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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安城分为东西两部，程长生家所住的安意坊靠近西市，西市平民百姓居多，环境自然也略显嘈杂。
顾夜心她们去的时候时辰尚早，但街上做生意的走动的，已然是一番热闹景象。
程家并不难找，进了安易坊左拐，门头惨白一片的便是了。
李贺和顾夜心走上前，门并未锁，院里一片肃萧，隐隐听的有妇人哭泣的声音，带着咒骂。正巧一位老者从正房出来，看见李贺一怔，忙的迎了上来。
“李大人，你来了。”
老者说着，浑浊的眼眸里便有了泪意，李贺看一眼屋内，淡淡道，“还请夫人节哀顺便，我今日来，还想再看一看程长生住过的房间。“
老者赶忙点头应了，指了路叫他们去。
程长生夫妻的房间在正房西边，房间不大，但是干净整洁，处处透着温馨，可见苏秀和是个勤快贤惠的人。
李贺在门外和老者说话，顾夜心独自一人进了房间。
这房间，自打程长生死亡，便再也没人动过了，所以一针一线都还保持着那日程长生死之前的样子。
顾夜心仔细的在房里转了几个圈，每一处都查过，并无任何不妥。
她出的房间，老者不知去向，只剩了李贺和苏同。
“你再跟我说说，程长生是怎么死的。”
李贺道，“程长生绝食半月未进食，偶然吃了馒头吃的太多，但是身体虚弱消化不良，腹胀而死。
顾夜心点了点头，“我想去看看厨房。”
厨房里几乎一片狼藉。
可见程长生死后，老夫妻两日子过的很糟糕。
“程长生那日具体吃了什么？“
李贺想了想，道，“据苏秀和说，她一共蒸了五个馒头，程长生吃了三个，事后我们查了面粉用量，出入不大。“
“剩下的馒头也查了？”
“查了，没有问题。”
“喔，”
顾夜心点点头，走到面粉袋子跟前，那里一应陈列了好几个食品袋，除了面粉袋，其他都没有被打开的痕迹。
但是有一个袋子，封口折叠的比其他袋子稍稍整齐那么一点，不细看完全看不出来。
顾夜心叫来了程父，“请问你这些袋子里都是什么粮食？“
老者一一答了，那个折叠过的袋子，原来是豆粉。
“你们最近除了面粉，这里的其他袋子里的食物都吃过了吗？“
老者有些摸不清楚顾夜心的用意，谨慎道，“没有，这不寒食节刚过，这些吃的有很久没打开了。“
寒食节不准见火星，这些食物，的确吃不得。
顾夜心伸出手指向这袋豆粉，“那这个豆粉呢？”
老者摇摇头，“我们家老婆子最近身体不好，长生。。。。。又不吃饭，就我一个人，哪里有闲心吃这些。“
那就是没打开过。
顾夜心小心的打开豆粉袋，原本压的平整的豆粉，表面豁然出现一个微微的小台阶，这是被取用过又刻意压平的痕迹。
看痕迹，分明是新的。
顾夜心回头看老者，“程长生那日吃的馒头是苏秀和做的？”
老者有些泣不成声，道，“是，秀禾说她怕长生饿出个好歹来，所以趁着我们睡了，偷偷蒸了几个馒头给他吃。“
”是白面的吗？“
”是，剩下的馒头这位苏大人派人取走了。“
顾夜心眨了眨眼，看着老者道，“听起来，您并不讨厌您这儿媳妇。”
老者抹一把眼泪，叹口气，“秀和这孩子其实是个好孩子，自打嫁过来，孝敬公婆夫妻恩爱，不是坏人。只是我那老婆子，总不喜欢秀和，因此婆媳之间便有些争执。但是秀和一直都忍让我那老婆子，从不出言顶撞。哎，说起来，要不是老婆子那日太过分责打了秀和，也不至于。。。。。“
老者想起往事，呜咽出声，顾夜心赶忙道，“是怎么回事？”
老者道，“长生死之前半月，我那老婆子又因为无关紧要的事情责骂秀和，秀和一时忍不住便为自己辩白了几句，话语间有些怨恨，我那老婆子便不依，嚷嚷着要长生休妻。可长生那日也不知怎么的，竟然顶撞老婆子几句。长生素来乖顺，如今为秀和顶撞老婆子，老婆子哪里能受得了，便将秀和和长生一块儿责打，要休秀和出家门。长生铁了心不写休书，便绝食要我那老婆子改变心意。可是我那老婆子被气的狠了，如今见长生又这样维护秀和，便不管不顾一定要休了秀和，这才有了这一场祸事啊。“
正说着，从正房跑出来一个妇人，顾夜心还没看清，她就叫嚷着冲了过来。
“你们这些官差，我儿枉死，不去抓真正的凶手，为何日日来骚扰我们！”
老妇人叫骂着就要冲上来，被老者勉强拦住，顾夜心还未反应过来，李贺已经一个箭步护在顾夜心的面前。
