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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夜心从前就想过和沈星河相认的场面。
分别八年，沈星河，或许还记得她的样貌。
可是，却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样的快。
半夜晚上的，顾夜心睡不着，索性披衣起来，一人孤坐于桌前。
一盏孤灯，灯芯已经烧了大半。
沈清梦不请自来，自己飘飘荡荡的现了身。
虽说是现身，不过是个大概的形，顾夜心依稀看的见沈清梦的脸。
那是一张柔弱的，楚楚可怜的脸。
沈清梦的眼角眉梢，甚至是眼神，都透着赢弱，惹人怜爱。
“大概这才是傅明烨心中的沈清梦吧。”
顾夜心摸了摸自己的脸，喃喃自语。
沈清梦走到她面前坐下，许久之后，哽咽道，“夜心，对不起。”
沈清梦自来爱哭。
顾夜心记得，自从她出现，像这样哭着说对不起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
顾夜心忽的笑起来。
“清梦，明日傅明烨就要走了，他要是看见你这幅样子，铁定走不了了。”
提起傅明烨，沈清梦满目的晦暗。
顾夜心却懂。
生离比死别更折磨人。
她失去李贺不好受，沈清梦比她好不到哪里去。
一瞬间，不知道顾夜心是不是想起李贺，心头潮湿的厉害。
“清梦，你能上我的身吗？”
沈清梦一愣，不解的看顾夜心，顾夜心道，“我得跟着夏云瑾去见沈星河，为了怕节外生枝，我求了夏云瑾，让我先送走傅明烨，再跟着他去西北。”
顿了顿，顾夜心深深看向沈清梦，“清梦，我可以代替你去找寻弟弟，为你报仇，可是很抱歉，我不能代替你去爱傅明烨。所以明日傅明烨离京，你若是能上我的身，你亲自去送傅明烨吧。”
沈清梦瞳孔一缩，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近乎透明的脸庞扑哧哧滑落。
顾夜心伸出手去，本来想替沈清梦擦眼泪，却才想起沈清梦如今不过是个影子，她碰触不到她。
顾夜心笑笑，收回了手。
“清梦，我曾经恨过你，很长一段时间。可是我不是那等停留在原地只会怨天尤人的人。我和你合二为一，这是你的命运，也是我的命运，所以我们一起努力吧。”
沈清梦没说话，流着泪渐渐隐没了身形。
第二日一早，顾夜心起的大早，写了一封信交给霍值，让他避开人送去给时晏西。
而后，顾夜心唤出了沈清梦。
“这是一百两银子。傅明烨家里是大族，自然缺不了钱，但这钱你还是给他备着，以防万一。”
顾夜心看一眼窗外，外头隐约有人声，傅明烨该是起床了。
“傅明烨应该是起了，你去帮着他收拾行李，他应该是高兴的。”
沈清梦感激的点点头，便要进入顾夜心，二人快要接触的那一霎那，顾夜心忽的开口道，“记得分寸，清梦。”
沈清梦面上一震，随即慎重道，“夜心，我会一直记得你说过的话，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晓得。”
顾夜心笑着点点头，那一刹那光华乍现，顾夜心便失去了意识。
沈清梦乍一上顾夜心的身，有好半天都站在原地没有动。
她做鬼魂做太久，早就忘记做一个实实在在的人是什么感觉。
为了不漏出破绽，沈清梦在房间里走动了几圈，权当练习，待走顺了，这才出了房间。
当初顾夜心给傅明烨安排房间的时候，特意安排在了二楼，比自己的房间低一层，且相距甚远，为的就是和傅明烨划清界限。
沈清梦走的极慢，待走到傅明烨房间门口，房间门是开着的，傅明烨貌似已经准备好了行李，不过一个很小的包袱，几套简薄衣服而已。
沈清梦伸出手去，在空中停顿了半晌，才轻轻的敲了敲门。
傅明烨闻声转过身来，见是沈清梦，自然的笑了笑，道一句，“可是来送我的”。
沈清梦觉得自己有些抑制不住的颤抖。
她使劲在袖子里攥了攥拳头，轻轻走了进来。
“那个，”
沈清梦结巴了一下，小声道，“我，我是来看看你，行李收拾好了没有。”
本来正背对着沈清梦收拾东西的傅明烨一愣，下意识转过身来。
他细细看了沈清梦一眼，人还是那个人，可是不知为什么，看着听着像是哪里不对。
傅明烨皱了皱眉，“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一面说，一面靠近了沈清梦。
沈清梦大惊，忙的后退了一步。
“我，我无事。”
沈清梦的说的结结巴巴，连看傅明烨都不敢，匆匆低下了头。
沈清梦如此，傅明烨更是疑心，他在脑海里匆匆过了一遍，眉眼一紧。
“夜心，是不是有人，让你为难了？”
傅明烨首先想到的，是宫里的人。
“若是有人与你为难，我大可推迟几日再走....”
“没有人为难我！！”
一听说傅明烨要推迟行程，沈清梦下意识惊叫出声，但见傅明烨眉宇间的忧愁不减反增，沈清梦便知自己把事情搞砸了。
“记得分寸，清梦。”
顾夜心的话在耳边想起。
沈清梦又想哭，她使劲眨了眨眼睛，抬头笑着看向傅明烨。
“我，我只是有些难过，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顿了顿，沈清梦从袖子里掏出银子来，拉起傅明烨的手，将银子轻轻放进傅明烨的掌心。
“傅公子，此去山高水长，须得万分保重，莫叫家中老父老母牵挂。”
傅明烨楞楞的看着眼前的人。
心头有什么东西略过，那一年总角，好似有个小小的人儿也这么跟自己说。
“明烨哥哥，此去山高水长，还需快些转圜，莫叫，莫叫伯父伯母惦记牵挂。”
那是那一年他去无因山拜师学艺，临走之前，沈清梦和他说过的话。
傅明烨眸子一红，忽的伸手抓住了沈清梦的臂膀。
“清梦！！”
傅明烨激动的一颗心狂跳。
“你，你想起什么来了，是不是！！”
沈清梦不知道要多努力，才能不让那一汪泪水湿了傅明烨的心。
沈清梦装作害怕的样子，挣脱了傅明烨的手。
傅明烨满心失落，禁不住苦笑。
“对不起，”
是他太心急。
沈清梦垂在袖子里的手僵的厉害，许久之后，才摇摇头。
“该说起对不起的人是我。”
傅明烨释然的笑，抚了抚沈清梦的肩膀。
“夜心，我知道你不是普通女子，但是凡事还需和大家一起商量，不要逞强。我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你得好好保重自己，争取咱们.....还有见面的机会。”
沈清梦用力的点了点头，不敢说话，就怕一开口，未语泪先流。
傅明烨虽是恋恋不舍，可是分开的时候还是到了。
傅明烨转身拿了包袱，又走到沈清梦面前，深深看她一眼，道一句，“夜心，保重”，继而越过她出了房间。
沈清梦在原地站立许久，渐渐泪流满面，喃喃道一句，“明烨哥哥，保重。” 纨绔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