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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连绵不绝的深山中行驶两个小时之后,穆三将越野车停下。眼前数座险峰绝壁拱卫,看似已经没有了路。而四处浓绿成荫,清风徐徐,更无一点人声。
从一条隐秘山路绕将进去,眼前豁然开朗,青砖黛瓦粉壁,高高的风火墙鳞次栉比,庄前有塘,水色碧青。
叶拂衣四处打量,倏而展颜一笑:“唐爷爷,这座山谷中建造的山庄风景倒是有几分像咱们云盖山的模样。”
唐守中望着山庄宏伟的大门,轻轻舒了口气:“是啊,是有几分像。这两处,本来也就是一家。只是……”话刚到嘴边,他又连忙咽了下去。
进入山庄大门,唐守中指着群楼拱卫,最中心的那所白墙青瓦的房舍:“拂衣,咱们走吧。病人就在那里。”
正中大屋门口站着左右排开,站着几名精壮守卫,见唐守中带着人进来,锐利的目光在叶拂衣身上轻轻一扫。
“唐师,这位是谁?”内中一条精壮守卫出列问道。
“云盖山,叶老神医的孙子。”唐守中这次报出了叶拂衣的出身来处。
“哼!那叛逆的孙子,有什么资格进入水木山庄?!”从守卫身后,走出一名老者。光头长须,状如老僧,却是一身世俗打扮。
叛逆?叶拂衣目光微微一凝,面上却不动声色。
“枫老,昔年之事谁对谁错,尚未分明。三年之后,自然有当场对质,水落石出之时。现在说叶老神医是叛逆,未必为时过早。”唐守中脸色微微一沉。
枫老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就算不是叛逆之孙,这水木山庄的大屋正堂也不是阿猫阿狗就能进去的,雄鹰守卫,拦下他!”
数名精壮守卫势子一亮,面沉若水,步伐整齐朝叶拂衣走来。
叶拂衣将紫檀药箱随手塞在身后的穆三怀中,面带淡然微笑,踏步向前。
“嗬!”
几名雄鹰守卫低吼一声,脚步在青石地面上重重踏出!
嘭!灰尘四溢!
雄鹰守卫腰间朴刀瞬间出鞘,交织出一片雪亮刀光,宛若银河倒灌,向叶拂衣倾泄而至。
“直接出刀?!”叶拂衣眼底寒光闪动,伸手往后腰一按,淡赭竹竿瞬间握在手中。不闪不避,一路急点,在刀锋中穿行。
“当!当!当!”数声轻响。
那重连绵刀浪,被淡赭竹竿风轻云淡一击而过,齐齐掠上半空!叶拂衣纵身而起,轻轻巧巧的一名雄鹰守卫的肩膀上借力一点。
宛若鹰隼俯冲,竹竿再度挥出。
几柄雪亮朴刀,“扑通!扑通!”笔直落入大屋之前的水塘,激起一朵朵浪花。
叶拂衣扬眉,挺身,上前。
近午的艳阳照射下,挥舞而出一团淡赭色的竿影,密不透风,宛若车轮一般,往几名雄鹰守卫的右臂之上急滚而去!
啊啊啊啊啊!
一连串呼痛声不绝于耳,几名雄鹰守卫跌跌撞撞收势不住,口角鲜血溢出,东倒西歪横了一地!
激荡劲风与漫天竿影顿停。
叶拂衣气定神闲站在场中,有风徐来,吹起他月白唐装的下摆,愈加显得这清秀少年风姿俨然,卓尔不群。
“哼!击倒几名守卫,很了不起么?我来试试你的身手!”枫老面沉如水,缓缓走进场中,双掌一分,便待出手。
“枫老,住手!”
一名身材高大,面生短须的老者匆匆从正门中出现,先朝唐守中拱手为礼:“唐师,你来复诊?这位是?”
