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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中午十二点半,来到饭堂后,林默白环顾了一圈,才看到角落里的何晴空。只见他正一手托着腮,脑袋抵在墙上,双眼紧闭着,似乎正在浅寐。
林默白一步步走向他,那一脸的疲惫,渐渐地清晰起来,也渐渐地将她的眉蹙向中央。
这段时间,为了找回她丢失的记忆,何晴空一直在奔波劳累,顾不上休息,但每天仍然坚持打电话给她,早晚分别道一声安。然而,他那么努力,她却那么不争气,一点点零碎的片段都没能想起来。
如此想着,坐在何晴空旁边的林默白禁不住就内疚起来,也更加厌恶自己。
自责后,即使不愿意吵醒何晴空,但她却不得不叫醒他,毕竟因为她下课时被教授留下来帮忙整理作业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若是继续等待,恐怕何晴空醒来后就只能吃已经凉了的饭菜。
“晴空,晴空……”
“嗯……”
轻浅的呼唤,伴随着轻柔的摇晃,何晴空缓缓睁开了眼,然后,在看见了林默白时,睡意被强行抹去。
随之,他拉扯着笑容,佯作精神十足的样子,说道:“来啦?我帮你点了煲仔饭哦。”
林默白也笑了笑,只是略显牵强:“晴空,要不下午你还是回去休息吧,我……”
“不要。”她的话还没说完,似乎看穿了她的忧虑,刚往嘴里送了一口饭的何晴空就立刻含糊着声音拒绝道,“我想陪你。”
“可……”
“快吃饭吧,你不是想去‘秘密基地’吗?下午我陪你去。”
他的体贴令她愈加过意不去,于是,筷子默默地在饭里搅了搅,她低声说道:“晴空,我想再去一次废墟场……”
只要再去一次案发现场,就一定可以找回那段记忆吧。
林默白如此念想着。
但,她小心翼翼的话还未说完,何晴空就断然拒绝,说:“不行!”
“可是时间不多了……”他的反对是在她的预料之中的,可看到他那浓郁的黑眼圈,再想到时间紧迫,林默白便咬咬牙,坚持道,“而且医生也说了,再一次亲临现场是可以刺激记忆,说不定我就能想起当时发生的事,也能记起凶手的样子了。晴空,我真的不能再等了。”
“小白,我也知道时间不多,但精神创伤是需要慢慢恢复的,不能过于急切,否则会弄巧成拙。”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我不希望你冒险。”
“可你找了那么多的资料,陪我尝试了那么多的方法,我却一点也记不得当时的情景。晴空,算了好吗,我们直接去现场吧,我不想你再那么辛苦地找资料,不想你那么累……”
她低着头,声音有些哽咽,而何晴空却从那委屈里听出了她的在意和关心。
于是,绷紧了的神情立刻就松出了笑容,随即,他撒娇般地将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连声音都柔软了起来:“好了好了,你借个肩膀给我靠靠我就不累了啊。”
吸进鼻腔里的空气,忽然就有了淡淡的薄荷香气。
随着他点头的轻微动作,他的碎发轻轻地扫过她的面颊,像染了颜料的画笔,在她的脸上抹了一层粉红。
那一霎,所有的歉疚都被羞涩洗去。
甜蜜的感觉挤满了胸口,林默白不禁莞尔,但却也不好意思起来,毕竟饭堂里还有很多学生,而身边更是有人将目光定格在他们身上。
随后,她尴尬地轻咳了一声,示意何晴空:“很多人在看着我们呢。”
何晴空闻言,目光环顾了下周遭,甜蜜却未有半分的收敛,反而更是张扬起来,继续用软绵绵的声音央求道:“我好累,都不能拿筷子吃饭了,小白,你喂我好不好?”
