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同时杀死一百多人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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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府结案说三少爷是不慎落水而亡。主人家便把尸体领了回去。
为了不让凶手警觉来妨碍他调查,岑守拙借着吊唁的幌子才敢去王家。
他把这个宅邸里里外外都看了,没发现兰草。
三少爷住的院子里有口井。岑守拙探头看了一眼,然后在井壁上看到了一颗小小兰草。
莫非三少爷是在这里面淹死,然后被人抬到河边扔下去的?可是着家人为了安全把井口做的很小,连孩子都掉不下去,别说是三少爷。而且即便是他在家不小心落井。家人报官便是,为何要费尽心思移到河边去?
他满心疑惑地从这家人告辞。走到一个巷子里,听到后面有轻轻的脚步声。
暗暗示意三文钱不要管,他拿出个隐身符。只一晃,手里的伞便变成了他,而他自己则抱着胳膊靠在墙上看着替身一本正经地继续往前。
三文钱也十分配合地目不斜视从他面前路过。
一张大网从天而降,把岑守拙的替身捆了个严实。
三文钱一早就提防,假装‘受惊’窜上了墙头跑了,然后隐身折返,走到了岑守拙身边。
“啧啧,看看,你平时是做了多少坏事,怎么经常遭黑棍?”
“没办法,长得帅,喜欢我的人太多。”岑守拙得意弹了弹衣袖,“这说不定就是那个暗恋我的女子,要将我拖回去成亲。”
几个蒙面黑衣人跳了下来。这些黑衣人都是凡人,所以完全被岑守拙的小把戏骗了。
他们下来就把替身一顿好打。
三文钱斜乜着岑守拙:“喜欢你啊?暗恋你啊?这怕不是哪个老婆被你勾引,恼羞成怒的男人亲来杀你的吧?”
替身拼命地挣扎呼救,却还是被黑衣人打晕拖走了。
“哎呦,看着都疼,这些人看着可不怎么喜欢你。”三文钱啧啧摇头皱眉,还装模作样倒吸了一口气。
如果真是仇家,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一刀就了结了,也不用打晕拖走这么麻烦。
而且对方对他十分不了解,竟然拍了这么几个凡人来对付他。那到底是谁呢?
岑守拙皱眉,默默跟上了那些人。三文钱嘴角抽了抽也跟了上去。
那群人拖着毫无知觉的替身,像拖死猪一样穿街走巷,最后进了一处民宅,关门,把傀儡放在椅子上五花大绑之后打了一桶水浇在他脸上。
天寒水冷,替身立刻就被冻醒了。
“咳,咳。”替身剧烈咳嗽着,惊慌转头四顾,“你们是谁?为何抓我?”
黑衣人为首那个森森地问:“你只要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我便不为难你。闵家军到底有什么古怪?”
“什么闵家军,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为首那个朝身后摆摆手,立刻有人上来按住替身的额头,迫使他仰起头,然后对着他口鼻浇下一桶水。
这种方法会让人如同溺水一般生不如死。
替身剧烈挣扎,然后慢慢不动了。
黑衣人终于松开了替身,将他扶直,对着胸口就是一拳。
替身猛地吐出一口水,开始剧烈地咳嗽。
三文钱点头:嗯,真能演,岑守拙的替身比本尊还像个戏精。要不是它提前知道这只是一把伞,还真错以为这就是岑守拙。
一直默默旁观的岑守拙忽然翕动嘴唇,替身就出声说出了岑守拙要说的话:“你尽管弄死我。到时候闵汯安总会查到你们替我报仇。”
头领忽然笑了起来:“放心,等你死了,我们把你往河里一扔。仵作验尸时,只会查到你溺水身亡,没人知道你是被我们杀死的。”
岑守拙打了个响指,那替身便忽然不动了。
其实他是借了一点生气给伞,所以,伞才能暂时像个人挣扎说话。如今他把生气收回,虽然伞看着还像个人,其实已经是个死物。
“诶?怎么忽然就死了?”黑衣人察觉到替身不动了,惊讶地说。
“快给我把他救活。”头领忙说。
那些人忙活了好一会儿,还是没能让替身活过来。
“怎么办?”有人问头领。
头领咬牙切齿地说:“都说他厉害得很,没想到这么不经事。把他扔到河里去,回去我跟主子复命说他死也不肯招供,你们几个可要注意一点,不要说漏了。”
几个黑衣人果然抬了替身到河边,把他从桥上扔下去。
岑守拙默默在下游等着,伞飘到面前,才捞起来,跟上了黑衣人。
