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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下的一路上遇到很多关卡。因为帝都里发出缉拿榜,要抓拿从青遥王府里盗窃了财物逃跑的戏子,安琪儿。我想我的消失一定引起了不小的麻烦,不然死道士也不会想出这样的办法要抓我回去。数日来的旅途颠簸,我的骨头都快散架了。为了不惹人注意,护送我的奴才让我装扮成男人的样子,我尽量少说话,尽量不与人接触。
这天路过一个小村落,天黑急投店。店小二分别给我和护送的人安排了上等的客房。因为胃不舒服,我没有吃晚饭就上楼休息了。三更时分,门闩处有异常响动,警觉地起身查看。只见一把明晃晃的刀子正穿进来试图抬开门闩。这年代,小偷是最不需要技术含量的职业。那木制的门闩轻轻一挑就会轻而易举地被打开。该死,这是家黑店。
迅速起身套上衣服,推开窗户抱起Princess 从二层楼高的客房里跳窗而逃。
“快!别让他跑了!给我追!!”歹人们破门而入。
顾不上有些扭伤的右脚跑上凄凉冷清的街道。我想到去报官,但这样做就有被识破身份的危险。四周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根本没办法向任何人求助。只能用尽全力地向前跑。这个时候最倒霉的莫过于跑进了死胡同。
强盗们追上来将我堵在胡同内。金钱承可贵,生命价更高。如果要在金钱和生命之间做出选择,我会毫不犹豫选择后者。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材烧。
“放了我,马车里的五担羽币都归你们!”那五担羽币是我最后的砝码。
歹人中走出一刀疤男,“绑起来带走!!”
“等等,”拦下准备绑我的小娄娄一脸正色地走到刀疤男面前,“小生家道中落,那5担羽币就是最后的家产。各位英雄就是抓了我回去,也不会再有人拿银子来赎我。阁下既然已经得到钱财何不放了小生?”
“小生?”刀疤男在我身边环视了一圈,趁我不备一下子打掉我头顶的毡帽。满头的秀发暴露在月光下。
画面顿时安静了几秒,这群强盗一个个瞠目结舌目不斜视地盯着我。这下,我无法再继续假扮小生了。祈祷啊,千万不要见色起意,把我抓到哪个山头当了压寨夫人。
“老大,你看这姑娘如此姿色,何不自个留下?”一贼眉鼠眼的小兵在一旁出着坏主意。
“啪!”好重的巴掌。小兵捂着发红的脸,闭起嘴巴退到一边。
“她可是六皇子要的人,谁要是再打歪主意,就别怪我不讲兄弟情谊!!带走!!”
狸猫六皇子?鏊子曜?他要抓我干什么?
“放开,我自己走!”既然无力反抗,只好束手就擒。刚走出巷子口,迎面遇上四五个醉醺醺从烟花巷出来的男人。我灵机一动,计上心来。
都说红颜祸水,这红颜招蜂引蝶的狐媚本领该让你们见识一下了。我很快在那群男人中锁定了目标,是一个穿着蓝袍,端正俊美,身材挺拔,有着一双温良眼睛的男人。他貌似是其中神智最清醒的一位。
他看向我,我立刻回应他一个浅笑。当我们肩膀交错的那一秒,我又露出一个足够暧昧的微笑,然后脚一崴故意让自己摔到,他伸手立刻扶住我。
“你干什么!!”身旁的强盗一个个拔出刀对着温良眼睛的男人。惨了,这温良眼睛的男人肯定会吓得跑掉。
“姑娘可否认识在下?”温良眼睛的男人恭敬有理地问我,他的镇定自若出乎我的意料。
“不认识。”微笑着回答。
“那姑娘何以对在下两次轻颦浅笑?”
我想这温良眼睛的男人还有些胆色,于是我微蹙眉头,用眼神对他说了两个字:救我。
“罗嗦什么!快走!!再不走,小心老子剁了你!”强盗不耐烦地推开温良眼睛的男人。
“你们这些鼠辈知道在跟谁说话吗!”一醉醺醺的男人走上前质问着。其他人也跟着围上来。刀疤男眼见形式不对立刻将手下拉到身后赔礼道:“各位公子多有得罪,告辞。”
刀疤男拽起我的胳膊强行将我带走。我回头无助地看着温良眼睛的男人,无声地告诉他,救我。那温良眼睛的男人对我点了点头。
回到之前那家黑店后,刀疤男指挥手下在后院掩埋了护送我上路的那些人的尸体,并将五担羽币转移到了另一辆马车里。他们强行给我灌了些枯涩无比的汤药。没多久,我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恍惚中,有人松开了我手脚的绳索轻轻将我抱了起来。天快亮的时候,我的意识渐渐有些苏醒,耳朵里是咕隆咕隆的车轮声,头像要裂开了一样疼痛难忍。
“姑娘,你醒了?”
