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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塔内。
牧严第一脚踏入这座建筑，便感觉一阵阴暗与邪恶的气息扑面而来，在这个黑暗的空间中，就连空气也显得格外得沉重、浑浊，每迈出一步，都要花费比平时更多的力气。
但建筑内的情景，却与他刚才想象的完全不同。
从外面看来，这石柱内部的空间应该只是一个直径百米的圆形而已。但现在看去，这当中却拥有一个比当初的凤凰神殿更为宽广的空间。要从这一头走到另一头，至少有数千米的距离。
眼前的景象，真的是在石柱的内部吗？
仿佛是看出了他的疑惑，魔尊缓缓说道：“鬼狱众中的荒，乃是掌握空间奥秘的邪神。我们此刻在那根石柱当中，却也不在那石柱当中。你以为这是一座广阔的，侍奉邪神的神殿，但这里或许也只是空中漂浮的某一粒灰尘而已。千里之遥，对他而言只是一步。可他同样能让一步之距，对你而言如同千里……”
……
牧严听了这解释，更加一头雾水。索性不再听魔尊的言语，观察起周围的布局来。
这神殿的内部，再无外面神武遗迹的一点模样，就连黑色中渗出血色的石头也完全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绿色的地砖与墙面，以及一座座灯台点起的淡黄色的火光——除了空间宽敞了许多倍以外，这里几乎与那条青铜长廊一模一样。往上看，青铜般颜色的墙壁蔓延之上，好像没有尽头，只有无尽的虚空。
神殿宽敞，却并不空旷。顺着火光望去，就在神殿中间的位置，矗立着无数座雕像，密密麻麻。在雕像群的尽头，矗立着一个巨大火炬，燃烧着淡黄色的，仿佛永不熄灭的火光。看起来像是神殿的核心。
那些雕像的材料仿佛也是青铜的，远远望去，都是一片青绿色。牧严细细观察，这才发现，这些雕像虽然栩栩如生，却没有一座是完整的，皆是残缺不全的样子。
这一座雕像隐约是一个人的样子，只有身体和脑袋，大张着嘴，没有四肢，他的身体表面遍是铜锈，已经看不清样貌。另一尊雕像只有半边身子，脑袋连同左边半身全部不见了，像是被一柄锋利至极的快刀整个切开一般。再往后看，还有一座人形雕像，他却只有一个脑袋和一只右手漂浮在空中，中间有一些破碎的，肌肉状的青铜连接着，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撕碎了……
牧严看得惊愕，面前的这些雕像，好像就是一个个被残忍杀害了的人类，他们的表情与动作，永远地停留在了死去的那一刻。还是原本是皮肤、肌肉、骨骼的地方，此刻纷纷变成了青铜，留在了这座神殿的中央。放眼望去，足有成千上万之多。
“这些是什么东西……”牧严忍不住问道，他能感觉得到，这一座座雕像，原本都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因为即使是世上手艺最高超的工匠，都无法将人濒死时的形态雕塑得如此真实！
“如你所见。这些是荒的战利品。”魔尊望着远方，缓缓说道：“鬼狱众所拥有的力量，和我们所熟悉的灵力、妖力、魔息都完全不同，他们的力量无视所有规则。比如这个‘荒’，只要他愿意，他可以瞬间将你身体的任意一个部分传送到这座神殿之中。”
“那这些只有一半身体的人，难道都是……”
“他们大多是九百年前，在天惑星降世的第一波屠杀中死去的平民，也有许多是当时与我们一起作战的六界中人。”魔尊边说便在那群雕像中搜寻着，不久后，他指着其中的一具体格巨大的，形状怪异的雕像说道：“你猜他是谁？”
牧严望去，只见这雕像几乎是整座神殿中最完整的一个。他的体格健壮，肌肉纵横，足有三人高，头上生两支尖角，背生一对老鹰般的翅膀。但细细看去，却能发现他的身体中缺了一个口子，正是在心脏的位置。
看到雕像胸口的这个窟窿，不禁让牧严想起当初在锁妖塔上，被夺去了心脏的魔尊东觉。
牧严看向他，此时的魔尊虽然只是一团模糊的，与自己外貌相似的影子，可不知为何，牧严却隐隐从这位魔族之尊的影像中，感觉到了一丝人类才拥有的细腻感情。
悲伤？魔族能拥有这样的感情，难道是因为借用了自己的身体吗？一个邪道魔王，竟然会……
“他是我的第三个弟弟，于创世第四天降生的魔主。就是在那场大战中，他不顾我的阻拦，为你们凡人中，那个叫作‘红姑’的女子挡下了荒的致命一击……荒的智慧远超你们这些下等生物，他早就发现我们魔族的弱点在于心脏，只要心脏仍然跳动，即使受到再重的伤都能死而复生。所以趁他重伤之际，荒将他的整个肉体，除去心脏，都传送到了这神殿当中。失去了心脏，他只能在这神殿之中缓慢地，孤独地死去！”
“为了一个女人？”
“哈，你不懂吧？我也不懂。但他就这样死了，就算我这个做大哥的想要抓住他问个究竟，也没有机会了……”
魔尊的语气柔软了下来，他这次现身，本来就有点虚弱，如此一来，声音更是轻柔，远没有了平日的凶恶霸道。两人再往前走去，走进了这一座座雕像当中，牧严四处张望着，如同走过一处远古的战场遗迹。
魔尊似乎来过这里，他带着牧严穿过一座座雕像，距离神殿自中央矗立的火炬越来越近。今天的他格外耐心，一边走，一边解答牧严关于荒的疑问。
“你以前来过这里？”牧严问道。
“自然来过。不然你以为，这家伙为何费尽心机将你引到这里来？他需要我的血，才能解开封印！”
“你的血？封印？”牧严诧异道，“是你封印了他？”
“九百年前，我与你的祖师爷霍云宗一同将荒击败。但他的力量与六界中的每一种都完全不同，我们无法使用灵力或者魔息消灭他。而且，无论将他封印在何处，他都能利用自己的空间秘术逃离，回到自己的神殿。”
“你们居然能将这种怪物……”牧严惊得说不出话来。但他最不可置信的，却是魔尊东觉，这天上地下最为邪恶的魔王，居然曾经与正道领袖上师霍云宗并肩作战，携手御敌！ 蜀山诛仙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