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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相知很快就领会到了她的意思。
他侧着上身,回过头看着乔舒颜,神色极其认真地说:“我跟漫漫没有什么,都是双方父母在瞎撮合。”
乔舒颜抿嘴一笑,望着窗外出神。
“吃饭的时候我就在想,要是我是一面镜子,那对面的两个人,一定能看到他们有多般配。”
这是什么奇怪的比喻?
陆相知微蹙一下眉头,接过她的话:“我听说镜子都不撒谎,那我应该能看到,自己当时有多么不情愿不高兴。”
“相知,”乔舒颜转过头,将视线投向他,认真地说,“漫漫很好。”
“她是很好。”陆相知耸耸肩,不以为意地说,“然后呢?我就应该跟她在一起吗?”
“为什么不?”她反问。
两人的目光终于对上了。
他努力看进她的眼睛,想找到一丝游移、暧昧、羞怯,甚至忧伤,任何能证明心意的情绪波动,都足够让他燃起希望。
没有,都没有。她的目光始终晦暗不明,像被浓雾笼罩的湖泊。
静默许久,陆相知终于收回目光,转过身,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
他望着挡风玻璃上的反光,她的身影朦胧得像梦一样。
他的声音很低,像在喃喃自语:“乔舒颜,我也很好,你为什么不跟我在一起?”
说这话的时候,乔舒颜也许在走神,也许没有听清。总之,她没有回答。
而陆相知,也并不期待听到任何回答。这么多年,他早已习惯了她的沉默。
引擎发出阵阵轰鸣声,车子启动了。
陆相知的声音已恢复如常,淡淡地问:“还住北城老街?”
“嗯。”乔舒颜应了一声。
“那边不安全,前段时间听说发生了命案。”
“嗯,现在还好。”乔舒颜没有什么反应。
毕竟,他只是听说,而她,是亲身参与。
陆相知透过后视镜观察着她的神色,试探地问:“……要不要换个地方住?”
乔舒颜摇头,一脸忧虑:“没办法换了……我交了三个月的房租,才刚住满一个月。”
一想到那个黑心房东,她就觉得胸口憋闷。让他退房租和押金?不可能!
还能怎么办?只能忍受着拆迁的噪声,住到房租到期。
她的低气压很快就被陆相知察觉到了。他一挑眉,问:“怎么了?”
乔舒颜撇了撇嘴,看着车窗外一逝而过的夜景,默不作声。
“跟我有什么不能说的?”陆相知神色变得严肃,不依不饶地问:“谁让你受委屈了?是不是那个……姓孟的?”
“不是。”乔舒颜脱口而出。
看来不逼她说出实话,他是不肯罢休了。
乔舒颜酝酿了一下措辞,轻描淡写地说:“其实也没多大事,就是……北城老街不是快拆迁了嘛,签合同的时候房东没告诉我这事,后来我还跟他吵了一架……我也想早点搬走,可是他肯定不会把钱退给我的,所以只好继续住下去了。”
怕他担心,她又补了一句:“没事,现在我已经住习惯了。那边应该不会那么快拆完,住到年底应该没问题。”
听她说完,陆相知一直没有说话,车厢内静默得有些不自然。
半晌,她才听到他的声音响起,竟然还带着一丝笑意:“这事好办。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
“嗯?”她不解。
不就是律师吗?虽然博览法典能言善辩,但毕竟是个文明人,跟那种流氓扯不清楚的。
她不放心,叮嘱他:“你别强出头啊。听过那句话吗?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陆相知低声笑了笑,“我只听过一句话: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律师,就是有文化的流氓。”
乔舒颜忍俊不禁,噗嗤笑了出来。
车子缓缓开到巷口,在路边停下。陆相知松开安全带,回头看向乔舒颜,叮嘱她:“你在车里等着,我去会会你房东。”
乔舒颜不禁一愣:“……你真要去啊?我还以为你是开玩笑呢。”
陆相知收了笑,声音低了几分:“你的事,我从不开玩笑。放心,我有分寸。”
乔舒颜还是忧心忡忡:“……那你要不要带什么武器防身?”
陆相知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笃定地说:“带这个就够了。”
说完,他打开车门,下了车。
乔舒颜半开着窗,看到他的身影向小巷深处走去,莫名有些不安。
窗外的潮湿空气扑进车厢,带着丝丝水雾。
她裹紧了身上的大衣,抬头望着幽暗的夜空,心想,陆相知没骗她,果然下雨了。
……
只等了一刻钟,巷子里便走出了一个人影。那人走进晕黄的灯光下,一张清隽温润的脸就露出来了。
陆相知躬着身,勾着手指,敲敲后座的车窗玻璃,示意她:“下来吧,房东答应把钱退给你。”
“真的吗?”乔舒颜喜出望外。
本以为流氓之间要缠斗很久,没想到解决得这么轻松迅速。
她有些狐疑:“你不会是骗我的吧?是你给钱房东,让他还给我的对不对?还是你动用了什么黑白两道的势力?”
“有毛病?”陆相知甩给她一个白眼。
他哼笑一声,继续说:“区区合同纠纷而已,用得着使这种下三滥的招数?我只是告诉他,政府跟他签的拆迁合同明确规定了,不能再将房屋出租给其他人,否则就算违约,他一分钱拆迁款都拿不到。他总不至于为了贪你这点钱,捡芝麻丢西瓜吧?”
“……还可以这样?”
乔舒颜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果然,知识就是力量,法律才是最有力的武器。
她咧嘴一笑,蹦跳着下了车。
雨雾纷飞,钻进她的发丝,带着初冬的微凉。
心是暖的,居然不觉得冷了。
巷子有些窄,两人并肩走着稍显拥挤。乔舒颜刚想着退后一点,错开而行,突然,一只胳膊伸过来,揽住了她的肩。
陆相知把她搂住了,手臂用力,往怀里紧了紧。
这样的夜,这样的动作,未免太亲密了。
乔舒颜心中一阵忐忑,脑袋缩进了大衣里。
不是没想过拒绝,但心中某个地方,隐隐地,舍不得这种被庇护的感觉。 月光之下皆旧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