我睁开眼睛,看见那个温良眼睛的男人,是他救了我。他脸上写满疲惫,曾经干净整洁的衣服上多了很多污秽,我错过了一场精彩的搏斗。
“多谢。”淡淡地说着。我已经摆脱了那群强盗,不需要再狐媚地去勾引他。
“那群贼人恐怕还会再追上来,姑娘家在哪里?我派人护送姑娘回去。”他并没有因为救了我便要挟我以身相许,算是个正直的人。
我需要整理一下思路。我,二十一世纪的女王,莫名其妙到了这个鬼时代,做贼般离开了条件优厚的帝都,倒霉的遭到一群强盗追捕,最惨地是我丢了五担羽币再次身无分文。今后该如何在这个鬼时代生存下去?
抬眼看了看温良眼睛的男人,很快一个家道中落,半路遇强盗,家人全遇害孤苦无依的狗血剧情就被我编写了出来。结果……用脚指头都能想到。
半个月后,我出现在南方一个名叫洲牧的富饶地区。如果我记得没错,洲牧就是自私鬼当时发现我的地方。没想过我还能重新回到这里,冥冥中有种预感,我能从这里找到一条回家的路。哦,忘了说明一下,这位有着温良眼神的男人,名叫文若尧。他老爸文龄遐是当今太常。掌宗庙事,是九卿之首。 家中还有一妹妹,芳龄13岁。文若尧此次从帝都返家的目的是报喜,刚刚授职大司农。后来我才知道这大司农可是个油水丰厚的肥缺。主管全国的赋税钱财,是帝都朝政中的财政部,凡国家财政开支,军国的用度,诸如田租,口赋,货币管理等。想不到年纪轻轻的文若尧竟有如此能耐。
从我第一天进入文家开始,文若尧的老妈便用有色眼镜看我。什么妖媚,无礼,娇纵,来路不明等等微言针对我。刚开始我还能忍受,毕竟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可后来竟过分到把我当丫头使唤!!我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一次正面冲突后,我便被文老太太扫地出门。
文若尧还算仗义,我从文家被赶出来后,又将我安排到他私人开的一家酒楼里。为了避免再出现被人扫地出门的惨剧,我提出要替文若尧打理酒楼以换取长久居住的权利。他自然没拒绝我,但有个条件,那就是我不可以在外面抛头露面只能充当幕后管理者。我想他这样的要求是担心我会被文老太太发现。
一个星期后,在文若尧回帝都赴任后的第三天。我瞒着他做了一个惊天动地的举动。将这间快要倒闭的酒楼改变成了一家独一无二的娱乐综合性会所“揽月楼”。
为了招揽生意把揽月楼的招牌打响,最初营业时我都是亲自操刀上台演出。当然我没有忘记自己答应过文若尧的事情。每次登台演出,我都会用薄纱遮挡住半边脸。
21世纪的流行时尚歌曲,花样百出的舞台效果,迷离梦幻的灯光,还有独特的脑筋急转弯等智力游戏,这揽月楼的生意自开张起便火爆异常,而我也成了洲牧城内传奇人物安老板。生意走上正规后我便开始培养新人,退居二线。半年后我已经有能力买下一栋大宅子,并雇佣了很多下人。生活渐渐安逸后,沉寂许久的回家念头再次强烈的萌生。
毕竟这里不是二十一世纪,马车跑得再快也不会有奔驰车舒适,房间再宽敞也不会有别墅住得惬意,木床垫子再多也不会有水床来得柔软……这里的一切还是无法习惯。回家,我必须回家!回家杀了高日升那个混蛋!!
