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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道果然如那人所说的一样,闷热难过,渐往深处,渐觉得呼吸困难,这样的寒冬腊月,也能汗透衣衫,人好像在热炕上似的。
云出知道自己已经已到火势浓烈的地方,不由得屏息,侧耳倾听地面上的声响,只是在那噼里啪啦的燃烧声,传到地底,也不过是一些沉闷的撞击罢了。
她索性什么都不管,只是一个劲儿地往前走,偶尔有坍塌的地方,云出便按照那个人教给她的方法,将地道稍微清理一下,好在,那大火虽烈,对地底却是没什么太大破坏。
她就这样走了一个多时辰的样子,终于看到了地图上标明的出口,云出呼了口气,推开头顶的门闸——铁制的门闸上兀自铺着一层厚厚的泥灰,云出只稍微动了动,泥灰便簌簌落下,云出连着咳嗽了好几声,等真正出来的时候,脸上,头发上,衣服上,都是灰蒙蒙的一片,除了那双眼睛还在眨巴眨巴,其他地方,几乎能与周围的景致浑然一体了。
她又咳嗽了好久,等喘过气来,环顾四方,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圣山之顶。
之前见过的那个吊桥正遥遥在望。
也是因为眼前的一切,云出才越发肯定:这场大火,确实是从唐宫出来的。
山顶原先还有许多落尽树叶的枯树茅草,如今,也已经成为了彻底的平地。火势慢慢地朝山下蔓延,山顶却没有一簇火焰,只因为,能燃烧的东西,都已经成了灰烬。
云出踩在厚厚的火灰上,尚有余热的火灰熨烫着她的脚,灰尘扑鼻,地上残留着烧焦的枯木,踢一脚,便成了粉末,满目苍夷。
云出并没有在这里久留,一面嘶嘶地躲开余烬,一面往吊桥那边飞快地跑了去。
等真正到了吊桥这边,云出见到对面的景致,立刻吓了一跳。
唐宫也似拢在烈火之中,烟雾弥漫上,火焰蒸腾,如一条条向天空吐信的蟒蛇,然后,这些都不是让云出觉得骇然的事情,真正让她吃惊的,是吊桥。
吊桥也在燃烧。
那用百炼钢精和万年楠木制成的吊桥,纵经过千年岁月洗礼依然坚固如昨的吊桥,竟然,在燃烧!‘
楠木噼噼啪啪,树脂的香味几可将呛人的烟灰掩盖,它们显然是坚固的,所以没有像其他树木一样,一点则燃,但越来越浓的树脂香,也彰显了它们的脆弱——在坚固的树木,也不过是树木罢了。
被烧断,只是早晚的问题。
云出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一切,然后,她的眼角扫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一个白色的身影,静静地站在吊桥对岸,一手拿着冰寒长剑,剑芒明耀,几可与这场大火互争光芒,另一只手,则扶着白玉雕成的瞧住,火风扫来,卷起他的缕缕长发,映着后面的火红,更觉得蓝得诡异而妖媚。
然后,他举起剑,高高地举起,剑身的光芒更盛,像灌注了天地间最不可抵御的力道,眼见着,就要朝拿两根已经烧红的铁链挥下来。
“不要——”云出想也不想,冲着对岸大声地嘶喊了一句。
她的喉咙本不过刚刚痊愈,这一声厉喊,几乎让她旧伤迸发,连这句从口中出来的话,也似沾了血。
唐三淡淡地瞟向她。
隔得太远,烟雾太浓,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云出想也未想,也来不及深想,她一纵身,跳到了那个冒着火焰的吊桥上。
——好在,刚才钻进地道前料到会走火路,她随身带着的披风是淋了水,能够稍微防点火的,鞋子也是前几天刚刚找铁匠订好的牛皮铁底谢,非常厚实。
她刚跳到桥上时,还不觉得烫,等跑到中途,只觉得全身上下哪哪都烫。
鼻子里还有头发烧焦的味道。
大概出去求生的本能,云出的速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捷,几乎是足不沾尘,连蹦带跳地跑向对岸。
还好,还好唐三果然顿住了,没有砍下去。
等云出一口气冲了过去,还没缓过气说一句半言,那柄寒光四溢的长剑,已经在空中划了一个极美丽的弧线,带着七彩眩光,截然地击在那两条支撑吊桥长达千年的铁链上。
尾音如同龙啸,震耳欲聋,云出的耳朵里,脑子里,全是‘嗡嗡嗡嗡’的回鸣,几欲失聪。
然后,一个如冰山坍塌的脆响,又将她从空白中拉了回来,震了她一跳。
云出的身体往后仰了仰,差点掉下去,她忙忙地伸手抱住桥柱,可惜手臂短了一点,这一抱,只抱住了唐三的胳膊,他搁放在桥柱上的胳膊。
来不及去品味那瞬间的感受,她已经扭过身,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身后。
原来还在后面的吊桥,已经消失了。
那一剑的威力,竟然真的同时砍断了两根百炼钢精!
