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无法接受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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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守拙却不着急出去赶走那些大妖怪,而是祭起一个结界,把他跟族长包围在中间。
这种结界有效时间很短,不过可以让外面的人一点也听不见里面的声音。
“好了,你可以放心说了。”岑守拙说,“她是被狼妖杀死的,对吧?”
族长点头,又摇头。
岑守拙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族长又说:“狼妖是吓了吓她,但是没直接动手杀她。她是惊吓至发热再血崩死的。”
“哪个狼妖?”将军府狼妖有一百多个,常在内府的也有几十个,到底是哪一个呢?
“这个,就不知道了。”族长皱眉,“她的棺材运回潭州的路上,我曾在夜里悄悄潜到棺材边想把妖魂弄回山中,只是狼妖太警醒,我只匆匆跟她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后来我又去它坟上找了它。但是因为坟上有阵压着,我也不能靠近,没看见它,也没跟它再说上话。那阵被人破了之后,我又去了,发现它的精魂已经不在了。”
“赵将军把孙小兰埋下去之后,曾经来这里要你保守秘密,所以你才带着族人躲到了这里?”
“是,你知道的,妖族里狼妖一族势力最庞大。我实在是不敢…….”
岑守拙相信他说的应该是真话了。原本从京城运到潭州时间就够久了,再被阵法压住,孙小兰的精魂能撑到族长来看她才散已经是很厉害了。
岑守拙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孙小兰是冤死的,或者被人杀了的。她为何不像之前哪个狐狸精一样,压着尸体不让发。这样不就有人为她伸冤了吗?莫非当时闵良忠已经请了法师,才能挪动尸体。
从山洞出来时看到闵汯安带着那几个狼兵站在门口,岑守拙一点也不吃惊。刚才族长多半就是闻到了狼妖的妖气才会吓成那样。闵汯安听力原本就超于常人,听见他起来也不奇怪。只是岑守拙太专注于追妖羽,竟然都没发现自己被跟踪了。
“怎么样?” 闵汯安垂眼抚着袖口的暗纹凉凉问。
“没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岑守拙说,“他也没来得及问孙小兰,孙小兰的精魂就不见了。”
其实他已经大概知道事情的始末,只是需要证实一下。在这里不行,太多妖怪,太危险。
“我有个办法,很快就能知道答案。”他对闵汯安说。
闵汯安皱眉问:“什么办法?”
“需要你配合。”
“快说,别绕弯子。”
“最好把芳染也请来,还有闵汯广,请你这几个狼兵来帮我们做守卫。”
闵汯安不知道岑守拙卖的什么关子。不过,他还是照做了。
岑守拙要闵汯安坐在‘无常伞铺’的院子里。被岑守拙请来的龚芳染则坐在远离闵汯安的地方。
安排好这一切之后,岑守拙对狼兵们说:“你们必须先答应我一件事,等下不管发生什么,你们都只能听我的。”
狼兵们看向闵汯安。这句话背后隐藏的危险太大了。如果等下岑守拙要杀闵汯安,狼兵也只能袖手旁观,甚至还要听岑守拙吩咐加害闵汯安。
闵汯安思忖了片刻吩咐狼兵:“就按照他说的。”岑守拙想杀他的话之前有的是机会,再说真有危险,狼兵也不会傻到袖手傍观助纣为虐。
岑守拙按着闵汯安的肩膀:“你别动。”
“你到底要干什么?”闵汯安沉下脸。
话音未落,岑守拙便忽然祭出了定妖砂将闵汯安围在中间。狼兵一看,就立刻拔刀出来了。闵汯广站了起来,眼睛发亮,兴奋得有些怪异。
闵汯安淡淡抬手制止了他们。
狼兵只能又退到门边。
闵汯安问:“你是想打架吗?”
岑守拙说:“不不不,这个只是预防你等下出什么状况。”
那日闵汯安妖性大发,大开杀戒,弄得尸体堆满整条街的情形让岑守拙记忆犹新,他不得不做好预防。
闵汯安嗤笑了一声:“随便你吧,反正要打的话,我也不怕你。”
岑守拙自己在闵汯安面前坐了下来:“我心里一直有个疑问,为什么你都成年这么久了还不知道自己是半妖,甚至不知道自己母亲是狼妖。”
闵汯安一愣,皱起眉。
岑守拙又说:“直到最近查孙小兰的事情,我才想明白,是因为有人把你的记忆封印起来,不让你去想这件事。后来,你身边的人在很多事情也刻意避开你,来避免挑起你的回忆。”
闵汯安冷冷地说:“你说的那个人是指我父亲,还是我母亲?”
