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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夜心见了武毅侯夫人,也就大致能猜到王馨瑶的长相.

　　谢氏今年年过四十,但长的端方文静,骨像极好.

　　如今因着王馨瑶的丧期,谢氏一身素服,发上只一根银质的素簪子点缀,越发沉的谢氏气质淡薄,不似寻常女子.

　　李贺和顾夜心是从角门进来的.

　　对外,只是说案子即将完结,还需要死者家人补充一些文书,因此作为死者母亲的谢氏,自然首当其冲出来迎接他们.

　　谢氏将他们带到了偏亭.对身边仆妇一个眼神,那仆妇便带着周围丫鬟躬身退下,顷刻间偌大的偏亭只留下了他们三人.

　　谢氏看一眼李贺,将目光转到了顾夜心身上.

　　“这一位,可就是那位时常跟李大人在一起办案的顾姑娘?”

　　今日到底是公事公办,因此顾夜心穿了男装戴了帽子,听的谢氏问,顾夜心道,”正是.”

　　谢氏又看了她一二,顾夜心只任由她看,并不做反应,谢氏淡淡的叹口气,道,”我女儿的事,我已经跟李大人都说过了,我想,李大人在这之前,也应该跟姑娘说起过,不知姑娘对于我女儿的死,有什么看法.”

　　顾夜心道,”小姐的死,李大人之前已经跟我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夫人疑心小姐非正常死亡,也说得过去.只是我如今既没看过小姐真容,也没有看过卷宗,实在是不能对这件案子发表任何言论,所以还请夫人谅解.”

　　说到王馨瑶,谢氏眼眸里的眼泪摇摇欲坠,她终是擦了一把泪,道,”侯爷那里,我顶着,还请李大人费心,再查一查小女的死因.我相信李大人和顾姑娘都是忠于职责的好人,无论如何,若是到最后,大人和姑娘说小女的确是病死,那我便再也无话可说,让小女入土为安了便是.”

　　从谢家出来,已经快中午了.

　　在谢家后来又耽搁的时间,无非就是谢氏又仔细说了些王馨瑶和其夫婿的情况,这些,李贺之前已经都对她讲过了.

　　回去的路上,顾夜心一直沉默不语.

　　李贺再了解她不过,道,”你是赞同谢氏的说法?”

　　顾夜心摇摇头,”我刚才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我什么都没看见,就听你们二人说了几句,我不做任何观点.但是我能理解谢氏作为一个母亲,独生女儿突然死亡,那种悲痛欲绝又不甘心的心情.”

　　顿了顿,顾夜心又道,”不知你发现没有,我们刚才一路进侯府,又一路从侯府出来,不要说碰见个人打招呼,就连来个阻拦的人都没有,你说这说明了什么?”

　　李贺道,”说明谢氏治家有方.至少,侯府的后院,全凭谢氏说了算.”

　　顾夜心点点头,”我适才仔细观察了谢氏许久,遭此大痛,即便是怀疑,谢氏仍旧条理清晰,有理有据,中途几次想哭,也不过是微微一歪头,克制了.你说,这又说明了什么?”

　　李贺看一眼顾夜心,道,”说明谢氏这个人说的话,很是可信.”

　　“不错,”

　　顾夜心叹口气,”既然咱们答应了人家,那还是按照老规矩办.谢氏怀疑女婿,那咱们就去查查这位姑爷,横竖杀人要有杀人动机,谁清谁白,一查便知.”

　　二人说定了,随即兵分两路.

　　李贺作为主审的官员,自然是不可能明着去查,便由苏同和顾夜心去.

　　却不想,不过才一日,顾夜心那里就有了消息.

　　“我真是没想到,这位入赘了的高义飞高姑爷,居然在外头金屋藏娇.”

　　顾夜心实在是有些不能相信,苏同也道,”我也查到了,他在外头喜欢了一位姑娘,根据口音,这位姑娘应当姓李,二人爱的如胶似漆,高义飞甚至在在外头买了别院安置这位李姑娘.”

　　李贺着实没想到,因为根据武毅侯夫妇的证词,王馨瑶和高义飞非常恩爱,高义飞一贯也是以正面形象示人,谁都想不到高义飞会有外室.

　　顾夜心道,”王馨瑶和高义飞成婚几年都无所出,听说谢氏给王馨瑶请了许多大夫,药吃了一箩筐,可王馨瑶就是怀不上.再加上高义飞本身也很有能力,武毅侯大概是歉疚于女儿不能生育,因此对于本身就有好感的高义飞更加的好,听说比之亲生儿子不差几分.”

　　“而高义飞呢,曾经亲口跟谢氏说过,他对孩子并不在意,有就有,没有就从族里领养一个,他并不看中这个.也因为这个,谢氏很长一段时间也对高义飞非常的好,人人都夸王小姐和高义飞的姻缘是上天注定的,不少人艳羡.”

