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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露和顾文明就她去电视台上班的问题吵了一架。顾文明拿从此以后不再会给生活费威胁陆露，但陆露不为所动，坚持去上班，也终于迎接了第一次胜利。
顾文明不肯找保姆照顾女儿，陆露只好早上起来送顾诗慧去托儿所然后才去上班，下午把女儿接到单位——她是那么庆幸电视台怀孕生孩子的女人实在太多，以至于电视台内部都有一个小型托儿所，专门给妈妈“存放”小孩用。今天，陆露的心情不太好，因为托儿所老师说顾诗慧有了撒谎的坏毛病。她骗小朋友们说她爸爸是神仙，还组织小朋友一起来参拜“神仙的女儿”，骗他们把零食都上供给她，不然就会“遭天谴”，天天晚上尿床。老师哭笑不得：“小慧的想象力值得肯定，但这样宣传封建迷信思想可不好。家长给小朋友讲故事值得赞许，但要把握好一个度。”
“知道了，老师。我会和小慧谈谈的。”陆露当时郁闷地说。为了挽回点面子，她故意说：“小慧的画不是得了第一吗，带我去看看可以吗？”
“她没有得第一啊。”老师诧异地说。
陆露不信，去学校宣传栏看了很久，都没看到女儿的画作，终于灰了心。她去接顾诗慧，看着女儿欢笑着朝自己扑了过来，却没有了平日的喜悦。
“妈妈，你来接我啦！我们去游乐场玩吗？”
“不，妈妈要去上班，你和妈妈一起去单位。游乐园下次再去吧。”
“妈妈你答应带我去的，你骗人！”
“电视台有很多明星，还有你喜欢的橘子姐姐，真不去吗？”
顾诗慧艰难考虑，最终重重点头，跟着陆露往电视台赶去。陆露的心乱糟糟的，很难相信顾诗慧居然会有撒谎的坏毛病，试探地问：“小慧啊，上次你说你的画得了第一名，老师给你什么奖励了吗？”
“奖励了我一朵大红花。”
“那红花什么时候给妈妈看看？”
“老师说要把红花放在幼儿园里，督促其他小朋友进步。”
靠，还编得有鼻子有眼了！陆露忍住揭穿她的冲动，缓缓说：“小慧，还记得匹诺曹的故事吗？小朋友说谎会怎么样？”
“鼻子会变长。”顾诗慧闷闷地说。
“所以？”
“小朋友不能撒谎。”
“对，小朋友撒谎就不可爱了。小慧会是诚实的好孩子，对不对？”
顾诗慧轻轻点头。
看到顾诗慧好像若有所思，陆露松了一口气，决定这次还是给女儿一点面子。到单位后，她把顾诗慧送到电视台的托儿所，亲亲顾诗慧的脸颊：“小慧乖，妈妈要去做节目了，你就在这里好好看书，知道吗？”
“妈妈我也要去！我要看橘子姐姐！”
“今天橘子姐姐没上班，下次吧。小慧乖啊，妈妈一个小时以后就来找你。”
陆露对顾诗慧好说歹说，她终于答应乖乖念书，等陆露前来。当陆露赶到化妆室的时候，米兰和韩可馨都在等她了。米兰悄悄瞪了她一眼，陆露会意，忙说：“可馨，对不起啊，小慧太粘人了，我好说歹说她才肯放我过来。”
“小孩子都这样，没关系的。以后你把她带到化妆室玩好了，她一个人在幼儿园多没意思。看着你们，我会想起小时候陪伴我长大的保姆，真是好怀念啊。”
“咳咳，可馨，这是嘉宾的资料和供你参考的问题，你看看有没有问题吧。”
饶是已经习惯了韩可馨的说话风格，但米兰还是佩服她有着能得罪所有人的勇气与超强实力。韩可馨慢慢翻着文件，陆露在为她卷头发，而米兰则低着头忙着和纪凯发短信，时不时轻笑出声。韩可馨见米兰心情很好，笑着揶揄：“上次你曝光的那家月子中心都寄律师函来了，王开会在台长那儿可是把所有事情都怪到你身上。你现在还有心情谈恋爱，就一点不担心吗？”
“有什么好担心的，台长不会让王开会置身事外的，月子中心光是和我过不去也没意思啊。再说了，最多赔点钱呗，他们又不能把我开了——我可是孕妇。”
“是，你是孕妇你最牛！”韩可馨揶揄。
说笑期间，韩可馨的造型已经做好。现在离节目开播还有一段时间，陆露从包里拿出中药用温水热了，然后痛苦地喝着。米兰一边吃话梅，一边好奇地问：“你生病了？”
“没有啊。”
“那你喝中药干吗？”
“调理一下身体。”
“我还没喝过中药呢，给我尝尝。”
“药也能瞎喝啊，别胡闹。”
“就尝一口嘛，没事的。”
米兰好说歹说，最后直接抢了陆露手里的中药，用力吸了一口，然后喷了出来。她不断吃话梅，过了好久才缓过来：“这什么啊，也太苦了吧！”
“中药本来就是苦的，谁让你瞎喝。”
米兰不住追问这药到底是干什么用的，到后来陆露终于无法自圆其说，只能招认：“这是促怀孕的药。”
“什么？天啊，你至于喝这种药吗？你喝了多久了？”米兰大惊。
“喝了有一年了吧。”
“为了生二胎，你还真是……”
中药很苦，米兰喝了一口就受不了，要是让她喝一年的话她情愿去死，看陆露的目光顿时满是敬佩。陆露皱着眉把药喝完，擦擦嘴角：“唉，可是喝了一年还是没怀上。要不是生了顾诗慧，我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孕了。”
“你就那么想生二胎？人家怀不上的都没你那么心急吧！”
面对质疑，陆露只是轻轻一笑，没有回答。她是那么希望快点怀上第二个孩子，这样婆婆那里有交代，而且他们说不定能回到从前——美好的从前。
“米兰，谁是米兰？”门口有人问。
“啊，我是。”
“有你的快递，签收下。”
“好，谢谢。”
米兰在快递单上签了字，好奇地看着盒子，暗暗猜测是谁给她寄了东西。陆露问她在淘宝上买了什么，米兰摇头：“什么也没买。我也没听说有谁要送我礼物啊。”
“那就是意外惊喜咯，肯定是纪凯送你的。快拆拆看里面是什么。”
“他哪会送东西给我啊。”
