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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茂臻夫人并没怀孕。
顾夜心当下就确认了。
终是过了良久，顾夜心收回手，道，“我能否看看夫人以往的药方？”
温茂臻招招手，丫鬟将早就准备好的脉案呈上来，顾夜心仔细翻了几张，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没有怀孕偏要按照怀孕的方子治也就算了，这还大量人参鹿茸进补又是什么鬼？？
顾夜心想了想，放下脉案站起身，“还请夫人张开嘴，将舌头上翘，让我看看舌头下方。”
小妇人有气无力的点点头，依照顾夜心的说法翘起了舌头，顾夜心一看，舌头下方两条静脉血管涨的紫红，别样的大。
顾夜心又拿起小妇人的手仔细看了看，手掌大鱼际的地方，也是静脉血管爆起，一直延伸到了手腕深处。
顾夜心在原地琢磨了半日，出了房间。
温茂臻跟出房间，赶忙道，“如何？”
顾夜心看他一眼，“你该知道，尊夫人并不是什么怀孕吧？”
温茂臻没说话，但是轻轻点了点头。顾夜心道，“我猜，尊夫人成亲之后，因为无子，便开始吃药调理身体，另外，尊夫人的葵水最开始还是好的，渐渐的，日期不准，到最后，乃至绝经，是不是？“
温茂臻慎重的点点头，”姑娘说的都不错，因我是独子，我娘急着抱孙，瞧了好几个大夫都说我夫人体弱不宜怀孕，这才开始给夫人进补。“
顾夜心道，“我还需要看一看从一开始尊夫人吃药调理身体的方子。“
温茂臻点点头，“没有问题，都在这里，姑娘随便看，”
顿了顿，他希翼的看着顾夜心，道，“敢问姑娘，内人的病，姑娘可有把握。”
顾夜心其实心里已经有谱了。不过，她从来不会把话说满。
“我得先看看尊夫人的脉案，若同我所想属实，我会一字一句解释给你听的。”
这一看，就到了下午。
温茂臻准备了饮食，顾夜心草草吃过，在心里想好了说辞，这才正式同温茂臻谈。
“我之前就说了，尊夫人并不是怀孕。我翻看了夫人所有的脉案，据我猜测，夫人为人心思敏感性格柔弱，是也不是？“
温茂臻点头，“是，我夫人自嫁进来，一直谨小慎微，侍奉公婆从不出错，因此我母亲十分喜爱于她。“
“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给她调理身体的？”
“成婚一年之后。”
顾夜心叹口气，“我猜测，夫人本就心思敏感，成婚一年无所出，她自己也很着急，根据我看的药方，药方一直在持续变化，没有固定，由此推断吃的药根本不管用。我却从药方上看出一丝端倪，你瞧瞧，这个时候夫人想必因为着急有些肝气郁结，这些药，都是舒肝理胃的，可是疏肝就疏肝，却同时还在吃补身体助怀孕的药，这药本就不该这么吃，再加上夫人性格如此，即便再着急难过，也没有同你说过半句吧。“
温茂臻一怔。
从前的事情已经过去太久，他费劲想了半天，记忆中，好像的确是一句都不曾抱怨过。
“是的。”
说这话的时候，温茂臻面有愧色，“我夫人贤惠，自嫁我之后，从不曾给我添过半分烦恼。“
顾夜心拿手指敲了敲药方，“这怀孕之事，本就非人力而为，何况久病之人更需要心情舒畅方能平安，夫人心事沉重久久发泄不出，肝气郁滞凝结成火，再加上那些补身子的药，等于说是火上浇油，所以这葵水在如此双管齐下之下，便彻底没有了。“
温茂臻一震。
顾夜心却不看他，继续道，“如此情况之下，你们却还按照怀孕来给她治病，她本就虚不受补，如此猛的计量下去，她的身体不得不调动所有的元气来中和外来药物的侵蚀，可她如此虚弱，怎能抵挡得住？这不，你们在给她治两天，夫人这性命，便不好说了。”
温茂臻猛的一下站了起来。
他在原地踱步，走了两圈又坐了回来。
“那依照姑娘，内人这病该怎么治？”
顾夜心看了看他，摇头，“我治不了。“
温茂臻和在一旁许久未吭声的时晏西都一惊，但是时晏西没说话。
'姑娘，”温茂臻急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姑娘所言，皆一一验证，如何，如何就医治不了？？”顿了顿，他看一眼时晏西，道，“姑娘若是治好了内人的病，我绝不会亏待姑娘！！“
顾夜心笑了。
”尊夫人的身体折腾到现在这个地步，那些大夫一定说过让你准备后事的话，是不是？”
温茂臻面上一哀，没说话。
“要说方法，也有，但是依夫人如今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其结果如何，全看夫人自己的造化，我手里不出死人，所以这病，我治不了。”
