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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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晞昏昏沉沉的睡到了第二天下午,睁开眼的时候,树叶婆娑遮住斑驳的阳光,浑身上下暖洋洋的,甚是舒服。她抬起手拨开头顶黄黄的树叶,让阳光晒到了脸上。
“活着的感觉真好啊!”林晞还记得,自己眼前黑茫茫时那种不甘心,以前在药王谷时,无欲无求的她把死亡看得很淡,那时候她从不觉得活着是件幸运而幸福的事情。可现在不一样了,她有了关心的人,牵挂的事,她还有许多心愿。她还没来得及走遍这美丽的山河大地。她不可以就这样死去。还好她又见到了新一天的太阳。
苗衡发现林晞醒了,跃上树来,递给林晞一壶水。“你醒了?不用谢我,虽然药丸是我做的,但是我可没本事让你吃进去,更没有那么多的真气传给你。”
林晞坐起来一口气喝干了水壶,开始没觉得口干,喝了一口后就觉得自己的身体就像一块干渴许久的农田,极度缺乏水的滋养。放下水壶,林晞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觉得整个人都精神多了。这是她从来没有过的感觉,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
林晞轻轻跳下树来,到处都没看见岳宗明。
“我说你这个女人,也不谢谢我这个救命恩人,要不是有我,这会儿估计你已经埋进黄土堆里了。”苗衡不忿的说。
林晞笑了笑“你不是说不用谢你吗?”
苗衡背起双手一副老夫子的模样说教道“这不是学你们汉人吗?说不要其实是想要,从不说出真心话。”
林晞叠起双手,弯身鞠礼“那林晞谢谢恩公!”
苗衡满意的点了点头。“你是不是觉得全身经脉通畅,有股真气在体内游走,手足有力,头脑清爽啊?”
林晞疑惑的点了点头。“那你可得感谢岳宗明,是他第一时间给你渡真气,维持你的心脉,等我那救命药丸制好后,他不顾自己会中毒也要喂给你吃,今天早上又渡了半个时辰的真气给你,也不知道他到底有多浑厚的内力,怎么能有那么多真气可以给你呢?”
林晞想到了是岳宗明救了自己,可没有想到岳宗明是这样救的自己,这是他第几次救了自己呢?
苗衡接着说“你不知道,那时候你的脸就跟死人脸一样难看,不过岳宗明的脸比死人还难看。我那药丸制好后,你嘴巴闭的紧的连只蚂蚁都爬不进去,那可是剧毒的毒药,以毒攻毒来着。岳宗明一口咬碎,用他的舌头撬开了你的嘴才喂进去的。”
“够了!”
苗衡还在那里绘声绘色的描述当时的情形。可林晞却听不下去了,脑子里乱哄哄的。
“他人呢?”
“他怕你醒来了会饿,还说要给你吃好点,补补身子,要给你打只野鸡来吃。”
“往哪个方向去了?”
“这边,诶,你这刚醒,睡了那么久,腿不软吗?你跑那么快干嘛,你们汉人女子不都应该莲步轻移,体态婀娜吗?”
苗衡还在后面絮絮叨叨,林晞却只想快点见到岳宗明,她飞快的穿梭在树林里,远远看见岳宗明提着一只毛色漂亮的大山雉向她走来。
心有灵犀般,岳宗明一抬眼也看见林晞像只小鹿般朝他跑来,身上穿着他的外衣,面色红润,步伐稳健,整个人都充满了朝气,他那原本空荡荡的心房蓦的一下充满了一种难以言表的幸福感觉。
林晞只想快点见到岳宗明,真见到岳宗明了,却又茫然的停住了脚步,她听见自己的心脏跳动的异常快速,她也感觉到了自己的脸红彤彤的像个苹果。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跑过来见岳宗明干什么?
岳宗明快步走到林晞跟前,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高兴的说“你醒了,苗衡的药果然灵验。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万不可像昨日那般自己忍着,也不说出来,险些……”
林晞突然退后一步,拉开二人距离,端正行了一个大礼,生生把岳宗明未说完的话打住了。
岳宗明原本高高翘起的嘴角僵在了脸上,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有一层阴影渐渐蒙上,他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客气而疏离的说“林昭仪不必行此大礼,我和清扬兄乃生死至交,他托我照顾的人,我就算拼上性命也会护娘娘周全的。”
苗衡坐在石头上,哼着小曲,翘着腿,心里想着,若是那俩郎情妾意的回来,得好好奚落奚落他们,要不是他,怎么能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呢。没想到,两个人回来时,一个前,一个后,一个低着头谁也不看,一个冷着万年冰山脸。这是几个意思啊?吵架啦?