“我认为不是哪一个人,,因为一个人没办法操作这件事,而是哪一些人。这些人包括赵将军,闵夫人,闵大将军,可能还有庄主和你家的管家。”岑守拙抬起下巴指了指那几个狼兵,“他们应该也知情,不然每日跟着你,早就有人说漏嘴了。”
狼兵们心虚地避开闵汯安投过来的眼神。
闵汯安心里已经有数,嘴里却还说:“胡说。如果我父亲要瞒着我,怎么会让我去送舅舅回乡。这些事我一查不就查出来了?”
“是,那是因为你已经成年了。他们又不能直接告诉你,所以就让你去办这些事。”
“他们为什么不能直接告诉我?”
“因为若果直接告诉你,你就会问为什么要封印你的记忆。”
“好,你倒是告诉我,他们为什么要封印我的记忆。”
“因为,孙小兰的死跟你有关系。”
“当然有关系,他是我父亲的小妾,死在我家里,怎么会没关系?”
“不,我的意思是,他的死是你直接造成的。”
“你怎么不直接说是我杀了她?”
“因为你并没有直接杀了她。我猜是年幼的你对新出生的弟弟好奇,所以瞒着母亲偷偷溜到孙小兰房中看孩子。孙小兰产后体虚,甚至已经开始出现发热迹象,肉身对精魂的束缚弱了很多,所以狐妖的精魂便显了出来。她的妖气激发了你的妖性,你显了原形,把她吓坏了。赶来的人可能是赵将军也有可能是闵夫人把你控制住带走。”
记忆如决堤的水一般忽然涌了出来,让闵汯安觉得头痛欲裂。他抱住头,痛苦地低吼:“住口!不许再说!!”
杜纤纤听见这边的动静过来查看。看见闵汯安被定妖砂围住的痛苦万分模样,她惊恐地问岑守拙:“守拙哥,你这是要干什么?为什么要伤害他?”
龚芳染忙上来抱住了要冲进定妖砂的杜纤纤。
杜纤纤哭叫着挣扎着。岑守拙叹了一口气,贴了个定身符在她身上。龚芳染忙扶住倒下去的杜纤纤,把她放在石桌边。
闵汯安抬起头,眼睛已经变成了嗜血的红色。
龚芳染吓得连退几步,岑守拙把她揽到了身后。
岑守拙淡定地记者说:“我猜,孙小兰也是在那一刻才知道闵夫人原来是是狼妖,也明白自己那点妖力根本没被闵夫人放在眼里。因为闵夫人要是真想为难孙小兰,孙小兰在将军府活不过三秒。因为幻觉剧烈挣扎撕裂了生产时造成的伤口,虽然大夫被立刻叫来,可是也于事无补了,孙小兰大出血死了。我猜孙小兰最后并没有怪你,因为是她的妖气激发了你的妖性。她只要求你父亲送她回潭州。这也是为什么她会心甘情愿离开京城,而不像我之前遇见的那些被妖寄生的产妇一样压着尸体不让人动。”
闵汯安开始在网里挣扎:“放我出去,我要杀了你!你胡说!!”
太多记忆涌出来,任是谁都受不了。闵汯安明显已经被逼得神志不清了,以至于他完全不顾定妖砂会弄疼自己,疯狂的冲撞着定妖砂。
狼兵们忽然明白岑守拙的用意了,过来围住了闵汯安。
“放心,光靠它是挣脱不出来的。我是怕哪个心怀不轨的家伙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才要叫你们来守着。”如果那个幕后主使这个时候用什么阴招破了定妖砂放闵汯安出来,这里所有人都就都危险了。
迷失心智的闵汯安会大开杀戒,等他醒过来也晚了。到时候闵汯安会因为悔恨而痛苦不堪,说不定会自杀。
借刀杀人,一箭双雕,岑守拙想不到比这更完美的计策了。
岑守拙忽然意识到,这可能是闵汯广的目的,他说不定早就知道了闵汯安就是凶手,所以应该很痛恨这个间接造成他幼年丧母的兄长。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闵汯广。闵汯广吓得脸色发白,却还挡在杜纤纤面前,似乎努力想要保护她。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闵汯安终于累了,跪下来,伏在地上喃喃地说。那伸出来的獠牙和红了的眼睛也渐渐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岑守拙有些心疼,他早把闵汯安当兄弟一般看待。闵汯安痛苦,他也会痛。他收了定妖砂,要过去。
龚芳染立刻拉住他,摇头:“你不要过去。”。
岑守拙回头,笑了笑:“若不是怕他伤害你们,怕他醒了自责的时候会更痛苦,我是不需要用定妖砂的。”
龚芳染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松了岑守拙。
岑守拙走过去,蹲下来拍了拍闵汯安的肩膀:“你那时候还小,自己控制不了妖性也很正常。其实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不也曾失控过吗?”
