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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夫的话如同惊天炸雷一样,李春霞被王大夫的话惊的失魂落魄,呆呆的站在那里。
王二伯已经在手术知情书上签字了,上面明明白白写着,“宫内妊娠,单胎,死胎,子宫破裂,需紧急摘除。”
蕙兰才十六岁啊,怎么能这样呢?
王二伯瘫坐在椅子上,小军怒不可遏的挥着拳头,用力的捶着墙壁,墙壁上刷的白色的墙壁,已经被小军捶下来一大块墙皮,地上散落着一些白色的墙屑,如同给妈妈上坟时,那黄色的烧纸燃烧完毕化成的一块块的灰烬,充满了哀伤和衰败的气息。小军的拳头上已经是鲜血斑驳,被墙皮擦破的皮肤卷曲着,边缘上是红色殷红的血液,可是小军,根本就感受不到手上的疼。
小军的心里已经是疼的无法呼吸。
小军虽然年龄小,但是清楚的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那个天天笑嘻嘻的跟他一起的玩的女孩,竟然怀上了孩子,但是那个男人,却根本就不负责。
更要命的是,蕙兰从此以后,要丧失了做妈妈的权利,一个女人没有了子宫,还是女人吗?
小军疯了般疯狂的撕扯着头发,在小军看来,蕙兰出现这样的事,跟他也有很大的关系,是他没有保护好蕙兰,每次蕙兰从县城回来的时候,不是给他买些学习用品,就是买一些他从来没有吃过的零食,可是,作为蕙兰最好的朋友,竟然从来没有过问过蕙兰在县城生活的怎么样。
春霞什么也顾不上了,只觉的脑袋嗡嗡作响,一闭上眼睛,就呈现了刚刚在办公室王大夫给蕙兰诊治的场景。
“王蕙兰,你说实话。”厚厚的镜片后面,大夫的眼睛里充满着爱怜。
这个可怜的女孩子,从此以后,将丧失做母亲的权利,将在村里的指指点点中度过余生,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刚才把脉,王大夫已经脉出,这个十六岁的女孩,已经怀有身孕了,差不多四五个月,但是脉象表明,腹内的胎儿早已经死亡,但是死胎还没有下来,不知道这个女孩到底服了些什么药,对子宫有没有影响。
具体怎么诊治,必须要这个女孩讲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服了打胎药了,连吃了三天了”蕙兰低着头,痛苦的闭着眼睛,两行泪从眼睛里流了出来。
蕙兰的话印证了王大夫的心里的诊断,他多么想听到不是这样的回答,宁愿他的诊断是个误诊,这样的话,这个女孩子不至于如此的可怜。
“什么,什么?连服了三天了?”听到蕙兰的回答,王大夫的表情逐渐变的凝重起来。
“春霞,你帮他解开棉衣。”王大夫吩咐着旁边目瞪口呆的李春霞。
等李春霞解开蕙兰的棉衣,一个凸起的小腹呈现在两人面前,因为棉衣过大过肥,外人根本看不出这个女孩身体的异样。
蕙兰的裤子上已经布满了血渍,鲜血浸透了身上穿的棉裤,一滴一滴的往下流。
李春霞背着蕙兰往家里走的时候,一路上着急慌张的赶路,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后背上,已经也是沾染了蕙兰下体流出来的鲜血。
“春霞,你妹妹这个情况非常严重,必须马上手术,否则有性命之忧。”王大夫神色凝重的说道,“子宫保不住了,已经破裂了。”王大夫自大学毕业后一直在这个诊所里,当年跟着主治医师做的第一例手术,就是给难产的孕妇刨宫产。
从医近二十年来,王大夫的艺术已经是十分高明,已经从原来那个事事需要请教主任医师的实习小伙子,变成了现在独挡一面的主任医师。
刚刚把这个小姑娘的脉象的时候,他甚至迫切希望自己能够误诊,这个刚刚十六岁的小姑娘,怎么能够怀孕?并且肚子里是个死胎?脉象显示这个肚子里的胎儿已经是五个月左右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事后,春霞总算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初中毕业后的蕙兰,为了逃离这个贫瘠落后的小山村,来到县城一家理发店打工。小姑娘人长相机灵,心灵手巧的蕙兰,在理发店做了三个月的学徒后,慢慢的开始接了活,手艺好了之后,对师傅是打心底的崇拜。
理发店的师傅是一个二十七八的小伙子,这个小伙子是外地来这里的人,自己张罗着开了这家店铺,家里有一个三岁的儿子,但是他的婆娘从来没有来店里来过。
蕙兰告诉春霞,这个老板说他的媳妇凶悍的很,因为媳妇是本地人,又有着不错的工作,对他从事这种伺候人的活根本就看不上,因为媳妇长相粗壮凶悍,一直到了二十五岁还没有找到对象,恰巧认识了正学理发的他,这个婆娘提出两个人结婚,条件是生了孩子随娘家姓氏,结婚一分钱彩礼也不要,婚后再资助他开一家理发店。
理发店开张后,生意慢慢的好了起来,这个婆娘一家人对老板的态度才慢慢好起来。
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来到了理发店上班。这个小姑娘虽然年龄小,但是吃苦耐劳,干起活来不怕脏不怕累,有一股子闯劲,慢慢的,这个老板对这个小姑娘产生了异样的情愫。
请蕙兰吃饭,给蕙兰买好看的衣服,说一些动听的话语。冬天怕住在店里的蕙兰冷,还特意给蕙兰买了一个电热毯。从小生活在偏僻乡村的蕙兰,哪里经得住这些诱惑?
