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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凌将湿布巾敷在文翎的额头上,又把大夫方才给的药膏均匀地涂在文翎红肿的脸颊上,之后就将大夫送出了门。
等到应凌回来时,却见一人袭一身黑衣站在文翎的床前。应凌心中一紧:“你……”
只见那人缓缓转过头,不发一言。
“王爷!”
应凌小声惊呼道,正要行礼,赵岩便摆了摆手,让她免礼。应凌看了一眼床上的文翎,思忖一下,便主动退了出去。
一下子房内就只剩下站着的赵岩和躺着的文翎。
窗外夜色如水,明月高空照,隐约能听见虫鸣的声音。
赵岩双手抱臂,接着冷眼看向床上的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怕是看得眼睛生疼,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就径直靠近文翎的床,一屁股坐了下去。
自从从城外回来,母后总是担心文翎的情况,屡次派他前来探望。大半个月来,他总是每隔四五天就会来一趟相爷府,偶尔几次在夜幕降临时潜入此处,与此刻一般,就这样看着床上的人。
不同的是,前几日来的时候,文翎的脸上并不是这般惨状,而今天却是这副模样,不知道是发生了何事。但见方才应凌的神色,应是已无大碍了。
赵岩想起那日他失了重心掉进河流之中,湍急的流水扑打着他的面颊,灌进他的喉咙,使他呼吸不畅,阻了上岸的力气,险些命丧水中。好在千钧一发之时,岸边杨柳枝长长垂下,耷拉在水面上。他趁此紧紧抓住一大把柳枝,又恰逢一块浮木从身旁飘过,他一手抓住浮木,将身子靠在上面,以减少力量的消耗,慢慢拉着柳枝上了岸。那柳树怕是已有许多年了,坚定地生长在岸边,就连那长长的柳条也是那般坚定,没有在中途断裂,让赵岩得以死里逃脱。
等到他上岸的时候,身上已经没有多少气力了。即便是习武之人,在与大自然的较量中,也显得那般自不量力。他无力地躺在岸边,背后的石子咯得他有点发疼。不知道过了多久,夜色愈发暗沉下来,他开始慢慢恢复体力,沿着流水一路向上走去。
走着走着,便听见有人在喊他的名字,有点焦虑,有点慌张,缥缈而虚幻。
是谁呢?
文翎吗?
赵岩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猜想。那女子向来与自己不合,又怎会为了他从上游一路向下寻找。怕是回去了寻人吧。毕竟他这尊贵的身份摆在这儿,她也不敢弃他不管。否则就算母后再怎样喜欢她,他们一家都难辞其咎罢了。只是,一人寻找,还不如众人寻找来的快。那女子应该不会那么愚蠢,只身一人前来才是。
这样想着,赵岩突然止住脚步,他忽然觉得那女人可能就是会那么愚蠢。
“赵岩……”
又是一声,声音渐渐微弱,这声之后便再也没听见什么声音。
那个蠢女人不会是又把自己摔河里了吧?
赵岩眉头一皱,看向河面。夜色之中瞧得并不仔细,却仍能感觉到流水急骤,夹杂着某种愤怒的样子。月光洒落在河面上,波光粼粼,配着流速,像极了在夜空中偶尔划过的流星,倒也有些可看之处。
然而赵岩无暇视之,他只知道现在的河里并没有文翎,但再等下去就不一定了。
必须尽快找到她!
赵岩加快脚步,顺着方才声源的方向沿着河流前进。
在一块巨石拦路的拐角处,赵岩看见前方有一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不会是……
赵岩快步走上前,蹲下身子,将躺着的人扶了起来。
当秀丽的容貌出现在赵岩面前时,赵岩低声轻骂道:“这个蠢女人!”
若不是他自救成功,及时醒来,还能听见她最后的呼唤声,并顺着声音寻来,怕她是要在这夜里活活冻死。就算不被冻死,夜里豺狼虎豹想必也不少,一不小心这女人就将成为禽兽嘴里的肥肉了。
真是只会添麻烦的人!
