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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语让季夏去搜集行业内有关解安的信息,然后又拜托祁漫帮她打听一下。解安让人干的如果都是这种要人性命的事,那肯定少不了跟道上的人打交道。
第二天是周日,解语亲自一一去了解安公司的几个楼盘,本想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问题,却在其中一个叫湖光华庭的在建小区外面,意外地见到了莫纹绢。
小区现在还是一片工地,十来座楼房都没有封顶,只有梁柱框架,周围搭着一圈脚手架,工地外围用钢板围着。
莫纹绢似乎想要进入工地,但工地里的人拦着她不让她进去,两边正吵得厉害。
解语走过去,听见莫纹绢正焦急地嚷嚷:“……我就进去看一圈,没找到人马上就走,有什么关系!你们到底怕什么怕成这样,死活不让我进去!”
另一个像是工头模样的人厉声道:“施工危险闲人免进这么大两行字你看不见?我们工地里这些大楼已经建到高层,砖头水泥一不小心从高空掉落下来,要是砸到了人,谁负这个责任?你现在非要进去,到时候万一出了事,又得怪我们没拦着你,最后还不是我们赔钱!”
“我妈妈是这里的工程师,我算闲人吗?你们的家属不也住在工地里面?你们要是实在怕出事,我写个责任书放在这儿,发生一切事故与你们无关行了吧!”
“不行!我们没文化,搞不懂你那什么责任书不责任书的!最安全的就是不准进!”
解语走到近处,在后面拉拉莫纹绢:“出什么事了?”
莫纹绢看见是解语,也不在意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指着那群工人怒道:“我妈昨天来这里实地查看,一整天都没有回来,给她打电话也是关机。我担心她在工地出了什么事,想进去看看,结果这群人硬是不让我进去!”
解语以前听莫纹绢说过,她是单亲家庭,她妈妈是个土木工程师,女人干这行本来就少见,一个人把她带大,很不容易。
那工头强硬地道:“我说了,我们已经在工地里找过,没有找到莫工,她可能早就已经走了,反正肯定不在工地里。我们不让你进去,还不是怕你出什么事故!”
解语问莫纹绢:“报警了吗?”
莫纹绢沮丧道:“报了,但那边说,失踪超过四十八小时才能立案……”
解语不由分说地拉起莫纹绢的手:“走,我们先回去……没关系,你先别着急,我有办法。”
莫纹绢虽然满腔不情愿,但还是被解语硬拖走了。
解语带她走到那群工人看不见的地方,拉着莫纹绢,脚下轻轻一点,已经登上了工地边上钢板围成的墙头,又落下地来。
莫纹绢毫无心理准备,被这一起一落吓得心脏都差点冲出腔子,惊叫起来:“我去……”
解语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别叫,你是想再把人引来?”
莫纹绢捂着小心脏,紧紧抓住解语:“……你是楚留香吗?能飞檐走壁的?”
“楚留香哪有我帅。”解语看了看周围,“那些工人的样子确实有点问题。我们最好还是别分开了,要是被发现,不知道他们会干出什么来。”
工地很大,两人沿着外围走了片刻,看见前面的一栋楼下面站着两个人,不是工人打扮,都穿着整洁的衣服,更像是白领。
那两人正在一边抽烟一边聊天,似乎是百无聊赖,很不耐烦的样子。
“……这还得等多久?”
另一人把已经抽完的烟蒂随手弹飞:“没听说人在遇险时的生命力都是很顽强的吗?不过我看也撑不了太久了,肯定过不了今天。”
他说着往旁边看去。靠近大楼底层边上,有一堆乱七八糟散落在那里的钢管、扣件和脚手板之类,好像是从大楼周围的脚手架上塌落下来的。下面似乎躺着个人影。
距离太远,莫纹绢还没发现什么端倪,但解语耳力好,把那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只觉得脊背上泛起一股寒意。
她掏出手机拍了一段视频,留下证据,然后抬起手,以麻醉针戒指对那两人各射了一针。
两人应声倒地。莫纹绢被吓了一跳:“怎么……”
解语拉着她起身:“快过去看看你妈妈。”
走近了,莫纹绢这才注意到一堆钢管中的那个人影,根本忍不住,发出一声惊恐的惊叫。
“妈!”