“呃……”林默白更加尴尬无措,“很……很多人看着呢……”
“那要不我喂你?”似乎是很享受这一刻的温馨甜蜜,尤其身边涨红着脸羞涩不已的林默白,更令他觉得可爱,于是他故意更亲近了起来,拿起勺子便作势要喂她。
然而,太甜蜜的爱情会使人沉沦,也会使人嫉妒。
此时此刻,当林默白与何晴空沉沦在甜蜜的海洋里时,不远处的施絮君已经被妒忌迷乱了心智。她是来找何晴空的,但却没想到,才踏入饭堂就看见了这一幕。
于是,炽烈的怒火在心口处猛烈燃烧着,刺痛传遍了她的每一寸肌肤。
想起以往的种种,想起何晴空说起林默白时的温暖笑容,一直以来集聚在内心深处的妒忌终于将她的理智吞噬,与此同时她也做了一个狠毒的决定。
——林默白,我是不会任由你一次次地抢走我心爱的东西的。
——在何晴空身边的那一个,只能是我。
02
第二天早上,结束了第一、二节课后,周诗情便回了学生会,林默白则因为要借书而独自走向图书馆。但她还没抵达图书馆,便收到了来自施絮君的短信。
短信上只有一句话:默白,有时间见面吗?
极为简单的一句问话,但林默白却讶异着,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毕竟,这是四年来施絮君的第一次示好。随后,她也没有怠慢,立即就回复了短信:当然有时间啊。我现在在图书馆附近呢,你想在哪里见面?我过来找你吧。
想到要与施絮君见面,林默白的脑子里禁不住就浮现起从前与施絮君、丁智柚三人行的零碎记忆,那些遥远的美好,填塞在心里,温柔了这段时间里的苦涩。
于是,直接放弃了借书计划的她停在了树下,等待起施絮君的信息。
很快,施絮君便回了短信过来:那你过来吧,正好我也在图书馆附近,草地旁的小亭子里。
看完短信,林默白将手机放回包包里,迈步走向了图书馆前方的草地。因距离不远,不过三分钟,她便见到了施絮君。
见了面,施絮君并没有林默白想象中的那么热情,只是浅浅笑着打招呼,十分礼貌客气。
只是,打过招呼之后,两人就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然而,虽然有些别扭无措,但林默白并没有多想,只觉得是双方疏远得太久,想要回复儿时那样的亲密无间需要花费多一些时间。而后,吸了吸气,像是找到话题一般,她先一步开口,问:“絮君,你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施絮君正想着什么,听到她的声音后才回来神,随即笑笑,说:“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只是想知道,关于当年的意外,你有没有记起什么了?”
闻言,林默白有些无奈地抿着唇,摇摇头。
“这样啊……”施絮君做出皱眉的样子,有些欲言又止地道,“其实,我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嗯?”看着施絮君一脸为难的样子,林默白愣了愣,随即立刻道,“有什么事,絮君你可以直接说的。”
“既然这样,那我就直说吧。默白,其实这四年来,我也一直放不下柚柚的事,我也很希望你能恢复记忆,记起当时发生的一切,希望你的指证能将凶手绳之以法。可是,这样一天天过去,日子越来越逼近,你却……”
“是我还不够努力……”
“你也别这样说,我们都知道你已经很努力了。只是,试了那么多的办法都没有成效,默白,你就没有想过再去一次废墟场吗?”
“我……我有想过的,但是晴空不同意。”
“晴空……晴空也是关心你。”听到何晴空的名字,施絮君的心止不住地刺疼了一下,抓住包包的手也下意识地紧了紧,“只是,默白,我觉得这是现在唯一可行的方法。我也查阅过不少资料,都说重回案发现场有助于刺激神经,找回记忆,事实上,上次你回到废墟场也有明显的反应,我们都看到的,说不定再回去一次再停留多一些时间,你就能恢复记忆呢。虽然对你来说是残忍了点,但你也不想让凶手逃过制裁,逍遥法外吧?”