我在揽月楼最醒目的位置上挂了个灯笼,上面有一个问题,谁要是能答出来,除了会获得一笔丰厚的奖赏外还能亲眼目睹安老板的庐山真面目。半个月后,除了些可笑之极的回答外,没一个我要找的人。
这个时代,皇家和朝廷的事就属于最前沿的八卦新闻。揽月楼里每天南来北往的很多客人,他们有时酒后不经意的一些对话让我对整个鏊月国皇室有了更多了解。
太子的生母是懿皇后,生下太子后不久就一命呜呼了。皇帝跟懿皇后感情深厚,这些年一直空着后位。太子从小便被送到华昭仪那里抚养,和四皇子之间的兄弟情义非常深厚。华昭仪也就是四皇子的生母,因照顾太子有功,这些年一直代替死去的懿皇后掌管着凤印,搭理后宫琐事。二皇子,三皇子的生母也出生高贵。五皇子鏊子禩也就是现在的蓝翎王,生母原本也是贵族,但因其母亲家中有人勾结外邦密谋造反,全族均被赐死。鏊子禩的生母自刎谢罪,同一天,鏊子禩被册封蓝翎王。狸猫六皇子鏊子曜的生母是外邦进贡的公主,所以他的外型才有些混血。七皇子鏊子祥的生母出生最卑贱,之前是懿皇后身边的洗脚婢。八皇子和九皇子也均是名门之后。十皇子跟四皇子属一母同胞。
我一定是太无聊了才会在离开帝都这么久后还要关心帝宫里的那些事。可事实却是,无论我如何掩饰,如何压抑,在意就是在意,牵挂仍然牵挂。胖子过得怎样,赘肉减掉了吗?他会不会真的中了自私鬼的阴谋跟自己的亲哥哥划清界限?还有太子,会不会也跟死道士产生隔阂?如果因为我的离开,害死道士被自己的亲弟弟和太子一起摈弃,他肯定做梦都想抓到我并把我碎尸万段!
推开雕花的窗户,一阵淡淡的清香扑面而来。窗户下面是我自行设计的花台,里面种满了百合。细长的百合像是神女饮醉般,高举着月光色的酒杯,像一颗颗遗落的白星,透过清晨的薄露望着鱼肚白的天空。今天就是立秋了……我还要在这个鬼时代待多久!!
“安老板,安老板,出事了!”管家神色慌张地跑进来禀告说楼里来了两个捣乱的人。两人貌似身份不低,满口京腔,出手大方。
“其中的一位爷昨晚醉酒后便投宿在咱望月楼,今早醒来后便叫嚣着要为楼里所有的姑娘赎身。安老板,你看这该如何是好?”店长一脸不知所措。
“看看你的鬼样,快带路!”这点小事情都处理不好,那些MBA课程白教给他了!哎,古代人的脑子就是386!
等我赶到时,整个揽月楼上下早已经站满了守卫,看来还是个挺大的官。这鬼时代有点权势的人就爱随处摆弄。
我停在房门外打算带上面纱再走进去,谁知房门却突然被人从内拉开。眼神相对的那一秒,我立刻觉得眼熟。那个,那个,那个叫……鏊子祥的七皇子?!
“琪姑娘?!”
他一眼就认出了我。我的眼神迅速越过他向内瞥了眼。屋内圆木桌边上正坐着喝酒的另一个人,正是死道士!来不及思考,迅速带上面纱后转身抬脚就走。
“你怎么会在这里?”七皇子追上来挡住我,高兴地对着死道士大喊:“四哥,你来看啊,真是琪姑娘!真是她!!”
我的心突突直跳,因为这样突发的情况让我有些不知所措。身后衣服的摩擦声越来越近,这个时候逃走已经没有什么可能性了。一个转身半蹲下去,恭敬地低下头说道:“见过青遥王,七皇子殿下。”
死道士的呼吸就在我的头顶盘旋,他现在真真实实站在我面前。
“琪姑娘不必拘礼。”七皇子将我扶起来。我的视线在碰倒死道士的眼神后,立刻被冰冻了般僵在半空。
他为什么要一直盯着我看又不说话?是在怨恨我?还是在想怎么杀了我能解他心头之恨?他的眸子还是如此冰冷,连正午的阳光都无法温暖。
“你害怕什么?”死道士步步紧逼,语气恶毒地质问我:“怕我一把火把你这淫窝烧了!”
我站定身体,强装镇定地回答:“这揽月楼是正当生意,王爷是高贵之人不会不明是非,做出强盗之事!”
切!我会怕你!我这揽月楼可是有正式的经营牌照,我才不信他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封楼。
“正当生意?哈哈……”死道士嘲讽地笑着,“你这样的女人会做什么正大光明的事!来人啊!把这揽月楼给我封了!今儿起,这楼里所有的女人全都遣散回家!如要有人阻拦,立刻就地正法!!!”
死道士凭什么封了我辛苦建造的揽月楼,凭什么遣散我的员工?!!
“住手!”激动地拦在死道士面前,“我知道之前的突然失踪给你带来不少的麻烦,可你不是答应过要给我自由吗?为什么现在要对我赶尽杀绝?”
空气变得混沌起来,死道士脸一阴,眸子更加黑暗。
“我高兴!”
