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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刚转至,场内的情形已经大变。
那些如跳梁小丑一样的护卫队,突然停止了揪斗,一窝蜂,发了疯似地冲向台上。
而正在说话的许庄主,则一把抓住许思思的胳膊,将她往旁边拉去。
许思思稍一愣神,那些人已经冲到了台上,冲到最前面的,那些守在夜嘉身后的黑甲兵还没来得及将他挑开,他突然猛地扯开衣襟,衣襟下面,是厚厚的一摞火药。
火折子被擦燃,火花蔓过,那个人立刻炸得粉碎。
在他附近的黑甲兵,也倒身痉挛,或死或伤。
这才是真正的火药。
这才是真正训练出来的护卫队,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敢死队。
那些滑稽的健身操,那些拙劣的表演,原不过是给有心人看的,也是给云出这种身份可疑之人看的。
场内的三个褐衣男子全部回身护防,仍然留在南司月身后的五个人早已经将自己变成了一堵人墙,拦在了南王的前面。
夜嘉身前,更是里三层外三层的黑甲兵。
可那些护卫队身上的炸药太厉害,他们又像蚂蚁一样,轻贱自己的生命,场内到处都是轰轰的炸药声,剩余的人则趁着众人慌乱之际,见缝插针,一度威胁到夜嘉他们的安全。
而另一边,许思思已经被许庄主扯出了老远。
云出看得心神俱裂,可她如今根本无暇去管其他人,只因为,她现在的小命也在别人手里。
“乔老爹,我不是夜嘉的人。”她转过身,急切而诚恳地解释道,“我其实……”
她正搜肠刮肚地想一个有信服力的理由,语句稍一犹豫,乔老爹敛起的虎目里,凶光已越来越浓,似乎,不等她说完,他就要秉承宁枉杀一千,不错漏一个的原则,将云出就地正法了。
“我真的认识你女儿!”云出没法子,只能先扔出一个最有震撼力的事实来。
乔老爹动作稍滞,但杀机未散。
“我——”云出索性决定实话实说,冷不丁听到身后一个声音淡淡地接了过去,“她是我的人。”
两人俱一回头,云出找了半个月的夜泉,正静静地站在假山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
“她是少主子的人?”乔老爹,乔虞武怔了怔,显然,对这个情况有点百思不得其解。
“恩,我的女人。”夜泉缓缓地走过去,很自然地将乔虞武搭在云出肩上的手挪开,“你去忙你该忙的,这里交给我吧,记住,不要让夜嘉活着出许家庄,我要不惜代价。乔虞武,这是你最后将功赎罪的机会。”
乔虞武不明所以,束手撤到一边,然后欠欠身,大步折回场内。
场内的敢死队员早已经被黑甲兵和南司月的护卫冲击得七零八落,眼见着不成气候,可乔虞武往场内一走,只对剩下的人稍加排列,那些人立刻又肃整了,分成四队,轮番朝看台攻去。
这一次,他们的攻击井然有序,也不像最开始那样胡来了,让那些黑甲兵不得不打起精神,小心应对。
看台的外围,早被许家庄挖了一圈暗壕,并埋了火油,许庄主将许思思一扯出省亲园林,便命人点燃火壕,让其他人不能靠近。
夜泉和云出则留在火壕内,映着那刹那燃起的猎猎火光,听着不远处震耳欲聋的嘶喊和爆炸声,无语对望。
云出突然很有喜感地意识到:这段日子,自己似乎一直伴随着这些风风火火的声响。
再回顾当初当骗子时,似乎惊险的生活,才发现,原来也是一种平静啊。
“你不是和小萝卜他们去了江南么?”无语了很久,云出冒出一句极平常的话。
“我把他们送到江南了。”夜泉随意回答完,然后,盯着她的脸,一字一句道,“你记不记得,我警告过你,不要再自以为是。”
“记得。”某人很老实地点点头,“可我没有——”
“那天,为什么不来平安镇?”夜泉打断她,将这周遭的变故似为无物,仍然很精神地,穷追不舍地对云出兴师问罪。
“没来得及走脱。”这也是老实话。
“那之后呢,之后为什么不来江南找我们?”夜泉眯着眼,抱着双臂,沉声问。
声音里的懊恼与怒气,真是想掩也掩不住啊。
不知为何,在如此的逼问下,云出竟然有点心虚。
“那是因为,我不想连累你们……我想……”她这次算是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又是‘她想’‘她想’,这可不是夜泉深恶痛绝的‘自以为是’么?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既然心虚,当然要当机立断地转开话题。
这是她的无赖本色。
“你偷听我们说话时,我就发现你了。”夜泉上前一步,捋起她的袖子,然后,嘴唇微张,咬破了自己的中指,在云出愕然的注视下,将指尖凝出的血,滴落在她手腕上戴着的铃铛上。
“干……干嘛?”她诧异地问。
“防止你再乱跑。”夜泉说完,已经顺手拉起她的手腕,“我们先离开这里。”
“我不能走,南司月还在那里呢!”云出嚷嚷完,立刻涎着脸,凑到夜泉旁边祈求道,“我知道你可以指挥那些人的,你只是要杀夜嘉,不是么?那就先把南司月放了吧。”
“我放了他,有朝一日,他未必会放了我。以绝后患方是良策。”夜泉冷漠地将她的祈求顶了回去,然后,望进云出的眼睛里,语气不善地问道,“你想救他?为什么?”
