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死得好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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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众人惊呼了一声,纷纷后退。副将跟亲兵也迅速退到了闵汯安马边。
“没想到,这个长相秀气俊美的小白脸还几分本事。”闵汯安暗暗诧异,一挑剑眉。
岑守拙进去后就关上门。
三文钱没跟着岑守拙进去,而是在门边躺下,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大家纷纷竖起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里面却一点声音也没有。
闵汯安朝靠门最近的掌柜抬了抬下巴。
掌柜会意,忙凑近沾了口水戳破窗户纸。
守在门口的三文钱也起身赶走掌柜,而是睁开微微睁开眼瞥了他一下又接着睡。
那掌柜往里看了一眼,便立刻像被虫蛰了一般转身飞快跑到闵汯安身边。
“看见什么了吗?”闵汯安问。
掌柜苦着脸:“没看清。”其实他看到原本亮堂堂的大厅起了一层浓雾,然后莫名其妙地背后发凉,就吓得跑回来了,怕闵汯安骂他才不敢直说。
这层浓雾是岑守拙用来挡住众人好奇窥探的法术。
老鼠精跟着岑守拙走到桌边在他对面坐下了。
岑守拙皱眉:“我有些不明白,就算是点了菜,你也吃不了,如何满足你的心愿?”这个老鼠精修为散尽,都没法聚成实体,所以闻不到气味也尝不到味道。
老鼠精低头:“我看看就很满足,劳烦公子替我品尝佳肴。”
岑守拙正好饿了,便坐下来,慢悠悠吃了起来。
老鼠精目不转睛看着他:“我那情郎也喜欢吃这家的菜。”
岑守拙见她说得悲切,停了筷子,看了她一眼。
“你道我不守妇道,其实情郎出征前许诺回来就娶我,我才将身子给了他,没想到一次就怀上了。因他临行前说只去一个月,故我不忍心将肚子里的孩子打掉以免他知道伤心,谁知他一去就是七八个月杳无音信。等来等去,我的肚子就大了。”老鼠精说到伤心处,竟嘤嘤哭了起来。
岑守拙一听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数月前出征去讨伐山贼的闵家军的遗腹子,心生怜悯,叹了一口气:“你何苦留恋人间,还是乖乖回去山中修炼吧,你与凡人原本就不能修成正果。”
老鼠精听了连连摇头:“公子,我与其他变成人形,迷惑凡人的妖怪不同。我跟这张小姐也算是有缘,她的身子才能和我的精魄一起生活这么久却不被人察觉。”
岑守拙被勾起兴趣,问:“你如何进到张小姐身子里的?”
“我在寂寞苦寒的山中苦苦修行了五百年却无法化成人形,听说人间繁华热闹,便想着下来见识一下,在城中东躲西藏游荡了几日幸得没遇上捉妖师。一日,我去张家偷食,刚好张家女主人生产。只是那女婴生下来竟然是个傻子,不会哭也不会呼吸。我见女主人哭得可怜,靠近查看,不知怎么地就进了女婴的身体。我一进去,女婴就开始哭泣呼吸。”
岑守拙点头,这皮囊的主人是个傻子,没有精魄,便是寻常人说的行尸走肉。所以老鼠精的精魄才能与这皮囊合二为一,完全缩在皮囊里,难怪他察觉不到妖气。
“主人欣喜若狂,视我若珍宝。我从未有过这种感觉,贪恋亲情和人间繁华,便滞留了下来。我也曾想过回到山中,只是已经与张家人产生了之,每每要离开之时便怕娘亲伤心而不忍,后来不知道是不是逗留时间太长,竟然脱不出来了,索性就安心做凡人了。”
老鼠精不知道怎么失去了修为,才从皮囊里脱了出来。然后皮囊死了,它也再进不去了。如今皮囊已坏,即便老鼠精再找回修行也无济于事。
“你既然已经享受了人间富贵十几年,如今好不容易脱身便速回山中修炼去吧。莫再留恋。我念你虽然占用凡人的皮囊却也没有作恶,便不罚你了。”
老鼠精抹着眼泪说:“我只有三个心愿。求岑公子为我实现,我定安分守己再不作乱。”
又是心愿,又是心愿!要不是那贪财的祖宗们害得他被诅咒了,让他不得不护送这些妖怪回山中,他才不管什么心愿!岑守拙有些郁闷,看了看手腕上的黑线,面无表情地哼了一声:“嗯,说来听听。”
“先请岑公子代替我和情郎把这些菜都吃掉。”老鼠精给岑守拙斟一杯酒。
“这么多!”岑守拙怪叫了一声。十大盘,她是要撑死他吗?