闵汯安低着头不说话。他知道岑守拙的意思,要不是后来岑守拙给了他那么多修行丹,他也不能像现在这样收放自如。
“其实就算没有受到你的惊吓,孙小兰最后也会被产后发热夺去性命,不然大夫不会下那样的结论。所以,你只是加快了这个过程,不用太自责。闵将军和夫人大概也没有想到你的妖性会那么强,所以在那以前也没有想过要引导你。我猜这就是闵夫人这些年一直觉得内疚的原因。”
闵汯安抬头看了一眼闵汯广:“对不住,汯广。” 原来他对闵汯广的疏离,不是天生的,而是下意识的自我保护。
闵汯广眼里忽然涌出泪水来。他用力挥了一下手,像是想把心中怯懦和冲动赶走,大声吼着:“住口,你以为你一句对不起,我就会原谅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们全家!!”
闵汯广说完转身跑了出去。
岑守拙轻轻叹了一口气,最难办的是闵汯广了。木已成舟,无法挽回。
杜纤纤的定身符竟然被她挣脱了。她立刻站起来跌跌撞撞走过来,跪在闵汯安面前一下抱住了他。
闵汯安将脸埋在她颈窝里:“我的罪孽太深了,不值得你喜欢。”
“不管有什么报应,我跟你一起承担。我们没什么好害怕的。”
岑守拙对狼兵们悄悄招了招手,然后拉起龚芳染一起出去了。
“以后,有空你要给他做做心理治疗。”岑守拙对龚芳染说。这件事对闵汯安又何尝不是心里的一道伤呢?不然闵忠良夫妇不会找人封印他的记忆。
龚芳染回头看了一看,回答:“嗯,有必要的时候,我会的。不过,爱情是最好的治疗办法。所以,我觉得我可能没什么必要出场了。”
她想起刚才岑守拙直接撤了定妖砂靠近闵汯安的画面,捉住他的手:“今日你真是胆肥得都不像你了。以后你不要再这么冒险了,我都要被你吓死了。”
岑守拙压低了声音:“放心,其实我早算好了,定妖砂可以随时再祭出来,实在不行我就扯着你跟杜纤纤先跑了再说,留下狼兵跟他打。”
龚芳染哭笑不得,伸出一个指头点着岑守拙:“你一个七尺男儿牛高马大,怎么会胆小,这么怂,这是病,得治,真的!我开几副药,四碗水煎成两碗,一日两次。”
“这世上还有壮胆的药?”岑守拙笑嘻嘻地说,“可惜对我都没用。”
“不是,是清心明目的药,给我自己的。我肯定是瞎了或是被猪油蒙了心了,怎么会看上你这个怂货。”
“嘿嘿,后悔也来不及了。”
闵良忠收到赵家庄的飞鸽传书,知道闵汯安去过了赵家庄。所以闵汯安脸色苍白来找他的时候,他心里已经心里有数了。
这件事终究不可能瞒闵汯安一辈子。他这么聪明,还有个岑守拙帮忙,查到真相只是迟早的事。
“你知道了?”闵良忠淡淡地问依旧一脸恍惚的闵汯安。
闵汯安表情有些木然:“父亲,当时你向皇上要求离开潭州可是为了我?”