死道士的回答让我怒火中烧,“我们这里确实是声色场合,可这里的姑娘个个都是清白之身!这个鬼时代,你们男人可以工作养家,我们女人就不可以吗!什么都不知道就妄下推断!你一个高兴就封了我的楼,一个高兴就把姑娘们全都轰走,一个高兴就让人人头落地!!你以为你是上帝吗!!你不过就是个冷酷无情,野蛮狂妄的自大狂!!今天我就清楚明白地告诉你,楼在人在,楼亡……”
我的话还没说话,身体已经被他用力一拽拉扯过去跌进他的怀里,眼前忽地一黑,一双冰冷的唇落了下来。他隔着面纱亲了我……
“啪!!”推开他,用力煽了一个巴掌后跑出了望月楼。拽掉面纱,不停擦拭着双唇,疯了般想把那死道士的气味去掉!
他怎么可以再一次强吻我?!!难道在他眼里,我就是个轻浮下贱的人?!他怎么能这样一而再地践踏我的尊严?!我宁愿他杀了我……
“琪姑娘——”七皇子追出来拦下我。
“让开!”
“不要怪四哥,他今天心情不好。”
“他心情不好就可以封楼轰人还……”我没勇气说出被强吻的事,“让开!”
推开七皇子从他面前走过。
“今天是青遥王妃的忌日。”七皇子突然开口,我莫名地停了脚步。
七皇子绕到我面前将死道士的事情告诉了我。七年前,七皇子跟还是四皇子的死道士一起奉旨到洲牧城办事,死道士因水土不服病倒后住进了一家黑店,幸得被当时黑店伙房厨子的女儿提醒才得以逃脱。
“后来两人萌生情愫,还私订了终生。”七皇子停了下,看了我一眼。
私订终生?死道士的心不该是冰冷的石头做的吗?怎么能做出如此热血又疯狂的事?
“四哥许诺,等回到帝都后就立刻向华昭仪请旨娶了那女子。谁想回到帝宫后,华昭仪非常震怒,将四哥困在帝宫内整整两年。”
皇子娶平民女子的事情只存在童话故事里,华昭仪的反应可以理解。
“两年后,等我们再次返回这里时,四哥心爱之人已经不在。我们四处打听,才知道那女子在生下四哥的孩子后就被家人卖进青楼。不想受到屈辱的她,最后悬梁自尽了。那场变故后,四哥整个人就变了。”
我想我明白死道士为什么会对望月楼这样的地方如此敏感和仇恨了。
“今天正好是王妃的忌日,四哥他喝太多了,不然不会对琪姑娘那样……”
不知道为什么,原本还在为死道士感到可怜的心,骤然间愤恨起来。忌日?!是忌日就可以胡来?!是忌日就可以酒后乱性?!!既然对那女子还念念不忘,为何又要亲我!!把我当什么?替身?!想她的话,去就她的墓地把尸骨挖出来,抱着骷髅亲啊!!
“这几日,四哥和我会待在这里处理些公事,两日后起程回望月。琪姑娘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我就是饿死街头也不会跟那死道士走!!刚打算从他面前走开,七皇子却突然把手伸过来。原来是有片树叶落在了我的发笄上,七皇子正帮我拿下来。他的动作很轻,嘴角露出宠溺的浅笑。
“‘花不足以拟其色,蕊差堪状其容’,琪姑娘……你真的很美,怪不得十弟为你痴迷,五哥对你宠爱有加,太子哥哥对你念念不忘,就连一贯冷漠的四哥都会乱了方寸……”
什么花啊蕊啊的,听的我头昏脑涨!先撇开胖子不说,自私鬼对我好是为了更好地利用我;太子想着我怕是担心我会把死道士从他的阵营里抢走;死道士对我的那些,完全、根本、彻底就是在戏弄我!!一比较,还是胖子对我最好……不知道胖子现在怎样了?
“十皇子,他还好吗?”
“十弟变了很多,你要是看见了一定认不出他来,”七皇子打趣地笑着说,“他啊,上个月刚娶了侍郎罗察的小女儿。”
“什么?刚娶?”那小子还挺能坚持,抗婚抗了小半年。
七皇子听我疑惑的语气,意识到有些事情我一定是误会了,立刻补充道:“十弟已经有两位侧王妃,这次的完颜氏也是侧王妃。”
我怎么忘记了,皇子们初婚一定是侧王妃,因为一旦娶了正王妃又没有封王的话就会被赶出帝都到偏远的地区封地。上个月刚娶的肯定不是第一个老婆。呵呵,这胖子还挺厉害,这么短的时间讨三个老婆?看来他真得变了很多,现在一定沉浸在三位老婆的温柔香里,把我这昔日的朋友早忘得一干二净。胖子,你该感谢我那天对你说的那句狠话。若不是这样,你现在一定还在自己编织的情网里苦苦挣扎。可为什么,我的心空了很大一片……难道是不用为胖子的事情再继续内疚?