莫纹绢飞奔过去。那个人影果然是莫妈妈,看样子似乎是从上方的脚手架上摔下来的,全身都是血,手脚折成一种古怪的形状,也不知道是不是断了。但人还醒着,微微半睁着眼睛,胸口还有隐约的起伏,只是已经十分艰难吃力。
她看到莫纹娟,眼睛竭力睁大,呼呼的喘息声也骤然剧烈起来,只是说不出话,张开的嘴角只吐出一片血沫。
莫纹娟又惊又急又慌又怕,手足无措,一下子哭了出来:“妈……”
一只手按在她肩上:“别急,没事的。”
解语刚刚把那两个人绑了起来,这时候走过来,把一小瓶矿泉水递给莫纹娟:“喂你妈妈喝点水,她会好点。”
她在水里溶了一整颗愈伤丹进去,一般的伤筋动骨或者内脏损伤,愈伤丹都能恢复,最起码也能给莫妈妈争取到送医的时间。
莫纹娟毕竟只是个十几岁小女生,乍然遇到这么大的事情,吓得跟整个人被抽了主心骨似的,眼泪哗哗直流,一点主意也没有。解语让她干什么就干什么,乖乖地扶起莫妈妈,小心翼翼喂她喝了点水。
愈伤丹的效果立竿见影,莫妈妈的呼吸一下子顺畅了许多,模样也不像刚才那么痛苦了。
解语这时已经叫了救护车报了警,又对莫纹娟道:“慢慢喂,把水全部给她喝完。”
莫妈妈喝完那一小瓶水,状态渐渐平稳下来,昏睡了过去。
莫纹娟看莫妈妈好像已经没那么危险了,这才稍微冷静下来,擦了擦满脸的眼泪,但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什么都反应不过来。
“这……他们……是怎么回事?”
解语冷冷说:“脚手架因为质量或者其他问题倒塌,你妈妈从上面摔下来,这完全是施工方的责任。你妈妈伤成这样,可能造成残疾或者其他严重后果,治疗的话会产生巨额赔款,而且后续纠纷很麻烦。但是如果变成出人命,只要一次性赔个几十万,就可以了结这件事,损失小又轻松。所以他们守在工地外面,不把人送医也不让其他人进去,就是在等着你妈妈自己重伤而死。”
她以前看过类似的新闻,出车祸把人撞成重伤,司机干脆二次碾压过去把人弄死,乍一听很不可思议,但其实自有它的原因。
死人赔钱赔得比伤人少,人为了钱,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干不出来。
不一会儿,救护车和警车都到了。
莫妈妈被推上救护车送往医院抢救,莫纹娟打电话给她外婆家的人,让他们去医院帮忙照应,她还得跟解语留在这边,因为这已经是一个涉嫌故意杀人的案件了。
解语向警方解释了事情的经过,并且提供了她拍的视频。视频里面那两人就站在重伤的莫妈妈旁边,一边抽着烟一边谈笑风生,时不时还朝莫妈妈那边看几眼,看她死了没。
这要狡辩说他们不知道莫妈妈出事,鬼都不信。
解语事先已经把被麻醉针放倒的那两人弄醒过来,两人都被带走了。还有工地上的一部分人,他们挡着不让外人进入,也脱不了关系。
莫妈妈因为服用了愈伤丹,本来致命的重伤,到医院时自己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只是仍然算得上十分严重。手脚和身上多处骨折,一部分是从高处摔下来导致,还有一部分是被落下的钢管之类砸伤。
本来内脏也应该受重伤,但愈伤丹的作用是从内部开始,所以内伤倒是好很多。外面伤筋动骨,虽然严重,恢复起来问题都不大。
莫妈妈第二天醒来,能够开口说话了,立刻就提供了大量的证词。
她摔下来之后躺在那里,一直竭力保持着清醒状态,不让自己晕过去,只是没力气说话甚至发出声音,但对周围发生的一切都看在眼里听在耳中。
工地上的工人首先发现了她,本来是想立刻叫救护车,结果被工头阻止。工头请示了上级,然后就封锁了工地,不让人进出。
