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两院之差,天堂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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肇事领头后面跟随的人,都齐声喊着。
“……找到药……放我们出去……”
可,挡在造反者面前的保卫者,一个都没动,没有被造反者的言语影响,也没有因为他们的情绪而波动,目光里流露的都是坚定。
要真是作秀,要真只是利用他们,要他们只能等死,那么,太子在这被封闭的庄院里,完全可以什么都不做。
可他们记得,一个小孩,因为疼痛打滚时,太子身边那位大不了多少的小太监,不顾那身上那化脓的黑色斑点,和不停吐出的恶心白沫,细细安抚,给他擦拭,给他抹药,还给他唱小曲哄他入眠,更让他们不敢相信的是,太子就在那小贝子身边帮忙,给她递毛巾,帮她一起擦药,甚至在小孩抽搐时,帮忙一起压住。
那是太子啊,看着那般肮脏的病人,两个极端的身份,太子却一点都不嫌弃。
还有这六天以来,是太子为他们争取的食物和衣被,是太子让他们整条有序的在这地方生活,是太子在有人闹事时镇压给他们太平。
是太子身边的贝公公和林太医,给他们看病,给他们心灵辅导,甚至经常熬夜制药,当然,在他们看来,是林子亦研究,贝公公打下手,还有上头说的,不顾他们发病的患者如何恶心,都能亲自教他们如何帮病人缓解痛苦,再想想,他们刚来时,这地方肮脏臭乱,这会干净得连蜘蛛老鼠蟑螂都看不到。
这些只是作秀吗?
不,他们都有眼睛,他们会看,会想,会感动。
在肇事们要冲过来时,守卫者们举起手中的工具,有木棍,有菜刀,还有不知从庄院里哪找来的锄头铲子,气势汹汹地,让这些想要造反的人都有点怯了。
就在两方僵持不下时,保护方的中间分开了一条道,伴着小太监、侍卫的太子殿下,坐着轮椅缓缓地推行到了保护方的前面。
造反的一见,就有人想趁机动手,十一往前一站,那人又将迈出的那脚退了回去。
樊沉兮眼帘掀起,目光淡漠无所谓的扫视一遍,竟让刚刚一脸凶样的人想要低下头。
他牵动嘴角讽笑,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药,本宫确实有。”
此话一出,大家就躁动起来,特别是想要造反的一方,有人骂骂咧咧起来:“我就说吧,他肯定有,肯定有!”
樊沉兮眼睛轻飘飘地看过去,喊出声来的几人,下意识地就闭了嘴。
“本宫话就放在这了,药,肯定会有,只要能等下去的,十天之期到,定然能跟本宫一起走出这里,可若是不想等,想来抢的。”他冷冷地笑,“那本宫也能保证,你们绝对,什么都得不到!”
“你、你又想唬我们呢。”造反方大着胆子怼上太子爷,“既然有,我们怎么会得不到!”
樊沉兮摊开双手:“那你们就来试试!”
他这么“大方”,反而让人狐疑犹豫起来,半天都没有人动。
樊沉兮收回手,刚还挂着笑的脸冷漠地收起:“既然你们不信本宫,那么从今日起,这庄院有前院后院,后院地方大,让给你们,我们在前院就好,接下来的四天里,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安好!”
