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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相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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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晚,他们被好心的老板安排在杂物房。老板告诫他们外面兵荒马乱,到处都是搜人抓人的匪兵,专抓年轻貌美的女子。他们祖孙二人,老得太老,小的太美,一旦被兵痞子们撞见就麻烦了。扶柳忍着笑,再三谢过,送走了老板。

  房门关上的一瞬间,扶柳就被两支有力的臂膀摁到门板上,近在咫尺的俊颜青筋爆出,通红似血。扶柳怕碰着颜绍谨的伤口,后背紧紧靠着门板,拉开二人距离。颜绍谨却将身体倾的更近,扶柳的额头堪堪抵住他的唇,一开口说话,热热的唇齿就在扶柳的额头上似啃似啄:“我要你立刻忘记我现在的样子,也不许再记住刚才老板的话。”

  扶柳顿时起了促狭的心思,她一低头从颜绍谨的禁锢中钻了出来,故作轻佻的抬起颜绍谨的下巴,上下打量着说:“滋滋滋,我瞧瞧,你还别说,果真是个千年不遇的美人。不如明日我们去那条花街的青楼如何,你就卖艺不卖身好了,我们还能吃好些。”

  颜绍谨看着扶柳乐不可支的笑容,无奈极了。罢了,只要她高兴,自己忍下这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他叹了口气,把一脸坏笑的扶柳捞到怀里,逼问着:“真到了青楼,万一被认出我不是女子,反而逼我到富贵人家当面首,你怎么办?”

  扶柳俏生生的黑眼珠滴溜溜一转,轻轻的趴在颜绍谨的耳朵上说:“那我就移花接木,假扮个更阔气的富商,先假意包你一晚,再带你私奔好了。”

  扶柳离得很近,热热的的气息扑到颜绍谨软软的耳垂上,撩的他心尖酥酥麻麻痒痒的。颜绍谨强迫自己定下心神,追问道:“私奔?天下之大你要带我私奔去哪里啊?”

  扶柳认真的想了想,无比憧憬着说:“天山,我要带你去见阿爷阿娘还有我哥哥,让他们看看我是多么的幸福。”

  扶柳糯糯的声音似那四月小雨,细细密密的洒满颜绍谨的心间,兑着甜蜜点点滴滴渗入颜绍谨的骨髓,令他恨不得立刻扛起扶柳奔到天山去见岳父岳母大舅哥,如此就可坐正扶柳夫君的身份。

  扶柳突然一把拉开颜绍谨的衣襟,颜绍谨正沉醉于蜜之幻想,冷不丁被扶柳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住。

  扶柳从怀里掏出一小瓶烈酒,慢慢倒在一片干净的布上,仔细为颜绍谨清理昨日匆忙包扎的伤口。伤口没有裂开也没有出血,除了红肿,看起来已经好多了。她高兴的说:“昨夜无医又无药,连干净的水都没有,我只能用我的口水来清理。你看,已经好多了。我的口水功效不错哦!”

  颜绍谨回想起昨夜,他筋疲力竭的昏昏欲睡,胸前火辣辣的伤口扯着他生疼。就在他强忍疼痛不想扶柳担心时,扶柳趴在他胸口,小心的,温柔的,似吻似啃抚平他的伤痛,那温润柔软的触感,美好的不可思议。

  颜绍谨的脸又红了起来,不只脸红,浑身也燥热起来,他渴望扶柳那娇俏的樱唇一点点印在他胸膛的感觉,他甚至蠢蠢欲动想要在扶柳身上得到更多。他不是不通人事的无知少年,落水之前,他房中便收了一个妖媚的环儿。这些年,他清心寡欲了这么久,如今心上人近在咫尺,他如何能把持的住。

  正细心擦拭伤口的扶柳也察觉出颜绍谨的呼吸愈加沉重,胸膛的颜色粉红一片,分明是情动欲出的表现。扶柳脸上火辣辣的,她如何不明白颜绍谨微妙的变化呢?离宫之前,她做为公主的贴身女官是陪着公主一起被老宫人教导过房中术的。脑子里那羞人的画面和颜绍谨的身影重合在一起,她不禁心跳加速,面红耳赤起来,不由得想抱着颜绍谨滚烫的身躯,汲取那里火热的温暖。

  她轻轻合上颜绍谨的衣襟,两手搭在颜绍谨的肩膀上,在颜绍谨的脸颊两侧一边亲了一口,娇羞的说:“你身上有伤,要好好休息。你睡这床板上,我找些干草铺地上。”

  颜绍谨死死的抓住她,坚决不许她睡地上,要睡也是自己去睡。两个人争了半天,都万分心疼对方,舍不得让心上人在冰凉冷硬的地上睡觉。最后,谁也说服不了谁,只得两人一起合衣躺在硬硬的床板上。

