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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五月下旬,一辆美国飞机从印度的阿萨姆邦飞到了重庆。
这是一架由道格拉斯公司生产的新型客机,空中爬高能到四千八百米。
从印度到中国的西南部要翻越被称走为世界屋脊的青藏高原,平均海拔就在四千五百米以上。
喜马拉雅山的南麓状若巨大的驼峰,这架单薄的飞机穿过迷宫一般的隘口,独立地完成了航空史上的奇迹。
罗斯福需要中国拖住日军主力,命令美国空军不惜一切代价,开辟这条驼峰航线。
这样的飞行是挑战权限,也可以说是向死而行……不管怎样,这让身陷绝境的重庆政府看了一丝希望。
02
卡琳娜做过评估,中国军人在战场的表现远远胜过英美两军。
杜立特空袭日本东京后,中国派遣军调集八个师团近二十万的大军攻击中国的浙江、福建和江西三省,史称浙赣战役。
重庆命令第三战区务必守住给美军准备的衢州机场,战区便把范绍增从四川带出来的八十八军放到了金华以北的兰溪前线,委以重任。
范绍增出身于袍哥,有一个绰号:范哈儿。
这人自幼顽劣,不爱读书却很喜欢听评书和川剧。
刚十三岁就参加了袍哥组织,裹着一群半大的孩子操社会,整天不落屋。
到了辛亥年间,四川民间的反清浪潮不断地高涨。可谓是风起云涌,英雄辈出。范哈儿也参加了同盟会,不留余力地摇旗呐喊,
在长达十几年的四川军阀混战中,范哈儿以川东的袍哥组织作基础,拉出了一支两千多人的武装,活跃于酉阳和黔江一带,口碑不错。
最后,范哈儿依附有头脑也会做人的刘湘,很快就风光了一把。还人说,这个人打起仗来从来都是不计后果,人称哈儿师长。
03
三二年夏,二刘争四川。
四川省主席刘文辉让手下拿出重金收买范哈儿,希望他阵前倒戈。
范哈儿做不出卖主求荣的事,就顶着巨大的风险把刘文辉的动作告诉给了刘湘。刘湘立即出了一个主意,叫他拿了钱就到上海去玩。
到大上海兜了一转,范哈儿跟那边的几个青帮大佬都能称兄道弟,玩尽洋盘也大开了眼界。
回到四川后,范哈儿又用手头剩下的余钱,在重庆的闹市区修起了一座豪华而气派的私家公馆,取名叫范庄。
范庄在民国路上,占据了半条街。
范哈儿讨了三十多个姨太太,竟能相安无事。
在他的公馆里面,亭台楼阁一应俱全,绿草鲜花处处可见,还辟有健身房、台球馆、游泳池和歌舞厅。
范哈儿还专门聘请了一大帮教师,安排自己的妻妾们利用空闲的时间学习文化。几年下来,硬是从中培养出了两位人见人爱的交际花。
蒋介石、宋美龄和孔祥熙都住过范庄,何应钦、顾祝同、四川同盟会元老张澜和上海警备司令杨虎更是这里的常客。
有个众所周知的故事,范哈儿有一个叫紫菊的姨太太,在学习文化的时候,竟跟开明学校的校长王世均萌发了真情。
东窗事发,范哈儿怒不可遏,派手下把王世均抓进了范庄,准备开刀问斩。
在好友的劝说下,平常就重情重义的范哈儿当众宣布:他要收紫菊做自己的干女儿,也要收王世均做干儿子。再送给紫菊五千块大洋做嫁妆,择个吉日就替两人操办婚事。
04
三八年,范哈儿请缨抗战。
蒋介石开了一张空头支票,让他自募兵员予以训练,完成后就出川抗日。
范哈儿几乎是倾尽了家产,才十分勉强地拉起了几个团。上面倒是兑现了承诺,立即正式委任他为八十八军的军长。
八十八军出川时,家乡父老乡亲送了一面战旗,上面写着两排字:受命之日忘其家,出征之日忘其身!
范哈儿把自己部队叫做英勇挺进队,还在战士们的臂章上打出了英挺的字样,人称英挺军。
出川之际,该军只有一个新编二十一师,下辖两个由各国长短枪支撑出来的步兵旅。
这群自由散漫又自高自大的袍哥还能作战?李宗仁的第五战区不接,陈诚的第六战区和薛岳的第九战区也不要……范哈儿找军政部长何应钦说聊斋,正好遇到顾祝同回重庆汇报工作,就说:“顾兄,我听说你那儿有酒有肉,能不能赏兄弟一口饭吃?”
问明了情况,顾祝同便大包太揽,把八十八军放到了敌我交错的太湖地区。
05
“依我说,这是让我们兄弟伙过去顶雷……”
范哈儿不同意:“抗日就得打仗,就得置死地而后生,何况那里是我们的鱼米之乡,年青妹子都水灵如花……”
凭着与青帮大佬们的旧交情,八十八在太湖西岸扎下了根,就是手上的家伙大丢人。四〇年夏,该部遇敌,该部人人奋勇击溃了日军的一个中队,还拦下了十几俩辎重车,缴获了大量的武器和弹药。
四一年初,日军利用皖南事变后混乱,猛攻八十八军的防区两翼,欲报一箭之仇。范哈儿挡住溃兵,大吼:“王铭章师长固守滕县,以身殉国,何等壮烈!丢城失地,我们有何面目回川?”
激战数日,八十八军还缴获了一架日军的飞机,喜过春节……同年秋,移师到杭嘉湖平原,又一举收复了余杭县。
何应钦问顾祝同:“范哈儿和他的八十八军是怎么一回事?”
“匹夫之勇!”
“有时,我们也需要打硬仗,此人可用!”
顾祝同心领神会,回到战区就派人给范哈儿送去了一面锦旗:神兵天降。
06
美国佬在东京上空肇了事,日本人就拿中国人撒气。
这件事,马歇尔做得很不地道,事前连一声招呼都没有打。沿海的百姓都自发地营救美国兵,奉为神明……现在,大兵压境,顾祝同便想到了范哈儿,要他在金兰线上阻敌一周,给战区集结部队赢得时间。
兰溪自古就是金衢盆地的北门,素有七省通衢之称。
从兰溪沿富春江到杭州只要小半天的时间,上岸后再走一百多里的山路就到了浙西重镇衢州城。
战前,范绍增对部下说:“脑袋掉了碗大的疤,是男人就跟老子顶着,再跟日本龟儿子玩回命。”
这月的二十四日,酒井直次中将率十五师团杀到了兰溪城外。川军各个团联手作战,依托工事予敌以重创。
激战三昼夜,日军既损失惨重又毫无进展。酒井师团长恼羞成怒,亲临到前线督战。
二十八日十时许,酒井的坐骑踩入了雷区,使这人成了日本陆军第一位冲上火线并且殒命的师团长官。 蜀之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