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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宁拿了银子去办作坊，只是才去了一日，便回来了。

　　“掌柜的，我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头。”

　　去年冬天的雪灾，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

　　皇帝虽然下了旨赈灾，可是下面一层扣一层，那银子压根就没到灾民手里。

　　因此这灾情蔓延的很快，且持续时间长。

　　只是咸安做为大晋国都，京兆尹一直在控制灾民涌入咸安的数量。

　　因此从去岁冬天开始，咸安就一直有灾民出现，只不过都是些老弱病残而已。

　　可是昨天戴宁去了解灾民情况，却发现灾民数量不但一下子增多了，而且好多都是年轻力壮的年轻小伙子。

　　“我看着那些人，三五成群的在城里乞讨，可是无论我怎么看，他们都不像是灾民。”

　　顾夜心疑惑道，“灾民还有统一的模样么？”

　　戴宁忍不住笑，“您没挨过饿，不知道遭了大灾的人是什么样子的。那些人年轻力壮，做点什么哪怕去卖苦力都可以养活自己。而且他们肤色黝黑，一身的力气，一看便知不是挨饿的样子。”

　　戴宁挠了挠头，道，“我也说不好，总之他们和城里哪些挨饿的乞丐不一样。”

　　顾夜心没说话。

　　戴宁和她不一样，戴宁自小生长于村子里，常年在底层打交道，他若是怀疑，必定是有哪里不对劲。

　　更何况顾夜心自己也觉得，最近城里突然多了许多乞讨之人，以前的确没有这么多。

　　顾夜心想了想，道，“你照常去办作坊，总有真的挨饿的人。这些事我会找人核实一下，世道不太平，多个心眼总是好的。”

　　戴宁道一句“我就是这个意思”，转身便出了门。

　　顾夜心已经有许久没见时晏西。

　　可若是京城有什么变动，不会逃过时晏西的耳目。

　　顾夜心去了钱庄，将这些事情说给时晏西听。

　　时晏西暗自琢磨了，道，“据我所知，最近朝上没什么大事发生。且皇帝正在选秀，也是一派平和的样子，看不出什么端倪来。至于京里的乞丐，一直都有，最近直隶也遭了灾，你说的那些人，应该是从直隶过来的。”

　　顾夜心禁不住有些吃惊。

　　直隶离咸安那么近，都遭了灾，可想而知全国的情况。

　　顾夜心心里有些不安，半天说不出话来。

　　时晏西见状，安慰她道，“你既然是怀疑了，我着人去打听打听，不必担心。”

　　这话说了没两日，戴宁便回来报，作坊里来了母女三人，小的还抱在怀里吃奶，大些的女孩饿的脸色发青，就跟顾夜心说的一模一样。

　　“可这女人倒是能干得很，洗衣做饭样样都会，而且做的一手的好刺绣。就连那大些的小丫头，也会做不少。显然是逃难时间长了，什么都得学会。”

　　顿了顿，戴宁感慨道，“我倒是佩服她，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卖儿卖女。”

　　这话击中了顾夜心。

　　戴宁又道，“我还特意问过她了，她说大不了要死就饿死在一块儿，没了娘的孩子活着还不如死了。”

　　顾夜心心里不知什么滋味，半晌后才道，“那就正常收留她们在作坊里干活，你告诉她，若是她做的好，才可以留下来。若是做的不好，可不能留她。”

　　又过了两日，顾夜心闲着没事，便偷偷去作坊里头转悠。

　　戴宁这个作坊，是顾夜心出的点子，其实是有些现代家政公司的意思。

　　因是为了救助灾民，所以她们用很低的价格，替别人浆洗衣服，或者在干干其她有需要的活计。

　　因为价格低廉，所有便有好些人上门，其中很多还是居留在京里的文人秀才。

　　也因为干的都是这些粗使的家务伙计，因此来的大多都是妇孺。

　　顾夜心绕去了后院，几乎是第一眼，就看见了那母女三人。

　　那女人背了小女儿在背上，大些的小丫头坐在她身边帮着她一起浆洗盆里的衣服，如今才开春，可正是倒春寒的时候，那小丫头一双手冻的通红，可还是卖力的帮母亲洗衣服。

　　母女二人时不时抬起头相视而笑，是那种满足的笑容。

　　顾夜心没打扰她们，退出后院找到了戴宁。

　　“等下了工，你跟那女人说，茶舍正在招跑堂的伙计，叫她女儿去试试吧。”