从七皇子的话语里我又知道了很多帝都的近况。我的消失,有人说是被死道士偷偷杀掉;有人说是被太子的人接走藏在某个隐秘的地方;还有人说是被华昭仪秘秘处死……总之没一个能想到是蓝翎王放了我,并且我还能像现在这样生活得如此滋润。而我所一直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死道士和胖子兄弟之间的关系已经今非昔比,倒是和蓝翎王关系亲密。朝中的局势目前更加动荡,争斗的漩涡也越演越烈。很多大臣都对太子不满,私下里拥护蓝翎王。
“如果琪姑娘愿意跟我们一起回去,这谣言定会不攻自破,到时候四哥和十弟之间也会冰释前嫌。”
“别说了。这些与我无关!告辞!”
谁当权,谁受宠,谁被误会这些的关我什么事!我又不属于这个鬼时代!!你们爱怎样就怎样!!别再来烦我!!
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最后却又转了回来。管家脸色灰败地告诉我,揽月楼在正午时分被封,所有姑娘全被遣散。我接过管家手里的古筝挥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揽月楼被封引来了很多路人围观,大家都在议论纷纷。我站到已经人去楼空的揽月楼前内心感慨万千。这是我在这个鬼时代做成的第一份事业,没想到就这样陨落。难道我掉到这个鬼时代就是为了受苦受难?为什么做什么都不顺利?做什么到头来都是白费?
正打算离开,头顶却瞬间堆积了厚重的云层。夏末秋初的天气就是这样,几阵隐隐的雷过后,下起了入秋以来的第一场雨。微明的天空中慢慢垂下了一条条雨丝。层层的雨云遮住了夕阳留下的最后余晖。不一会儿,细细的雨丝织成了一张硕大无比的网,把远近的景物都笼罩起来。一会还晴空万里的天气,这下全都像掉进了梦里,到处都是朦朦胧胧的。突兀的一声惊雷,预示着更猛烈的暴风雨就要来临。
“打雷啦,下雨啦,快收衣服啊——”人群中传来一句熟悉的台词。难不成唐僧也穿越时空了?我抱起古筝躲进揽月楼前的一座小亭子里。
雨很快就大起来,豆大的雨点就像一个个调皮的小子,时而砸向地面上的水坑,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时而用自己强壮的身体撞向屋顶的瓦片,发出“嘀嘀咚咚”的声音;剩下几个最调皮的,他们干脆借着风的翅膀,追逐着在雨里奔跑的路人,发出“咯咯呵呵”的声音;他们就那样嬉戏着,仿佛这天地间只有他们存在一般,自由自在。
雨更大了,就连近在咫尺的景物都蒙在灰蒙蒙的大网中,什么树啊房子啊,全都看不清了。一些来势凶猛的风吹打着凉亭里悬挂的风铃,铃铃当当的节奏像极了后弦的那首《若相惜》中的前奏音乐。一段熟悉的旋律在我的脑子里回转起来。
“……月瓣似乎凋谢,倒映在那湖边,点亮湖面一个圈,一个人的感觉,静静的看着天,不知道天有多远……”我将古筝放在凉亭内的石桌上,弹唱起来。以前那个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对什么人都冷漠无情的Angel去哪了?为什么要变得像现在这样惆怅?!难道是因为在这里的时间太久,已经开始习惯了这里的一切,习惯了这样的自己?不!不可以这样下去!我一定要尽快找到回家的路!!早早离开这鬼时代!