苗衡想了很多种两个人手拉手回来一脸甜蜜的情形,怎么都料不到是这样一种怪异的画面。岳宗明手脚利索的收拾干净山雉,串上树枝架在火上烤了起来,三个人,谁也不说话,只听见山雉被烤出的油滋滋响着。这样古怪的气氛,苗衡实在是坐不下去了,拿起水壶打水去了。
林晞盯着火堆里被渐渐烧成灰炭的树枝,就像自己的心,此时此刻犹如油煎火烤,她对自己说,她的心里只有徐仲,岳宗明是他的好兄弟,是个前程无限的少将军,她已经害了徐仲孤单的守在边关,她不能再毁了岳宗明的锦绣前程。
林晞清了清嘶哑的嗓子,开口说道“我现在还不能回去,我要去趟西域。我,我不是要去找他,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去见他了,我去西域是因为我的病,庄太医说西域也许有神医良药可以治好,等我好了我自会回到太后身边去。所以,等我们出了林子,麻烦岳将军告诉大家,从未在林子里见过我,就当作我失踪了,可以吗?”
岳宗明拿起树枝拨了一下火堆,林晞那边的火势就没那么烤人了。他盯着手里的树枝,好半晌才说“清扬说过,只要你好好的,他才安心。我不会辜负他的嘱咐,我护送你去西域寻药。”
苗衡此时刚好回来,接口道“你们要去西域,那太好了,我也要去西域,不如一起吧。”
他大大咧咧的扯过烤熟的山雉,撕下鸡腿就啃了起来。一边啃一边说,“这野味可真鲜,就是味道寡淡了些,西域有各种好吃奇特的香料,保准你们吃了就不想再回中原了。”
林晞笑了起来“你去过西域吗?”
苗衡擦了一下满嘴的油说“当然没去过,我听我师傅说的,那里的女子都是衣不蔽体的,跳起起舞来能把人的魂儿都勾走。”
岳宗明夺过他手里的山雉,撕下另一只鸡腿递给林晞,眼睛却看得是苗衡,厉声训道“好了,肉都堵不住你的嘴!”
苗衡嘿嘿一笑说,“你不要现在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等真见到那些胡姬,看你还能这么正襟危坐着吗!”
晚上,三人各怀心事的躺在树上的窝棚里,林晞闻着身上衣服散发出岳宗明的味道,脸不自觉又红了起来。
三个人有了共同的目标,走得也快了起来。三天后他们终于走到林子边缘一处村落里。此时的三人浑身上下都脏兮兮的跟个野猴似的,还好天气冷,不然还不知道身上有多么难闻呢。
他们佯装成兄妹三人,只说路遇山匪,财物遭劫,又迷失在树林里好不容易才走了出来。山里人家很是朴实,没有一点怀疑他们的话,热情的张罗他们在这里住下,还告诉他们这里偏远,若是报官需要再往西走一日,哪里有一处大的镇子,会有青天大老爷为他们做主。
林晞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穿上农家阿婶给她的布裙,躺在木板床上,床上铺着干净的被褥,闻闻味道就知道是新打的棉花,山里人善良好客,总是把家里最好的东西拿来招待客人。
正当她昏昏欲睡,岳宗明在门外敲了敲门,为了隐藏行踪她化名香儿,岳宗明在门外轻声问“香儿,你睡了吗?这里有一壶水,你放到床头,醒来口渴时喝!”
林晞心头一暖,自从吃了苗衡的药,她总是口渴难耐,时时都离不开水。她下床走到门口,轻轻开门,门口地上孤零零的立着一壶水。林晞拿起水壶,喝了一口,是温的。井水寒凉,岳宗明特意烧开后晾合适了温度才拿来给她的。就像在林子里时,他总是把水壶贴身放在怀里暖着,从不让她喝太凉的水。
林晞的眼角滑下一滴泪,落在拿着水壶的手上。岳宗明深情如斯,却从不说出口,以免令她徒增烦恼。她林晞何德何能此生能得这样的男子倾心相待啊。 浮世三千,唯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