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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百桂山剑宗么?”
月如水的声音很低,好像随时会被山谷的大风淹没,但那句话却似乎有一种特殊的魔力,最终一字不差地落入了月夕的耳中。
闻言,月夕微微一怔,她不知月如水是何意,细想之后,只得中庸地笑道:“百桂山剑宗长存中州三朝中,天下莫有不闻,属下也自然知晓。”
“当代文豪苏世文,他曾经在游历帝都时看到政局腐败,心生感慨。所以苏世文在帝都为百桂山所编写了部民谣,你可知其中内容?”
月如水微微扭头看着月夕,声音平淡,脸上的皮肤紧致而光滑,宛如少女。
“这个……请宫主恕属下不知!”月夕额头上已经冷汗岑岑,一滴滴香汗顺着瓜子脸蛋滑落,浑浊了脸庞的胭脂。
若是知道为什么月如水不快还好,怕就怕的是自己根本不知道月如水的心思在哪里,而此刻的月夕恰恰属于后者。
四大殿主之中,北殿殿主月江性格最为暴烈直接,即便是在月神宫中也是出了名的急性子。
而月夕身为南殿殿主,是四位殿主中最妩媚漂亮之人,同时心思也极为活跃,最懂得逢迎月如水的话意,同时也最护短。但今日却不知为何,自己莫名其妙地遭到了月如水的盘问,这突如其来的盘问令月夕也十分苦恼。
“月江,你来讲给她听。”月如水侧过脸来不喜不悲地道。
“是,宫主。”月江其实也不知道月如水是何意思,但此刻宫主既然没有对自己发难,所以月江心中也是乐得看后情发展。
月江清了清嗓子,思索了片刻,对二人慢悠悠地诵道:“苏世文编写民谣,并无实名,只是在民间流传。民谣是道,百桂山百桂山,一神一圣似神仙。历尽三朝两千载,中州风云笑谈间。”
猎风阵阵,吹拂着四人的衣袍,猎猎作响,宛若战旗。
而月江的话音仿佛荡漾山间,经久不衰。
百桂山百桂山,
一神一圣似神仙。
历尽三朝两千载,
中州风云笑谈间。
“是啊,历尽三朝两千载,中州风云笑谈间。这是对百桂山剑宗最真实的写照。”月如水美丽而又狭长的眸子微微颤抖,突然仰天痴笑:“试问天下,哪个门派能屹立中州巅峰两千余年,连历代帝国也不敢动之分毫?我月神宫不行,暗组不行,冰心谷同样也不行!”
听着月如水一口气说出的三个中州顶尖势力,月江与月夕皆是汗颜,同时对月如水的敬意更甚,她们平日里只重视自身实力,从不放眼帝国,不曾想月如水的胸襟已经如此之宽广,目光早已含纳整个中州。
“如果说剑宗在这两千余年来起起落落,那还不足畏惧,可是它强势了整整两千多年,在此两千年间,你们何曾听说剑宗衰败过?没有!所以剑宗长盛不衰绝非偶然,而是一定有着其中的秘法,我决意让月婷的弟子接近秦一凡,除了联姻剑宗外,其实也是有着一窥剑宗长盛不衰之秘的打算。”
月如水漂亮的黑色眸子变得无比深邃,仿佛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柔软的声音在山风中飘荡道:“而剑宗弟子从未与外界宗派联姻,别说了联姻了,就连最基本的来往都是极少,如今九剑候选人之一来到我月神宫,我们岂能不抓住此次机遇?”
“宫主高见!”
闻言,月夕与月江顿时彻悟,月江更是直接拍手称赞道:“就算秦一凡最后无缘九剑,但他至少也会成为剑灵,那同样也无碍我月神宫的打探。而且就算无法探查到剑宗的秘密,最后只是拉近了与剑宗的关系,哪怕这只是名义上的关系,于中州江湖的大局来看,我们月神宫也完全不亏!”