“为了你,也为了我们全家。”闵良忠站起来,拍了拍闵汯安的肩膀,“你小时候很淘气,很多话,就像兰儿现在一样。经过这件事,你就忽然像变了一个人,变得惜字如金,郁郁寡欢。我和你母亲觉得你太小还承受不了这些,害怕你就这样自责沉沦下去,才下决心封印了你的记忆。你不要怨我们,更不要一直自责。其实孙小兰的死怨不得你。”
闵汯安嘴唇翕动却说不出话来。其实即便是记忆被封印了,他还是变了,只是现在他知道原因了。
闵良忠又说:“人啊,总会有那么几件不得已的事情。你的日子还很长,有些事情过了,就不要再想了。幸好你这些年对闵汯广始终关心有加,任何一个兄长都做不到你这样。所以,你对他也没有什么好愧疚的了。”
闵汯安垂眼不出声。
闵良忠温和地说:“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听琴会来。你要尽地主之谊。”
闵汯安惊讶地抬头望着闵良忠。
闵良忠说:“你和听琴已经在赵家庄见过了吧?这次她来,是准备你们的婚事的。”
闵汯安皱眉:“我还没准备好。”
闵良忠慈爱地一笑:“不用你准备。你就等着在洞房花烛夜里用功好了。”
闵汯安的脸瞬间红到耳根,不是因为羞涩,而是因为尴尬和痛苦。他说没准备好的意思,不是说没准备好结婚,而是没准备好接受赵听琴,更没准备好要跟杜纤纤讨论这个事。
闵良忠像是看出了闵汯安的心思,意味深长地说:“有些事情改变不了,就只能选择接受。”
他接受不了!闵汯安在心里叫嚣,却不能说出口。他知道自己若是为了杜纤纤抗拒婚事,以闵良忠的脾气,很有可能会悄悄把杜纤纤处理掉。
这件事,绝对不能对着干。万一杜纤纤受到任何伤害,才是最让他接受不了的。
第二日傍晚,赵听琴便被闵夫人用一个软轿接了来。其实赵听琴早上就到了城门,可是却硬是在城门外等到太阳偏西才进来。
闵夫人笑着跟闵将军说:“这个听琴,跟她那稳重的娘还真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有分寸知轻重。”若是她一大早就急匆匆进来,岂不是显得她太急切,太不矜持。
闵汯安却是一早就出去了,闵夫人和闵将军都再三叮嘱他今日不管多么重要的‘公务’都放在一边,务必早回来,最好回来吃午饭,实在忙也一定要在吃晚饭前回来。
这样的明示加暗示,‘威逼’加‘劝说’,让闵汯安没法无视。他今日办事格外慢条斯理,可是不管怎么磨蹭,太阳还是眼看就要落下去了。
“我说你今天这是怎么了?赖在我这里不走?”岑守拙苦着脸看着闵汯安,“你知不知道你拉长个脸坐在我这院子里,搞得我这里像隔壁棺材铺一样阴森。别说是没客人敢进门,就连门口路过的人都老远就绕开了。”
“闭嘴。”闵汯安心情极差,根本没心思跟他贫嘴。
岑守拙不敢说话了。过了一会儿,见闵汯安还不动,他又忍不住出声:“要不您挪动一下,去围墙那边。反正那边的客人跟你一样,都愁眉苦脸的,谁也别嫌弃谁。”
闵汯安都气笑了:“再啰嗦,我撕了你的嘴。”
杜纤纤在那边听得分明,也不知道闵汯安今日怎么了,故意装作不知道他在这边,甜声叫着岑守拙:“守拙哥来吃晚饭了,我给你做了你最爱的爆炒腰花,感动吗?”
岑守拙兴奋地站起来,刚要答应,感受到闵汯安投来一道冷飕飕的目光,他只能又坐下了,干笑着说:“不敢动,不敢动。”
“我说,你们两是吵架了吗?”岑守拙低声问闵汯安。
“没有。”闵汯安硬邦邦地回答。
“吵架了也挺好的。那你就索性连我这里也别来了,跟她彻底断了。”岑守拙说得眉飞色舞。
闵汯安听了,心里却越发难受,丢下一句就走了:“需要的时候一点也排不上用场,要你何用?”
岑守拙一脸愕然指着自己,等闵汯安出了门才怪叫一声:“怎么又成了我的错了?我是男方家属,还是女方家属啊我?汪!真是太气人了。汪汪汪!!”
杜纤纤见这边没动静,索性端着菜过来了,结果却发现闵汯安已经走了。
她怅然若失:“这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其实岑守拙此刻已经反应过来,多半是赵听琴来了。闵汯安在这坐那么久是不知道怎么跟杜纤纤说。
不过就算猜到了,岑守拙也只能装作不知道,因为他觉得这种事他来说也不合适,
闵汯安回到将军府时,已经是华灯初上。听着里面传出来的谈笑声,他在门口站了站。将军府上一次这么热闹好像还是闵汯兰出生的时候。
“少将军回来了。”管家一见闵汯安,立刻大声叫着跑进去报信了。
闵汯安只能也跟着进去了。
花厅里,点着十盏琉璃罩,鲸鱼脂的大灯,把个七八丈宽的大厅照得恍若白昼。
闵将军夫妇坐在上首。闵汯广坐在闵良忠下首,他们之间隔了一个空位。闵夫人下首则坐着赵听琴,闵汯兰乖乖坐在赵听琴怀里,任赵听琴给她喂葡萄。
闵汯安有些惊讶:这个小霸王今日竟然这么听话,真是稀罕。
闵良忠指了指自己下首那个空位:“回来了,快来坐下。”
赵听琴和闵汯广转头一见闵汯安立刻站了起来。
自从那日后,闵汯安这还是第一次见到闵汯广,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还是不舒服。
闵汯广却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见到闵汯安回来脸上还带着淡淡的欢喜。
闵汯安觉得自己有些过虑了。
赵听琴微微一笑,黑亮的眼睛像是落入了星光越发漂亮。
闵汯安礼貌而又疏离地点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听琴莫怪,他就这个冷性子,三伏天坐在他身边都不用冰块消暑。”闵夫人心情大好,竟然难得一见的开起玩笑来。
赵听琴抿嘴笑:“姑姑见外了。他小时候就这样,玩熟了就好了。”
闵汯安脸控制不住热了热。
等闵汯安坐下,闵良忠便叫人开饭了。
侍女们鱼贯而入,撤走了瓜果点心,端上来香气四溢的各种菜肴,不一会儿就摆了一桌子。
闵夫人和蔼地给赵听琴夹菜:“族长给你们算的良辰吉日是下下个月的十五,刚好中秋。你觉得怎么样?”