老板给蕙兰买的小笼包,当蕙兰手捧着小笼包,一口一口慢慢品尝着由精肉做成的馅料的时候,不禁想起了那个连肥肉都不舍得吃的贫困的家,那个成天就知道傻笑的傻子妈妈,扛着䦆头还拿着书的书呆子爸爸,身为父母的他们,成天忙忙碌碌,什么时候关注过自己?
在老板的温柔攻陷下,蕙兰慢慢的迷失了自己。
终于有一天,蕙兰发现自己的月事没有来,蕙兰慌了。
可是老板这时候,却矢口否认这事情跟他有关系,当蕙兰再次来到理发店的时候,那个凶悍的老板娘出现在店里。
那彪悍的婆娘不知道怎么听到了风声,将蕙兰的东西全部扔到了理发店外面,当着老板的面狠狠的甩了蕙兰几个巴掌,可是那个口口声声说讨厌那个彪悍的婆娘,有机会就和婆娘离婚,等蕙兰满十八岁就娶她的老板,吓的人不知道躲到了哪里。
蕙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蕙兰狼狈的从看热闹的人群中挤了出来,可是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蕙兰不是没有想到过回家,找爸爸商量,可是迂腐守旧的爸爸,就算是告诉他,又能怎么样?他除了打骂一顿,除了天天唉声叹气,他能有什么方法?到头来还不是要去打胎吗?
对,打胎!打完胎回家过年,还不能告诉家里人!
主意打定,蕙兰开始留意打胎的方式。
在墙上的小广告上,蕙兰看到了有个卖打胎药的联系地址。蕙兰拿着自己在理发店打工得到的几十块钱,买了副打胎药,可是根本就没有动静,卖打胎药的老板说,这个药需要连续服用,无助的蕙兰听信了老板的话,把手里的钱全部给了老板,又换回了两副打胎药,吃完药后感觉身体不舒服,这才强忍着往家里赶,到家后又担心把胎儿打在家里,家里人生气上火过不好年,这才一个人跑到了半山坳上,想着人不知鬼不觉的把胎儿打下来,哪想到,差点把小命弄丢了。
五个月的胎儿,怎么可能用打胎药打下来呢?看着才十六岁的蕙兰,春霞心疼的心都碎了。
蕙兰才十六岁啊,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怎么就要遭受折磨多的苦楚,承受这些呢?如果家庭不这么贫困,一个十六岁的孩子,怎么可能跑出家去,被男人的花言巧语的欺骗呢?
“春霞,这件事情,你得让这个孩子的父母出面。”王大夫盯着流着泪的春霞。
“这个手术关系这孩子的命运,越快做越好,但是一定要让他父母签字。”王大夫悄悄告诉春霞。
等春霞走出诊室,把春霞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王二伯的时候,王二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春霞啊,春霞啊,蕙兰她还是个孩子啊,以后这孩子该怎么办啊?我们的脸往哪儿放啊,我还有脸活吗?”嚎啕大哭的王二伯,可怜兮兮的哭着,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
越贫穷、越无能的人越看重自己的脸面。
其实人们是否看得起你,是否给你脸面,不是你自己说的,而是你自己做的。
倘若你平日行事端正,各种事情都能拿得起放得下,像个纯正的有担当的爷们,村里的人能不给你脸面吗?可是作为一个男人的你,自己的家务事都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不知道该保护自己的妻儿,就在自己女儿生命紧急的时刻,还在 考虑着你的脸面,不觉的有些迂腐了吗?
看到坐在地上的王二叔,春霞不禁愤恨起来。
可是家庭贫困,王二叔也不想这个样子啊,一个家庭的幸福程度,大半原因取决于这个男人的担当程度。眼下,不是愤恨、埋怨的时候,要尽快签字,赶紧给疼痛难忍的蕙兰做手术。
“二叔,起来吧,先做手术吧。”春霞忍着眼泪,扶起了坐在地上神情涣散的王二叔。
“事情已经出来了,先解决眼前的事情,我们再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办吧。”李春霞劝慰着二叔,像是说给王二叔听,又好像是说给自己听。
贫困家庭的孩子,生下来就要负担着一些沉重的东西,虽然自己不能将这些包袱置之不顾,可是如果不加以管束,真能坑害自己一辈子。
蕙兰已经遭遇不负责的男人了,这个没有多少幸福的家,是她最后的避风港,如果这个家在这个时候不能给她遮风挡雨,这个可怜的女孩子,真是穷途末路了,只有死路一条了。
或许是对女儿的爱支撑着王二叔,这个唯唯诺诺一辈子的男人,从来不敢跟人大声说话的男人,用一直抖个不停的手,拿起了手中的笔,在手术确认单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王柱。
小军紧紧的盯着手术的门,两个拳头狠狠的攥着,嘴里没有说什么话,心里却是狂躁异常,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根的凸了出来,嘴唇上的皮已经咬破了,露出红红的鲜血,心里咆哮着,这到底是哪个王八羔子干的,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山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