施絮君说中了她的歉疚,林默白只觉得积蓄了四年的愧疚在心房里胡乱奔走。
恍惚间,眼前似乎又浮现起丁智柚的样子,甚至她可以听得到对方无助又绝望的呼救:“默白,救我,救救我……”
心霎时悲痛不已,林默白闭上双眼,连连深呼吸起来。
见状,施絮君微微蹙了眉,揣测着以为她会拒绝,于是故作退步,开口道:“默白,也许这个请求真的是勉强你了,你拒绝……”
“那,絮君,你陪我去吧。”然而,她的话还未说完,林默白已经抬起眼,微笑着看着她。
“真的没问题?”于是,明明是达到了目的,施絮君却露着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
林默白笃定地点头时,手机正好响了起来。
是何晴空。
紧接着,在林默白即将接听电话时,施絮君连忙按住了她的手,有些为难地建议道:“还是不要让晴空知道我们要去废墟场吧,毕竟他那么担心你,一定会阻止我们的。”
施絮君一言点醒了林默白,她想起前一天何晴空对重回废墟场的建议予以反对时的严肃,便在电话里敷衍了何晴空几句,隐瞒了两人的计划。
……
约莫两个小时的时间,林默白与施絮君终于来到了废墟场附近。
此时,只要继续沿着眼前这一条笔直的山路往前走,就会抵达废墟场了。林默白想着,心禁不住紧张起来,呼吸也禁不住急促了。
“你还好吗?”似乎是注意到了林默白的不妥,施絮君微蹙着眉,问道。
“没事呢!”林默白长出了一口气,强颜欢笑着。
“你看起来好像不大好呢。”施絮君忽然体贴了不少,一边从包包里翻出一瓶矿泉水,一边递过去给她,“不如先喝点水缓一缓吧,这是我早上买的,就只喝了一口。不过你放心,瓶子口没有碰到我嘴巴的。”
“谢谢。”林默白莞尔,笑容里的牵强霎时就被清除,“我们以前也经常喝对方的水壶呢。”
“呃……”她这么一说,施絮君也记起了儿时的零碎记忆,“嗯,是啊。”
虽然笑着,但她脸上的笑意却匿着几分牵强,只是一心沉浸在美好过去的林默白却毫无发觉,在回忆着过去的同时,更连连喝了两大口矿泉水,好似平淡无味的水多了一丝蜜糖的味道,叫她忍不住贪婪。
从回忆中抽身出来时,林默白才发现,施絮君带着她拐弯进了另一条小路。
于是,她禁不住疑惑道:“絮君,我们是不是走错了,应该直走的。”
施絮君闻言,偏头过来,笑得十分善意:“本来是要直走的,但我怕你不舒服,所以走小路,这边树多茂盛,你会舒服很多的,而且小路更近呢。”
毫无心机的林默白一怔,随即便点着头微笑起来,对于施絮君体贴的照顾,她十分感动。
只是,这短短一路,她却感到越来越不适。
明明茂盛的树已经挡去了大部分的阳光,但她却头晕目眩起来。
意识在一点点消泯,林默白抓住最后一丝知觉,伸手拉了拉一旁的施絮君。
“絮……君……”
随即,伴随着低弱的呼唤,她整个人倒向了施絮君。
下一秒,施絮君的嘴角浅露着得意的笑容,只见她搀扶着已然失去知觉的林默白,目光却落在不远处一所破破烂烂的小平房里。
一步步地缓慢前移,最终,施絮君搀扶着林默白,走进了小平房里。
这间小平房已经废弃多年,二十平方米不到的狭小空间里,只有一门一窗,窗口有着简陋生锈的小小的钢铁圆柱子横隔着,而木制的门也破破烂烂的,最上面已经被岁月腐蚀出巴掌大的口子。屋内,除了四处散乱着的稻草之外,便别无其他。
这小平房是施絮君意外发现的,她从未想到,会有用得上这小平房的一天。
想着,施絮君将林默白放在屋子中间。喘了一口气后,她伸手从林默白的包包里掏出了手机,放进了自己的包里。
起身离开前,看着躺在地上的林默白,施絮君的眼里闪过一丝的犹豫和纠结。
她想起小时候,想起初见时林默白送巧克力给她的时候的灿烂笑容,想起被淘气男生欺负时林默白将她护在身后的样子。然而,就在她开始懊悔时,脑子里忽然就浮现起前一日林默白与何晴空相偎相依的一幕,那些甜蜜瞬间激起了心里如暗涌般的妒忌。
于是,施絮君咬着牙,愤恨地瞪一眼林默白后,决然地转身离开。
出了小平房,关上木门后,她甚至还从包包里拿出早已经准备妥当的锁头,将门锁上。
03
夕阳西下,天空中残留着橘红色的余晖,光线一寸一寸往下沉,从锈迹斑斑的窗户中渗延进来,打亮了简陋肮脏的平房。
循着细碎的霞光可见,平房里坑洼溃烂的褐色地板和污秽不堪长满青苔的墙壁,周围像是披上了一层阴森恐怖的苍凉,宛如经典的恐怖电影中经常会出现的荒凉鬼屋一般,就连“簌簌”袭来的微风,也让人感受不到丝毫的舒适,反而毛骨悚然。
“嗯……”
药效过后,疲惫不已的林默白轻哼着,缓慢地睁开眼睛,但却因本是漆黑的视野触及到氤氲的光明而不适地闭上。
意识仍未完全恢复,脑部猝然而来的疼意让她禁不住发出微微的叹音。
接着,身体感受到了地板的冰冷,林默白吓了一跳,在寒意立即蹿过脊梁的同时,人也马上坐了起来。
“絮君?”
