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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是孙剑云吗，是我，王柏文。有件事情麻烦你。”
王柏文给孙剑云挂去电话，如果说在他认识的人中谁最了解机加一厂，非孙剑云莫属。他的父亲老孙头在厂子里干了一辈子，孙剑云自己也在厂子里干了一阵，如果不是他父亲的事，没准他现在还在厂里工作，什么是铁饭碗，这就是铁饭碗，只要人在厂里，就能拿一份饿不死人的工资。领着国家的五险一金，干着一份说轻不轻说累不累的活儿。
在机加一厂门口，王柏文见到了孙剑云，另他感到意外的是还见到了原厂长崔承业的秘书唐芹，这两个人什么时候走到一起的？
简单说明来意，王柏文向唐芹询问机加一厂的情况，如果说唐芹与孙剑云两个谁更了解机加一厂，那还得是厂长秘书。常年以来，社会上存在一种古怪风气，秘书这类文职人员很难找到男伴，全是因为社会上流传的一句话，白天秘书上，夜晚上秘书，苍蝇不叮无缝蛋，这句话不是空穴来风的，干过秘书的都清楚，那些企业老板与领导是什么样的人。唐芹是原厂长的秘书，对她的私生活王柏文不关系，但她一定了解机加一厂的实际情况。
在厂子附近找了一家饭馆，王柏文带着寝室好友与唐芹、孙剑云二人鱼贯而入。好友知道王柏文有事，也不掺和，今天就是逛逛，好吃的好玩的早些年身为本地人的宋昭与杨聪就逛了个遍，狄俊更该玩的玩过不该玩的也玩过，四九城里有名的顽主，什么吃的没吃过，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没玩过。
一桌人随便点了几样特色菜好友们就聊了起来，王柏文则询问唐芹厂里情况。
唐芹听明王柏文的来意，知道为什么孙剑云把她叫上，神色暗淡的说：“厂子不知道能不能度过这劫难，崔承业拿着厂子的钱炒股赔了个精光，私下里想骗取银行信贷，这件事被抖了出去，现在厂里面人心惶惶，大伙儿都不知道以后该是走是留，如果只是贪污、吃空饷，花天酒地就算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厂子也能扛得住，但崔承业这次太狠，现在厂子里连工资都开不出来，工人们天天去市政府找说法。”
“就是说现在厂子账目上一分钱没有？”王柏文面色发苦，他觉得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把他给埋了。不死心的又问“厂子的设备呢，新机器有多少，旧的又有多少？”
“新设备很少，主要是80年代的旧机器，厂里的钱多数被领导败霍了，新机器很多都是国家出钱买的，崔承业没往里掏一分钱。”
“人员呢？技工后勤比例是多少？”
“这个……”唐芹犹豫一下诚实道：“前线工人与后勤保障的比例是1：9左右。”
“……”王柏文有种拍桌子的冲动，被他强行制止，他知道厂子很烂但没想到这么烂。前世他做过推销工作，知道在南方厂子中一线制作工人与后勤供应工人的比例在10:0.5左右，也就是说20名生产工人由1个人提供后勤保障，所谓后勤保障是指帮助前线生产者完成产品的二线三线人员，他们包括库管、会计，设计，部门主管，车间主任等等。他怎么也没想到，机加一厂正好倒过来了，一名生产工人养活九个二三线工人，这不亏才怪呢。机加一厂是做什么的！黄金么！靠！
一旁的狄俊看不过去了，他是见过世面的人，跟着他爹哪没去过，甚至很多王涛都不够格去的地方，狄俊都去过，他爹以前在南方当市长的时候也带着他去工厂转过一圈，里面的一线工人是厂子的刀刃，挣钱与否全在人家身上，怎么到了海林市乌漆墨黑的，这厂长得蠢成什么样能让厂子发展成这种畸形状态。
“柏文啊，听我一句，彻底放手得了，这破厂子没救了。”
王柏文也不想趟这浑水，可没办法，昨晚文件里的每一句话都印刻在他的脑袋里，试点势在必行，不是鸿运不干就能不干的，如果真这么玩，鸿运等于是把整个海林市官场得罪了一遍。在海林市人情社会严重到令人发指的这里，把官员得罪一遍等于是对全世界说，老子是恐怖分子，老子要炸五角大楼。
“小兄弟，你打听机加一厂的事情，难道传言是真的？市里面打算把厂子交给鸿运运营？”孙剑云问出心底疑惑，年前这阵子，不知从哪传出鸿运集团会接手机加一厂的地皮，连带着安置厂里的职工。
“没错，鸿运确实是准备接手工厂，只是以现在厂子的状态，我怕会把鸿运拖垮。”王柏文苦笑点头，算是承认了，这种事情想隐瞒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特别隐秘的事，否则在海林市，几乎没什么秘密可讲。
“别急，是福是祸也不一定，机加一厂看似亏损严重，实际上它的价值被严重低估了。”孙剑云眼前一亮，如果鸿运集团接手机加一厂，或许能让这个腐朽的厂子焕然一新。
“我知道，可鸿运也有自己的苦楚，鸿运的体格就这么大，却想蛇吞象，我怕到时候被厂子撑死。”王柏文拿起一个酒杯与旁边的啤酒做对比。
如果接手机加一厂，鸿运集团必须在短时间内筹集到大笔资金，以保障按时还给银行欠款，这些欠款利滚利，有的甚至已有十数年历史，已经被银行记做坏账死账，如果政府同意，银行会第一时间把那些烂账算在鸿运集团的头上，欠银行的钱，早晚是要还的。这只是其中一个难点，另一个是社会欠债，数额不明，这部分必须政府出面，否则以鸿运集团的身子骨掏光家底也还不起，甚至越还越多，鬼知道哪里钱那么多钱。里面能被有心人操作的地方实在是太多太多，当初那位落马的葛鸿才不就是想用这招逼死鸿运么，第三点则是安置，机加一厂的职工加在一起赶上鸿运集团的员工了，必须精简人员，把以前那些通过关系进来的人全部唰掉。技术不行的人全部唰掉，混吃等死的人全部唰掉。这种得罪人的事，有几个人愿意去做，到时候得罪的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上至政府，下到厂子职工，全部得罪一遍。谁有这魄力去得罪人。 逆转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