他们左拐右拐,却朝着王府走去。
岑守拙越发紧锁眉头。其实他已经猜到了个八九分,却不想面对。
那些人果然到了王府最偏的门,警觉地看了看身后,确定没有人跟着才进去关上了门。
“你要怎么办?”三文钱问岑守拙。
这种两难的境地,谁遇见了都不好受。
“如今还不能下定论。”岑守拙含糊地回了一句。
明明铁证如山,他还像个鸵鸟一样把头藏在沙子里当看不见。三文钱也不拆穿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它这个主子,打出生起就没有对女人动过真心。如今情根深种,对方却又是这样的身份的人。
“我先要去解决两桩命案。”岑守拙又说。
夜里寂静无声,秋虫在草丛里有声没一声的嘶鸣。
侍从在闵汯安的卧房中准备好了一大桶洗澡水便退下去关上了门。
一直在一旁安静看书的闵汯安站起来,开始脱衣服,露出宽肩细腰,肌肉结实的身体。他光滑紧实的肌肤,映着跳动的烛火,发出诱人的光。
“啧啧,身材还不错。”身后有个声音幽幽地说。
闵汯安吓了一跳慢慢转头盯着岑守拙,眼里怒气渐渐聚集。
这家伙肯定一早就来了,却等着他脱光了才出声。
“别一幅我吃了你豆腐的表情,你有的我都有,没什么好看的。我要真想看点什么会等你洗完了再出声。”
闵汯安将喉头的一口老血强咽了下去,扯了一件外袍给自己披上:“你夤夜来访所为何事?”
“你跟我走一趟。借你的官威一用。”
“找到凶手了?”
“是。”
“抓来不就好了,哪里需要我亲自跑一趟。”
“不不不,这件事一定要突袭在现场演示,对方才能伏罪。不然打草惊蛇,恐怕凶手会销毁证据。”
王家办完丧事,正在收拾,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喝道:“闵少将军来访。”
王老爷惊异不已,却只能打起精神迎接。
闵汯安径直走进来坐在上座坐下,士兵们在他身后鱼贯而入,将院子围了个严实。
“在本将军下令之前,任何人不得离开这个院子。”他冷冷地说,“我有个朋友,善会变戏法。本将一向爱民如子,听说你家最近有伤心事,特请他来为你们变一场戏法解闷。各位且让出一块地方来。”
王老爷心里直嘀咕:这城里一个月少说也有三五家办丧事,从没听说过闵汯安还管这事。
众人都惊讶,却没人敢问,各个低头垂手赶快挪到一旁站好。
岑守拙走了进来。
王家人面面相觑。
岑守拙拿出一张符咒。没有人点火,符咒却自己烧了起来,在岑守拙手里瞬间化作青烟。众人惊叫起来。岑守拙却镇定自若,指尖也未见有烧伤。
他用手指一拨,那青烟便散开,在院子空地上勾勒出隐约的图画来。
树木房屋依稀可见。
“呀,这不是三少爷住的院子吗?”有丫鬟低声惊呼。
画面模模糊糊,却能看见那口井。
闵汯安扫了一眼那丫鬟,那丫鬟吓得忙闭上了嘴。
院子里依稀出现了几个走动的人,一看竟然是死去的三少爷和他两个哥哥。
大家都用眼睛偷瞄大少爷和二少爷。
那两兄弟强自镇定,其实已经两股战战。
幻影中,两人跟三少爷说了几句话,就把他捉住按在椅子上。二少爷捉住三少爷的头迫使他仰面朝天,大少爷从井里舀了水浇在三少爷的脸上。三少爷张大嘴左右摇晃着头,剧烈地挣扎想要躲开却无济于事。他的动作慢了下来,最后忽然不动了。
夫人早晕过去了。女人们捂着嘴惊叫。男人们也被这残忍的场面吓得面无血色。
幻影里的大少爷二少爷惊慌失措,忙松开三少爷拍打他的脸。三少爷没有任何反应。他们商量了一会儿,趁着夜色,抬着三少爷从后面出去了。
岑守拙把手一收,青烟被风吹散,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所有人都盯着大少爷和二少爷。
王老爷指着他们,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
“这只是个戏法,无真凭实据,如何就说是我们杀了三弟?”
“我们平日对三弟爱护有加,怎么可能下此毒手?”
两人仍梗着脖子狡辩。
“无耻至极,到如今你们还敢抵赖?”闵汯安沉下脸一拍扶手。他脸上杀气腾腾,众人被吓得各个缩脖子,再无一人敢出声。
大少爷和二少爷脚一软跪了下来:“冤枉啊。将军若非要屈打成招,我等草民也没有办法。”
这分明是在挑衅闵汯安没有真凭实据。明明知道兰草叶就是在他们打井水时刮到了桶里,然后又被灌到了三少爷胃里的。只是这个没法当成证据,指正他们两个杀人。
闵汯安看了一眼岑守拙。
岑守拙轻叹:“我本来是有个法子可以直接让真凶现行,只是这法子太阴狠了。”
“哦,什么法子?”