迟疑颤抖的呼唤声充斥在越来越静谧可怕的平房里,将恐惧四散,也令肆意流动的空气温度瞬间降了好几个刻度。
林默白禁不住打了个哆嗦,很快便发现,除自己以外,这里毫无一人。
记忆停留在与施絮君来废墟场的路上,她努力回想,却徒然无果。
这狭小又可怖的空间已经限制了她的思想,她唯一想到的只有逃跑。可晕眩感仍未完全消逝,这让双脚发软的她,愈加乱了方寸,慌张害怕已经冲击着脆弱的内心,像一张巨大的网,将她牢牢捆住。她已经没有任何时间和想法去猜疑什么,只能依靠本能站了起来,扑向木门。
可是,当林默白摇摇晃晃扑在木门上时,却发现门已经被锁上了。
莫名的不安令她更是慌乱着急,于是双手不住地拍打起木门,可全身的无力感却叫她怎么也无法推倒这看起来摇摇欲碎的木板门。
被禁锢的想法蓦然而起,紧接着,心里的恐惧一点一点地加深,并迅速萦绕在每一条神经上。
林默白浑身止不住哆嗦起来,她迟疑地往后看了一眼,随之,地上的包包落入了眸子里。她连忙扑过去,颤巍巍地将地上的包包拿起来,想找出手机来求救。
可,一切仿佛早有预谋,纵使她把包包里的所有东西都翻出来了,仍未有看到手机的踪影。
无法求救也无法自救的状况让她不由得捂住嘴巴闭上眼睛,开始希望这一切只是往日习以为常的噩梦。
直至半分钟过去后,她全身发抖地再次睁开眼睛时,一切如初未变,目及之处仍是简陋肮脏的幽闭空间。
在她的环视之中,黑暗似乎越来越嚣张,似乎有鬼魅在慢慢接近。
整个世界都静寂着,可,静寂里却满盛恐怖。
急促的呼吸漫在寂静之中,一吸一呼,紧密的替换使得她几欲窒息。空荡荡的房子里,最清晰的便是她呼吸的回音,只是,在如此静谧的房子里,这呼吸的回音却宛若属于另一个人一般,令林默白愈加恐慌起来。
她的眼珠子禁不住四处环顾,生怕角落里突然会有鬼怪扑出来。
心脏鼓动的速度已经越来越快,脑子里所能想象到的恐怖画面也越来越清晰,林默白的思绪已经在被恐惧撕裂了。
“啊——”
伴随着一声惊恐的尖叫,林默白腾身而起,再一次扑向门口并拼命地拍打起木板门,恐慌的声音随即也回荡在房子里:“有人在吗?开门!开门……”
一下下的拍打并没有任何效果,紧接着,林默白后退几步,一个缓冲上前,用尽全力用肩膀去推开木板门。
“咚——”
身子与木板门碰撞后,木板门毫发无伤,可她自己却因木板门的反作用力而向后退,脚下一时不注意,趔趄下去。
恍惚间,眼前的暗黑渐渐褪去,大片大片的白雾充斥着这小小的房子里。
林默白怔了怔,慌乱不已的心似乎在这白雾里得到了一点点安抚。可,正当她缓过慌张,深呼吸时,下一秒,白雾里隐隐约约浮现了一个人影。
从清浅的灰色,到如墨般的黑色。
林默白微微蹙眉,眸子紧紧盯着黑影,心却悬到了半空中。曾有一霎觉得自己即将获救的她,如今却又被恐惧包围。
那种感觉就像站在悬崖边上,只需轻风一拂,她便会坠入深渊。
所以,她屏住呼吸,不敢动弹。
随即,眼前终于渐渐清晰出一张脸,是丁智柚。只见丁智柚绝望地看着她,一遍遍地问“为什么不救我”,林默白吓得不住摇头,喉咙哽咽着说不出一句话,像是得不到答案,幻觉里的丁智柚立刻目露凶狠,携着一脸怨愤,扑向了她。
“啊——柚柚,不要——”
林默白摇着头,惨白的脸蛋尽是恐惧之色,她只觉得心好似在刹那之间跳出了胸口,挣脱了身子的束缚。
而后,她再没有任何知觉。
04
“晴空,默白有没有跟你在一起?”