  夜风狂躁,刮得支窗的木棍摇摇欲坠。扶柳起身将木棍取下,关窗的一刹那却被头顶的星空吸引住。黑沉沉的夜空中,细密耀眼的点点繁星恍若那一夜长安城的烟火,璀璨夺目,照亮了天空,也染亮了扶柳顾盼生辉的眼眸,就算皎月如灯此刻也被夺去了光芒。

  生命之于凡人,不过如一场盛大的烟火,点燃,绽放,绚烂,黯淡,最终化为天地间一粒小小尘埃,落寞而散。人世走一遭,只要肯努力,总会有属于自己的光芒闪烁在夜空中。即便这光芒微弱到不易察觉,也依旧为寂寥的暗夜驱走了几分黑暗,点燃几分光彩。事实上,卑微如天地间蜉蝣,渺小若沧海一粟,也都有自己存在的意义。

  扶柳觉得自己虽然身为奴婢,远不及李雪雁和亲公主的身份贵重,可她卑微的生命依然是有价值的,正如此刻她换来了李雪雁生的希望,化解了宣王恶毒的奸计,免去了边境百姓的战乱之苦。她不比妇好的英名,却也对得起苍生大地。她也曾以为自己会孤独一生,不曾想还有身后的良人如那朗朗星辰般坚定的守着她的天空,为她燃起希望的亮光。

  扶柳看得有些痴了,冷不丁被夜风一吹,身子一抖打了个喷嚏。颜绍谨连忙起身将外袍给她披上,轻拥着扶柳问:“看什么呢?这么专心。”

  扶柳舒服的靠在温暖的臂弯里答道:“看星星,你看这灿烂的星空像不像那夜的烟火,绚烂至极,漫天生辉。当初离开长安时,总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美丽的夜景了,不成想,却是自己太狭隘了,世间之辽阔,岂是一个长安可以比拟的。绍谨,我觉得我们离开长安是对的。我一直担心有朝一日你会后悔舍弃长安的锦绣前程。如今看来,我们是对的,比起日日在长安对酒当歌,这样的人生更加有意义,你定会喜欢上将来的日子的。”

  颜绍谨紧了紧拥着扶柳的手臂,轻轻的在她耳畔说:“浮世三千,于我而言,不能相离的仅有日、月与你。余下皆无意义。日为朝,月为暮,而你就是我的朝朝暮暮!”

  情人间的情话总是甜蜜醉人的,与千千万万的人中,穿越了千年后发现,我爱着你的时候,你也爱着我,这样真好。

  而数十里之外的大营里,却是另一番紧张的气氛。李雪雁和李道宗争论不休,就连向来对她言听计从的噶尔东赞也站到了李道宗那一边,反对出兵救人。

  李雪雁也知道自己执意此时救人,胜算不大,绝不理智。可是她无法任由颜绍谨和扶柳在城里自生自灭。李道宗沉声劝道:“雪雁,扶柳也是我打小看着一起长大的,她和你亲厚,与我何尝不是当做半个女儿心疼的呢?你自觉的亏欠与她,可曾想过她是否愿意你不顾安危去救她。你这样置自己与危险中,岂不浪费了她当时以命相救的苦心吗?”

  噶尔东赞亦是劝道:“公主乃千金之躯,更是背负着两邦交好之重任,臣说句大不敬的话,公主您不仅仅是公主,而是吐蕃与大唐的安危所系。您绝不能因为一个女官和护卫而置黎民百姓于战火的威胁之中。”

  一个动之以情,一个晓之以理。他们说的都很有道理,每一字每一句李雪雁都懂都明白,如若身陷囹圄的不是扶柳和颜绍谨,她亦会这样劝阻他人。可是情之一字,就是这么奇妙。旧时王府窗前的那株白牡丹,她亲眼看着它生根,发芽;细心算着日子浇水,施肥;满怀希望的盼着它含苞,绽放。尽管满园子都是这样姹紫嫣红的牡丹,可唯独这一株长于她的窗前,是她花费了时间和精力参与了它的成长。所以这株白牡丹变得特别,变得不可替代。正如亲如姐妹的扶柳,她们自小相伴、共同成长,所以扶柳不仅仅是一个女官,与她而言,扶柳是特别的,是独一无二的,是今后生命中唯一能和往日时光联系在一起的存在。长安已成旧梦,叔父李道宗也将离她而去,今后的漫漫人生她只有扶柳了。如若连扶柳都没有了,她就真的一无所有,孤家寡人一个了。 倾世绝恋之宿命情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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