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一个巨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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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风淡云轻,岑守拙悠闲得很。把自己锁在家里晒太阳睡觉,有兴致就做做伞没兴致就扎扎小人。
这日,他正在画符,三文钱从墙上跳了下来:“不好了。”
“莫慌,不管发生了什么都肯定都是杜纤纤弄的鬼,不用理。”岑守拙头也不抬。
“不是杜纤纤。”三文钱伸出爪子按着岑守拙的手。
岑守拙这才停下手,挑眉:“嗯?那是谁出事了?”
“你爹。”
“切,他啊。还能怎么样,喝了酒砸坏了东西?还是欠了酒钱还不了?”岑守拙拿出一块碎银,豪情万丈抛到三文钱的面前,“去,把老爷子赎回来。”
三文钱摇头:“这次不同,钱也解决不了问题,必须得你走一趟。”
三文钱在前面领路,岑守拙跟着它一路穿过潭州城。
集市上人来人往,岑守拙没有三文钱身手灵活,不是撞到了这个,就是撞到了那个。最后他也不耐烦了,在众人惊呼声中直接跃上了墙头,一闪而过。
聚仙阁前围满了人,跟那日张小姐的棺木停下来时的情形一模一样。只是这一次,被围在中间的不是棺材和杜增寿,而是岑苟生。
岑苟生仰面朝天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岑守拙心里一急,也顾不得遮掩,直接一挥手。
拦在他面前的人就好像被两根隐形的竹竿往两边拨开,露出中间一条道。
岑守拙扑到岑苟生面前,摇晃着岑苟生,紧张得声音都发颤:“爹。”
岑苟生没动静。岑守拙伸出哆嗦着的手,探了探岑苟生的鼻息。
一点气息都没有。
岑守拙脑子‘嗡’地一响,喃喃地说:“不可能,不可能,岑苟生你别吓我。爹啊!!爹!!”
他过去一生气就直接叫“岑苟生”,现在想叫爹,却无人应了。
无尽的悲痛从心底猛地翻涌出来,炙烤得他眼眶剧痛。
岑守拙阴森森抬头看着站在廊下的掌柜:“是谁?”
他眼里的火苗和杀意让掌柜和伙计吓得连退三步。
掌柜虚张声势地梗着脖子说:“你横什么,他欠了我们无数饭钱,要不是……”
岑守拙了站起来。
掌柜后面的话硬生生被掐灭在喉咙里。
岑守拙阴沉着脸攥紧拳头逼近:“为了几个钱,你就伤他性命。”
掌柜想要跑进去关上门。
岑守拙一抬手,那门便忽然自己关上了把掌柜和伙计都关在了外面。
掌柜越发吓得面无血色,跟伙计抱在一起缩成一团。
“你你你可要想清楚。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你要是敢伤我,谁也保不了你。”掌柜舌头大得说不清楚一句话了。
岑守拙点头:“嗯,多谢提醒。”
他话音刚落,明明是晴空万里,却不知道从哪里涌出来一股浓浓的雾气,把整个聚仙楼都罩在里面。
掌柜想起那日他从外往里看的情形,知道此时外面的人也都看不见里面,岑守拙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谁也救不了他。
看着越来越近的岑守拙,掌柜吓得没骨气地尖叫起来:“冤有头债有主,这事真的不怨我!!”
三文钱钻进了迷雾拦在岑守拙面前。他不能在别人面前说话,所以只能‘喵喵’地叫。
岑守拙弯腰揪着三文钱脖子后的皮把它甩到一边:“今日谁敢拦我都是死路一条。”
掌柜抽空贴着墙根站起来想溜走,却被岑守拙揪起领子把他按在柱子。
三文钱好不容易稳住身子,见岑守拙就要对掌柜挥拳相向,也顾不得忌讳了,大叫:“龚芳染。你要想想龚小姐。你要是犯了罪,龚王爷越发不准龚小姐跟你在一起了。”
岑守拙的拳头硬生生在空中改变了方向,一拳砸在柱子上。
柱子上立刻出现了一条裂痕。
掌柜睁开眼嘟囔:“我是死了吗?怎么听见狗说话?”
三文钱扑上来,吊在岑守拙的胳膊上:“老太爷没死,只是晕了。”
岑守拙皱眉,看着三文钱。
三文钱深深吸了一口气,浓雾立刻散了。
围观的人原本正在嘀咕怎么好端端的起了雾,弄得大家啥热闹也看不了了。然后那雾又无端端地忽然散了。
岑守拙松开了掌柜。
掌柜一翻白眼晕了,顺着柱子向一团软泥瘫倒在地上。
三文钱跑过去跳到岑苟生身上,用力蹦了蹦。
岑苟生忽然两头一翘,重重咳了一声。一块东西从他嘴里飞了出来,打在树上。
众人一阵喧哗,低头一看:原来是块鸡骨头。
岑守拙忽然明白过来,岑苟生原来是用了闭气功装死,刚才嘴里还含着没吃完的鸡骨头。
都怪他气急攻心,竟然忘了岑苟生再弱也好歹是天下第一捉妖师,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被几个普通人给弄死了。
岑守拙哭笑不得,把拳头攥的‘咔咔’响:“岑苟生,你……”
“不孝子,你才来!!”岑苟生张开眼,看了看岑守拙,哼了一声,“我差点被人打死了。”
岑守拙皱着脸问三文钱:“你怎么不早说。”
三文钱低声嘀咕:“我有机会说吗?”