米兰撇嘴，但眼中是浓浓的笑意与好奇。她拿陆露的眉刀把包装盒解开，发现里面又是一个被包的整整齐齐的礼品盒。她满怀期待地把礼品盒打开，然后一声尖叫，把盒子用力一扔，正好扔到了陆露脚下。陆露也是一声尖叫，把盒子用力一踢，踢到了韩可馨身边，吓得韩可馨顿时从座位上起身，然后扭了脚。三个女人在化妆室尖叫不止，米兰甚至跳到了桌子上，当纪凯赶到的时候真是惊呆了。
“出什么事了？”他紧张地问。
米兰一边尖叫一边指地上死不瞑目的老鼠。
纪凯抓起礼品盒就走，把老鼠扔到了垃圾桶，然后把还站在桌子上的米兰一把抱了下来。在他的怀里，米兰还是尖叫，纪凯只好轻声安慰：“好了，那老鼠早被我扔到了，你看地上什么都没有了。”
米兰慢慢睁开眼睛，看到地上果然空空如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她此时才发现自己居然在纪凯怀里，忙一把把他推开，不好意思地擦擦泪水：“你怎么来了？”
“我们心有灵犀，我知道你有危险，当然要来英雄救美了。”
“说人话！”
“你的叫声那么有穿透力，估计隔壁楼的都听到了，更何况我正好路过。乖，不要叫了啊，你看你叫得嗓子都疼了。”
纪凯特别自来熟地哄米兰，而米兰只觉得自己在陆露和韩可馨面前丢尽了脸面。她狠狠瞪了纪凯一眼，还是韩可馨想到了事情的不对劲：“米兰，是谁寄那只死老鼠给你的？你最近得罪了什么人？”
“我怎么知道！”
纪凯走过去，捡起了快递的包装盒：“寄信人叫莫名，地址是宏村——可能是假的地址，不过查查快递单号就能查到真实信息。”
“把盒子拿走，我不要看到！”
“亲爱的，你最近有得罪了什么人吗？”纪凯问了同样的问题。
“我每天就上班、回家睡觉，哪有空得罪人啊？哦，得罪你算不算？”
“那只能从快递单上找线索了。”纪凯摸着下巴说。
她们三人惊魂未定，但节目开播的时间就快到了，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工作。聚光灯下的韩可馨光芒四射，一点都看不出刚才惊恐的一面，而陆露惊魂不定地问：“上次你就是在这里出事儿的吧？一会儿被劫持，一会儿被恐吓的，这是电视台还是疯人院啊！小慧那会不会有问题？万一有疯子去幼儿园对她不利可怎么办？那里的老阿姨看起来可不是凶手的对手！”
“姐姐，你觉得保安会放疯子进电视台吗？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不去对明星、主持人下手，千里迢迢跑到另外的楼里去对付一个小丫头？你觉得这样现实吗？”
“可是总是会不放心啊。你没当……”
陆露下意识地又要说教，被米兰狠狠瞪了一眼，接下来的“妈”字就这样活生生被咽了下去。高爽好奇地歪着头：“没当什么？”
“每当我轻轻走过您窗前，明亮的灯光照耀我心房。啊，每当想起你您，敬爱的好老师，阵阵暖流心中激荡——我唱的还不错吧。”
“没听过。”
高爽很快就对陆露不感兴趣了，而米兰真是冷汗直流，狠狠掐了陆露一下，而陆露急忙讨饶。她们一起关注着节目的进展，看着那个穿着高跟鞋，骄傲地挺着肚子展现身姿的女明星，都有点囧了。米兰对她佩服极了：“你看她除了肚子以外没有其他地方长肉，这到底是怎么弄的？你怎么就全身都胖？”
“人家有专门的营养师、美体师，一般老百姓哪有这条件啊。你们这节目啊，也只是让大家看看有钱人是怎么生活的罢了，没啥实用性。”
“嘘，这话被王开会听到你可就死定了。”
米兰和陆露轻声聊天期间，纪凯也来到了她们身边。其他人都很识趣地躲开了，米兰轻声问纪凯：“查到什么了吗？”
“显示确实是那个地址寄出来的信件，但人名估计是假名。”
“我家祖宗十八代都没宏村的亲戚，是谁那么无耻地想害我？会不会寄错人了？”
纪凯轻轻掠过她的发丝，柔声说：“别想了，这件事情交给我办就好。结束了我们去吃饭，然后看电影吧，我订好了位子。”
“我正好要去看冰川世纪，那就晚上一起去吧。”米兰闷闷地说。
“好，我让人网上买票。你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纪凯说真，身体越来越近，手也有一种要搭在米兰的腰上的趋势。米兰警惕地后退一步：“没有。”
看着米兰，纪凯顿时有一种逗小猫的感觉。他进一步，她就会退一大步，但是当他后退的时候，她就……
她就会头也不回地跑了吧。
纪凯想着，脑中浮现出米兰戴着猫耳朵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米兰的直觉告诉她纪凯的笑容很有内涵，但她来不及想，因为手机突然震动了。她走出去接电话，又是一个有些苍老的女声：“电视台喊孕妇来作秀，你们的良心都到哪里去了？你自己也是当妈的人，你到底怎么想的？”
“你是谁啊？”
“我只是一个你们不会关心死活的普通人，问了我的名字又有什么用？送给你的礼物还满意吗？”
“礼物？靠，那只死老鼠是你送我的？你到底是谁，和我有什么仇啊！”
“呵呵，这只是个开始。这是对你说谎的惩罚，米兰。”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怎么知道我的电话？你到底是谁？喂！”
米兰拼命问，但女人已经挂断了电话。米兰眼前又浮现出那只死老鼠来，顿时跑到洗手间，结结实实地吐了一场。她一边流泪一边洗脸的时候，吴葵也正好挺着大肚子从厕所出来。她同情地安慰米兰：“吐得厉害啊？”
“嗯，是啊。”米兰忙说。
“我刚怀孕那会儿也是这样，吃什么吐什么，那叫一个郁闷。不过没事儿，过了三个月就会好了。你现在几个月了？”
