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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计划中的大逮捕提前了整整两天,全城戒严。
梅少城把康三妹送回肇第,就驱车回了自己的蓉办。
现实就像是一块莫明其妙的魔方。昨天还是座上宾,转眼就是阶下囚。
这一次,很多的被捕者都牵涉到川军的高层,搞得军心浮动。听人说,身为剿匪总司令的刘湘已经去了重庆,大家都联系不上。
肇第里很安静,八妹也没有回来,很有可能这个晚上都回不来了。
02
这几天,康三妹确实做了很多的怪梦。
重新咀嚼了一遍,仿佛应了一种说法: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那个自来就深居大陆盆地的古国叫阐,其国都逐渐北移,到了阐河的上游。那是一片美丽的高原草甸,可以极目千里。
草甸的北边是居延山,宛若塞上长城。居延一词应该是从西域那边传过来的称呼,西接且末。
有诗曰:居延城外猎天骄,白草连天野火烧。暮云空碛时驱马,秋日平原好射雕……
西边是党山,东边是千里流沙,南面是地形复杂的崇岭地带,以及拥有七十二荡之称云梦泽。阐河尽收居延山和党山的涓涓雪水,流进烟波浩渺的云梦泽。
历史上,阐国的危险都来自于居延山以北。那边是更加辽阔的寒带大草原,总面积是阐国的六七十倍。每年秋季,羊肥马壮,各部落都会到居延山北麓比武,阐国的商团则以盐、绢和茶砖换取马匹,满载羊毛而归。
03
穿越居延山有三条路可走,各有利弊。
西路最险要,路途也最短。中路是一条有三里宽的天然豁口,状若葫芦瓢。东路是绕过居延山体,穿越的有海市蜃楼的大沙漠。有人唱歌说:“天上无飞鸟,地上不长草。风吹石头跑,四季裹皮袍。”
那一年,国王参加比武大会被扣,康三妹收到了一份措词傲慢的巨额罚单。这种行为当然是绑架和勒索,大臣们的意见是另立幼主。
“这是要开战呀,我们孤儿寡母都不懂军事……”
“太后,就算是尽出国库,这不够北人开出的数目。更何况,他们随便找个借口,也能兴兵犯关。”
示弱肯定是下策,康三妹便更换思路,问道:“我们能不能兵出西路,反客为主?”
“一旦北人设伏,我军将士断无生机,还不如严阵以待。”
看到见多识广的老臣相已拿定了主意,康三妹也只能是点头默认。
04
这个四平八稳的建议貌似很合理,根本就经不起推敲。
事实上,如果被动挨打都能解决问题,阐国的十几万边防军人不就成了稻草人?
还不到半月,就是固若金汤的西路最先失守。康三妹心里想,一定是北人以重金收买了西路的守将和士兵,甚至还有朝中的某些权臣。
老话说:一招不慎,就可能满盘皆输。北人的目标相当明确,要让富甲天下的阐国成为自己的后花园。
听从老臣相的建议,康三妹已把自己的幼子送到了南方。心想只要南国的各州能够审时度势并联兵自保,北人鵟可汗的阴谋就不算得逞。
城破之际,康三妹便选择了服毒自杀。她哪里会想到,就连她给自己准备的鹤顶红也被身边的人悄悄地调了包。
05
在南国的丛林和沼泽中间,以机动取胜的骑兵毫无优势。
北人想调南军北上,就得拿他们的皇后以及官员们的妻子做文章。
这时候,康三妹已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在心里反复地盘算,终于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自取其污。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康三妹坚信:多行不义必自毙,姑且待之。
鵟可汗起于草莽间,充其量就是个能征惯战的枭雄。没有人为虎作伥,何以称王?
06
阐都背靠巍峨的居延山,一条二十米宽的大道直通南门。
七十五年前,草原民族陷入无休止的内斗。当年,武宗刚刚复国就挥师北伐,夺下了这片拥有蓝天白云的高原草甸,建立了龙骑兵。
说起来,这支骑兵基本都是内附的草原人。既有避难者,也有追逐名义之徒。鵟可汗崛起以后,也唤醒了这些人的快意恩仇和豪情壮志。
再回想一遍战前的情况,老臣相不敢派龙骑兵偷关北上,也许就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同时,老臣相还把一大批年青有为的文臣外放到了南方各州,给国家留下了复兴的根基。
这时候,忠心为国的老臣相已被北人残杀,其妻其女也被愤怒的鵟可汗送给了自己的将士。
07
转眼间,阐都就成了一座淫城。
越来越多的事实都证明,这场悲剧就基于龙骑兵的反叛。
盘踞在阐都的各家商团也都得到了鵟可汗的保护,损失不大。
受害者基本都是来自南国的官宦之家,或者是从南方迁居过来的民众。
有些事很难两全,当年的武宗不夺回草甸,国防难安。现在,只是多出了一座带血的阐都,其它的是是非非又都回到了原点。
反兆先多口,出入皆无主。
仿佛有人走进了黑暗,留下了这句诗。
08
原来,皇宫前面有个隶属于礼部的国宾楼,有歌舞台。
在武宗时代,各个邦国的使团和商队从西路过来,不绝于途。
现在,鵟可汗打算把手里的女俘都买给西人为奴,拍卖地点就在昔日的国宾楼。
康三妹心想,一场战争是以血淋淋的生命为筹码,一次买卖则是以金银珠宝为代价,逻辑都一样。
单者……断肠声里唱阳关,它年松涛入梦寒……
难道法师的意思是说:阐字失去了门就为单,要想守住国门,就应该执戈为战!
09
看山倚前户,待月阐东扉。
阐字的本意就是开门见山,光明而磊落。
当初,武宗立国,就在天坛里立了两根石表,并说道:“彰往察来,微显阐幽。”
“君子之泽,三世而斩……”
康三妹躺在自己的床上,慢慢地想到了这里,感到眼角有泪。
“叭!叭!”
两声刺耳的枪响划破了静谧的夜空,引起了一片连一片的狗叫声。 蜀之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