嗯,还好他只是吓晕了一个人。岑守拙想想忽然有些后怕,拉起岑苟生:“先回去再说,此处不宜久留。”
闵汯安那冷冰冰的声音在人群后忽然响起:“何事在次喧哗围观?”
岑守拙闭眼哀叹:好吧,还是没躲得开。大概刚才他一来,掌柜就偷偷叫人去请闵汯安了。
‘咔咔咔’那根柱子忽然又响了一声,尘土‘唰唰’往下掉。
岑守拙心里涌上不好的预感。
聚仙阁像是一个年迈的老人,抖了抖便往一边倒去。一时间瓦砾石头纷纷落下。
所有人吓得惊慌抱头尖叫躲避。
岑守拙一闪冲到廊下把昏厥的掌柜拖了出来。他刚离开,聚仙阁的一个角就塌了下来,发出震耳的响动,扬起漫天灰尘。
大家惊呼了一声,以为整个聚仙阁就要这样碎成瓦砾,那塌掉的一角却以这个状态稳住了。
没人知道,其实是岑守拙方才冒死救出掌柜时,顺手在柱子上贴了一个符咒,聚仙阁才止住了坍塌的趋势。
闵汯安下了马拿着鞭子敲着手心,一边走近,一边凉凉地说: “岑守拙,你爹在我这白吃白喝,欠了无数饭钱不说,今日还吃掉了我要进贡给皇上的神鸡。”
“等等。”岑守拙一抬手打断了闵汯安,问岑苟生,“什么神鸡,我怎么越听越糊涂?!”
岑苟生眼神飘忽:“就是他们院子里那只毛儿花花绿绿的野鸡。我看它长得喜人,肉一定很鲜美,一时没忍住就捉住杀了,让掌柜弄给我吃。我杀鸡的时候他们不说,等我吃完了,他们才叫起来,耍无赖说我吃了什么神鸡。”
掌柜也醒了,像诈尸一样一下坐起来:“你那身手,七八人都拦不住你,硬是捉住鸡把脖子拧了,还用菜刀架在我脖子上,让伙计烤鸡给你吃。我们敢不做吗?等你吃完了,酒醒了,就不认了,然后跑出去躺在树下装死。大家给评评理,到底是谁耍无赖?!”
岑守拙捂住自己的眼睛:他错了,他错了,他应该先用大嘴巴子把他爹抽醒,问清楚再动手。
闵汯安冷笑:“问清楚了?按理说子债父偿。你呢?不但不帮你爹偿债,还吓晕了我的掌柜,弄塌了我家的楼。”
岑守拙忙指着那栋楼,干笑:“没塌。”
闵汯安手里暗暗捏着一块石头,一抬手,那符咒就被他打飞了,然后聚仙阁便‘哗啦’一声完全塌了。
“你!!!!”岑守拙在漫天尘土中,气得脸都绿了。
闵汯安好整以暇:“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你跟你爹,坐牢坐到死;第二,把你答应我的事情做完,抵债。”
岑守拙明知道这是闵汯安挖好等他跳进来的坑,却没办法,垂头丧气地说:“只能选第二种了。”
岑守拙和岑苟生一起跟着闵汯安去了将军府用来练兵的别院。
诺大的练兵场里整整齐齐摆着几百副棺材,白天看着很瘆人。
算算从闵汯安找到尸体到现在已经半年有余,岑守拙早闭气防备着熏人的气味,可是院子里只有棺木的木香,没有任何怪味。
岑守拙皱眉,细细看了看,却没有看到任何妖气。
岑苟生拉起岑守拙就走:“走走走,这事你管不了。”
“喂,那个时候不是你要我帮他吗?”岑守拙哭笑不得。
“今非昔比。”岑苟生摇头,“我那时看错了。”
“嗯,那就等着坐牢吧。”闵汯安沉声说完,一挥手,士兵们立刻上来,围住了岑苟生。
岑守拙斜眼看着闵汯安:“看样子,我不帮你还不行。你不是说我是骗子吗?如何又来找我?”
“如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总不能让他们一直躺在这里吧。”闵汯安依旧面无表情。
“我没看出有什么异样,多半是你派的人太怂,抬不动棺材。”岑守拙反唇相讥。
岑苟生忽然叹气:“唉……这个跟别的不同,得晚上来。”
傍晚,岑守拙跟闵汯安并排站在廊下。闵汯安像是怕他跑了,从下午开始就把他扣在将军府。
岑守拙有些无奈:到底有什么诡异,让岑苟生和闵汯安都这么紧张?
天色渐渐黑了,棺木渐渐陷入了黑暗中,越发显得有些阴森。
“没什么怪异啊?”岑守拙问闵汯安。
闵汯安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岑守拙只能闭紧了嘴,跟他一样死死盯着棺木。
他的眼睛越瞪愈大,最后张着嘴像个呆头鸡一般喃喃地说:“原来如此。真是个巨坑。” 寄妖伞(全四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