“两三个月吧。”米兰一边擦眼泪一边说。
“你怎么当妈的，怎么孩子多大都不知道？得了，看你都吐晕了，我扶你出去吧。”
吴葵说着，扶着米兰走了出去，扶她坐在沙发上，给她倒了一杯热开水才离开。米兰早就习惯了吴葵对她呼来唤去，没想到自己也有被照顾的一天，觉得这个世界都不真实了。她虚弱地在休息室坐着，纪凯推开门，看到的正是她流泪的情急。在那一瞬间，纪凯觉得自己的心轻轻一颤。
强烈的白炽灯下，米兰的脸色是那么苍白，身体也显得那么单薄。她好像小猫一样蜷缩在沙发上，眼角还有未来得及抹去的泪痕。她呆呆看着手上的杯子，而纪凯就在不远处，一直注视着她。他发现，他真的一点都不了解这个即将为他孕育生命的女人。
有时候，她很柔弱，有时候，她坚强地可怕。她会不假思索地拒绝他，却也会对陌生人绽放笑颜。女人都是天生的演员，可她从来不在他面前哭泣。你到底在想什么，米兰？
纪凯想着，就这样远远地看着她，却没有走进去。
他觉得自己的心好像有点乱了。
这一期的节目非常成功，没出现疯子劫持，也没出现嘉宾甩脸子，大家都特别愉快地收工。米兰走出单位的时候，突然发现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雨来，再看到其他同事都从包里拿出雨伞，顿时急躁了起来。就在她打算厚着脸皮噌陆露的雨伞去公交站台时，突然看到纪凯正撑着伞，站在雨中。注意到她的目光后，纪凯慢慢朝她走来，而米兰只觉得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
她怎么会忘记，她喜欢上王志鹏就是因为一把雨伞。
当时，也是这样的雨天，大家都放学回家了，而忘记带雨伞的她只能站在教室门口发呆。随着天色变黑，她干脆打算一咬牙冒雨回家，没想到王志鹏居然把他的雨伞给了她。看着“校园王子”的微笑，米兰红着脸连句“谢谢”都说不出，撑着伞回家的时候，总觉得王志鹏就在她身边似的。因为少女的羞涩，那把伞她一直没有勇气还给王志鹏，但就算时光流逝，就算那把伞已经在岁月的侵蚀中变得不堪入目，但她永远记得当时那心动又温暖的感觉。
“我就知道你没带伞。”
纪凯把伞撑在米兰头顶，搂着她的肩膀，让被冷风吹到发抖的米兰瞬间温暖了起来。陆露和韩可馨都对她别有用意地笑了一下，一起把她抛弃，而米兰脸红心跳地问了一个白痴问题：“你在这里做什么？”
“接我的公主去吃晚饭。”
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米兰别别扭扭地钻进了纪凯的车子，觉得脸上的红晕就一直没有褪下来过。他们一起吃饭、看电影，走出电影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9点了，而雨也已经停了。米兰想起好笑的电影情节就乐不可支，看着纪凯萎靡不振的样子奇怪地问：“你怎么了，怎么脸色那么难看？”
“没什么，就是太阳穴有点疼——你不觉得刚才电影院里太吵了吗？”
“还好吧。”
“呵呵。”
纪凯记忆中的观赏电影是一种身心的放松、情感的交流，从没想过看电影居然会成一场噩梦。
靠，那个该死的《冰川世纪》居然不是灾难片，而是动画片！电影院里的不是恩恩爱爱的情侣，而是尖叫着跑来跑去的小朋友，他们还拿爆米花扔来扔去！其实吵闹一点他可以忍，身边的女人一直傻笑他也能忍，他想拉米兰小手的时候她却拿起了旁边的可乐瓶他也能忍，甚至有个孩子把爆米花的碗扣在他头上他还能忍……
但为什么有个孩子哭着走到他身边，说要去嘘嘘？他又不是孩子的爸爸！喂喂，你解开裤子干什么？
纪凯极力想遗忘那悲惨的一幕，而米兰没放过他：“我没觉得电影院很吵，但刚才那个叫你爸爸，让你带他去上厕所的孩子真是太好笑了！他爸妈都险些吵起来，哈哈！”
“走吧，我们去兜风。”
准备好的情话在电影院里一句都没用上，只能去湖边看看有没有机会一展身手了。纪凯开车到了太湖边上，和米兰一起绕着河堤慢慢走着，看着在灯火照射下波光粼粼的太湖，只觉得心情都平静了下来。空气中传来沁人的香味，不知道是花香还是米兰身上的香气。纪凯突然驻足：“米兰，你用的是什么洗发水，味道非常好闻——就像你一样。”
纪凯轻轻抓起米兰的一缕头发，手指划过她的脸颊，把她的发丝放在鼻下轻轻一嗅，对她勾魂一笑。米兰狐疑地说：“可我已经两天没洗头了，怎么会有香味？哦，你说得可能是刚才洗手间里空气芳香剂的味道。”
靠！
纪凯心里吐槽，但神色不变。他放下了米兰的秀发，摸摸她的脑袋：“你可真有趣。”
米兰懒得理他，扭过头，玩着头发，出神看着不远处的游乐园。纪凯看出了她的心思：“走，我们过去玩吧。”
“不好吧，多幼稚啊。”
“你会在意别人怎么看？”纪凯反问。
米兰一愣，然后轻轻摇头。
“那不就得了。去吧。”
纪凯说着，拉住了米兰的手——这是他们第一次牵手。纪凯的掌心是那么温暖，暖到让米兰觉得烫得惊人。她尝试着想把手抽出来，但纪凯握得是那么紧，简直丝毫动弹不得。纪凯装作没察觉到米兰的纠结，拉着她的手走到游乐场：“开始吧。”
他的笑容简直比星空还要璀璨。
抓娃娃、鬼屋、旋转木马……米兰和纪凯一起疯笑、尖叫，觉得自己就要沉醉在这个充斥着音乐和爆米花香味的地方了，而纪凯的手一直没有松开。到了射击的摊位前，米兰的眼睛盯着巨大的熊宝宝就挪不开。纪凯看出她的心思，问：“我赢了这抱抱熊，你给我一个吻怎么样？”
“这可是一等奖，要十发十中，你能吗？”
“可以吗？”
“好，但是你做不到的话怎么办？”
“我给你一个吻。”
“纪凯，你真当我傻啊。”米兰黑线。