在她旁边的那两人,是解安的安余地产派来的员工。工地上的工程队毕竟利益关系没有那么紧密,解安不太信任,不放心只让工人们看着,派了两个心腹亲自过来。
两人不敢碰她,因为一碰就变成了真正的故意杀人,就站在一旁等着她自己死。等得无聊,而且又已经把她当成一个死人,两人在那里自顾自地聊天,所以她听到了这么多。
倒塌下来的脚手架,很快也被查出来,是安余地产贪图便宜,买了合格检验证明不完整的产品。施工方也在这里面吞了回扣,抱着侥幸心理,以为应该没问题,结果在莫妈妈上去时偏偏就出了事。
造成事故的责任一方,主观意愿上想让受害者死,因而不尽救助义务,那就不是简单的不作为,而是犯罪。
那两个安余地产的员工既然能成为解安的心腹,自然都不是什么纯善之辈,自己趋利避害才是最重要的。一听要负刑事责任,哪里还管得上忠诚不忠诚,立刻推卸责任,说是上头领导要他们这么做的。
虽然不能把自己撇干净,但多拉一个主谋者下水,自己的责任就轻了许多。
解安头大如斗,搞不明白本来这么简单的一件小事,怎么就发展成了这个地步。
人摔成重伤,放在那里不管一两天,不是很快就死了吗?到时候就说他们没发现那个土木工程师,责任全部由他们来负没问题,也就赔个几十万就了事了。
工地上那群人都是干什么吃的,不但让人跑了进去,还给抓到了。那个女人的命也是够大,被撂在那里耽搁了一天,竟然没有死,这么快就醒过来,给出了一大堆证词。
解安想见那两个员工,又被禁止探视,想说句话都没法说。他自己很快也被警方传去问话。
他猜测那两个员工虽然会竭力撇清责任,但应该不会拎不清到指名道姓地说是他下的命令。毕竟就算要判刑,最多不过几年就出来了,不能不考虑以后的生活,把他往死里得罪。
果然,那两个员工说的只是“上头领导”,并没有确切地说是谁。安余地产是个大公司,管理层结构复杂,这“上头领导”里面,有权力下这个命令的人多得是。并没有证据证明就是解安。
解安松出半口气,回去后,立刻砸了数千万巨款,加上安余地产的股份,收买了手下一个正缺钱的高管,让高管自首,背了这个黑锅。
高管年薪还不到百万,判刑也就判个小几年,能拿到几千万的钱,还有安余地产的股份,可保以后衣食无忧。对于没有什么雄心壮志的一般人来说,还是合算的。
但对解安来说,他野心勃勃,未来还有大好前途,宁愿花这几千万,也绝对不能留下案底,给自己染上污点,毁了名声。
只是,他个人的名声勉强没毁,安余地产的名声却是大受影响。
解语早就让莫纹娟把这件事尽量抖露给新闻媒体,把她拍摄的那段两个员工看着莫妈妈的视频也上传网络。
因为事件性质恶劣,一时间诸如“站在旁边看着你死!工地事故为了少赔钱”之类的报道沸沸扬扬,还上了热搜。
安余地产每天都能接到记者的电话,门口有时候也会守着记者,解安进出公司都不得不由安保陪同,推迟了公司近期一切的对外商务活动,只为避过这段风口浪尖。
但出了这种事,对一个公司的声誉影响还是灾难性的。
虽然把黑锅推了出去,毕竟下这种要人性命的命令的,不是什么临时工,而是高层管理,在一定程度上就能代表这家公司。“视人命如蝼蚁”的标签,一旦打上去,就很难去掉了。
几家原本跟安余地产有紧密联系的合作伙伴公司,都纷纷退避三舍,生怕惹上一身腥。安余地产名下的其他房产,销售额也一落千丈,几乎到了无人问津的地步。
这是很自然的。一家房地产公司,为了贪图那点便宜,连脚手架用的都是不合格产品,建造出来的房屋质量怎么保证?谁敢放心住在这样的房子里面?
而且一出了事故,怕赔钱怕麻烦,连人命都敢要。如此冷酷和狠辣,操作起来也是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说明类似的事情干了不是一次两次了。要是买了房子以后出现什么纠纷,是不是还得被灭口?