温茂臻身子摇晃了两下，跌坐了回去。
顾夜心她们出府的时候，已经是月明星稀，快要宵禁。
二人走在路上，一时无话，这个点，街道上早没人了。
顾夜心看一眼时晏西，“你今天话意外的少。”
时晏西笑了笑，“我一直在想，你说的能治温夫人的法子，究竟是什么？”
顾夜心道，“这没什么保密的，温夫人面色晦暗，舌下以及手掌静脉怒张，这都是淤血的特征。那些个庸医，只看着人家有钱，就不要命的加补药，如今之际只有一个法子，就是破血，淤血散了，再调理肝气，如此才能康复。”
时晏西挑了挑眉，转头看她，“你说治不了，是不是怕她连破血那一关都过不了？？”
顾夜心赞赏的看他一眼，“没错。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温夫人这是经年旧病，能不能活，全靠温茂臻如何想。他若是能豁的出去要留她一命，我自然有法子保温夫人的命；可他若是不愿意担这名声，我自然犯不着拿你我的名声开玩笑。“
月色下，时晏西笑的极好看，“你倒是会替我着想。”
二人继续走，顾夜心想了许久，开口道，“时晏西，我能不能跟你打个赌？”
说着，她停下了脚步。
时晏西莞尔，转过身与她对视。
“你要打什么赌？”
“我若是治好了温夫人，你可否答应，帮我一个忙？“
时晏西道，”你也说过我无利不起早，温茂臻不过是我的客户，她夫人的死活，并不干我的事。“
顾夜心不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他，许久之后，时晏西大笑一声，“罢了罢了，成交。”
第二日一大早天刚亮，时晏西便来了茶舍。
霍值好容易叫了顾夜心起床，顾夜心很少被动起床，从来都是睡到自然醒，因此下楼的时候，满脸的怨气。
“时大公子，你知道现在什么时辰吗？？你瞧瞧我这黑眼圈，你做做好事行不行！！”
她说话的空档，霍值麻利的倒了一杯蜜水悄无声息的塞进了顾夜心的手里，顾夜心顺势喝干了杯中的水。
时晏西状似无意的看了霍值一眼。
“温茂臻一早便派了人来，想必是昨儿晚上都考虑清楚了。”
顾夜心捂着脸在桌上又趴了一会，不甘愿的站起身。
“走吧。”
顾夜心走没多久，李贺就来了。
这时候已经有伙计在做开店的准备，霍值见是他和苏同来，赶忙迎了出来。
“李大人，怎么这个时候来？“
苏同在后头先一步接嘴，”我们要出去办案，我们家大人说在你们这吃完早餐再走。“
说完了，苏同嘻嘻一笑将佩刀摘下来在桌上放了，自顾自给自己倒杯茶。
李贺随着坐了，看一眼楼上，“夜心还没起吧。”
霍值一边给他倒水，一边说，“早起了，天才亮，时家钱庄的时公子就来了，二人说了一会话，掌柜的就跟着他走了。“
李贺接杯子的手微微一顿，将杯子放回了桌上。
苏同眨了眨眼，凑近霍值道，“这什么情况啊，这时晏西，不会是在追求夜心姐吧。”
霍值摇摇头，“他们好像有事。”
“什么事能让夜心姐打破自己的生活习惯跟着他早出晚归？？在我印象里，就是我们大人，都没大早晨的见过夜心姐，你说是不是。”
正巧这时候伙计已经上了清粥小菜，李贺拿起馒头道，“废话那么多，快吃。“苏同吐了吐舌头，赶忙拿起了一个馒头。
顾夜心这一走，压根就没回来。
温夫人的病情沉重，方子又凶险，顾夜心索性住在温夫人房间里，日夜观察，以确保她的身子能经受得住破血的猛烈。
如此过了四五日，最初的凶险好容易过去，病人病情已经趋于稳定，顾夜心这才松口气，准备离开。
“从明日开始，我白天会来诊脉，我把所有注意事项全都写了下来，你若是想要你夫人完全康复，就照着这上头的办。久病之人最需要的就是心情舒畅，你既然已想开，便不要再重走以前的老路。”
温茂臻连连称是，谢了又谢，将顾夜心送出了府。
出了大兴苑，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顾夜心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这些日子以来，她表面镇定，实则慎之又慎，比温茂臻轻松不了多少。
若是真将人治死了。。。。。
顾夜心猛地甩了甩头，将这念头赶出脑袋，一抬头，就看见李贺一身官服站在不远处，像是刚从宫里出来的样子。
顾夜心一喜，就要迎上去，却在这同时，一顶小轿在李贺身旁停了，夏云画从轿上走了下来。 纨绔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