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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是要沿江去江南的,几乎所有的船家都不愿意成行,好在,云出自己就是会撑船,她现在又不缺银子,所以讨价还价了半天,终于敲定一艘小船,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沿路上,她确实又看了不少浮尸,看装束,多是蛮族人。她人在船上,也不可能将他们一一打捞,只能默默地看着他们飘远了,心中感念愈深。
尸横遍野的情景,她不是没看过,云出也不是那种看见一丁点血就被吓倒的女孩。
可是,一旦想起这种情景,或多或少与自己有关,却又是另一番感触了。
到了河道入口,果然与北江相连,云出看准了江南的方向,长篙轻点,正要转向,远远,见岸上相互扶持着走来一群人,看穿着打扮,好像是蛮族人,她存了一个心眼,刚好,在河道交叉口处有一簇茂密的芦苇,足有一人多高,云出将小船摇了进去,然后屏息,静等着他们离开。
可是,他们并没有离开。到了附近的时候,其中一个人似重重地跪了下来,云出悄悄拨开一点芦苇,往外看了一眼,却见一个年老的蛮族人正跪在河边,双手举天,凄声质问道,“神啊,难道你真的遗弃我们了!”
站在老者后面的,还有几个年轻人,闻言,也是一脸悲怆。
“神的使者已经遗弃我们了,神当然……也抛弃我们了。”其中一个人上前一步,便要将老者扶起来,“算了,老爹,我们回去吧,我们先回去吧,小族长过几天即位,他已经下令撤退了。”
“难道就这样走了?”老者茫然地回头望他,“如果不将使者带回去,我们是会受到惩罚的!神是要惩罚我们的!”
“老爹,先回去吧,看小族长如何安排。”身后的年轻人忍着悲戚,强行地将他拉了起来,一群人,又相互扶持着走向远方的丛林。
云出在芦苇后听得目瞪口呆。
她原以为,这场战役,是因为夜泉的挑拨,而导致的悲剧。
却不防,这些蛮族人不管不顾、前仆后继地前来送死,竟是为了她!
这个什么劳什子神族使者,天知道是干什么的!与她何干!
至于在神庙,与阴灵签订的契约,也不过让她拥有抑制血咒的能力罢了,她有什么能耐,什么资格,去承担这个角色,成为所有蛮族人仰视的神之使者?
眼见着他们越走越远,云出怔了怔,解开手上包着的布条,呆呆地看了一会手中的黑线,终究选择了继续去江南。
正如她对夜泉说的,她不是救世主。
在这个世上,她的力量很小很小,则微薄的力量,她只想用来保护身边的人——而今,连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都不知道该如何去保护,又怎么能再纠结这两族之间千年的纠纷呢?
不管对错,不管局势,现在的云出,自己一个想法。
回江南。
回到他身边!
然后,亲手将准备好的礼物交到他手上,除此之外,她什么都不想管,什么都不需要说。
决心一定,云出的心立刻豁然开朗,长篙撑着岸边,只一下,便轻巧地漂到了北江江面上。
这一路上,看见的浮尸、断裂的箭矢,那些,也不尽是蛮族的,有些人的服饰明显是南王府中的人,偶尔还见到黑甲兵。
是了,夜嘉还在江南,南王府被袭,他不可能坐视不管。
毕竟,他们现在是在同一条战线上的。
云出心中刚刚分析了一会局势,又硬生生地将这些想法逼下去。
何必要想。
对错是非,她已经彻底分不清楚了。
容她自私一次吧,管你天下苍生,她的眼中就是那么几个人!
小船儿驶得飞快,再也不会因为任何漂下来的事物而迟疑,晚上降临时,她便肚子躺在船舱上,头枕着手臂,仰面望着满天星辰,咬着随身带来的饼子,迷迷糊糊地睡了去,任小舟自横。
可睡了没多久,云出突然醒了。
这次醒来的她很奇怪,她慢慢地起身,遥望着已近在咫尺的江南水域,眼神妖异如那日作舞时的模样,手掌摊开,黑色的丝线缠绕不看,那幅诡异的图腾,似被放大了无数倍,脖子以下,皆妖娆地蔓延着,遮住了掌纹,星光下,竟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天亮时,云出扶着几欲破裂的头,懊恼地想:难道是吹了一天的江风,染了伤寒?
