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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代对通讯的需求极少,毕竟祖祖辈辈都住在一处,有什么事吆喝声,就能从村头传到村尾去,而有本事离开故土,出去另寻生计的,大多用得起官方的驿站,是以民间并没有专门的通讯机构,送个信又去不起官驿的,就会寻中人介绍可靠的商队或是闲人帮忙送信,旻岚烟想做的事自然不适合去官驿,只能寻这些给钱就做事的中人。
不过中人也不是随便选的,瞧着对方孤身体弱就拿了钱不办事的不是没有,旻岚烟说的老七和玉鹭的前主人有点儿交情,后来那家子搬走,玉鹭跟了旻岚烟,那一丢丢的交情就断了,但到底认识,玉鹭知道他是个守信的人,她前头那个主人还在时,没少在背地里说老七迂腐,赚不到大钱,因此在旻岚烟为难让谁去送信时,玉鹭就提了他。
老七一家住在东巷头,玉鹭到的时候天边才有丝亮色,各家门户紧闭,粥食的香气四处可闻,偶尔能听见人声,街上只有忙碌准备卖早食的摊贩,几乎无人注意到裹得严严实实跟个老太太似的玉鹭,就算注意到也不会在意,富阳虽然地处边关,但边关的战事还没有多到人人都变成反侦察员的地步。
玉鹭不敢找人问,依着记忆在巷头寻摸了好一会儿才确定老七家的门,来开门的是老七本人,比玉鹭记忆里老了些,脸上有不少皱纹,额头挤出几道沟壑,像是正在为什么事发愁。
看见敲门的是个裹得严实的女人,老七额上的沟壑深了几分,打量了她几眼才问道:“你有事?”
玉鹭正从布袋里拿出旻岚烟写的字条,闻言忙点头,把最上面那张递给他。
老七识得字,中人要帮忙写契跑衙门,不识字做不了,但看见玉鹭递过来的纸,老七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识字的女人不多,能把字写得这么漂亮的,更不多,最让老七觉得奇怪的是,这字个个都有拇指大,很容易看清楚,可线条比头发丝粗不了多少,不知是怎么写出来的。
“你要送信去军营?”看清楚纸上说的事,老七的越加奇怪,但上上下下打量遍,也没瞧出来哪里不对劲,除了裹得太严实,连手上都裹了双乌黑的手套,怕不是得了什么病?
玉鹭点头,从布袋里拿出第二张纸,老七看了盯着玉鹭沉吟会儿:“把信拿来吧,不过最近听说军营里头又要紧的事,沈大将军不是那么好见的,我只能试试,要是不成,这钱我可不退。”
玉鹭皱眉,这话不在旻岚烟嘱咐她的范围内,但想了想她还是点头同意,也许信送不进去,姑娘就会直接给沈公子写信了。
虽然玉鹭不知道旻岚烟在信上写了什么,但在她那双沈公子是好人的眼睛里,始终觉得旻岚烟写这封信是在同沈明熠示好,鬼知道经过这么多重伪装,沈明熠要怎么才能知道这封信是旻岚烟写的,因此老七送不进去也没关系,花几个钱让姑娘不再这么别扭,也是桩好事。
玉鹭把信拿出来,比寻常送信多付了一倍的钱,亲眼看着老七把信收好才离开。
回去的时候城门处人已经多起来,玉鹭按着旻岚烟的吩咐,寻了个僻静的地方脱下外衣,取了头巾面纱装进包袱里,顶着病态的脸色出了城,等进了山里才趁着没人在溪边洗干净脸,又重新拧了头发,整理好才回去。
“办好了?”玉鹭到竹梧禅院时,旻岚烟正站在屋檐下边,日头已经升到屋顶,经山里的朝露折射,有些晃人眼,叫玉鹭一时间没瞧清楚她的脸色,应了声办好了,快步上前想说事,才看见旻岚烟沉着张脸,咋得她一颗心立时扑上了嗓子眼儿,抿着唇不敢开口。
旻岚烟皱眉,忽的叹口气,伸手揉了揉玉鹭的脑袋:“好了,走这一趟你也累了,晌午不用做饭了,有人送了百味园的点心来,一大盒子,瞧瞧喜欢什么,自个儿拿。”
玉鹭被说得糊涂,只知道旻岚烟不是在跟自己生气,等到旻岚烟缩回手才小声问道:“姑娘你是不是还在为沈公子忧心?”
旻岚烟的脸色僵了下,抬手捏着眉心:“算是吧。”说完叹气添了句,“他们若是当着存了死志,也会给沈公子造成不小的麻烦,沈公子若是出事了,二太太能让咱们好过?”
这不还是前头的担忧?
玉鹭撅嘴,没把老七的话说出来,只小声宽慰道:“姑娘你放心,沈公子肯定能把他们抓住,不会让二太太再有机会欺负大太太!”
因为这一番担忧,为了让玉鹭理解,也为了让这丫头不要轻易被沈家其他人骗了去,旻岚烟跟她提过沈家的内里的矛盾,玉鹭也没有怀疑,只以为是旻岚烟往时听沈明熠提及过,这让她产生了很重的戒心,也是因此玉鹭才会严格遵照旻岚烟的吩咐行事。
旻岚烟听着小丫头信誓旦旦,无奈笑了笑:“行了,快进去吧。”沈明熠是不会希望江氏再有机会欺负他娘,可希望是一回事,老天给不给机会又是另一回事。
只是这番担忧旻岚烟没法跟玉鹭说,就像那盒百味园的点心,原是不该出现在这座小小的院子里,那东西贵,也就原身赖着沈明熠的时候能隔三差五就买上些,现在她连进去瞧瞧的想法都没有。
“姑娘,是谁送咱们百味园的点心?还都是你喜欢的馅儿。”玉鹭进去果然瞧见一大盒子百味园的点心,四只莹白花枝盘盛着,加起来约莫有二斤重,玉鹭也曾是百味园的常客,识得货,就这差不多要五两银子。
如果还在石鼓巷里,有人送这么贵的点心,玉鹭一点儿也不奇怪,可现在——谁还会送这么贵的东西来?就算常来的林清雅也不会送这么贵的东西。
“有人送就吃你的吧,我尝过了,毒不死你!”旻岚烟没好气的说道,玉鹭端着盘点心刚到门口,嘴里塞得鼓鼓的,闻言弱弱的哦了声,缩了回去。
旻岚烟看她做贼似的,觉得有些好笑,就笑了,笑过之后却揉着额头叹气,回屋里瞧着已经织了一小片的蔷薇图,又忍不住失神起来。 侯府小娇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