这么快?!刚拿起筷子的闵汯安心里一惊,筷子险些又落回桌上。
赵听琴低头小声说:“我全凭姑姑姑父安排。”
闵夫人给闵汯安和赵听琴一人夹了一个巴掌大的鲍鱼:“这个鲍鱼用鸡汤熬煮了一个时辰,尝尝看。”
赵听琴优雅地吃了一小口:“软糯鲜美。姑姑家厨子的手艺真好。”
闵夫人笑的眼睛弯弯:“好吃就多吃点,这个是我做的。”
同样的东西闵汯安吃到嘴里却如同嚼蜡。他忽然想起方才杜纤纤隔着墙叫的“爆炒腰花”,那个味道一定比这个好。如果可以,他宁愿在那个阴森森摆满棺材的小院子里吃饭,也不愿意面对着山珍海味坐立不安。
闵良忠忽然问闵汯安:“你怎么想?”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到了闵汯安身上。特别是闵汯兰,眼神格外意味深长饶有兴致,让闵汯安恨得牙痒痒。这个里面,除了他,应该就数闵汯兰跟杜纤纤感情最好了。结果这小丫头片子,瞬间就倒戈,让他在家中连一个盟友都没有了。
闵汯安艰难地回答:“儿子自然也是听父亲安排。”
闵良忠点头:“好。从明日起,你所有公务都由为父来代理。等你们大婚之后,再重新由你负责。这一段时间,你就专心陪听琴。”
这就等于,闵汯安别说不要说想逃开,就连单独喘口气都没机会了。闵汯安蹙了蹙眉。
闵汯兰跑到闵汯安身边夹菜,忽然低声用只有他们两个听得见的声音说:“明日早餐时,你要管家用最大的食盒装满点心和瓜果。”
闵汯安无奈地问:“你又要干嘛?”
“你就照做吧。” 闵汯兰说完就跑了。
晚饭后,闵夫人拉着赵听琴去说话做女红了。闵良忠让闵汯安回去休息,闵汯安如获大赦。
他从花厅里出来,发现闵汯兰在路边等着他。闵汯安当作没看见她。
“哥,你不会真的想要娶她吧?” 闵汯兰一路小跑追着闵汯安。
闵汯安无奈的停下脚步:“你到底要干什么?我看你挺喜欢她的,为何又这么问我?”
闵汯兰撅起嘴:“我特意跟她搞好关系,帮你探听军情。你还怪我。除了我,这家里还有女人帮你吗?”
闵汯安一愣,轻轻叹了一口气,摸了摸闵汯兰的头:“原来是这样。多谢了,也不枉纤纤这么疼你。不过,不用了。这个事,谁也没有办法。”
闵汯兰一脸疑惑:“为什么?你不肯,难不成爹还会用刀架在你脖子上逼着你去洞房?不行的话,我去打滚闹几次,爹就放弃了。”
闵汯安哭笑不得:“兰儿啊,这个事,你闹也没有用。”
一大早,闵夫人就吩咐闵汯安陪赵听琴去庙会上逛逛。闵汯兰立刻扭成麻花要跟着闵汯安。闵夫人拗不过,赵听琴也抿嘴笑说没关系,闵汯安巴不得闵汯兰跟着,所以闵汯兰就如愿了。
闵汯兰欢天喜地跟赵听琴坐在马车里,还神秘兮兮地拿着那个大食盒。骑马跟着她们的闵汯安总觉得她在盘算什么,却又猜不着。
半路上,闵汯兰忽然说要下去办点事。闵汯安一看是到了棺材铺门口了,心里立刻明白了闵汯兰的小算盘。闵汯兰是想要提醒杜纤纤她有情敌了,顺便让赵听琴知道杜纤纤的存在和地位。 寄妖伞(全四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