接到周诗情电话时,何晴空正在阅读一本心理书,而电话那头周诗情显得格外紧张的声音霎时就蹙起了他的眉心。
“小白?你们不是约好晚上一起去吃韩国烤肉的吗?”何晴空停下手中的画笔,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是啊,可默白一直都没有出现!电话也是关机状态,她一向都很守时间的,约会总是会提前来等我,这次怎么也联系不到,我担心她会不会出什么事……”周诗情一边来回踱步,一边焦急地对着何晴空说。她的心情已经从期待到忍耐,从生气又延伸成现在莫名的担忧。
“诗情,你先冷静点,你最后一次见到小白是什么时候?那时候她有说要去哪里吗?”何晴空镇定地询问周诗情,希望能从中得知一些蛛丝马迹,可握着手机的力度却情不自禁地紧了紧,内心的不安隐隐约约冒出了芽苗。
“我们就早上上完课后分开,我回学生会,她说要去图书馆。我们约好晚上6点半直接在校门口等,可我等了都快一个小时了,她还没出现。”
“宿舍呢?有回去看过吗?”
“已经打电话给其他两个室友了,她们说没看到默白。”
“这样,你先去图书馆找找看,我现在马上过去找你。”
“好的。”
挂上电话后,内心泛起的不良预感犹如层层叠叠的海潮扑面而来,刹那间便渗透进了何晴空的心脏里。
于是,他像要甩掉脑袋中一闪而过的某种想法,狠狠地甩了甩头,火速前往F大。
夜色悄悄地拉开了帷幕,周诗情焦急地踱步在校园门口。
等待了五分钟左右,她才看见了远远跑来的何晴空,两人分头寻找再次会合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两个人已经在F大足足找寻了一个多钟头的时间,却依旧没有任何让人满意的结果。
“默白到底去哪里了呢?她会不会出事了,晴空?”焦虑之间,未等何晴空站定,周诗情已经跑到他面前,担忧地问道。
“一定不会有事的!”面对周诗情的担忧,何晴空笃定道。
其实,他的心也如周诗情一般焦虑不安,只是他拼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如果再找不到林默白,估计他的急躁会压断内心仅存的一根冷静的弦。
“我们这样盲目地找也不是办法,估计默白现在已经不在F大了。”深呼吸之后,周诗情也强迫着自己冷静,随之说话时候更斟酌了一下用词,她已经看出了何晴空濒临在崩溃的边缘,生怕自己说出的话语会冲击到他。
“我害怕的就是这个!”何晴空仰起头,攥紧着拳头,“在学校,总安全一点,也比较容易找到,如果在外面,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想着,他心里的不安又多了几分。
他从未如此害怕过,就连当初在国外做心脏手术,他也是很乐观地看待。然而,此时此刻,他的乐观已经被恐惧所击倒,那些冠冕堂皇的自我安慰的话,早已气数已尽地躺在了一角,被黑暗紧紧地包围着。
“没事的没事的,晴空,默白的朋友圈很小,也没有得罪什么人,不会有事的。”
像是安慰对方又像是在安慰自己,只是话语落下后,周诗情不禁红了眼眶。她很清楚,哪怕没有得罪人,也不代表林默白的生命安全不会受到威胁。
“晴空,你怎么又来了?”
