴尴尬尬的。
“那个,其实,我是个女--”我上前一步,正要跟她说明,她却突然掩了脸,转身就跑,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
我回头看了一眼阿骜,他也正看着我。我又叹口气:“不用追去吗?”
阿骜挑了挑眉:“谁去?三胞胎的哥哥?”
我怔在那里。
这时珊璞已跑到前面的路口了,有洒水车开过,于是可爱的女孩子一下子变成了可爱的猫。被我扔在一边的阿猫突然大叫了声,箭一般的窜了过去。珊璞惊得背上的毛一根根全竖起来,喵的一声,便跑得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我继续发怔。
这到底算是什么状况?
“喂,你们两个。”
我回过头,看着那个已经被晾在一边很久的大少爷。道明寺头上冒着青筋:“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欧阳桀什么时候才回来?”
我走过去,站在他面前:“我不是就站在这里吗。”
他惊了一下:“你?你不是叫欧阳无?”
“骗小女生的,你也信?”我哼了声,开始讲一些我跟他两个人在一起时发生的事情,他越听眼睁得越大,指着我,“你--你--你--分明是个男的!”
“啊,我本来就是啊。”我仰起头来让他看我的喉结,“要不要脱下衣服来让你确定一下?”
他的脸色开始发青,站在那里“你--”了半天都没有下文。
于是我决定不理他,拖了阿骜回家,把他晾在外面。
进门没多久就听到外面有引擎发动的声音,阿骜站在窗口看着道明寺的车开走:“喂,姐姐,你是不是做得太过火了一点?”
我躺在沙发上:“你指对谁?道明寺还是珊璞?”
他静了一下。于是我又问:“你怎么会和珊璞在一起?”
“在街上碰到的。”他过了一会才答,眼神瞟向一边。
“哦?”这种表情很可疑。我爬到距他比较近的沙发上,笑,“于是就顺便请她回来喝杯茶?”
阿骜盯着我,口气有点慌:“不是你想像的那种啊。”
我笑:“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阿骜翻了个白眼:“看你笑的那个样子,白痴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啊。”
“其实,如果不是刚好碰上我被淋了冷水,说不定还真是件好事。”我笑,“珊璞又漂亮又温柔又可爱,跟你很衬呢。我去跟她道个歉,尽量解释清楚,你们还是--”
“欧阳桀!”阿骜突然打断我,有点气急败坏的样子。
我看向他,眨了眨眼:“怎么啦又?”
“你--”他做了个深呼吸才接下去道,“你先管好你自己那一堆烂账吧。”
我闭嘴。一想也是,像阿骜这么优秀的男孩子,要追谁哪里还用得着我去多管闲事?
阿骜瞪了我几眼,重重叹了口气,然后上楼去了。
我仰面倒在沙发上,也重重叹了口气。
“啧,又吵架了呢。”
阿天不知从哪里窜出来,跳到沙发上,一面舔着爪子,一面看向楼上的方向。
我不理他,拿遥控器开了电视,但却没什么心思看,不停的换频道。不怪他会发出这样的感慨呢。从他到我家来,甚至更早一点,从生日之后,我们姐弟俩貌似隔三差五的就会吵架。虽然不至于真的翻脸,但这种小摩擦多了,也真是很累人。
为什么呢?
阿天走到我身上来,在我胸口伏下来:“你这个身体是怎么回事?”
我继续换台:“没把我当成阿骜吗?”
阿天用鼻子发了一个很不屑的音,像连解释也不屑,只盯着我的身上,一副研究的样子:“被施了法术吗?”
“连你都看不出来,我怎么知道?”
他好像是皱了一下眉:“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你知道要怎么复原?”