月夕更是笑着恭维道:“宫主以一阁之主就换取与剑宗的关系,实在是高!想必用不了多少年,江湖里的第一门派便是我月神宫了!”
闻言,月如水一双美眸渐喜,但很快又变得无比锋冷,她望向山谷,道:“月神宫成为中州第一门派势在必行,剑宗虽强,但在江湖里却是以九派排名,且不问世事,所以不足为患。但我月神宫若想成就天下第一宗门…...”
月如水一双素手渐渐紧握,指节泛白,目光遥遥盯向远方,道:“那么…暗组首座飘雪孤城的武神之位,却是势必是要先让出来的!”
日落月出,对于月神峰而言,从未有过星繁月缺的现象。
早在数百年前,有流浪诗人在途径鄞州月神峰脚下时,就挥笔写到过月神峰上的奇异夜景:谁言月盈无星辰,我道月圆星更繁!
是夜,月神谷内寂静无声,偶尔从草丛里响起窸窸窣窣的虫鸣声,一日修炼下来,月神宫的众弟子皆已回去,唯独秦一凡一个人独坐石壁之前,苦思冥想。
“呼!该到下一块石壁了。”
夜已到了子时,空气渐湿,一股萧冷侵入秦一凡的体内,让前者猛地打了个寒颤。
“修炼这么刻苦,秦师兄也不说多带件衣服。”
身后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令秦一凡一怔,他急忙回头,看到了周清月正穿着一身稍厚的外衣,纤细的手臂上更挂着一件白色披风向他缓步走来。
“周姑娘?”秦一凡连忙从地上起身,惊讶之余拱手行礼。
“这件披风你先穿上吧…...宫内皆是女弟子,所以也寻不到男子的衣物,秦师兄可万万不要介意。”周清月说道,俏脸之上微微泛着一丝羞意。
秦一凡本打算拒绝,然而寒夜里的冷风令他浑身再次泛起了鸡皮疙瘩,于是前者只好接过披风,口中道谢:“一凡多谢周姑娘了。”
“秦师兄太客气了,月神峰昼夜温差极大,其中以月神谷尤甚。你第一次来月神谷,而且还不回去修炼,自然是不知晓的。”周清月小声道。
“周姑娘,在下有一事不解,还请周姑娘解惑。”秦一凡道。
周清月笑着说道:“只要不是涉及宫门秘密,清月一定知无不言。”
秦一凡笑道:“也没什么,只是刚才我修炼功法时发现,当这月出之时功法修炼更容易一些,可为何诸位师姐们却都回去了,这月神谷却空无一人?”
闻言,周清月一怔,旋即又似乎明白了原因,笑道:“这秦师兄可能就有所不知了。”
“月神谷修炼月神功法是有着时间限制的,每个月十五与十六的夜晚是修炼功法最佳的时间,所以也分配给了我们这些殿主和阁主的亲传弟子们。但月神谷夜晚的温度实在令人难以忍受,更何况如今渐入深秋,天气已经冷了下来,而众位师姐妹们长期修炼月神功法,对自己所在的那一重口诀更是早就牢记于心,所以与其在这里受苦,不如回自己的院子里修炼。反正月亮当空照,在哪里修炼不是都一样的呢?”
秦一凡闻言点头,略有所悟,对周清月谢道:“原来如此。”
周清月点头,却没再说些什么。
然而少年细思极惑,又是蹙眉问道:“那为何周姑娘你又去而复返,白日里一凡没有记错的话,周姑娘应该已在第七重两个月有余,理应牢记第七重口诀了吧?”
周清月美眸一闪,旋即坦然地笑道:“我刚欲对秦师兄说,不想却被秦师兄打断了。”
闻言,秦一凡尴尬地讪讪笑了笑,等待周清月的进一步解释。
“其实我也是修炼到第六重才发现的这一现象,在这月神谷里似乎有一种怪力,对体内的功法有一种奇怪的影响。”周清月神色微肃,黛眉稍蹙道。
“有何怪力?”