“叶老神医的孙子,专程从云盖山下来,来看看大尊的病。却被枫老带着守卫们拦下,是了,大尊这三日情况如何?”唐守中望向枫老的目光中早已是一片森冷。
--这位枫老算是水木山庄的外庄管事之一,论修为来,确实要比后天六层境界的叶拂衣要强上数分。
“还是老样子,进去再说。既然是叶老神医的孙子,就是自己人,跟我进屋罢,也不用再盘查什么了。”老者和蔼一笑。
“穆老,这有些不合规矩吧?”枫老眉头一挑,目光仍然牢牢锁定在叶拂衣身上。
“枫老,内院之事还轮不到你来话事。唐师,叶少,这边请。”穆老将手向正中房舍大门一引。
群楼拱卫中的这一所房舍,共分三进。入大门便是布置古朴的大厅,上面悬挂着医生张仲景的画像,笔力流畅,吴带当风,显见得是出自名家手笔。
叶拂衣心中暗暗思忖:“这水木山庄难道也是杏林一脉不成?不然怎么会挂着医圣祖师爷的画像?”
穆老轻声笑道:“大尊的病房就在最后一进的内堂暗室,我带你们进去。”
“慢着!”一道女声传来!
叶拂衣停下脚步,扭头望去。
一名神色阴鸷的中年女子从左侧小门中掀帘出现:“穆三,你没有长眼睛,还是耳朵里起了霉?是人是鬼都往山庄里带?早上出门去接唐师时,我是怎么交代你的?掌嘴二十,一个月不许出山,车钥匙交给我!滚出去!”
她不便直接开口斥责唐守中,却拿着司机穆三作伐开刀。
“是,大小姐。”穆三脸色骤然大变,却一句话不敢分辨。将车钥匙交给中年女子,一边掌掴自己耳光,一边倒退出去。
穆老有些不忍,开口劝道:“大小姐,这位年轻人是叶老神医孙子,说来也不是什么外人,不必责罚穆三了吧。”
穆大小姐薄薄的嘴唇中吐出一句冰冷的话:“穆叔,要记得你的身份,你有什么资格来求情?我爸若是被这山野小子耽误了病情,你可担待的起?”
穆老目光微微一凝,阵阵羞辱之感涌将上来,咬咬牙,复又忍耐下去。
“唐师,我爸身子不好,最怕病菌感染。怎么将不知底细的人带进山庄?”穆大小姐这才对唐守中道。
穆大小姐头上发髻梳得油光水滑,一丝不乱,腮边两道法令纹显得极深,一望而知生性刻薄。虽然口中称呼唐守中为唐师,语气中却连一分礼貌与尊敬也听不见。
唐守中人老成精,如何感觉不到这位穆大小姐语气之中带着的深深蔑视。
他瞬间面色铁青,目光如电,直刺穆大小姐那张早已年华老去的面庞:“穆韵洁,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我故意带着人上来耽搁大尊的病情?既然如此,那你再去请西医来治,拂衣,我们走!”
穆韵洁闻言一愣,瞬间想起唐守中并不是水木山庄中那些能够任由她呼来喝去的人。
连忙换上满面笑容:“唐师,我不是说你。我是说这小子,未必能对治疗我爸的病情有什么帮助。”
至大尊一病后,她便请来华胥国最知名的西医来看过,个个皆是束手无策。一直到大尊亲自想起叶天士与唐守中这两位杏林双绝来,才堪堪能将病情稳住,不再继续恶化下去。
唐守中望着穆韵洁,从鼻翼中发出一声冷哼:“中医,西医,本来相辅相成。你也出身杏林,虽然如今学的是西医,算得上是华胥国最顶尖的西医之一,又怎能完全将中医当做一无是处?”
穆韵洁脸上一红,朝唐守中微微欠身:“唐师教训的是。我一时想左了,两位这边请。”话虽如此说,她望着叶拂衣的目光中,仍是带着深深的戒备与不信任。
从正堂进入,穿过一座天井,再过一进院落,才是花木掩映之下的一明两暗三间内堂。其中一间暗室做了大尊病房,另一间却是穆韵洁用来研究观测病情的实验室。
一道苍老而虚弱的声音从暗室中淡淡响起:“守中,是你来了么?” 寒门医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