不要吧,她现在可不想生病。
好在,只是在早晨起床的时候,头才痛了那么一会会,过不多久,便恢复正常了。
她这才抖擞了精神,非常有活力地跃了起来,手搭成凉棚,远远地眺望了一眼。这一看,却把她惊了个不轻。
昨晚一路顺风,虽然没有刻意撑船,可小舟已经顺着流水,慢慢地漂到了江南。
北江江面,至此,竟然有一层隐隐的红色。
整整一月的惨烈征战,早已将江水浸染。
不过,对于这些,云出早有心理准备,所以,还不足以惊到她。
真正惊到她的,是面前的战局。
昨儿听那些蛮族人说,小族长……应该就是草植,便要即位了,蛮族人已经决定撤退,那临行之前,他们显然想来一次最后的围攻。
她竟然不知在何时,闯入了双方的战场中了!
照理说,这不太可能啊,如果这里真的是战场,那她昨晚不小心漂来的时候,就应该被双方的斥候发现逮捕了,可她竟然就这样平平安安地‘漂’进来了!漂到了两军对阵的正中央……至少,现在正在往正中央行驶。
北江南岸,一溜黑甲兵摆了几排,刀戟森冷,在晨光下泛着冰寒的光,在他们前面,则是硕大连绵的战船,无边无际地排列着,船上旌旗猎猎,黑洞洞的炮口指着对岸,如催命的符咒。
而正中间的一艘战船尤其巨大威赫,高高的瞭望台上,一个身穿紫衣的人迎风而立,背后是空旷的天际与初升的旭日,让她乍然间瞥见,几以为天神。
待定目一瞧,眼睛就有点热了。
这是她不曾见过的南司月。
戎装,伟岸,淡然,只是那么随随便便地一站,便有种岳峙渊临的气势。
让仰着头的她,不知道是不是被阳光花了眼,竟有一刻晕眩失语。
而另一边,蛮族人的攻势,远比云出之前预想的要强太多。
她原以为,以他们的水平,能与南王府对抗足足一月,只怕是用车轮战堆上去的,而今才知道,她是真正小看了蛮族人。
他们也有自己的智慧。
这条北江是天堑,也是他们攻进临平城的最大阻碍,所以,他们选择了在江面上建浮桥,无数圆木被运到了这里,全部用耐水耐火的藤条绑紧,再从河岸,一点点地铺上去,虽然每铺设一点,便会被南王府摧毁,但水滴石穿,这样看过去,那浮桥竟已铺到了江中心。
而那些站在浮桥上,衣着简单,神色却倔强勇悍的蛮族人,手中的武器虽然普通,却都是极其有效的水战武器:盾牌,短匕,和可以扔掷的长矛。
盾牌用来挡住黑甲兵铺天盖地的箭簇,短匕,是潜到水中,凿穿船底的,长矛,当然是远攻工具,却比利剑的杀伤力更大一些。
除此之外,他们还有一个让云出想不到的武器。
投石机。
比起南王府那边的大炮,它或许简陋,可是威力也不容小觑,那些通过水路运来的巨石,被这种机括弹射后,几乎只一枚,便可击沉一艘小船。
现在,双方都是荷弹实炮,准备就绪。
也许,只是等着那一声令下,这浅红的江面,又会变成深红。
云出只怔了一会,便赶紧低头,抢在自己成为炮灰之前,将船摇开。
可也不知道今天是不是太邪门,水流速度竟出奇地块,她撑了半天,才偏离了一点点。
另一边,站在瞭望台上的南司月,沉静的侧脸,映着金芒四射的光,俊魅无匹,手轻轻地举起,然后,有力地落下。
炮火也在他手落下的时候,“轰”地一声拉响了。
云出骇然地看着那枚大炮在空中划了一个大大的弧线,便要往自己右前方的浮桥落去,她突然抬起头,冲着那个似遥不可及的男子,大声地喊了一句。
“南司月!”
此情此景,太熟悉太熟悉,就好像很多年以前,她也在这样的战乱纷乱时,仰头,看着那位手握全局的帝国元帅,在众神之巅,风华绝世,叱咤风云,而她,只是飘摇在炮火、最微不足道的浮萍。
恍然两个世界的人。
她的话音刚一落,炮便砸了下来,随着一声巨响,江面顿时翻起了巨大的波浪,白沫翻滚,瞬间砸翻了云出置身的那个小舟。 王爷今晚不侍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