“屋檐上冒着烟,对烟囱说再见 ,这一去就是永远……”
琴声突然嘎然而止,我面前不远处出现了一个人。雨点在我们之间形成了朦胧的雨帘,雨气围绕在他的周围,或许是大雨磨平了他眼光中的冰刃,他的眼神里没有了冷漠和防备。他一直站在那里,一句话也没有说,就是站在那里。他没有看我,而是抬起头看着天空,仿佛在期待更疯狂的风雨。
他在做什么?这初秋的雨水已经带着点冬天的寒冷,难道他喜欢淋雨吗?疯子!我站起来,打算转过身不看那张会让我生气的脸。
刚一侧身,他却突然瘫软下去。
为什么我要跑过来?!为什么还要抱着他?!真想立刻松开手,让这死道士睡在泥水里。
“醒醒!!”用力摇晃着,他微微睁开了眼睛。我的身体堵然僵直,因为他此刻注视着我的眼神……他不可能这样温柔地看我,他的身体很烫。他一定在发烧,烧坏了脑子,他把我当成了那个女人……
“嗖”地一下站起来,死道士立刻摔倒在泥泞的地上。那些伺候他的奴才都死去哪了!!大雨已经让我的全身都湿透,我要快点回家泡个热水澡。
我没必要救他!就算他是个陌生人我都不曾让自己费力去救他,何况他还是……我的仇人;我应该趁着他现在昏迷时,用脚猛踹他,用石头丢他,用烂苹果塞进他的嘴巴,或者让老天爷替我了解他;就算我救了他又能怎样,他醒来后还是会处处刁难我,说不定恩将仇报地杀了我;可是……可是……我没法丢下他,没法对他视而不见,没法对他置之不理……我想我要救他的理由是愧疚,是我造成了胖子和他之间误会,仅此而已。
我返回去从地上将死道士架了起来,步履蹒跚地走在大雨滂沱的街道。看看这衣服的鬼样子!看看这头发的鬼样子!!这可是女王有生以来最狼狈的一次!!
“阿嚏——”
终于到家。男仆们帮他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后,我也梳洗完毕。
“喵——”Princess 从床上跳下来在我的脚边蹭腻着。我抱起它走到死道士的床前。
“他是死的还是活的?”我问着伺候的丫头。
“回小姐,公子高烧不退,人还昏迷着。要不要请个郎中?”
刚点过头,又立刻反悔起来:“等等,”突然意识到,如果他醒后知道是我救了他,知道这大宅子是我的产权后,说不定还会把我的宅子当脏物查封了!那我岂不要流落街头?我敢说,他肯定会那样做!
“把他送去驿站,就说是在路边捡到的!不许说出是我救了他!现在就走!省得我被他传染上。”
“可是……”
“可是什么!快走啊!”
那场大雨之后,我提心吊胆地守在宅子里整整三天,一直也没有什么异常。我想死道士或许已经离开了洲牧城。第四天,有人送来一封信,信的内容大致是这样:此次来洲牧城从没见过什么琪姑娘,只是有幸结识了揽月楼的安老板;希望安老板永远都不要再返回到帝都;驿站里存着三担羽币,留做安老板日后生活之用;最后还加了一句,子祥替四哥谢过安老板。
啊?这么说他们已经知道是我救了死道士,也知道我住在这里了……有些不解,之前七皇子不还希望我跟他们一起回望月的吗?为什么又写出如此奇怪的信?为什么封了我的楼却又给我留下银子?还说什么没有见过琪姑娘?不知道这葫芦里卖着什么药!
“喵!!”Princess用它的小爪子挠了我一下,原来我只顾着发呆忘记了手里的事情。放下Princess 让它脱离魔掌,好险,我本是拿着剪刀准备给Princess 修剪毛发,谁想又发生了神魂脱壳的事情。
我怎么了?那个下雨天后,我的心就不知道被雨水冲到哪里去了,总是恍恍惚惚。都怪那死道士的温柔一瞥!!
“安姐姐,安姐姐————”文若尧的老妹文秋月一路小跑地闯进来。
别看小丫头是个大家小姐,却能忍受我女王般古怪的脾气。这全因我那些来自21世纪的故事,什么《哈里波特》,《指环王》,《一千零一夜》都是她的最爱。先前在文府的时候,就是靠着它们我才能少受文老太太的折腾。
“安姐姐……有……答案了!”月月气喘吁吁地说,“是……北京?”
触电般从椅子上弹跳起来。曾经悬挂在揽月楼灯笼上的问题答案就是北京,第二十九届奥运会的举办地点。
“人在哪?!”
很快月月便带来一个女人。听月月说,她是洲牧城内一富商的养女,名叫张姗姗。今天到文家来找月月玩,跟月月的聊天中无意中回答了问题的答案。我支开月月,开始盘问她的身份。
第一眼见到张珊珊时,我总有种说不出的似曾相识感,这也许是因为我们都来自21世纪的关系。张姗姗的出现给我几乎绝望的心带来了光明。
“你有回去的方法吗?”直入主题。
“你已经在这里生活的很好,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还要回去?难道你有什么在意的人在21世纪?”
“回不回去是我的事情。我只问你,有没有办法回去?”
“哈哈……”张姗姗哈哈大笑起来,然后问我:“知道我来这里的时候多大吗?”
“14岁,而我现在17岁。”
啊?!她已经穿越到这里3年了?!我再一次无望起来。
“其实,我知道回去的办法。”张姗姗又补充了句。我觉得她是在戏弄我,生气地打算轰她走!