他们说话间，有对情侣走了过来。那个染着紫色头发的非主流小妹娇声娇气地对她的光头男朋友说：“老公，我要那个抱抱熊！”
“好，老公赢了给你！老板，两把枪！”
老板打哈哈：“实在不好意思，现在只有两把枪，已经给了刚才的客人一把了。你们挨个儿玩，可以吗？”
“喂，大叔，你把枪给我，我女朋友要玩。”小光头不客气地看着纪凯。
“大叔？”
纪凯的笑容凝固了，而米兰忍不住大笑了起来。纪凯瞪了米兰一眼，米兰忙说：“脾气不要那么大嘛，大叔。”
“大婶，你让你男人把枪让给我们啊，反正你们也不会玩。”
死丫头，竟然敢喊我大婶！米兰瞬间变了脸色：“不给。”
“大婶，你们干嘛玩我们年轻人玩的游戏啊！你们要寻找童年的话去坐坐木马，躺在摇椅上晒晒太阳就好了啊！”
“第一，我今年才二十多岁，不是什么大婶；第二，你以为玩这个我们会输？”
“啊，我好怕啊！那比比？”
“来啊。输了怎么办？”
“输了就打巴掌哦！”他们贱贱地笑着。
“好！”
米兰爽快接受了挑战，然后问纪凯：“你会赢的，对吧。”
纪凯无奈地说：“你既然有疑虑，为什么要答应？”
“因为我对你有信心。努力啊，少年。”米兰语重心长地拍拍纪凯的肩膀。
在那一瞬间，纪凯真的为自己的未来担忧起来。
他们的比赛规则很简单，每人10发子弹，打中气球最多的一组获胜。非主流情侣们一边嚼着口香糖一边打情骂俏，但射击水平却是出乎意料的好。一局下来，男人打中了9个气球，女人打中了3个，店主只能苦着脸送给他们一大一小两个娃娃，然后他们就抱着娃娃嚣张地对着纪凯和米兰吹口哨。米兰简直想把他们痛扁一顿：“现在的孩子真是太招人厌了。”
“所以我们要给他们一点厉害看看。”
纪凯说着，把外套脱下交给米兰，解开了衬衫的两粒扣子，然后把慢慢袖管挽起。褪去了“精英”外皮的他，充满了侵略性，米兰似乎能感觉到他浑身的血液都在燃烧。纪凯甩甩头发，摆出了帅气的姿势，引来游乐园的小女生连连尖叫，甚至把非主流少女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小光头有点不开心，强迫女朋友看着自己，而此时纪凯已经开始开始射击。
一枪、两枪……米兰看到气球一个个爆破，开心地尖叫了起来，只觉得此时的纪凯简直是帅气逼人。小光头见女友的双眼都开始发光，心里烦躁，故意走到纪凯身边，狠狠撞了他一下，纪凯最后一枪就这样射偏了。他装模作样地道歉：“啊呀，刚才脚滑了一下真是抱歉啊！大叔，你不会和年轻人计较的，对吗？”
纪凯懊恼自己就差一个气球就能为米兰赢得抱抱熊，对这个小光头没了好脸色，而米兰轻轻拽他的衣袖，让他不要生气。纪凯回过神来，暗自为自己方才的孩子气好笑，柔声说：“你只要也打中3个就和他们平手——打不中也没关系，开心就好。”
“知道了，我会尽力。来，帮我拿外套。”
米兰学着纪凯的样子脱下了外套，把袖子卷起，然后走到气枪面前。这时，非主流少女笑着说：“大婶，别浪费钱了，快认输吧。”
米兰没有搭理她，只是眯着眼睛瞄准气枪。随着枪响，第一个气球应声爆裂。纪凯高兴地鼓掌，心里却知道这只是米兰运气好罢了，而他却没想到米兰居然接二连三地打中，周围的观众也看傻了眼。
当最后一个气球被米兰打破的时候，摊主终于反应过来。他几乎是屁滚尿流地把抱抱熊和优惠券递给米兰，哭着说：“妹妹好身手，以后不要来玩了吧，我们小本经营也不容易。这熊您拿好，慢走不送啊！”
米兰抱着抱抱熊，对纪凯和非主流情侣傲然一笑，在那瞬间纪凯好像看到了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女将军。他几乎不敢相信米兰还有这样彪悍的一面。米兰傲然站在非主流情侣面前，说：“是你们自己来还是我帮你们？”
“大婶……”
“还叫大婶！叫姐姐！”
“姐姐我们错了！错了啊啊啊！”
他们非常识相地抱着米兰的大腿痛哭，米兰终于心软。她狠狠弹了他们每人十下脑门儿，只觉得神清气爽。她抱着大娃娃，笑容竟是比收到玫瑰花的时候还要灿烂。纪凯出神看着她，真的不懂为什么这个最多值100块的东西怎么会比昂贵的玫瑰花、耀眼的钻石戒指还受她的欢迎。他突然想了解她——他未来孩子的母亲。
“纪凯，你看老板送给我们摩天轮的免费券，我们去坐吧！”
“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家，下次再坐怎么样？”
“你不想去吗？”
纪凯干笑。
米兰温柔地说：“不坐算了，我们回去吧。”
“亲爱的，你真是善解人意。”
“以后别找我出来。”
……
纪凯想从米兰的脸上看出她到底是不是在开玩笑，最后他绝望了。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真的要去？”
“有免费券不去，你是傻瓜吗？”
“好。”纪凯的脸上带着悲壮。
当纪凯和米兰一起坐上了摩天轮，喧嚣的环境突然安静了下来。米兰悠然看着身下的风景，而纪凯一直闭着眼睛。米兰好奇地问他是不是不舒服，纪凯轻轻摇头，深情地说：“你在我身边的感觉真是太好了，我想细细回味。”
切，你就矫情吧！
米兰简直懒得理他，而不知道为什么，纪凯的话特别多：“米兰，我发现我们之间好像还不太了解。既然决定谈恋爱，说说你的故事吧。”
“我没什么故事……”
“这摩天轮坐到顶端需要三十分钟，正好让我了解你。摩天轮下去的时候也是半小时，你可以随便问我问题，很公平吧。”
“可我真的没什么好说的啊。”
“你可以和我聊聊大学学的是什么专业，怎么会进电视台？”