“因为他救过我。”
“可他必须死。他如果不死,以后死的人就会是我。”夜泉仍然直视着她的眼,略有点戏谑地问,“你总想保住所有人,如果你想保护的人本身就是生死之敌,你会怎么做?”
“我不会让你们为敌的,你们也不需要为敌!”云出截然回答,挣开他的桎梏,后退一步,有点陌生地看着夜泉。
刚才那样冷酷漠然的夜泉,并不是她记忆里的小树。
虽然眉眼依旧,还是那张清贵俊秀的脸,可淡蓝色眼魄里,流转的冰寒与强硬,如此疏远。
“我此生有两个不能原谅的敌人,一个是夜嘉,另一个是老南王。如今老南王业已身死,他的罪孽,自然是他儿子来承担。我们生来为敌,生来注定。云出,你阻止不了,只能选择。”夜泉的语气更加强硬,根本不顾那边如火如荼的战况,他必须在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之前,快刀斩乱麻地,让云出做一个抉择。
不然,她再这样首鼠两端,以后,只会更加迷惘,以她那种烂好人、多管闲事,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大包大揽的性格,她会纠结难过,永不开心。
可现在,云出就已经纠结了。
她错愕地看着夜泉:这莫名地选择,让她无所适从。
在南司月和夜泉之间选择一个放弃?
还不如让她放弃自己好了。
“我不管你们之间的恩怨,反正,你不能有事,这一次,南司月也不能有事!”云出咬咬牙,丢下一句话,然后跺脚转身,往场内冲了去。
夜泉没有追过去。
这一次,是他太性急了,将这么一个大问题突兀地甩到她面前。
可上一次,就是因为他太耐心了,所以,才会无端端地,冒出了一个唐三,拔了本属于他的头筹。
所以,这次他必须尽快做个了断,给那个迷迷糊糊的小东西下一剂猛药。
看台已经一片火海。
乔虞武不知怎么,突然对夜嘉深恶痛绝,一副誓要与君同死的决绝。
那八名护卫的职责很清晰,他们并不管身边的夜嘉,即便那些黑甲兵死在他们面前,他们也不会出手相助,只是全神贯注地守着他们的南王,不允许哪怕一点火屑溅落在南司月身上。
南司月也没有丝毫担忧着急的意思,他仍然静坐在这片喧闹人潮里,脸上的表情,与刚才听曲观舞时并无两样。
纵然是这样惨烈的生死,在他面前,都好像卑微渺小得很,不屑他的轻轻一顾。
夜嘉那边倒是有点狼狈,乔虞武的主要攻击对象并不是南司月,而是夜嘉,所以,主要火力也只是夜嘉,南司月现在不过是受点池鱼之灾罢了。
舞殇早在刚才的动乱中退到了角落里,目光却始终停在南司月这边,见南王无虞,她也没有轻易暴露,装作很害怕的样子,与那群舞姬一起抖啊抖。 王爷今晚不侍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