“就是苏秀和那个小娼妇，她害死我儿子，我要找她拼命！大人啊，求求你们，快快将那小娼妇千刀万剐，以慰我儿在天之灵啊！“
妇人凄厉的哭喊着，渐渐瘫坐在地上，顾夜心冷眼旁观，道，“你说苏秀和杀了程长生，你有何证据？“
老妇人听到这话，猛的一下从地上踉跄着爬起来。
“还要什么证据，她怨恨我，怨恨长生不护着她，她恨不能我死！她杀了长生就是杀了我啊！苏秀和，我要你偿命！”
老妇人口齿不清的嚎哭着，老者艰难的架了她回去，再回来，已经是好半天。
老者歉意道，“各位官人真是对不住，我这老婆子太过悲伤，因此冲撞了大人，还望大人海涵。”
李贺摆摆手，表示不在意。顾夜心微微皱了皱眉头，走到老者身边，“您再跟我说说程长生生前的事情好吗？“
这一日过的这样快，打听完程家街坊，已经是快要夕阳西下。
顾夜心和李贺往回走，顾夜心道，“你不会觉的不耐烦吗？“
李贺不解道，“什么？”
“就是这些查访啊，我知道，这里面大多数人你都问过，内容也尽相同。“
李贺道，”这案子本来就简单，程家夫人那样子你也见过了，平日里必定就不是个好相与的，因此邻里对她印象一定颇为深刻。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直绕着程长生夫妻的感情打转？“
顾夜心看他，”看来你倾向于程长生是自然死亡？“
李贺没回答，反问道，“看来你倾向于程夫人的说法。“
两人对视了一眼，顾夜心先自笑起来，“我不倾向任何人。明天我得去苏秀和家里看一看，幸运的话，案情就应该大白了。“
第二日一早，李贺就来了。
顾夜心已经打扮好准备出门，一见李贺来，莫名道，“你来干嘛？？今天不是大朝会？“
李贺显然是刚下朝，一身黑色官服，越发英挺帅气。
“昨儿你不是说今天要去苏秀和家，最近皇上龙体欠安，太后摄政，因此无事。我看下朝时间早，便过来同你一块儿去。“
顾夜心一愣，“太后摄政？皇上不是正当年，怎么就......”
这话没说完。
本朝皇帝混账是事实，太后跋扈也是事实，只是皇帝这才继位多少年啊太后就摄政，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说着，顾夜心去看李贺，李贺脸色不太好。
他一时无话，只是道一声“走吧”就出了门。
苏秀和家，比程长生家要贫瘠的多。
“听说两人是私定终身？“
从一家邻居家出来，顾夜心问李贺，李贺道，“程家夫人一直想找一个家世背景优秀的女孩儿做儿媳妇，程长生又自小乖顺，因此苏秀和的出现，是程夫人完全意料不到的。也正因为太过突然，程夫人就一直不接受苏秀和，一直都想让程长生休了苏秀和再娶，这才有了现如今的祸事。“
李贺说着，二人已经到了苏秀和家。
因为程夫人的告状，苏秀和被带走调查了好几日，如今才回来。
苏秀和的亲娘早已经不在了，现如今是继母持家，一听说是来找苏秀和的，苏家继母一脸不耐烦的嚷嚷道，“谁知道那个死丫头去哪里了？她做出了这样的丑事，居然谋杀亲夫，我们苏家容不下她！“
顾夜心一怔，下意识看向一边的苏父，他在听到女儿名字的时候，只是皱了皱眉头，竟然没有多说一句。
李贺道，“程长生经过尸检是死于急病，现如今并没有证据证明就是苏秀和杀人。“
苏家继母冷哼一声，不屑道，“哼，那丫头从小就阴险，她同那程长生不顾廉耻私定终身，我跟他爹的脸都被她丢尽了！幸好人家程家夫人不嫌弃，收留了她，她不知道感恩也就罢了，居然怨恨人家待她不好！这婆婆教训儿媳妇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她若真是因此谋杀亲夫，那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这等丧门星，我只求不要连累我们一家人便是！你们要问什么我早已经对捕快说过了，再问，没有了！！“
苏家继母一脸的蛮横，正在这时，一个少年走进来，直嚷嚷着饿，苏家继母立时变了脸孔，殷勤拦着少年往里屋去了。苏父苦笑一声，赶忙走上前来，“大人们别介意，内人不敬，还望海涵。“ 纨绔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