　　李贺皱了皱眉头,”那么这个李小姐呢,又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苏同道,”我查了那处房产的买卖手续,高义飞是一年前买下的这栋房产,根据邻居证言,在那之后吧,就只有这位李姑娘一个人住在里面,还有伺候她的丫鬟婆子,除此之外,再没其他人,那就说明这位李姑娘和高义飞,至少是一年以前就在一起了.”

　　顾夜心眸子淡了淡,这跟王馨瑶哮喘复发的时间一致啊.

　　她想了半日,道,”哎你们说,会不会高义飞和这位李姑娘的事情,这位王小姐是知情的?”

　　苏同一愣,”不会吧?这高义飞可是入赘,要是他有了外室,王家小姐大可回家告诉父亲母亲,何必守这个气?”

　　顾夜心没说话,李贺看她一眼,”你有什么根据说王小姐是知道这件事请的?”

　　顾夜心一笑,”我哪里有根据,不过是这位李姑娘出现的时间和王家小姐哮喘复发的时间太一致,我就是这么一猜.”

　　众人一时间都没了言语,李贺看着顾夜心没做声.

　　他太了解顾夜心了,顾夜心一向不按常理出牌,他们一起办了这么多起案子,顾夜心只要是起了疑心的,到最后多半都是八九不离十.

　　李贺点点头,道,“既是这样，那么我们就先从王馨瑶身边的丫头查起，他们夫妻闺房之间的事情，伺候王馨瑶的丫鬟婆子知道的最清楚，问过她们，应该会得到些什么线索。”

　　李贺自信满满，和苏同二人一起去查伺候王馨瑶的人，结果出乎人意料，除了已经不在咸安城的一位嬷嬷，剩下的，王馨瑶一死，就都回武毅侯府了，可是任李贺她们怎么问，都是一句话，高姑爷对我家小姐实在是好，还请大人不要冤枉他。

　　顾夜心一听这话就来了兴趣。

　　“她们都是这么说的？？”

　　苏同点点头，“所有人都是一个口径，看我们大人的眼神都透着责备，那意思就是我们冤枉好人了！”

　　顾夜心咬了咬唇，这样看来，这位高义飞，就很有嫌疑了。

　　武毅侯府的这起案子还没有查完，新年已经来了。

　　除夕夜，李贺和苏同一如往常来茶舍吃年夜饭，顾夜心无意中在店外发现傅明烨的身影。

　　自打小年夜，这还是顾夜心第一次见傅明烨。

　　傅明烨依旧是一身灰布衫，穿的极素简，看见顾夜心，他脸上一怔，就有一股悲伤蔓延开来，顾夜心这心里就无端的开始疼。

　　她知道，这是真的沈清梦看见傅明烨有反应了。

　　顾夜心想了想，几步走到傅明烨面前。

　　“今儿除夕，你怎么过？”

　　傅明烨道，“我寄宿的寺庙有斋饭。”

　　顿了顿，他抬起眼睛看顾夜心，下意识解释道，“我只是想来看看你，到底，这么多年没见，想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其实这些日子，他已经来看过好多回了。

　　他知道她过得很好，忘记了前尘往事，忘记了他，有了喜欢的人，也将所有烦恼抛到了脑后。

　　一切都很好。

　　顾夜心下意识就想叹气。

　　傅明烨的脸实在是悲伤的过分，她想视而不见都不行。

　　想了想，顾夜心爽朗一笑，“佛寺里准备的斋饭，想来也是以简薄为主，你若是不嫌弃，就跟我们一块儿吃吧。我店里的伙计还有我的朋友们都在一起，人多也热闹些，如何？”

　　视线中，顾夜心弯了眸子朝着他笑，看着看着，那视线便有些模糊，傅明烨极力克制了情绪，笑道，“若是不打扰的话，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个除夕夜，过得还是很热闹的。

　　人很多，店里伙计都在，加上李贺苏同和傅明烨，大家都是能喝酒的，有傅明烨在，初时大家还有些拘谨，可是三杯酒下肚，大家就渐渐敞开了。

　　顾夜心就是沈清梦的事情，如今只有霍值李贺知道，其他人，只知道傅明烨是顾夜心的旧相识，苏同胆大，闹了傅明烨好几杯酒，顾夜心并不知道傅明烨的酒量，但看傅明烨一杯接一杯，只满面笑意，却不见醉意。

　　顾夜心忍不住笑，“你倒是好酒量。”

　　傅明烨又给自己倒一杯，道，“我在外游历了这么多年，别的没学会，这喝酒，我是顶会的。有一回在藏区，我喝的实在是不省人事，差点就被卖了给人家姑娘当女婿，还好我醒得快，夜半三更趁着人家不注意偷跑了，否则现在，可能小娃娃都那么高了。”

　　傅明烨一面比划着身高一面道，众人顿时哄堂大笑，顾夜心也跟着笑，可她却品出了傅明烨这话里头的不容易。

　　为了忘记沈清梦，他吃了很多苦吧。

　　顾夜心举起酒杯，敬傅明烨，“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傅明烨怔怔的看了顾夜心一眼，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什么话都没说。 纨绔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