“喂!喂!”赵岩连唤两声,怀里的人毫无动静。他伸手拍了拍文翎的脸颊,文翎仍毫无反应。
脸蛋还挺滑……
赵岩的手指停在文翎的脸颊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有这样的感觉,他愣了一下,随即狠狠摇头,甩开了这种想法。
“朋友妻不可欺。这可是云飞喜欢的人啊。更何况,这女子哪里有可取的地方,除了相貌当得上本王的妃子之外,又还有什么呢?”赵岩暗自批评着,手指却不自觉移上了文翎的额头,发觉竟有些发烫。他眼神一变,迅速将文翎横抱起来。
这夜里本就寒意深深,又是在山内,寒意自然更甚。此时发了烧,若是不赶紧退掉怕是得烧昏头脑的。
赵岩脚步极快,心里是他未曾注意的焦急。不一会儿便使用起轻功,使得原本返回路程所需要的时间减少很多。
他本身体力就消耗许多,又一直横抱着文翎,到后头就有些吃力。于是乎便直接将文翎背在身上。文翎的脑袋搁着赵岩的肩膀上,脸颊有一下没一下地贴着赵岩的耳朵脸颊和脖子,即便阵阵冷风吹过,也还是能感受到文翎身上的温度。
“喂!能醒一下吗?”赵岩随口一问,想要把文翎吵醒。开完口后觉得是不可能的,刚才那样拍打她她都没醒又怎么会因为这样一句问话就醒过来。
身后是意料之中的沉默,赵岩把文翎向上提了提,准备再用上更多的气力。
“嗯……”过了一会儿,身后忽然传来文翎的声音,赵岩放缓了脚步,惊讶地问:“你醒了?”
身后又是一阵沉默。
赵岩无奈地叹了口气,却听见身后开始传来喃喃之语。
“爸爸,我好想你。小悦想回家……”
“这里……真的……好难过……”
“秦然……你不是来救我的吗……怎么……把我落下了……”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呜呜……”
赵岩听不清文翎嘴中说的是什么,只听见最后一直重复的四个字。
他心一软,开口道:“文翎,不要怕,本王这就带你回去。”声音是他自己都未曾发觉的温柔,若是文翎此刻是醒着的,怕是都会给吓晕过去,她一定会以为自己在做梦。
“嗯……要快啊……”文翎晕乎乎地说,语调渐渐低落下来,突然之间又升了起来,“不行……我不能回去……我回不去了……”
“为什么?”赵岩疑惑道。
“赵岩不见了……我把那个叫赵岩的家伙弄不见了……我不是故意的……”
赵岩停了步子,偏过头看向趴在自己身上的文翎。虽然没法看见她的脸,但他还是维持着那个方向,想要仔细听文翎的话。
“我不是故意的……呜呜……可是……他就掉下去了……我找了好久好久……就是没有找到……”
赵岩一愣,没想到她真会这般寻自己。
“我不敢喊人,我害怕……我真的好害怕……”
果真如此。一切都与赵岩猜想相似。
“我真的不想让他出……出事的……”
还能有这心。
“虽然……虽然他那人真的很讨厌……脾气差,性子冷,骄傲自大傲慢无礼……”
“你!”赵岩听见她如此评价自己,气不打一处来,就想把文翎摔下背。
“我想找他……我……”
话语未落完整,身后之人便再也没有发生任何声响。也许是已经无力再吐出一个字,就算是梦话也没办法再说出口了。
赵岩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满脑子都是文翎最后的“我想找他”,虚弱的语气,讲出来的话却透着一股坚定。
是为了什么?
呵。
赵岩冷了冷眼道:“你想着什么,我都明白。不喊其他人又想要找我,不过是想当做这件事从未发生过而已。本身这件事就不是你的过错,可你却要小心翼翼成这副样子,到底是在顾忌什么?官宦世家之人,皆是如此。”
身后的文翎显然是不会听到这番话,否则就该跳起来跟赵岩挣个理。赵岩说话这番话后,也不再多言继续行路,很快,就抵达目的地。之后把文翎交给了云飞。后来好在父皇挂念母后,派人前来,一同协助,很快就将瘟疫事件解决。只因一直忙于此事,未曾再见到文翎,直到回城那日他方知文翎未曾醒过。
心中隐约有些担忧,又有些烦躁,还有其他情绪,相互交织成一种说不上的感觉。正好母后希望他可以多多去看望文翎,将文翎的状况告知她,他便不再有所烦闷,心安理得前往。
一直到现在。
“秦然……”
回回过来见文翎,都不再听到她开口。此时是夜深人静,忽然冒出的声音倒是把赵岩吓了一跳,又立马反应过来,床上的女人又是在唤着那个不是是哪个男子的名字。
“秦然……我好疼啊……”
“胖子被打好疼,瘦子被打更疼……”
“秦然,把我带回去吧……快带我走……”
竟然还希望那个男人带你走!真是不知廉耻!
赵岩莫名怒气横起,站了起来恶狠狠地瞪着床上的女人,最后生气地甩了甩衣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不知道躲在哪儿的应凌在赵岩前脚离开时后脚就冒了出来。她听见文翎的嘴上还在嘟囔着:“带我回去吧……我想吃肉……就是那种起到保护作用的肉……秦然……啊……好疼啊……”
应凌满头黑线,只觉得等小姐醒来一定要让小姐爱说梦话和糊涂话的毛病改一改。否则——应凌扭头看了眼刚才那人离开的方向,心中叹了口气——否则就太糟糕了。 闷骚王爷终成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