“嘻嘻,其实也不算是怪力吧。”周清月忽然一笑,道:“有一次我修炼第六重回晚了,那日恰好银月当空。然后我竟然发现在谷内修炼竟然要比在外面修炼的效果要好上一些,后来我也问过师尊,师尊说月神谷是有这种神奇所在,但却效果极微,所以宫内众人慢慢的也就不在乎在点微小的收益了。”
“既然如此,周姑娘今夜又何必冒着阴寒来此?”秦一凡道:“这谷内寒意和湿气都是极重,长期修炼恐怕对身体的破坏极大。”
“是有伤害。”周清月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慢慢说道:“虽然对身体是有些不好,但为了这一小点的效果,其实也算是值了。我是师尊从外面捡回来的孤儿,虽然现在已经修炼到了第七重,不会被赶出宫门,但师尊的寒月阁毕竟只有我一个传人,若是修炼不济,清月也对不起师尊。”
闻言,秦一凡的心底微微有些感触,他与周清月的身世相仿,也是被张思远从野外捡回,此刻竟生出一丝惺惺相惜的感觉。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我相信周姑娘的努力,一定会有收获的,虽然效果微小,但长期积累总会变成一股不容忽视的进步。”秦一凡对周清月肃然起敬,武道一途,贵在积累。
其实这个道理谁都懂,但是要真正去做,却没有几个人能够坚持下来。
“嘻嘻,没想到秦师兄还能说出这么有道理的话,想必秦师兄素日里也经常看书吧?”周清月笑道。
闻言,秦一凡苦笑:“我哪能说出这般话来,只不过是借前人之言而已,而且我们这些武者说出此等话来,想必也是奇怪。”
“这有何奇怪的,诗词而已,人人皆可诵读引用。”周清月意见向左道。
秦一凡摇了摇头,似有一丝失落,苦涩地笑道:“当代大文豪孙斯琰先生曾在朝堂之上说过,粗鄙武夫,何有之谈?武道虽在中州强盛,各派林立,但终究难登大雅,无法造福于民。”
自本朝三百年之后,帝国基业空前稳定,国土大幅扩张,北驱蛮夷,东定诸岛,西掠土罗,南安诸郡。
放眼天下,可谓一幅太平盛画。
而也正是西岚历三百年后,中州百派林立,邪教猖獗。各大门派之间为了争夺名利大战不断,偶尔祸及百姓,甚至连庙堂高官都有被暗杀的经历。随后于西岚历六百年时,帝国调集军队强行围剿了当时十分强大的几个门派,于是才令中州各派安静了下来,不敢轻易掀起门派大战。
时至西岚历七百七十七年,有文臣建议君帝收编强大门派为己用,当代鸿儒孙斯琰当场便厉声反驳那人,道:“粗鄙武夫,何有之谈?”
于是,才有了秦一凡今日所说的一席话。
“粗鄙武夫……”闻言,周清月有些失落地喃喃道:“或许在那些文人眼里,我们真的只是帝国的蛀虫,粗鄙至极吧。”
“话也不能这么说,如今各大门派已经一改往日作风,有成立镖局者,有成立商会者,在中州的商业方面已经占有很大份额,很少有江湖大派征伐,也算是为帝国百姓做了一件好事。”秦一凡虽然这样说着,但周清月和前者心中都知道,这些只是表象而已。
虽然如今各大门派不以收取当地的保护“供奉”作为主要收益,但所有武者对于武道一途的争执却是不曾改变的,帝国仅仅抛出一个武神之位,千年来就引得无数人争抢。
而这天下第一名号的吸引力,连月如水这样的强大门派的一派之主都难以免俗,想去搏一搏这帝国的“俗名”,就更别提那些稍小一点的宗门了。
这一点二人心中虽知,却无人点破。
“好了,别多想了,切勿因此乱了武心!”秦一凡走上前去拍了拍周清月的肩膀,白灿灿的牙齿露了出来,和煦的模样,好似这寒冷深夜里的一盏热茶般温暖。
注:
子时:夜晚十一点至凌晨一点 月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