“凭什么,到时候,你依仗着身份出去了……”
“如果黑疯病不除,就算本宫的父皇愿意放过本宫,整个皇室,也不会让一个跟你们这群感染者待过十天的回去,人都是怕死的,有点脑子的,都该明白这个问题。”
被暗指没脑子的造反者,脸色转红再转青。
“那,那也不行,好东西都让你们占了,物品,还有那些药品,我们要分一半。”
樊沉兮嘲讽地一勾唇:“行,目前有的,都分你们一半。”
“殿下,可别便宜了他们啊。”
“是啊,殿下,他们就是强盗。”
樊沉兮抬手,组织了我方人马的争论:“想要,给他们就是。”
反正物资本就是准备了所有人的,分出去一半,跟原本的预算是没有差别的,他更期待的是后面的事……
造反那方派了几个代表人,跟太子等人进了存放物资的屋子。
“所有东西都在这里了,”仇小贝淡淡地说,让十一十二把锁着的箱子都打开,“大家都在庄院里,我们殿下是不是有私藏,你们很清楚。
箱子里就是衣被、粮食、药材,还有一个平地放着许多瓶瓶罐罐,仇小贝指着那些药瓶道:“这里有这几天给你们吃的,暂控病情的药和药膏,这几瓶是、是林太医最近新研制出来的,暂时还在试用,你们想要也可以拿走。”
仇小贝看着这些人,如蝗虫过境地把这屋里的东西都拿走不止一半,暗中翻了个大白眼。
之后便是分家,前院后院的分开住,至于发病患者,自然是留在前院的,抢走更多物资的后院人表示,这些发病患者他们不会管。
樊沉兮没说什么的都接收了。
前院的在仇小贝的指挥下,很快就重新安定下来,仍旧是分两波人轮流负责照顾发病患者,另一拨人维持环境干净。
之后,仇小贝组织篝火大会,点燃篝火,大家围绕着火堆,她用药材里可以拿来冲泡的药草,当茶冲泡给大家喝,再让几位唱歌好听的姑娘给大家唱唱歌,起先她们还很害羞,在大家起哄下倒也唱了几首,后面玩嗨了,连男的都站起来跳舞。
大家玩着聊着,很畅快,虽然到后面有不少人哭了,可心里头都觉得畅通很多。
然后大家安然入睡,没有丝毫被那些造反者影响。
反观另一边,没有人管束后,争权夺利的本能就出来了,想要争取好的房间,物资把握在领头的几人手里,弱小的想要有饭吃睡觉有被子盖,就得去讨好他们,这便让他们心里膨胀起来,幻想着做土皇帝的滋味。
可也不想想,他们能活多久。
总之,那天晚上,就有许多后院的人开始后悔造反,再听着前院的欢声笑语,心里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
仇小贝在大家都睡了后,来到暂且做医房的屋子,继续之前被打断的药物研究,她得加快速度了,时间不多,她还得空出点时间让大家恢复。
门“咿呀”一声开了,仇小贝以为是林子亦过来了,头也不抬地说:“帮我把金极草拿过来下。”
“是这个黄色的小草吗?”
听声音不对,仇小贝转过头,发现是那个帮过她的十三四岁的小太监,她笑了下:“对,就是那个,谢谢了。”
小太监拿给她后,她笑着拍拍他的脑袋:“你叫什么?”
“我叫小西子。”
“小西子,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去睡?”
小西子忙把刚才放在桌上的小篮子拿过来,打开一看,里头是一晚热腾腾的面,面条这东西,是不可能跟随物资被送进来的,想要吃面只能用面粉自己去拉。
“这……谁做的?”
小西子眼珠子往旁边转:“他不让我告诉你,他说,你一熬夜,肯定会肚子饿。”
将装面的碗从篮子里拿出来,喝了一口汤,味道……不是特别好,这面也拉得一点都不均匀,有的很粗有的细得一碰就断。
她大概知道是谁做的,有点感动地捧在手心里舍不得放下。
“面已经送到了,我会吃完的,你快回去睡觉吧。”
“不行的。”小西子固执地说,“他还让我在这守着你,千万不能让你太累,你只能再做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就得回去睡觉。”
仇小贝:“……”
“小贝哥哥,殿……他对你好好啊,要是我的主子也能这么好就好了。”
“是啊,”她望着面汤,嘴角不自禁地上扬,“我运气,一向很好的。”
……
仇小贝的运气确实很好,就这样过了两天,局势开始发生变化。
第八天,有几个发病患者恢复了意识,而且是清醒的状态,一醒来就喊饿。
负责照顾他们的人激动得哭了,因为十天来的辛苦照顾有了价值,因为他们再次看到了希望,而且是真实的能够触摸到的,再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也是到了这时候,大家才发现,不仅仅是有发病的再好起来,他们这些受感染的,已经有三四天,没有人发病了。
也是这一天晚上,仇小贝真正的做出了能有效抑制黑疯病的药,在瘟疫爆发前之所以没有做出来,是因为没有真确的病人给她研究,她都不知道患者什么病症,又如何对症下药,是到了庄院后,通过诊断多个病人,通过七八天的努力,药真正的制作出来。
第九天时,有几个之前已经调理不错的感染者,痊愈了!
那些人又笑又跳的,好不快乐。
小西子欢快地跑到仇小贝跟前,激动地对她喊着:“我们可以不用死了是吗,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是吗?”