“别生气,我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过时空穿梭的关键就是要再现当时的场景,要讲求天时地利人和。对我们来说,更重要的是要找到打开时空穿越的那把钥匙。”
“钥匙?”我不解。
“你对这鏊月国还不了解吧?”张姗姗走到案台前用纸笔画出一些图案告诉我说:“这鏊月国有件国宝叫七彩羽。所谓七彩,分别是虹,碧,青,蓝,紫,橙,白。民间都传说七彩羽中的白羽罗具有神的力量,是白羽罗开创了鏊月国。这个白羽罗就是我们要找的钥匙。”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张姗姗画出的图案就是祖父给我的那块羽罗。我的思绪豁然开朗,高日升那混蛋推我下水潭时,我的身上确实带着羽罗。
“那东西现在在哪?”
“七彩羽中的虹,碧,青,蓝已经被圣上赐给四位王爷。其他三色仍保存在帝宫内。”
心再一次跌到谷底。
“除非我能请到神偷陆小凤,否则绝不可能把白羽罗从那个守卫森严的帝宫偷走。我们回不去了。”我说着泄气的话。
“我也许有机会可以拿到那个东西。”
“你?”
“再有半个月,我就要被送进宫参加这一届选秀。如果一切顺利,我也许会有机会靠近白羽罗。安老板如果愿意,可以扮作我的婢女跟随我一起去望月城。他日如果我能飞上枝头,就把你召进宫伺候我。到时候,我们一起想办法偷走白羽罗。”张姗姗走过来,握起我的手,“同是天涯沦落人,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离开这个时代的。”
如果假装婢女就能返回去,那也不是太难办到的事情。只是,我担心会遇见自私鬼和死道士他们,担心自己会再次卷进那场漩涡……但貌似只有这一个办法能回去。决定了!重返望月!为了能早日回家,就是阎王殿我也要闯一闯!!
日子很快就到了各地送选秀女的时节,我变卖掉房子和其他值钱的东西带着Princess跟着张珊珊一起踏上了去望月的路。人有时候就该这样不留后路,只有孤注一掷才能取得最后的成功!!
一路上我跟张珊珊很少交流,她似乎对这次的选秀并不太热情和期待。说真的,她的样子也就是中等,我真怀疑她是否能成为帝宫后妃的一份子。但我现在只能相信并祈祷她可以成功。
七月的京城,酷暑难耐,连鸟儿都张开嘴巴停歇在枝头,太阳把地面烤得滚烫滚烫;一阵南风刮来,从地上卷起一股热浪,火烧火燎地让人感到窒息。
“知了——知了——”
这是什么鬼声音,原本就燥热的晌午,知了的声音让人更烦躁不安。
街上,三三两两的摆着些摊子,主人们也都像刚睡醒似得,各个懒洋洋的杵着。路边小狗同样一副没精打采的表情,伸着湿热的舌头趴在道路两边的阴凉处。
马车停在一普通的小院前,张姗姗说是他父亲在京的产业。离正式选秀还有些时间,早早到达望月的张姗姗便开始张罗选秀的事情。最近两天,张姗姗总是特别忙碌,她说去打点一下负责选秀的各个关节,增加能通过选中的可能。
长时间一个人待着渐渐有些无聊,我决定出去转一转。选了家人流不多的茶楼,却不想正好碰见了半年前曾绑架我的刀疤男。真是冤家路窄。匆忙结账走人。还没走出多远,突如其来的一击让我顿时昏迷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晚,空荡的房间里摆放着做工精致的红木家具,火红的蜡烛把房间照得很亮。我揉着受伤的部位慢慢坐起来。正审视着房间,就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
举起桌上的水壶躲在门后。谁进来,就让他的脑袋开花!!
门被推开,高举水壶用力砸下去。
“哎哟!!”
“哈哈……我就猜到会这样,幸好我没有先进来。”狸猫六皇子鏊子曜奸笑着走进来。好个狡猾的家伙!找了个奴才当替死鬼!这次算你走运。
“琪姑娘,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六皇子这样把我请来,有何吩咐?”
先礼后兵,识相的赶快放了我。
“琪姑娘说笑了,吩咐倒不敢,请你来这里不过是想叙叙旧旧而已。半年不见,琪姑娘越发水灵了。”
这狸猫一样的家伙把我抓来十有八九是因为美色!想我远在洲牧的时候,就有客人想花大价钱从我的揽月楼买下当牌的几位姑娘去贿赂他。好色的癖好已经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听说他府里的侧王妃,小妾加起来不亚于他老爸的后宫三千粉黛。都这样了还不知足,非要把我虏来!