米兰认为自己的经历根本没什么好说的，但抵不住纪凯有技巧地提问，倒是把她的生平都交代了个遍。她把她的倒霉事情都说了，当提到她暗恋王志鹏十年，但王志鹏居然和其他人结婚的事情，她的鼻子又开始泛酸：“十年啊，十年！我人生最美好的年华就在暗恋里度过了！他娶别人也就算了，为什么娶了王艳那丫头！她哪点比我好！想起这件事我就想从摩天轮里跳下去！”
“可爱情是没有先来后到，也没有对错的。”
“就好像你能喜欢很多很多人？真的把一个人放在心上的时候，是容不下其他人的。”
纪凯愣住了。
他记得，很多很多年前，他说过这样的话，但他后来发现这句话是多么可笑。他以为自己早已忘怀，但眼前还是清晰浮现出过去那个少年倔强的身影。他的手轻轻握拳，又缓缓松开，笑容是那么远桀骜：“你信这个？”
“当然是相信的。”米兰轻声说。
“所以你在金钱、地位、前途、爱情之中，选择的会是最虚无缥缈的爱情？”
“我并不认为爱情是虚无缥缈的。就拿我爸妈来说，我认为爱情就是你口渴时候的一杯水、你疲惫时候的一声问候，还有牺牲自己，却帮助对方实现梦想的勇气。我希望的，也是这样的爱情。”
“你一定会得到。”纪凯轻声说。
他想，他终于知道米兰为什么会喜欢娃娃而不是喜欢昂贵的项链了。
这样的感觉还真是奇妙……就好像，她是真的爱着他似的。
纪凯想着，忍不住微笑了起来，而米兰看着他紧闭的双眼只觉得有些来气。纪凯的声音在摩天轮里显得很空旷，没有了惯有的热情，非常平静：“你们女孩子好像都很喜欢摩天轮。”
“比起摩天轮本身来，是更喜欢和心爱的人共处一室的感觉吧。我记得上学的时候大家都说在摩天轮上……其实也没什么，怪无聊的。”
米兰险些说出情侣要是在摩天轮最高点的时候接吻就会一辈子不分离，但后来意识到这话很像在暗示纪凯，生生把剩下的话咽了下去。纪凯好笑地追问她：“就会怎么样？”
“没什么……哈，你说这摩天轮不会出故障吧。如果它出了故障，我们就只能待在半空了，多可怕啊。”
“当然……”
纪凯一句话没说完，突然摩天轮剧烈震荡了一下。米兰都来不及尖叫，一下子冲到了纪凯的怀里，而纪凯也终于睁开了眼睛。他们愕然看着摩天轮就这样停在了距离最高点仅五米的地方，米兰只觉得冷汗一下子就流了下来。她讪讪地笑：“呵呵，好像运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好……也许我该金口玉言说我明天就要中彩票？咦，你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米兰突然发现纪凯的脸苍白得可怕，忍不住摸摸纪凯的额头，然后觉得他的身体简直冷得不像话。她害怕地摇晃纪凯：“纪凯，你别吓我，这样不好玩！”
“宝贝，你别再摇我可以吗？”
“你到底怎么了？”
“再晃我真的会……”
纪凯一句话没说完，就倒在了米兰身上，吓得米兰都要哭出来了。她正琢磨要不要牺牲自己给他做人工呼吸，纪凯轻声说：“我有轻微的幽闭空间恐惧症。”
“就是……就是‘我的秘密花园’里玄彬的那种病？”
“嗯。我不能在密闭的空间呆过长时间，不然就会是现在的状况。不过不要紧，要不了命。”
纪凯说着，勉强对米兰一笑，想让她放心，但他虚弱的样子让米兰更加担心。她急忙捂住纪凯的眼睛，柔声说：“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嗯。”
纪凯的甜言蜜语在瞬间消失无踪，就好像孩子一样，虚弱地需要人照顾。米兰抱着他，不知道做什么好，只好不住说话，到后来轻轻唱起歌来。歌声中，纪凯只觉得紧绷的神经慢慢松弛了下来，而他出神看着米兰，第一次觉得这个女人美丽地惊人。
“你看我干什么？”米兰羞涩地问。
“你……很像我妈。”
……
“混蛋！”
美好的情绪在瞬间消失殆尽，米兰猛地去推纪凯，然后惊喜发现摩天轮又动了起来，已经快升到了顶点。就在米兰舒了一口气的时候，纪凯突然一把抱住了米兰，吻上了她的嘴唇。米兰没想到纪凯突然会吻她，惊讶地睁着眼睛，而纪凯身上的气息也源源不绝地传过来。他的身体是那么炙热，热到让她想起那天晚上的缠绵。她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两个人的心跳声。
“五、四、三、二、一……有礼物送给你，米兰。”
纪凯说话期间，突然有烟花在不远处绽放，简直触手可及。米兰呆呆看着漫天的烟火，再看着在火光中容貌极其柔和的纪凯，觉得有什么东西从心里涌了出来。那么多年，他是对她最好、最好的男人，他让她感觉自己不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而是独属于他的公主。她的声音是那么轻柔，好像怕打破美好：“谢谢，我很喜欢。”
“那有没有爱上我一点？”
看着纪凯在烟火的火光中微笑的容颜，米兰失了神。
不是爱上你一点……
而是再这样下去，我可能真的会爱上你吧。米兰默默想着。
当湖边的烟花就为米兰一人绽放的时候，韩可馨的小区里也放着孤零零的烟花。她闻不了硫磺味儿，把窗关上，走进卧室，见杨波企图关机就知道他又干坏事了。她恶狠狠地瞪他，原以为他又在打游戏，却没想到居然是在和同学聊天——而且还是女同学。那个网名叫如梦的家伙居然在向他的老公表白，而杨波居然没拒绝！这对狗男女！
“老婆，她只是说她上学的时候暗恋过我，她现在都结婚了，我们不会有什么的。你不要骂我们狗男女嘛。”
韩可馨倒是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把心里想的话说出来了，懊恼地捂住了嘴巴，然后厉声说：“杨波，你可真行，你老婆怀着孩子你就在外面沾花惹草！”