岑守拙从旁边的茶花上摘了一片叶子,扔到空中,那片叶子悬在空中,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举着。
岑守拙嘴里念念有词。那棵茶花便开始剧烈地晃动,‘咔咔’作响。
众人吓得纷纷后退。
岑守拙加快了念咒语的速度,那茶花晃动得越发厉害。岑守拙手一抬,茶花便‘砰’地一声散成粉末,然后飘向了刚才空中那片叶子,在空中汇聚成了一棵茶树,就连最细微的根须都很清楚。
虽然看着好像茶花只是被挪了个地方,可是走近看就会发现,其实它已经碎成了粉,绝不可能再复原。
岑守拙放下手,那棵茶花便掉在地上,成了一滩颜色难看的汁液。
闵汯安一幅恍然大悟的样子:“听说仵作从三少爷指甲缝里找到一根头发和一些皮屑,想来是他挣扎时抓伤了凶手。”
“用那毛发和表皮,足够把凶手找出来了,只是这样一来,凶手就必死无疑了。”岑守拙点头,然后一脸惋惜地瞥了一眼大少爷和二少爷,“凶手可能原本也是为三少爷好,没想到会把他害死。若是被官府判过失杀人,兴许不会判死刑。我也是没办法才用这法子,等下凶手的家人等下找我麻烦,少将军可要为我做主。”
“嗯。你尽管用。有人敢明里暗里因为这事找你麻烦,我就用寻衅滋事罪将他关个十年八年再审。”
二少爷和大少爷早就吓的面如金纸,瘫软在地,听闵汯安这么说,忙磕头:“少将军饶命,我们招。”
原来有人跟他们说,三少爷是被妖附身,用井水灌脸可以将妖逼出来。
于是他们就信了,没想到竟然害死了三少爷。他们怕被人发现,六神无主慌作一团,便把三少爷抬了出去扔到河里,想着他会被湍急的水流带走。没想到天网恢恢,三少爷的尸体竟然还在附近,这么快就被人发现了。
岑守拙叹息,其实当时他们若是立刻给三少爷做人工呼吸兴许能把人救回来。可惜他们只顾着自己撇清关系,竟然将三少爷扔到了河里。
两人掩面而泣。
王老爷泪流满面,向闵汯安跪了下来:“两个逆子虽然犯下大罪,请将军念我年事已高,只有这两个儿子了,从轻发落他们。”
那两兄弟越发愧疚哭得伤心。
岑守拙心里也不好受。
“是谁告诉你们这个法子。”他问大少爷和二少爷,“说起来,那人才是真凶。”
“我们在路上无意中遇见了个道士,听道士说的。那道士说,有人曾用这法子杀死了妖。”
岑守拙和闵汯安交换了个眼神。
闵汯安让人把大少爷和二少爷抓起来等府衙定罪,便和岑守拙出来了。
“你真的有这本事?”闵汯安问岑守拙。
岑守拙笑了笑:“哪有。都是为了吓那两兄弟才使的障眼法。”即便是有,他也不能让人知道。
闵汯安便不再问什么。
等他们走后,众人才发现,那颗茶花还好好地立在原地。放才地上那一滩黑不黑灰不灰绿不绿的汁液也消失不见了。
大少爷和二少爷跺脚叹息,懊悔不迭却已经晚了。
士兵们一拥而上,将他们按住绑了个结实。
闵汯安秘密下令士兵们全城搜捕道士。因为他和岑守拙都知道,那个道士很有可能就亲眼见过黑影杀死赵将军他们。
如今赵将军他们的死因已经昭然若揭了。他们晕倒后,黑影指使人从地下河里打来水灌在他们脸上,造成了淹死的假象。可能有那么一瞬,赵将军他们曾清醒挣扎,所以指甲缝里才会有细沙。
若是用寻常兵器砍杀,以赵将军他们的体质,用不了多久伤口就会愈合。而用水直接倒在口鼻处,可以同时杀死一百多个人,没有伤口,没有血迹,还不用搬运尸体最省力,而且又让人不容易查出真相,一劳永逸。
岑守拙想问闵汯安派去暗中看守金矿的人怎么样了。可是他把不准闵汯安知不知道金矿重新开采的事情,更不清楚是不是闵家命人开采的,闵汯安有没有牵涉其中,所以他犹豫了很久,还是闭上了嘴。
闵汯安更是忐忑。因为他如今也是谁都不敢相信。 寄妖伞(全四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