“六皇子和我似乎没有什么交情?这叙旧从何说起?”
“哈哈……”狸猫的笑声让我全身的鸡皮疙瘩瞬间立正站齐。他慢慢走到我面前,贪婪地盯着我说,“好张厉害的嘴。既然这样,姑娘不防就留在我府里,等我们培养了感情再叙也不迟,你说呢?”
“六皇子府里可以说话的人多了,我还是不要凑这个热闹吧。”想让我成你老婆,下下下辈子都不可能!!
“先不要着急回答我,既然来了就先住下。宁儿——你进来吧。”
话音刚落,就见盘着发髻,一身妖艳装扮的熟人进到屋里来。
“宁儿你不陌生吧,她今天就留在这里陪你聊聊天吧。”
狸猫起身便准备离开。路过我面前时突然停下来,一只手抵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仔细看,老十的那些侧王妃们有些地方还真和你很像……”
怎么又提到胖子?他老婆又关我什么事?
狸猫离开后没多久,脂粉味熏人的宁儿便开始处处挑战我的忍耐极限。不就是狸猫家的一个小妾吗?我才不会忍气吞声!火山终于在她准备抬手打我后彻底爆发。想打我?省省吧!
房间立刻变成两个女人的战场。女人打架嘛,不需要细说了。表演还没尽兴,对手却在我的一脚凌空飞踹之后,口吐鲜血,当场倒地。
立刻收回长腿站到她身边,踢了踢一动不动的宁儿。她怎么了?不过是踢了她一脚,不会就这样昏迷了吧?蹲下去,伸出食指放在她的鼻息间……糟糕,怎么没气了?
该死!你不能死啊!快醒醒!!快啊!!几番努力后,我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她死了。被我一脚踢死的?正六神无主的时候,一个人影闪进来。
“琪姑娘。”
“月眉?”我惊诧无比。月眉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宁儿。她不会认为是我杀了吧?正准备解释,月眉却拉着我向外跑去。
“琪姑娘,快跟我走!”月眉将我带进一处偏僻的地方,并让我藏身在一辆堆放着烂菜叶的马车里。
其间月眉告诉我,我失踪后,月眉又重新回到蓝翎王府并被安排去伺候新的主子,宁儿。三个月前狸猫将宁儿纳为小妾,按照鏊月国的规定,妾氏不得搬进帝宫于是才将宁儿安排在帝宫外的一处别院里。傍晚时分,月眉去厨房时曾无意中看见狸猫的贴身太监在宁儿的养生汤里放了些东西。晚饭后,狸猫派人来说府里来了位老朋友让宁儿前去见面。月眉担心会有事情发生,没想到却看见了刚才的一幕。
一切真相大白。狸猫早就给宁儿下了毒药,然后再让我和宁儿独处。他是想用杀人凶手的罪名强迫威胁我借给他!好个阴险狠毒的家伙!!
在月眉的安排下,装着烂菜叶的马车顺利离开了狸猫的别院。为了不引起狸猫的怀疑,月眉选择继续留在那里。奇怪的是,分手时月眉叮嘱我,出去后要去青遥王府求救。我更加怀疑月眉的身份。她到底是自私鬼那边的人?还是死道士那个阵营的?
马车就在青遥王府的后巷里停了。我刚一跳下马车,车夫就驾车疾驰而去。死道士就住在那里,我要进去吗?他应该会看在我曾经救过他的份上帮我吧?抬脚刚准备迈出巷子口,就看见死道士正从里面走出来。阳光打在他俊郎的脸上,他厌恶地闭了闭眼睛,然后目光一扫看向我的方向。害怕地立刻转身把自己隐藏在巷子深处的黑暗里。好险!
狸猫是死道士同父异母的弟弟,死道士会相信我这个外人?百般思量后,我放弃了曾经可笑的念头。那冷漠自大的家伙铁定不会帮我的,他那么仇恨我,说不定倒是他先把我抓起来送去官府。越想越觉得是那个道理,脚步飞快地跑回张姗姗家的小院。
张姗姗看见我时的反应比我想象中紧张很多,她似乎非常担心我。我害怕狸猫会很快查到我在望月的落脚地点,于是向张姗姗坦白了一切,拜托她给我找个安全的地方暂时藏起来。张姗姗让我先安心地待在院子里,她现在就出去找门路想办法帮我解决问题。可直到第二天天亮都没有再回来。
“琪儿姑娘,快开门。”正忐忑不安焦急等待的时候,一个人意外出现了。
短短几分钟的纠结后,我选择了一条再也无法回头的路。 羽罗千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