“老婆，我们只是在聊以前上学的事情啊。她都结婚了，我们真的没什么的。”
“哟，她结婚了，你话里话外的怎么那么遗憾呢？要是她没结婚，你是不是就要离婚以后娶她，和她共叙前缘啊？”
“老婆你胡说什么啊！我有你，有儿子，我怎么会想别的女人？”
“我是沾了儿子的光了，不然早就被你甩了吧。”
饶是平时再优雅大方，钻进死胡同的韩可馨和所有女人一样，最擅长的就是胡搅蛮缠。她不住尖叫、哭泣，对杨波拳打脚踢，然后摔门离去。疾驰的汽车窗外的风有些凉意，也让她慢慢冷静。
其实，她也知道杨波并没有和女同学说什么暧昧的言语，但她总以为遇到这样的事情，杨波的第一反应就是严词拒绝，而不是和现在一样态度暧昧。她喜欢的就是杨波的诚实与单纯，但这样的男人真的是她心目中的那个人吗？他真的不会背叛吗？
更何况，自己现在又是这个样子……
韩可馨看着汽车后视镜中的自己。虽然眼角的斑点不是很明显，但这斑点白纸上的墨点，生生印在了她的心上。因为呕吐的关系，她的身材倒是没变胖，但头发掉得厉害，皮肤也变得很粗糙。她几乎可以预想到五个月后的自己——肥胖又丑陋，就好像任何一个生了孩子的女人。而那个女人不再是漂亮的韩可馨。
韩可馨越想越郁闷，猛地停了车，此时才发现自己居然开到了一所大学前。她干脆停下车，慢慢走进大学，学生们的笑声是那么近，又让她觉得那样遥远。她信步走到了图书馆前，打算混进去，却被管理员叫住：“请出示一下证件好吗？”
“对不起，我的学生证忘在宿舍了。”韩可馨眨眼睛对他放电。
“那请问老师您教哪一科的？”
“老师？我是大四的学生啊。”
管理员不再说话，但看韩可馨的眼神满是怀疑，韩可馨只觉得羞愧欲死。她毕业也就四年时间，自我感觉保养地还算不错，也总有人夸她年轻，难道这一切都是骗局吗？或者说怀孕对她的影响有那么大吗？
韩可馨越想越绝望，脸色一片灰白。她撩下头发，厉声说：“怎么看不出来我才20多岁吗？我看来有那么老吗？你的眼睛真该好好擦一下了！”
“同学请进快请进！”
图书管理员生怕这个女人情急之下做出什么事情来，居然放韩可馨进了图书馆。韩可馨冷哼一声，昂首走了进去，但心情已经变得更为糟糕。她在图书间慢慢走着，突然想起了和宋宇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那时候，她大一，宋宇大三。因为开着保时捷来上学，她军训第一天就成了全校的焦点，给她发短信、打电话的男生从早到晚简直没有停的时候，而她只能从宿舍逃到图书馆找清净。她在书架上看到有卡夫卡的文集，伸手想去拿，没想到和另外一只手握在了一起。她猛地把手抽回，然后见到了一张温润的脸。他的笑容，就这样印在了她的心田。
“同学，好巧。”宋宇笑着对面红耳赤的韩可馨说。
在安静的图书馆，韩可馨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年少时期的青涩恋情，有些唏嘘——不知不觉，时间过得那么快，他们都老了。就算再自欺欺人，就算化妆技术娴熟，她也不是当初那个少女了。她看到书架上有一本莫言的小说，想拿下来看看，却没想到拿的时候感觉到对面也有一股力量传来。这一次，是韩可馨先放了手，然后见到的是宋宇诧异的面容：“可馨？”
“师兄……好巧。”韩可馨愣住了，好久才说。
“真的好巧。去喝杯咖啡怎么样？”
韩可馨似乎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与韩可馨上大学的时候不同，现在大学的咖啡馆装修地非常豪华，咖啡也是现磨的，味道非常好。韩可馨喝着咖啡，怀念的却是上学期间5块钱一杯的速溶咖啡，以及当时那美妙的心情。宋宇轻轻抚摸着咖啡杯，笑着说：“现在的大学生物质生活很丰富，和我们以前真是没法比。”
“是啊，现在的孩子还真幸福。”
我好后悔就这么出来了没化妆！最近的商场在哪里？韩可馨郁闷想着。
“我是这所大学的客座教授，今天和几个学生聊论文，没想到会碰到你。可馨，我一直给你发邮件，你一封都没有收到吗？还是说，你不想回复？”
“我……师兄，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和我结婚吧，可馨。”
韩可馨没想到宋宇会突然来了这句话，惊讶地看着他，简直怀疑自己的听觉出现了问题。她猛然起身，衣角带动了桌上的果盘，水果就这样撒了一地。她急忙低下头来捡果盘，而宋宇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对不起，我原来想慢慢来，循序渐进，但你让我感觉到随时会离开我。可馨，我爱你，我想和你结婚。”
“师兄，你是不是喝多了，都开始说胡话了。”
“这句话，二十岁的宋宇就该告诉你，但他因为自卑，也因为年少时的自以为是，一直压在心里没有说。那时候的他觉得漂亮的韩可馨是他这样穷苦出身的人所高攀不起的，所以他只能努力学习来改变自己的命运，希望可以和心爱的女人有一天站着一样的高度。现在，三十岁的宋宇还算有了一定的事业，终于说出了那句话。你愿意给暗恋了你十年的男人一个机会吗，可馨？”
韩可馨的心一下子乱了。
那么多年来，她都默默喜欢着宋宇，等待着宋宇的表白，可等来的却是他毕业后和李莹一起出国的消息，暗自神伤了很久。有很长一段时间，她就沉浸在痛苦中，直到遇到了杨波，才慢慢抚平心中的伤，也把宋宇藏在心里的角落。她原以为这段初恋是一厢情愿的，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无疾而终，却没想到宋宇居然对她有着同样的心思……