燃烧着的楠木,带着火苗,如一条火龙,翻卷着,咆哮着,而后,无力地挂在那一边,垂在深涧之上,兀自燃烧。
有几根楠木已经掉下了深涧,如几团火球,眨眼,便消失在深涧的云雾里。
……吊桥断了。
唐宫与外界的唯一联系,就此断裂。、
云出的口张得老大,一时半刻,除了空白,什么想法也没有。
相比之下,唐三却镇静得多。
他低下头,漠然地看着那个扒拉在自己身上,如八爪鱼一样的男人……女人?……淡淡道,“无论你是谁,既然过来了,余生就留在这里吧。”
说完,他掰开云出的手指,把自己的胳膊从她的魔爪下解放出来,转过身,好像压根没见过她似的,悠然走向唐宫的方向。
云出怔了怔,然后,朝身后的空谷又瞧了一眼,赶紧迈步追了上去。
唐三走得不快,云出跑了几步,也就追上了。
故地重游,她这次身体康健,头脑强悍,尚能细致地将它们一一观摩,这才发现自己之前的判断有所失误。
从外面看,唐宫烟雾滚滚,火舌几乎燎到了云月之上,似乎已经烧得了无残渣。
但她错了。
唐宫依旧是唐宫,依旧是那座白色典雅的殿堂,唯一燃烧的地方,是那个雕塑。
那个与她的长相有几分神似的雕塑,此时,便像一株燃于天宫的火树,浓烟滚滚,不仅如此,那个本已干涸的水瓶里,正有种不知名的黑色粘稠液,汩汩涌出。
只是,乍一涌出,便变成了更加旺盛的火苗,带着吱吱的爆炸声,振人心肺。
然后,那黑色液体又从那个洞口涌了出去,慢慢地引到桥边。
——敢情,这才是大火的真正起源。
只是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竟然有这么大的威力,将整座山都能点燃。
云出心里犯着嘀咕,嘴里也不由得问了出来,“那是什么?”
“你是谁?”她一开口,唐三便停住了步伐,转过身,映着四面八方的火光,看着她被火光映得彤红的脸,“怎么又是你?”
他的记得这张长相。
那张——让他心口疼痛莫名的脸。
云出当然知道,他的‘又’字,不过是指上次见面的事情,她冲着他灿然一笑,挠挠头,道,“是啊,就是我。”
“你怎么又来了?”唐三的语气还是彻骨的漠然,如果一定要说带了点情绪,那情绪便是无奈。
她总是莫名其妙地出现,然后,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也给他,带来莫名其妙的疼痛。
不可名状。
“我见山上起火了,有点担心……”云出很自然地回了一句,突然,又自嘲地打住话头:她的担心,此时的他,只怕未必稀罕,甚至会觉得无聊至极。
“我上来给你拜年讨喜钱呗!”她极快地改了口,然后,扬起一个最灿烂最无辜的笑容,手掌平摊,举在胸前,“唐三宫主,恭喜发财,来,给小人赏个红包吧!”
唐三没有被逗乐,只是有点无语。
这宫里宫外,火声猎猎,火苗摇曳,远远的有嘶喊嘈杂声,东方黎明渐白,她仰着的脸,全是脏兮兮的飞灰,除了分明的眼白,便是整齐雪白的牙齿了,黑糊糊的手弱弱地举在胸前,看上去万分滑稽,像一只可爱的讨主人欢喜的小动物。
偏偏,她还能笑得如此若无其事,又一本正经。 王爷今晚不侍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