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想过也是一种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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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序·
想过也是一种经历
一位新疆的读者写信来,万里迢迢地抱怨我的名字“总给人一种轻飘飘的感觉,好像总也抓不牢,令人发愁”。这感觉我挺喜欢。“轻”是一种多么完美的境界。只可惜我这个人还远不如组成我名字的这三个形容词那么轻灵飘逸。我很欣赏自己的名字。当有人比较准确而且耐心地读出这三个字音时,就会有一支短暂而又不乏起伏的乐曲奏响。细心(或者根本不必细心)的朋友会发现,我的名字和一千多年前的某位大诗人有点相似。我的名字是我父亲的杰作。十岁以前我从没研究过它。记不清哪一天,我突然对我的名字产生了某些疑问,就问了妈妈(幸好当时爸爸不在场)。妈妈说爸爸认为我会成为一个诗人,并且把那位我还不认识的唐朝诗魔介绍给我。当时在妈妈面前我感到十分难为情——我都十岁啦,却还没有变成诗人。尽管今天我三十多岁了依然不是诗人,但我的名字以及关于这个名字的那次谈话对我此生的影响无疑是意味深长的。只是在我刚刚决定做一个诗人时,我发觉小说比诗更适合于我。写起小说来,又发现浅尝辄止比没完没了更合乎我的秉性。
我写微型小说不是故意的。动笔之前我大多不知道下面这个故事要写多长。但我一开始写起来就谋划如何在最少的回合里三拳两脚结果了它。我无法对一个目标表现出太长时间的倾注和兴趣。这件事说起来就是这么简单。我无意做一位微型小说专家,但我可能会写出很多很多的微型小说。不管我的名字是否真地会“等同于”微型小说,我也决不想变成一种“文体”。
在这里,我不可避免得谈谈我对“微型小说”的认识。我觉得微型小说的理论悲剧就在于说来说去它的一切技法同样也可以说是短篇小说的技巧。谁能给我们看一种只能用于微型小说的技巧?原因很简单,因为我们甚至连微型小说和短篇小说也分不清楚。我们只有一个能被大家勉强接受的准则-——字数不可太长(而究竟多长居然也莫衷一是)。这种状况使“微型小说”显得更其幽默。我认为微型小说和短篇小说的区别不能仅仅是字数。要知道,短篇小说“短”的程度并没有一个极限。我认定微型小说应该是种纯粹的叙述文体。描写不仅仅是不必要的,而且是受到排斥的。纯叙述可以保证微型小说在有限的篇幅之内表现任何内容,驾驭所有题材。既可以讲述一个在一瞬间发生的小故事,同样也能把一个时间跨度数年、数十年以至更长的大故事讲给你听。这是由叙述语言的张力和自由灵活的跳跃转换特点所决定的。孙子曰:“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而微型小说的制胜之道,正合于此。但这只是我个人的一种实用性很强的划分法,似乎还难以为大家接受。于是我在选这个本子时采取了尊重现实的态度,也就是说,这个集子中的作品实际包含着“狭义”和“广义”的微型小说。如《浪漫》、《正常》、《客厅里的爆炸》、《轻描淡写》等几篇算是“正宗”的微型小说。至于像《飞碟》、《温情脉脉》、《不要再去海边》、《旧梦重温》、《灯烛星月》之类,则纯粹是文字比较精炼的短篇小说了。也许正是从这个角度出发,我从不敢称自己是专写微型小说的。(所有书刊上的此类介绍均非出自我手我口。)因为我自知我不可能办得到。我只能兴之所至偶一为之。微型小说这东西实在太难了。
曾经在什么场合说过“我的生活里没有任何轰轰烈烈与可歌可泣,所有的无非是些眉来眼去而已”,但读者不必担心这一百个故事会如同我的经历一样平淡无奇。我在编这本书时常常读得入迷而忘了是在看谁的书——我没太夸张——我真为这些文章真的都是我写的而兴奋不已。我认为简单的经历并不妨碍奇特的“想法”。这些故事虽然很少是我亲身经历过的,但毫无疑问都打满了我的灵魂的印迹。我相信想过也是一种经历——而且是远远大于其它任何一种经历的。世界上的许多事情正是因为“想”了才成其为“事”。而且从不同的角度想就有不同的故事。所以想无疑就是创造。任何超越现实天马行空的想象无不是从地面起飞的。因此想就是对现实的升华。
但不管怎么说这一百个小故事也都是昨天的足迹与“想痕”。(其中个别写得较早的故事,现在读起来自己也不免脸红。)今后无论如何再也描不出这般幼稚与美丽的文字了。之所以急切地出版它,也是为着留个青春的纪念,并且告慰自已再不必煞费苦心制造它们的同类——我可以“想”点儿别的什么了。
关于这些故事我另外想说的一点是,这里面隐藏着一个直到现在也没有写完的长篇。在我这本书里,您会结识我的几位出场率极高的大明星——连冬、眼毛儿、方格、鳗鱼、潮虫、夏林、凌莎、俞白……他们之间的故事还在继续着。他们会越来越成熟(乃至终将一个一个地老朽)。您一定能看得出我是多么宠爱他们。
最后我要说,在这本书上,我可以说是尽了全力了——凡是能自己做的事,一律是我自己亲手做的(我指的当然不仅仅是一百个故事和这篇序)。而在我力所不及的方方面面,幸好又有这么多朋友和亲人热心扶助。小易深为感激。 白小易微型小说100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