因为自卑而不敢高攀？她能说她当时是一样的心情吗？他可是全校最优秀的人，就算骄傲如她，在他面前也会感觉到他高不可攀……
真可笑。明明彼此喜欢，却就这样错过了。
“你说你喜欢我？”
“是的。”
“那李莹算是怎么回事？”
“我们从头到尾只是同学罢了。”
“可她出国之前，告诉我你们在一起了，让我不要来打扰你们。”
宋宇的呼吸急促了：“不可能！我知道她对我有好感，但我早就和她说清楚我们只能做朋友，她怎么会找你说那种话？所以你从来不回复我邮件，和我就这样断了联系，是吗？”
韩可馨呆呆看着他，一时之间不知道宋宇说的是真是假。可是，她情愿相信他，相信她的青春并不只是一场单恋，是一场最美丽的误会与悲剧。
可是，真的能放下吗？为什么这样比他不爱她还令她难过？
“可馨，相信我，我和李莹绝对没有任何关系。我们是一起出国，去了同一所大学，但我们从头到尾只是同学，她毕业后也嫁在了美国。我真的不知道她对你说了这个。”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意义了。”韩可馨轻声说。
“不，当然有意义。你喜欢过我，对吗？”
韩可馨不由自主地轻轻点头：“曾经。”
可也只是曾经。
“可馨……我真的没想到，我们会这样错过。可是，现在还不晚。请让我重新追求你。”
“师兄，不要开玩笑了。我们都不是当年那个人了。”
“可我喜欢你的心没有变。给我个机会，可馨。”
“我……我走了。”
韩可馨慌乱地睁开宋宇的手，跑了出去。看着夜空中的皎洁月亮，她只觉得心乱如麻。
米兰并不知道韩可馨在老公与旧爱之间的纠结，也不知道宋宇对韩可馨采取了猛烈的攻势，只觉得她最近越来越沉默——哈，终于可以不要听她炫耀，可真是太好了！而令悲伤的是，她的父母也终于要踏上行程。
米兰父母出行那一天，纪凯特地请假送他们去机场。他看到米兰爸抱着米兰痛哭，一边擦眼泪一边进安检的样子，只觉得无法理解。
从小到大，他都是在妈妈的棒子下长大的，记忆中的父亲也是严肃儒雅，他简直无法想象身为一个父亲居然会像孩子那样哭泣。察觉到纪凯的眼神，米兰又心酸又觉得丢脸，给爸爸擦眼泪：“爸，你别哭了，你是出去玩，又不是被卖出去打工！啊，我不是凶你，别哭了啊……”
“别理他！和我出去有那么憋屈吗，真是的！在国外的时候也是，看到什么好东西就想着回家送给闺女，怎么不想到买个给我？”米兰妈吃醋了。
“妈，你还和我吃醋啊！别噘嘴了，这嘴都能挂油瓶了！大家都说女儿就是老爸前世的情人，你个正室还和个二奶计较啊？走啦，上飞机了！”
米兰的话让大家都笑了起来，离别的情绪也一扫而空。米兰爸在进安检前，突然把纪凯拉到一边说了什么，然后才和米兰挥泪告别。目送他们进场后，米兰和纪凯一起回公司，好奇地问纪凯：“我爸和你说了什么？”
“你猜猜看。”
“是不是说你不许欺负我，要是欺负我的话不会放过你之类的？”
“不。”
“那是什么？”
“说你有低血糖，记得给你买糖和巧克力。家里的巧克力放在抽屉里，你一翻就能找到，但你总不记得买，让我当心。还说让我控制自己的欲望，要是把你弄伤了，他会阉了我。”
……
爸爸，你好彪悍！米兰默默想着。
“所以，为了我下本身的幸福着想，我会对你很好。”
“后半句话是你编的吧。”
“被看穿了啊。”纪凯厚脸皮地说。
从机场回来后，他们一起到办公室。纪凯拿给米兰一大包巧克力，让她放在单位慢慢吃，大家纷纷起哄，米兰又是恼怒又觉得心里有些甜滋滋的。她大方地和大家一起分享，高爽边吃边问：“那你和纪凯准备结婚了吗？”
“那个还不好说。”
“他不要你？”
“咳咳，怎么可能！是我不要他！”米兰忙说。
而其他人都饶有意味地看着她，脸上分明写着三个字——不相信。
“实话告诉你们吧，他都和我求了好几次婚了，可我要看他的表现再决定嫁不嫁给他。真的——真的！”
韩可馨笑眯眯地说：“好啦，我们相信你是真的。不过你也别太端着，要松弛有度，因为男人可没有那么好的耐心。”
“切，说得好像我很稀罕他似的。”
米兰不屑地撇撇嘴，手机突然响了，是李秀梅打电话来问她最近身体如何。她不住吹嘘自己吃得有多好，睡得有多足，李秀梅终于满意地挂了电话，而米兰有些心虚——向来都是李秀梅打电话给她，她从来没关心过李秀梅的身体健康，实在是太不懂事了。米兰说话间，韩可馨的手机也突然响了，她以为是杨波问她回不回家吃饭，没想到来电人居然是宋宇。她愣了一下，把手机按了静音放在了一边，但眼睛还是止不住地往手机上看。理智告诉她绝对不能接宋宇的电话，但感情上为什么会那么不舍？
“可馨，怎么不接电话啊，是不是男人打来的？”
米兰一把搂住韩可馨的肩膀，大喇喇开玩笑，肢体接触让韩可馨非常不适应——从小到大，她从来没和同学这样亲密接触，更别说成年以后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让米兰把手放开，只好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胡说。”
“切，我看你脸红红的，一看就是思春的样子，就别不承认了。是那谁吧？”
因为高爽在场，米兰不好问得太直白，只好拼命眨眼睛，而韩可馨无语至极——她那哪里是暗示，简直就是明示！陆露一把拉过八卦到极点的米兰。轻声说：“那么三八干嘛，又不关你的事。”
“我关心朋友嘛，不行啊。”
朋友？韩可馨的心微微一颤，而米兰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了：“陆露你干嘛呢？”