老鼠精可怜兮兮地眨了一下眼睛:“不然我会有遗憾。”
刚才的美味佳肴,吃饱了再吃就变成了蜡丸泥团。
后来吃撑了再吃,就让人痛苦不堪了。
岑守拙的速度越来越慢,撑得直翻白眼,好不容易把最后一口东西塞进嘴,扶着像要爆开的肚子呻吟:“第二个愿望呢?”
“请您替我找到情郎,问问他为什么失信。”
“这个可以有。还有一个呢?”
那老鼠精脸色忽然阴森起来,咬着牙忿忿地说:“其实,我是被人害的,不是因为难产才会变成这样的。”
岑守拙扶额哀叹:若她是被人杀死的,家人怎么会那么平静,早去官府门口哭天抢地击鼓鸣冤了。许多不甘心死去的人都会产生被人害死错觉。就连他都见过不少。
只是,跟她讲道理是没用的,得好好疏导。
于是岑守拙耐着性子问。“何人是凶手?”
“不知道。我生完孩子原本好好的,血也止住了,肚子也不疼了。产婆抱着孩子出去给我父亲看,昏睡中的我不知怎么的就开始忽然小腹剧痛然后大出血。我记得当时屋子里也跟刚才一样,忽然腾起大雾什么也看不见。等产婆进来的时候雾便散了。我脱离了张小姐的躯壳,修为丹也不见了。一定是有人趁我虚弱之时抢走修为丹,把我逼出来。求岑公子替我伸冤,找出凶手。”
“修为丹什么的,修练个五百年又会有。反正五百年对于你也是弹指一挥间,何苦执着不放?”
“我不是为了修为丹,我用了张小姐的躯壳,顶着她的名字被人疼爱了十几年,如何能让她这么冤死?”
“查案什么的,我真的做不到,我又不是官府的人。要不,你托梦给龚王爷,求他给你伸冤?”
龚王爷全名叫龚玄礼,是当今皇上的堂兄。他被皇上分封在潭州为王,是潭州最有权势的人。
老鼠精跪下扯着岑守拙的衣角哀哀哭泣:“产房内外当时那么多人都没有看出来我是被人杀害的。我自己是个妖怪都看不出来,凡人如何能帮我破案?这世上,除了岑公子没人能帮我伸冤了。”
外面喧闹声愈来愈大,听上去时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
岑守拙瞥了一眼窗外,怕棺材在外面停太久会招来什么别的东西,只能无奈地回答:“你让皮囊入土为安,省得人起疑,也免得张家人伤心。我尽量帮你满足心愿。”
老鼠精郑重磕了个头:“我情郎叫李勇。谢谢岑公子,大恩大德永世难忘。”老鼠精说完便钻到寄妖伞里。岑守拙站起来,越发觉得自己撑得难受。他扶着墙,撑着伞推开门走了出去。
“出来了,出来了。”喧闹了几声后,大家就忽然安静下来,默默看着岑守拙用孕妇一般怪异姿势捧着凸起的肚子走到棺材边。
“可以把棺材抬走了。”岑守拙对抬棺材的“八仙”说。
那些人相互交换了个将信将疑的眼神,躬身试了试。果然,肩膀一碰杆子,棺材就起来了。张家人千恩万谢,忙继续送葬去了。
在人群中传来一个女人的冷笑声:“神棍,骗子,这些人竟然都被他迷惑了。”
这个时候,一般的女人都会吓的说不出话,或者对他崇拜得要死要活。岑守拙还是第一次听见有女人这么说,所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就被那张美丽的脸吸引了注意力。
“面若桃花,冷若冰霜。”岑守拙脑海里闪过这几个字。
原本是个漂亮姑娘,就是穿衣服的品味实在是让他不敢恭维。
岑守拙叹息着收回眼,无意中对上了闵汯安探究的目光,忙低下了头。
闵汯安的眼睛从头到尾都一直盯着岑守拙不放。越看他越觉得岑守拙撑伞的样子太像那一夜被他“撞死”的那个人。那一夜发生的事情太诡异。现在想来,莫不是岑守拙为了讹诈夜间赶路的人设的圈套?只是后来岑守拙发现撞倒他的是将军府的人,觉得招惹不起就跑了。
刚才那些也多半是岑守拙早就跟张家串通好了,用了障眼法来讹钱的。
“来啊,给我把这个装神弄鬼的刁民抓起来!”闵汯安冷冷地说。
士兵们齐声应了,朝岑守拙扑上去。
岑守拙却把伞一收,人和伞就这么一起凭空消失了。
就连他那只头大眼大耳朵大,一身火红的长毛,像猫又不是猫的畜牲小跟班也不见了。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闵汯安冷笑一声。这家伙不是开伞铺吗?他就不信这家伙还能让伞铺也凭空消失! 寄妖伞(全四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