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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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是刚好满一个财政年度,今天易风拿来的文件比较多,两人约在学校门口的茶楼里见面。中式茶楼大都附庸风雅,喜欢在店里摆一些山水盆景,营造一种小桥流水的诗意。明曼罗来的早,独自坐在二楼一个靠窗的位置,小口小口的品着金骏眉。
此时正值晚高峰,十字路口处堵的水泄不通。就连骑自行车的人也不得不扭着身子推着车在僵住的车流里艰难穿梭。明曼罗抬手看了看表,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五分钟,照这样的路况,易风肯定不能按时赴约。明曼罗提起小巧精致的紫砂壶给自己又续上一杯茶。捧着茶杯,静静等待。反正她早就习惯了等待,无论是在等什么,等待已经成了她生活里唯一能做的事情。
突然,一个墨绿色的身影撞进明曼罗的视线。不知道为什么,她隔着茫茫人海,一眼认出那是易风的身影。易风提着一个公文包,风一样奔跑在巨型停车场般的主路中间,不一会儿就跑到了楼下,转眼就到了明曼罗面前。小雪的时节,早已是百泉皆冻咽的景象。易风只穿了件墨绿色的羊毛大衣,却是满头大汗,他不客气的坐在明曼罗的对面,拿起明曼罗的茶一口喝干。连喝三杯之后,才缓过劲儿来。不好意思的笑着说:“失礼了,我真是跑的口渴了,糟蹋了你的茶。你再点壶茶吧。”
明曼罗摇摇头说:“不打紧,我就喜欢喝第二泡茶,你喜欢喝什么茶?”
易风招手叫来服务员,认真的说:“金骏眉一壶,第一泡倒掉,我直接喝第二泡。”
服务员态度专业,易风的要求虽奇怪,却也没多问。明曼罗的嘴角却不觉间因易风的话而翘起。
明曼罗很喜欢这样和易风的相处方式,两人鲜少见面,刻意保持着距离。非公事极少联络。但每次见面,易风都会不知不觉把明曼罗逗得很开心。明曼罗看着易风发丝滑落的汗珠,一滴滴落在桌台上,伸手越过桌子递上自己的手帕,让易风擦擦汗。轻声问道:“你怎么来的,我没看见你开车啊?”
易风摇着头说,“实在是太堵了,我把车停在首体,一路跑过来的。”易风擦完了汗,极其自然的将手帕掖进自己的衣袋里。
明曼罗并未注意到自己的手帕,嗔怪道:“停那么远啊!跑这么急干嘛?又不是什么耽误不得的急事。”
易风静静的看着明曼罗,眼里有难以忽视的脉脉深情,语气平淡而自然的说道:“于我而言,你在等我就是天大的急事。”
这样一句情话,直直的撞进了明曼罗的心坎里,控制不住的泪水不听话的从眼里冒出来。为什么对面的人不是许俊良,为什么许俊良从来不觉得她在等他是一件天大的急事。明曼罗第一次有点恨许俊良。许俊良早已习惯了她在等待,从不觉得这对她是一种煎熬。明曼罗不得不承认,这一刻她被易风的温情感动了。但仅仅是感动了这么一刻,好像在雪山下点燃了一堆篝火,皑皑白雪刚刚被消融了一个洞,随即落雪簌簌,不单浇灭了火,还在火燃烧过的地方留下一层硬梆梆的冰。明曼罗向来觉得世间男人都是靠不住的,不然母亲明烟凌也不至于投江,他们情话连篇不过是为了达到目的的手段。一旦得到了,就不会再珍惜,许俊良如此,易风也不会例外。
明曼罗心不在焉的看着手里厚厚的一堆资料,耳边易风的声音犹如蚊蝇般呱噪,吵得她心火焦躁。窗外突如其来北风呼啸,暮色中的槐树被刮得枝桠扭曲,萧索而诡异。像极了一个狰狞的怨妇正披头散发的撒泼控诉,丑陋的难以入眼。
明曼罗惊觉到自己莫名其妙的恨意是如此的不可理喻。易风并没有做错什么,她凭什么轻视他。甚至许俊良也没有做错什么,他只是太忙,而她还在上学中,无法追随他,陪在他身边。也许等她毕业就好了,他们要是结了婚,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出现在公众面前。她不再会患得患失,这般不自信。