“看小慧的照片啊。”陆露不住注视着手机链上的照片，甜蜜地说。
米兰黑线：“她托儿所放学就能见到她了，你至于吗。”
“没有当妈妈的人是不会懂当妈的心的——等你生了就知道了。”
“切，真是受不了，怎么当了妈妈就会这么恋子啊。”
高爽推推眼镜：“恋子情结是由于母亲在自己的老公那里没有得到她所需要的关注和爱护时，将这种需求转移到了自己的儿子或者女儿身上的一种心理和行为。我认为现在的家长对孩子的溺爱一方面是变相满足自己的童年梦想，另一方面则是对于自己的肯定——孩子优秀在某些方面也代表着自己的优秀。陆露，你觉得这个说法准备吗？”
陆露呆了：“哪有那么复杂，我只是很喜欢、很喜欢自己的女儿罢了。虽然她有时候很烦，但她微笑起来的样子就是天使。”
高爽与米兰交换了眼色，两个人都不再说话，而陆露知道她们心里指不定怎么编排自己。她只好说：“我没生孩子之前，真的也无法理解有些人会喜欢孩子喜欢成那样，但当你们经历了十月怀胎，千辛万苦地养育，看着孩子慢慢长大，慢慢会说话、走路，心情就会不一样了。说直白点，不是每个妻子都愿意为老公死，但是百分之九十九的母亲都会愿意为孩子去死。这就是血缘的力量。有句话叫‘女人是弱者，但母亲是强者’，意思就是为母则强，这样的感受是你们现在无法理解的。”
看着米兰和高爽还是呆呆的样子，而韩可馨若有所思，陆露接着说：“我已经快三十岁了，你们也差不多都是这个年纪。年龄就好像时钟，会在一定时刻发出适当的声音。在我们二十岁的时候，她呼唤爱情；我们二十五岁的时候，她呼唤性爱；我们三十岁的时候，呼唤的就是家庭。这是最神奇的生命规律，每个人都无法避免。”
陆露说着，办公室里一片安静。陆露没想到自己还有这样的好口才，心中微喜，高爽突然严肃地看着米兰：“米兰，我听到了你的呼声。”
“哈，你听到什么了？”
“你的肚子在呼唤：吃饭、吃饭、吃饭……”
“靠，你才是吃货呢！你的子宫在呼唤精子、精子！”
米兰和高爽打打闹闹地出去上洗手间了，房间只剩下陆露和韩可馨二人。韩可馨微微一笑：“虽然一样大年纪，可她们就好像小孩子一样。”
“是啊，真是羡慕啊。”
“谢谢你给我的梅子，吃了以后确实好多了。”
“吃完了尽管问我要。”陆露笑着说。
“那多谢了。”
陆露突然想到顾诗慧喜欢吃的小饼干就要吃完了，就打算让顾文明下班的时候顺便去超市买一下。电话那头，顾文明很严厉地指责陆露把女人该做的事情甩给他做，陆露气得眼圈都红了。从顾文明口中，陆露知道了顾诗慧居然假装自己和她去了游乐园，对顾诗慧的说谎真是又生气又着急。她冥思苦想到底该怎么教育孩子，韩可馨冷眼旁观，终于忍不住说：“陆露，有句话我说出来可能有点无礼，希望你不要介意。”
“啊，你说。”陆露忙说。
“你明明很会化妆，也很会打扮，为什么不把自己打扮一下？你身上这衣服都是几年前的款式了吧。”
陆露低头，有点害羞：“是啊，可我都当妈的人了，哪里还管这个。”
“话可不能这么说。以前女人的生活重心就是生育，所以生产完后会任由自己变成黄脸婆，但我们可是职业女性，男人和家庭并不是我们的所有生活重心。就算有了孩子，我们也能继续做最漂亮的妈妈，赢得男人的爱情与骄傲——要知道，男人可是世界上最专一的生物。”
“男人专一？你这话说反了吧。”
“十五的时候，我们喜欢学习好的男生；二十岁的时候，我们喜欢长得帅又叛逆的男生；二十五岁的时候，我们喜欢成熟稳重的男人；三十岁的时候，喜欢的则是会照顾家庭的男人，对吗？”
“当然，很对。”
“可男人是从八岁开始，到八十岁，喜欢的都是十八岁的漂亮、身材好的女人。从这方面来说，他们非常专一。”
“……你说得很有道理。”陆露流汗。
“所以说，女人一定要对自己好一点。男人是视觉动物，就满足他们的视觉需求，这样才可以为自己争取到最大利益。如果因为这样的原因被男人远离，不是有点太可惜了？到时候，新的继任者可是会睡你的房、花你的钱、打你的娃……”
韩可馨说着，不动声色地摸摸腹部，想起脸上的斑点，越发郁闷了起来。陆露沉默了一会，突然笑了：“如果嫁给了一个只爱漂亮脸蛋的男人，那又什么意思。我们女人会老，他也会老，我们都不嫌弃他，他有什么脸嫌弃我们？要是真的嫁给了这样肤浅的男人，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可馨，谢谢你的提醒。你真是好人，怪不得米兰喜欢你。”
好人？喜欢？
这样的词，韩可馨原以为一辈子都和自己无缘，可她偏偏得到了。她的心里突然温暖了起来：“谢谢。”
她们说话之际，米兰和高爽从洗手间回来了。米兰带来了一个大八卦：“可馨，我刚才听说节目换嘉宾了。”
“我怎么不知道？”韩可馨皱起了眉。
“说是原来的心理学教授家里有急事，最近几期只好找人代替了。”
“会找哪个明星？”陆露好奇地问。
米兰充满了向往：“据说是找了国外某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具体我也不清楚。说不定会找个年轻英俊的教授来增加收视率。”
高爽吐槽：“再年轻、再英俊也和孕妇没关系。”
“高爽，你真讨厌！”
就在大家叽叽喳喳说笑之时，王开会打电话过来，找韩可馨去办公室。韩可馨保持最完美的微笑，轻轻敲门，然后在他的办公室里见到了一个几乎无法相信的人。笑容就这样凝固在了脸上，而宋宇伸出手，笑着说：“你好，韩小姐，我叫宋宇。今后的工作请多多关照。”
“宋先生，你好。”
在触碰宋宇手掌的瞬间，韩可馨的手轻轻颤抖了起来。 祝你好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