　　戴宁一愣，瞬间明白了顾夜心的意思，爽快的应了。

　　第二日，戴宁就把那小丫头带回了茶舍，只是那女人也一同跟来了。

　　顾夜心看一眼那女人，如今有活干有饭吃，女人身上的衣服虽然破旧，倒是也整洁。

　　戴宁解释道，“她不放心，要跟来看看。”

　　话音落，女人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她倔强到，“掌柜的您别多心，我女儿还小，我们又是外乡人，我只是想确保我女儿安全。”

　　顾夜心露齿一笑，转身坐了，道，“怎么称呼？”

　　女人赶忙道，“我娘家姓汪，我叫汪桂兰。我这丫头小名叫惠儿，我们乡下人没什么文化，也没起大名，就一直惠儿惠儿的叫。”

　　顾夜心看向惠儿，丫头瘦瘦小小的，不好猜年纪。

　　见顾夜心看她，便有些害怕，可还是竭力忍住了，只是垂下了眼眸。

　　顾夜心看着惠儿问道，“惠儿，你多大了？”

　　惠儿小声道，“我14了。”

　　顾夜心禁不住愣了一下。

　　她先前以为她至多不过十岁。

　　顾夜心又道，“那你会什么？”

　　惠儿忙道，“掌柜的，我什么都会。就算是有不会的，我学起来很快的，绝不会叫您失望。”

　　顾夜心扫视了一下大堂周围，道，“我这里伙计简单，主要就是给客人端茶倒水收拾台面。有的时候后厨忙，也得去帮帮忙。”

　　惠儿眼睛一亮，抢着道，“我会，这些我都会！掌柜的您要是不信，就试试我。我要是不行，我自己走人，您看行吗？”

　　顾夜心没说话，倒是那汪桂兰忙的上前来，在顾夜心面前跪了，给顾夜心磕了个头。

　　“掌柜的，我这丫头能干，要不然戴先生也不会推荐她。我这一路逃难来，这两个丫头都是我心尖上的肉，工钱什么的掌柜的随便给，给我这丫头留口饭吃就行。只是求掌柜的，别，别糟践我这丫头，叫她干见不得人的事情。”

　　汪桂兰满脸通红，眼眸里有泪。

　　顾夜心想了想，道，“我这里是做正经生意的，没得那些个乌七八糟。这样吧，就先留两日叫我看看，若是干得好，再说旁的。”'

　　汪桂兰千恩万谢的走了。

　　顾夜心叫了如月过来，“去给她换身衣服，以后叫她跟着小白吧。”

　　如月应了，带了惠儿去后头换衣服，待安顿好惠儿，顾夜心叫了如月到一旁说话。

　　“如月，你爹做生意是一把好手，那你呢。”

　　如月大概是没想到顾夜心会这么问，想了想，道，“我从小跟着我娘管账，该是会那么一点。”

　　顾夜心便道，“如今世道不太平，我想帮助这些可怜人，但是没有钱不行。如月，你若是有经验，你去帮着戴宁一块儿办那作坊吧。”

　　如月犹豫了一下，道，“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怕我不行。”

　　顾夜心禁不住笑起来，“怕什么，不就是陪些银子。我如今手里还有天封阁，经得起你陪。”

　　一句话，逗笑了如月，如月答应道，“那我就去试试。可是掌柜的，我和戴宁都不在这里了，一下子就少了两个人，是不是有些忙不开。”

　　顾夜心道，“那你和戴宁一起看看，若是有什么好的人选，就叫他过来这里干活好了。”

　　流民的事，那日时晏西一说，顾夜心本也不放在心上了。

　　可是时晏西忽然派人来请她，说事情的确有些不对。

　　“这些流民，是有人有意放进来的。”

　　时晏西表情有些慎重，“京里一下子多了这么多年轻力壮的流民，若是他们闹起事来，很容易就失控。而最先遭受损失的，一定是你们这些普通商户和老百姓。”

　　这话说的没错。

　　顾夜心皱眉道，“那该如何是好？”

　　时晏西道，“我终究不是官场中人，这里头太复杂，我不方便出面。但是有一个人一定很容易就查清。”

　　顾夜心恍惚了一下，“你说，夏云瑾？” 纨绔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