仇小贝拍拍他的脑袋:“是的,再过两天,我们就能离开这里了。”
小西子看着她,激动得只能重复着:“我们不用死了,我们可以出去了,我们不用死了……”说到最后,他都哽咽了,然后站在那哭了起来。
不止是他,刚刚高兴地又跳又叫的人,这会也一个个地都哭出声来,有的互相拥抱,有的自己蹲下身抱着自己,有的在庭院里跑了一圈又一圈,边跑边哭……什么样的形态都有。
察觉到熟悉的气息靠近,仇小贝转身,就看到她的殿下在她身后,她心里欢喜,嘴角就忍不住翘起,正要开口,他神情冷然地先开口了:“过来。”
仇小贝一脸懵逼,她又做什么惹他生气了?现在不是应该欢喜的时候吗?
忐忑地跟在他身后,回了他们的房间,十一十二不知道躲在哪反正没看到,林子亦还在劳累地给激动的患者们看病,房间里只有他俩。
仇小贝站好,忐忑地等着挨训,可她的太子殿下凝着眉盯着她看了半响也不开口,她只好先试探地问:“殿、殿下,奴才、奴才是不是做错什么事了?”
“连自己犯了什么错都不知道,就说明,你毫无反悔之意!”他冷肃地说。
仇小贝:“……”
听、听起来很严重?
“殿下,您、您还是直接告诉奴才吧,只要是奴才的错,奴才愿意接受惩罚的。”就看他舍不舍得罚她了。
“少跟本宫耍心眼。”他冷声呵斥,又马上道,“把你的手伸过来。”
伸手?要打板子吗?
她心惊胆颤地把手递过去,到他面前时还瑟缩了下,被他一瞪,破罐子破摔地伸直手臂。
他握住了她的手,然后——拿出帕子给她擦手。
仇小贝:“……”什么情况?
“以后别随便碰别人,听到没有。”他擦了一遍不够,还再擦了第二遍。
仇小贝先是一懵,而后才反应过来。
感情是因为她拍揉了小西子的脑袋安慰对方,被殿下看到不爽了?
她想到,她每次照顾哪个发病患者,只要他看到了,都会找人代替她,有一次甚至自己上阵替她给病人擦拭脓包和抹药,那画面简直不敢想象,她到现在都觉得做梦。
所以,一切只是因为,他不想她去碰触别人,哪怕是个病人,是个女人,是个小孩!
他还在低头给她擦手,她趁这个时候盯着他看,目光里带着无奈和纵容,还有专注。
“嘶,殿下,奴才疼了。”她装模作样的嘶牙。
果然,他动作一顿,哪怕知道她有大半是装的,还是停止了擦拭。
“殿下,”她眼睛里掺了蜜般,满满的甜意,“奴才成功了呢,您就没有什么要奖励奴才的吗?”
樊沉兮瞥她一眼,带着嫌弃,然后,摸出了个木盒子递给了她:“看你可怜,赏给你了。”
仇小贝撇撇嘴,将木盒子打开偷看一眼,里头是一块无暇的,像刚刚切割开的肥羊脂肪肉的特别上等的羊脂玉,无法估摸价值的那种,镶嵌了条打造很精致的链子,可以戴在脖子上。
玉可养人,更别说这么好的羊脂白玉。
她的殿下,什么时候可以不口嫌体正直,明明为她准备了这么好的礼物,说出来的话却一点都不中听。
要知道,他们在这被封锁的庄院里,根本没地方给这羊脂白玉镶嵌链子,只能说,这礼物是早就准备好的。
“谢谢殿下,奴才很喜欢。”
他还是不满意:“喜欢怎么不戴上?”
她怔住,随后真的将羊脂玉取出来,将盒子夹在腋窝下,在把链子往脖子上戴,但因为不顺手,戴了半天没戴上。
“笨手笨脚的,过来。”
她傻笑地把链子给他,然后背对他蹲下。
可她等了一会都不见他动,只听到一点手掌摩擦的声音,等他终于给她戴链子,手碰到她脖子时,他的手掌是热乎的。
要知道,他因为中毒的原因,身体虚寒,如果手不捂着的话,大多都是凉的。
所以,他刚是怕她脖子那敏感的地方被冰到,先悄摸地将手弄热乎吗?
连她的心都给弄热乎了。
“好了。”他道,同时状似无疑地扯着,那只是用普通绳子串着的另一条白玉链,“戴两条做什么,难看。”
他无数次看到,她一有什么事,就会本能地去摸这块看着没什么价值的白玉,这让他一直很不痛快。
仇小贝一愣,下意识地触摸那块有交叉裂痕的白玉,她喃喃地道:“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
第一次,她忘了自称奴才。
他静了下来,她以为他是不是又生气了,就听到他说:“戴着吧,也……不是很难看。”
她禁不住翘起了嘴角。
这时候,十一敲门,仇小贝过去把门打开,就看到十一身后还站着李志,这位二等侍卫脸上居然染上了红晕,有点结巴地说:“我们、我们想再准备一次那什么篝火大会,可、可以吗?”