“为什么要?”我斜过眼来瞟他一眼,“我觉得这样子也不错啊。”
“不错是不错。我也不会介意,或者男性的身分会让游戏更有趣也不一定。”
我身上忽然一重,雪白的狐狸已化做俊俏的少年,细长的眉眼带着笑意,低下头来便吻住我的唇,轻轻咬了一口,然后在我耳边轻轻地笑,目光飘向楼上:“我只是怕如果我对这样的身体上了瘾,说不定看到另一个,也会……”
“你敢!”我跳起来,瞪着他。
他翻身以一种极诱惑的姿态躺在沙发上,一手支着头,一手玩着自己的头发,也不说话,只拿着一双媚得出水的眸子,上上下下地看我。
我被他看得全身发毛,再想想他刚才的话,不由就打了个冷颤。深吸了口气,我看着他,一字字缓缓道:“阿天,如果你敢动阿骜一根毫毛的话,就是拼着一死,我也不会放过你。”
他静了一会,收起脸上戏谑的表情,轻轻叹了口气:“为什么?这不是才吵过架吗?为什么还要那样维护他?他对你来说,重要到什么程度?”
“这还要问为什么吗?他是我弟弟啊。”我轻轻笑了笑,这笑容是很不自觉的,一想到阿骜,就自己从心底涌了出来。我不知道对别人来说,弟弟是什么概念,但在我心里,他的重要,是任何东西都无法衡量的。或者是家庭的原因,在我的心目里,家人,就等于阿骜。我习惯父母不在身边,但是如果阿骜不在了,那简直连想像都不能。
阿天看着我,缓缓地坐正了身子,喃喃道:“弟弟……吗?”
我站起来,跑去放热水洗了把脸,回来的时候,见阿天仍坐在那里,似乎连手指都没有移动过,眼微垂着,长长的睫羽掩去了眼中的神色。脸上完全没有平常戏谑捉狭或者妩媚的表情,有的只是一种极深的悲伤和一种无尽的寂寥。
他那样的表情触动了我心底某个柔软的地方,不由得就叹了口气,走过去,轻轻问:“怎么了?”
他抬起眼来,带着点淡淡的笑容,声音幽幽的:“我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我安静下来,也不知这妖狐到底经历了多少岁月,他所谓的往事,只怕也不见得都是开心的。
他幽幽的声音继续道:“弟弟这种东西,我曾经,也是有过的。”
曾经。
这两个字就像一块巨石,重重的压下来。我的声音哽在喉咙里,怎么也发不出来。只听得阿天带着点淡淡笑意的幽幽的声音一字一字的传过来:“他的皮毛是红色的,火一样的红,我敢打赌,你绝对没有见过那样漂亮的狐狸。”
我依然说不出话,只是隐隐觉得,那并不是个好故事的开头。
“后来,那个猎人把它做成了披肩。”
我伸过手去,握住了他的手。这只狐妖的手凉得就像一块冰。
“我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修道的。”他抬眼来看了我一眼,又笑了笑,笑容里眼波流转,自有一种媚惑。我几乎可以想像后来的故事,凭着一股恨意修炼成妖的狐狸,又能做出什么好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样子的他,我居然一点反感的情绪也没有。只是将他的手握得又紧了一些。
“再然后,是无尽的生死。仇恨得失,反而淡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是真的很淡,但我却是觉得他这上千年来所背负的生死与寂寞一下子全涌了出来,压得我连气都透不过来。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全消失了,最后只剩下自己在无穷无尽的时光里徘徊,这到底是怎么样深切的一种痛楚?
我还沉浸在这种压抑的情绪里,阿天忽然反手握紧了我的手,用力一拖,我就整个人栽进他怀里,妖狐一双细长上挑的眼看着我,嘴角一抹妖娆的笑容,声音细细柔柔,连呼吸都是挑逗:“所以呢,人生最大的真谛,还是及时行乐呀。”
我一时反应不过来,他的唇已凑过来,一路细细碎碎地从脸吻到耳垂。“还是女性柔软的身体抱起来比较舒服啊……”
我一把推开他就上了楼,进房间重重地甩上门。
靠在门上,长长地吐了口气。我刚刚一定是被他用某种法术控制了,才会那样为他心疼的。阿天这家伙怎么可能会有那样软弱忧伤的时候? 无字拼图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