买房子不是街边小摊上买袜子。上百万的钱,一住几十年,普通老百姓谁买房不是慎之又慎。没人敢在这种黑心企业身上赌大半辈子。
因为是解氏集团下面的公司,解氏集团也没少受影响。谢昆为此到处奔走,用了不少手段,还是没能救回安余地产的声誉。
这个公司基本上就算是凉了。以前安余地产可是解氏集团麾下盈利最多的一个大公司,现在虽然暂时还不至于破产,但也只能苟延残喘,不可能再恢复到以前的盛况。
解安被谢昆骂得狗血淋头。
“我以前都是怎么教你的?成大事的人,不要只贪图眼前这点蝇头小利,免得因小失大!……买个合格的脚手架要多花多少钱?赔偿个伤者要多花多少钱?你看看现在公司损失的又是多少钱?能比吗?眼皮子就这么浅!没出息的东西!”
解安低着头,不敢争辩,内心又是委屈又是不服。
贪图蝇头小利是眼皮子浅不错,但那也是谢昆这种手握数十亿家产的才有这种魄力,财大气粗,自然不会去计较这区区几十万块钱。
而他呢?他是个私生子,身份尴尬,不说周围还有其他私生子女都是虎视眈眈的竞争者,上头还有一个嫡子压着他们所有人。要说家业继承,没有什么是理所应当留给他的东西,他的一切都只能靠努力在父亲面前证明自己而得到。
他的公司利润最丰,所以他在解家众多子女中才能得到父亲的重视青睐。但这利润就是他一笔钱一笔钱斤斤计较出来的。没达到那么大的格局之前,谁不得精打细算?
谢昆骂累了,挥挥手让解安滚出去。
“算了,就这样。我能做的都做了,你也看到了,帮不了安余。公司还是你管,能不能起死回生,就看你自己了。现在正是最低谷的时期,要是你还能收拾起这堆烂摊子,那就说明你是真的有本事。”
解安听出了谢昆没有出口的话——要是收拾不起来,那你以后也就这样了。
他暗中咬了咬牙,装出一副恭敬的样子应了一声,转身退出去。
……
莫妈妈的伤势恢复情况良好,不久后就出院了,骨折还需要两个月的时间才能完全愈合,在家里养着就行。
解语带了水果之类,去莫纹娟家里看她。莫妈妈知道全靠解语救了自己,对她感激涕零。
“本来应该好好招待你的,可我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纹娟又是个笨手笨脚的,不会做菜……”
莫纹娟不服道:“我手艺明明不错好不好!是你平时都不让我发挥!”
莫家住着一套两居室的小套间,崭新的房子,可能是这两年才买下来的。干干净净,整齐舒适,很有生活气息,透着一股女人过日子才有的情调。
尽管只是单亲家庭,但仍然看得出妈妈的用心良苦,竭力想给女儿一个不输给其他人的家。
解语对于这种从事着女人鲜少从事的职业,还承担了男人的一切责任,独自挑起一个家庭的女性,一直是心怀敬意的。
她没问过莫纹娟的爸爸是怎么回事,莫纹娟也从来没提过一个字,大概不是什么愉快的事。
安余公司为了息事宁人,给莫妈妈的赔款十分充足,完全够她请个护工在家里,照顾不方便走动的她日常起居。莫纹娟可以回学校正常上课。
最近这段时间,谢昆为了安余地产的事焦头烂额,也没空来找解语麻烦。解语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她也跟安余地产的事有关系,既然没找上门来兴师问罪,那九成是并不知道。
离开了解家,解语第一次有了真正意义上的自由,感觉逍遥自在多了。没有拘束,不用看见她不想看见的人,不用被迫出现在一些她最烦的场合,不用干什么都担心被人知道,想什么时候出门回家就什么出门回家。
这一世,她本来就很注重享受生活,现在更是过得哪哪儿都舒服。这才像是人过的日子嘛。
但她重生以来,好像注定过不了太长时间的平静日子。
不久后,方潋滟给她打来电话,说是查出了当初在她工厂里放出毒虫的始作俑者,想请她帮忙。 夫人嚣张我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