仇小贝笑着道:“当然可以,不过不能太晚哦,你们还是要好好休息的。”
李志连连点头,又带着期待地看看她,再偷偷瞧了眼屋里头:“那、那您和太子,会一块参加吗?”
愣了下,仇小贝笑容真诚:“当然,殿下最喜欢热闹了,你们去把火点起来,食物和喝的都准备好,咱家和殿下一会就过去。”
“好好……”一连说了几声好,李志居然倒退着走,差点把自己摔一跤。
小贝笑着摇摇头,一转身,差点撞上不知何时来到身后的轮椅,然后对上太子爷似笑非笑的眼眸:“本宫很喜欢热闹,嗯?”
“嘿嘿……嘿嘿嘿……”
这次的篝火大会,比前两天举办的还要热闹,大家把所有的本事都拿出来,简单的食物做出了各种模样,就连面团都揉出了各种形状,看着特别讨喜。
上一次大家还放不开,而且心里头很惶恐不安,这次知道自己能活着了,大家终于能够尽情的欢笑了。
甚至有不少人鼓足勇气,拿着手中的“茶水”来敬太子,传言中阴阳怪气,性情暴戾的太子爷,始终带着微笑地接受每一个来跟他惊诧的病患。
火光之中,仇小贝看着樊沉兮上扬的嘴角,她能感觉到,那不再是平时讽刺或冷然的笑,是真的没什么其他意味的,简单的,笑。
仇小贝舒口气,然后去做自己最近一直在做的事。
“殿下。”
十一在太子耳边轻唤一声,然后示意了某个方向让樊沉兮看。
就见仇小贝拿了个盆,在盆里装满了大家做出来的佳肴,她其实只每样拿一点,但今晚花样实在太多,盆就装了个半满。
然后,她悄摸地避开大家,将那装了食物的盆子,放在了一个特别偏僻不易被察觉发现的角落。
“殿下,贝公公这是……”
不只是这次了,从进庄院开始,每次吃饭时,她都会在大家吃饱前,另外盛一些放在角落,等十一再去那角落查看时,那碗食物就空了,他至今不知道谁吃的。
樊沉兮收回视线,道:“随她去吧。”
控制欲那么强的太子,这次居然不查了?
十一不敢质疑太子,虽然有点好奇想查个究竟,但还是听从太子的,不去过问。
……
跟前院所有人心都活过来不同,后院天空的乌云,比他们刚被关进庄院还会,还惨淡。
前院的,在两院分开前一天就开始没人死亡没人病发了,只是那会都没人注意到,两院刚分开时,第一晚和第二天白天,后院也都还好,仇小贝辛苦六天调养出来的还是有效果的。
可到了第二天,也就是进来庄院的第七天晚上,就有人突然病发了。
因为在前院,仇小贝每天都会监督着把角角落落都撒上预防的药粉,注意大家的卫生问题,每两天就有改良过的药给大家服用,无论是谁,一视同仁。
可一分开到后院,就有弱势群体,从分开那晚到第二天晚上,都没能服用分配到的药,因为被把持在几个领导层身上,领导层想晾一晾一些不太听话的,好让这些人以后都听他们的,却没想,只停用了一晚上加一个白天,就有人病发。
因为除了用药外,外院虽然大,可他们之前比较少用到,只打扫了几间离前院近的屋子做备用,等这伙叛出分配到后院时,最不屑的就是仇小贝天天盯着他们做卫生,这会又怎么可能打扫。
领导层的占据了那几件打扫过的屋子,其他人就在蜘蛛层都不知道结了几层,满地都是灰烬的屋子里随便窝着睡,只要在这种环境睡一晚,就能将仇小贝前六天苦心经验的调养全部破坏。
有人发病后,他们想将发病者丢给前院去处理,但仇小贝不是圣母,她之前确实对每个发病的患者都很尽心,也算有一颗医者父母心的小心态,救好病人她也会有满足感。
可不代表,她就会心无芥蒂地去收留背叛了她,背叛了她主子的人。
所以,从后院来的,无论是感染者还是发病者,敢到前院来,她一律交给她家殿下处理,那后果就可想而知了。 太子殿下奴才有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