突然,陆宴祺低沉而魅惑的声音漫了进来,在周诗情抬头看过去时,他人也随之到了眼前。
陆宴祺原本想揶揄一下何晴空,可看到何晴空眼睛里死气沉沉的雾气,而平日里一向强势又大大咧咧的周诗情此时也是一脸焦虑不安的样子,他兀地便蹙了眉,随即朝着周诗情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你们两个的脸色怎么都这么难看?”
若是平日,周诗情一定会翻一记白眼过去,讽刺他多管闲事。
但这一次她并没有,心里挤满了担忧,她抬眼看着陆宴祺,随即攒着一点点的希望,问话便脱口而出:“陆宴祺,默白不见了,你今天有看到过她吗?”
“默白?”陆宴祺皱起浓眉顿了一下,因周诗情太过严肃的担心脸色,他便仔细回想起来。
然后,脑子里闪过了一个画面,他抿了抿嘴,不确定地说道:“说起来,我早上好像有见到她,但不是很确定,因为距离有点远。”
闻之,何晴空空洞的眼神渐渐清明,随即更是抓着陆宴祺的肩膀焦急地询问道:“早上什么时候?她一个人吗?你知道她往哪里去了吗?”
何晴空突然的紧张,令陆宴祺一怔。
紧接着,他缓缓道:“早上上完第二节课后,我在校门口帮教授签收快递,远远地好像看到她和……絮君,她们一起往公车站方向走去了。不过,我也不是很确定,我就只瞥了一眼,那两个女生的背影,确实很像是林默白和施絮君。”
听此,周诗情暴跳了起来,大声地吼道:“什么?默白跟施絮君两个人?”
“那么大声干吗?”站在周诗情旁边的陆宴祺明显被吓了一跳,不满地掏了掏耳朵,等反应过来对方话语间隐含的意思后,疑惑地问,“你该不会怀疑林默白的失踪和絮君有关吧?”
“不——”周诗情眼神中有了一抹笃定,对着陆宴祺摇了摇头,激动地说道,“不是怀疑,是摆明跟她脱不了干系!”
“不可能,絮君没理由藏着默白不放啊,你别忘了上次她还跟着我们一起去废墟场帮林默白寻找记忆呢!”凭着与施絮君这么多年的交情,陆宴祺忍不住帮她辩护。
“就因为那一次,才有可能会是她!”想起施絮君那天露出的诡异冷笑,周诗情懊恼地跺跺脚,她应该早点告知林默白,让她有些防备才是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看着快要发疯的周诗情,陆宴祺有些无奈地问道。
“废话少说,你快点找个借口把她叫出来,不要说我和何晴空在,快点!我要当面问她!”已经掌握了林默白失踪的重要线索,周诗情恢复之前的女王气势,开始指使起陆宴祺来。
陆宴祺每每看到她这模样,就不由得想与其作对:“啧啧啧,你这态度,我倒不乐意啊!”
“陆宴祺!现在真的没心情跟你玩,拜托了!”
“宴祺,现在没时间开玩笑了,这次就听诗情的吧!”
何晴空与周诗情几乎是同时说话,陆宴祺可以感受到两人对林默白的失踪所表现的担忧。因何晴空的关系,自己也似乎已经没办法对林默白的事置身事外了,只是,看着一向高傲的周诗情竟然会为了林默白而低声下气拜托自己,陆宴祺总觉得有些不适。就好像一根丝线穿进了自己的内心,尽管非常细微,存在感却异常鲜明。
所以,他撇撇嘴,一边拿起手机给施絮君拨电话,一边佯作不耐烦地道:“知道啦,全世界都在担心她好吗?”
虽然相信施絮君的为人,但陆宴祺还是听从了周诗情的吩咐,找了借口,约她过来。
大约过了一刻钟后,施絮君便依照陆宴祺的嘱托,来到了他们所在的校园的一角。
借着亮起的路灯,她很快就看到了陆宴祺,以及何晴空和周诗情的身影,于是,她的脚步虚了一下,随后才强忍着镇定不急不缓地走了过来。
“施絮君,默白在哪里?”