明曼罗失神呆滞的目光突然变得温柔起来,饱含着喜悦和憧憬。易风小心的观察着明曼罗的神色,他明白绝不是这些枯燥的文件激活了她的柔情。明曼罗突然抬头看向易风,目光灼灼,面含桃花。羞怯的问道:“易风,我要是一毕业就结婚,是不是现在就应该开始准备了。”
易风完全被明曼罗横泾冒出的疑问惊住了。他愣愣的看着明曼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明曼罗似乎也不需要他的回答,自顾自的说着:“其实也不需要准备什么,我又不要三媒六聘,凤冠霞帔,只要俊良有时间的时候和我一起去注册就行了。不行,一辈子就这么一次,不能随便选日子,必须要挑个上上吉利的好日子去注册。”
易风拿着文件的手僵在桌子下,文件被他攥成了废纸,指节捏得发白,手背上青筋爆出,看起来狰狞可怖。明曼罗沉浸在自己甜蜜的憧憬中,完全没注意到易风眼底酝酿的风暴。易风发现自己还是下手不够狠,总还是顾念着情谊,不想让许俊良和明曼罗互相太过伤害,可如今看来他没有时间了,必须灌一剂猛药,彻底绝了二人的牵绊。
《你不来我不老》终于在春节档时登上了各大院线,恰逢春节假期连着情人节,这样一部正能量的情怀爱情片,在一堆热闹喜庆的电影里非常特别,有获奖光环在,之前宣传又到位,票房一路黑马很快破了十亿。许俊良身价倍增,片约雪片一样的飞向他。他孤身一人闯娱乐圈,没有经纪人和公司帮他打点,许俊良有些力不从心。很多公司想签他,但是娱乐圈水太深,一旦签约,他就没有了人身自由,一切都要服从老板的安排。邱紫罗的公司也向他递来了橄榄枝,他考虑再三,做生不如做熟,许俊良同邱紫罗的公司签订了合约。
转眼间春来到,清明小长假时,明曼罗不远千里,飞去成都去找正在拍广告的许俊良。此时正是成都最美的时节。龙泉的桃花故里闻名天下,严冬里山寒水瘦的桃源村此时桃红含宿雨,柳绿带春烟。习习春风拂面而过,激起落英缤纷,轻红醉雨。灼灼桃花,匀深浅妆,美仑美奂,宜室宜家。许俊良一身雨过天青色的民国长褂,漫步在十里桃林中,飘逸俊美若谪仙。镜头慢慢沿身侧扫过,他眉拢轻愁,似有千般忧伤凝于眼眸,看向掌中桃花时一副落花不知我心伤的无奈。这样的许俊良似是从画里走出来的民国翩翩公子。引得围观的影迷们举着手机对他360度无死角的俊颜拍个不停。
明曼罗远远站在人群后面看着许俊良,越看越觉得陌生。这样的许俊良太陌生了,她一直以为无论许俊良多红多耀眼,与她依旧是那个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为她绾发插簪的温润少年。他的所有深情和温存都只对她,也只为她。眼前的许俊良眉眼如初,气度依旧,只是到底少了些少年意气,多了些许君子风流。可见,许俊良还是变了的。明曼罗为自己打气,这条路是她心甘情愿推他去走的。她,不后悔!
许俊良的助理把明曼罗带到了许俊良的房间,明曼罗刚准备翻出许俊良的脏衣服去洗。小助理连忙指着卫生间里晾着的衣服告诉她,昨天晚上邱紫罗已经洗过了。明曼罗面无表情的把衣服从衣架上扯下来,当着助理的面将衣服扔进垃圾桶里。小助理这才反应过来他的话恐怕闯了祸,连忙退出房间遛之大吉。
明曼罗孤单的坐在房间里,日头西坠,斜阳入画,可惜从酒店里这生硬的窗户里永远看不懂这一幕的温情,只会觉得赤霞妖冶,似火似魔。
许俊良的电话一直无人接听,估计还没结束拍摄。明曼罗扭头看向被她扔掉的衣服,胸口烦闷愈加。她拎着包出门,决定去商场给许俊良买新衣服。 浮世三千,唯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