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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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莞被一阵刺耳的孩子啼哭声吵醒,她不甘不愿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荆山镇的医院里。旁边围着许多人,身边的小床上放着她的女儿。
她一个个面孔看过去,有杨老爷,杨夫人,济桓,莘雅,刘妈,还有虎子,就是没有张坪峻。她失望的闭上了眼睛,原来刚才真的是梦,他不曾回来过。可这梦为什么这么真切呢?她能感觉到张坪峻那不舍的眷恋,声声嘱咐就萦绕在耳边,那怎么能是梦呢?
彤莞给女儿取名为“念念”。思念的念,想念的念。
念念满百日时,浩然回来了,他还带了一枚军功章和一个噩耗回来。张坪峻掩护大家回来时,身负重伤跌下山崖。浩然带着人找了几天几夜,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失踪一个月后,张坪峻被认定为英勇牺牲,评为烈士,在那样重的伤势下从那样高的山崖跌落,山脚下林子里有豺狼,水潭里有鳄鱼,没有人相信张坪峻还能活着。
浩然被委派回来送张坪峻的遗物和抚恤金。所有人都被这个噩耗惊住了,虽说战场杀敌,分分钟都在和死神博弈。可张坪峻一直是神一样的存在,他博学,睿智,有勇有谋。这样优秀的人,怎么能尸骨无存呢?
彤莞平静的看着浩然,冰冷的目光难掩失望,沉默了许久后,脆生生的开口道:“二哥,别人不了解他,你们一起出生入死那么久,他的能力你不知道吗?你也相信他死了吗?”
那日大家回来后,和张坪峻一起断后的战士说亲眼看着张坪峻胸口中枪,跌下山崖。那时他就一直陷入纠结中。他也不信张坪峻就这样死了,牺牲了。那个人可是张坪峻啊,曾经在弱冠之年含恨灭了自己的全族,称霸湘西山的土匪头子。野人山那样险那样难,十人存一的生存率下他都毫发无损的搀扶着浩然走了出来,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就这样死了呢?
浩然亲自带人到山崖下寻了几天几夜,连山下的树叶都拔了一遍,就是没有找到张坪峻,山下方圆几十里都没有人烟居住,不可能有人路过救了他。除了葬身野兽,他真的想不出其它结论了。
可彤莞那冰冷的眼神里充满了笃定的信念,她坚信张坪峻一定还活着,一定会回家来。这让他的心里又升起了希望,他觉得彤莞说的对,张坪峻不应该就这样死去,都说祸害活千年,张坪峻这样的妖孽,亦正亦邪,一身血债,怎会就这样轻易消失了?不,他一定不会是这样的下场。
虎子第一次在这样多人的场合下,放肆的看着彤莞。张坪峻牺牲的消息,他亦觉得悲痛难以接受,可心底里又有一丝希望升起,若是张坪峻真的死了,那么从此他就能够名正言顺的保护彤莞照顾彤莞了,他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彤莞的身前为她遮风挡雨,他可以日日夜夜守在她的身边陪她哭哄她笑,这样的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再难压下去。他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陷入自责和欲望的博弈里,可他脚下的动作却先一步出卖了他的纠结。虎子缓缓走到彤莞面前,沉声劝道:“二嫂,二哥的事情你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我们都明白。无论如何,我们先把灵堂搭起来,这样二哥也好回来看看我们。”
彤莞闻言,眼眸闪过一丝狠戾。娇小的彤莞立在高大的虎子面前,别样悬殊的身高,压抑笼罩着彤莞,她仰头狠狠甩了一巴掌在虎子脸上,恨恨的说:“我说了,坪峻没有死,你们搭什么灵堂,这是要诅咒他吗?”
虎子如雕像般立在彤莞面前,低着头不再说话。
彤莞快步走到浩然面前,一把夺过装有抚恤金的信封,狠狠的塞进浩然的口袋里,说,“我丈夫没有死,他不是烈士,领不了抚恤金。军功章和他的物品我留下,你赶紧回去,也许他现在已经回到了军营,或许他还躺在哪个医院和诊所。你快回去找他,告诉他,我在等他,等他回家。”
浩然看着自己的妹妹,无比坚定的眼神充满了祈盼,她将她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他不能辜负了妹妹的嘱托,他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郑重承诺道:“找不到他,我就不回来见你。”说完,留下物品,转身大步离开。
彤莞回到房间,打开了张坪峻的遗物,取出一件破旧的军装,熟悉的气味扑鼻而来,她忍不住放在鼻下闻了闻。“汀泠泠”一声脆响,那个白玉葫芦平安结掉了出来,跌落到地上碎成两半。
彤莞一下子僵住了,怎么会这样?刚才还无比笃定的心瞬间乱掉了。平安结的绳子因为日夜不离身而磨断了,可这是护他平安的啊!断了也该贴身带着啊?怎么能离身呢?所以说他是真的受伤失踪了吗?难道真的尸骨无存了?
彤莞慌了,乱了,各种可怕的想法充斥着她的脑海,她强迫自己不要去乱想,要镇定下来。她不断的告诉自己张坪峻不会死的,他一定会回来,他答应过她,要一起白头一起到老的。
彤莞在屋子里来回转悠,可害怕和惊慌依然盘踞在她心头。彤莞走到窗前,仰头看着星空,张坪峻告诉过她,难过的时候就仰头看一看浩瀚无垠的星空,这样子眼泪就不会流下来,才能找到坚强的勇气。
她把头仰的高高的,感觉到眼角湿湿的眼泪在夜风中被吹干,清新冷冽的空气吹散了那些可怕的想法。她强迫自己对着夜空露出微笑,她坚信不疑张坪峻一定会回来的。 浮世三千,唯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