然而,她才一走近,周诗情便毫不客气,直接抛出问题来,眼睛更是瞪得大大的,宛如要从她身上搜出任何端倪。
但,已经有所心理准备了,施絮君立即就佯作起疑惑和担心,答道:“什么?我不知道呢,默白怎么了?”
听此,周诗情便恼火了起来,怒气已经从一路寻找中飙升至临界点,对着施絮君毫无形象地吼道:“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早上你不是还跟她在一起吗?”
“大姐,你也说是早上了,现在都几点了,我们一早就回来啦!”
“你骗谁!”
“絮君,你真的不知道小白在哪里吗?你们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或者她有说要去什么地方吗?”见周诗情宛若要与施絮君大干一架的样子,何晴空连忙上前了一步,直接插话。此刻,他只希望能把握到有关林默白行踪的线索,如果再找不到的话,又排除了被人拐走的嫌疑,他唯一想到的地方就只有那个废墟场了。
“我们只出去了一下,默白就陪着我到学校对面买点东西而已,然后我们就回来了。可能许久没有联系吧,即使我想多聊聊天,可默白好像对我有些顾虑,都没怎么开口。”看到何晴空为了林默白而煞白了脸,施絮君忍不住婉转地说了几句林默白的坏话。
“你说谎!以默白对你那毫无防备的个性,她肯定会想尽办法跟你聊天的,怎么会没怎么开口!所以,你一定在撒谎!默白的失踪肯定跟你有关!施絮君,你到底安了什么心?默白对你那么好!你竟然要这样害她!”周诗情抓住了她的话柄,让何晴空和陆宴祺都不由得萌生猜忌。
“我没有!”宛如被狠狠地打了一下脸,施絮君顿时满脸通红,紧张地否认道。
“絮君,我相信小白肯定会很开心跟你聊天的。所以……”何晴空顿了一下,随之非常严肃地说道,“请你如实告诉我们,小白到底在哪里?”
“晴空,你怀疑我吗?我说了我不知道!”
“你还狡辩!你不知道是吗?好啊,别忘了学校门口有摄像头,我明早就以学生会的名义向学校领导请示,说明学校的同学失踪了,需要查看录像,到时我倒要看看,你施絮君到底有没有在说谎!”话落,周诗情双手交叉环在胸前,鄙夷地瞪了施絮君一眼。
一惊动到学校领导,事情败露之余,她的名声也将会一败涂地。
想着,施絮君握紧双手,辩解的话便恶狠狠地脱口而出:“我也只是给她一点颜色看看,谁叫她这么可恨!”
闻此,连陆宴祺都大吃一惊。
何晴空更是抓住她的双肩,激动地吼道:“你对她做了什么?她现在在哪里?”
“我……我干吗要告诉你?”见何晴空如此在意林默白,施絮君又气又恨起来,瞬间就红了眼眶,“我就是把她关起来了,那又怎样?她……是她害死了柚柚,我……我只是教训她一下而已,最多就让她害怕一会儿啊,你用得着吼我吗?”
“你……”闻言,何晴空气急败坏地一把推开了她,咆哮道,“施絮君!小白她可是有幽闭恐惧症和黑暗恐惧症的!你竟然把她关起来了!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我……”从未想过林默白会有心理疾病,施絮君立刻害怕起来,一张原本填满委屈的脸霎时只余下苍白的恐惧,随即,她手足无措地解释道,“我……我只是把她幽禁在废墟场附近的一个平房里而已,她……她不会有事的……”
“施絮君,如果她有什么事的话,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话落,他狠狠地瞪了施絮君一眼,然后毅然离开。
冷漠决绝的话语在静谧的校园中飘散着,一转眼,何晴空的身影已经愈趋愈远。
施絮君害怕地伸了伸手,却发现陆宴祺和周诗情都已紧跟着离开了,周围只剩下自己独自一人。
空气中仿佛匿着一抹凄凉,路灯下灰暗的影子斜斜地平摊在眼前。 情似空白晴染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