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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风吹老洞庭波,一夜湘君白发多.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星梦压清河.
这是唐代诗人唐温如的唯一传世之作,是顾夜心作为赵小熙活着的时候最喜爱的一首诗,从小到大不知道背诵过多少回.
上大学的时候,她还特意晚上乘小船跑到湖面上去看星星,就为了感受这首诗的最后一句.
她还记得当时的感觉,很满足,觉得唐温如虽然未曾蒙面,可他们相隔时空,在做同样的事情,这样一想便觉得很亲切.
而如今这具身体的主人名字,取的,应当是这首诗吧.
顾夜心从来不信邪,也不迷信,可是如今看来,就好似冥冥之中,有人早就安排好了这一切,不过是等着时间一到,大家各自去该去的地方.
“夜心,夜心?”
有人叫她,打断了她的思绪,顾夜心猛地一回神,是霍值.
“怎么了?”
她向来对情绪都是收放自如,可是今日,却费了些功夫.
霍值看她一眼,把菜篮子往柜台上一放,道,”去买菜.”
顾夜心一愣,”你,你叫我去买菜??”
霍值叹口气,道,”顾夜心,你不会忘记了今儿茶舍有人包场,咱们人手不够吧.”
他这一说,顾夜心才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好啦好啦,我去买.”
她提了篮子就往外头走，霍值看着她的身影出了店门，又拐了回来。
“你还没跟我讲，要买什么。”
顾夜心有些懊恼，霍值忽的笑起来。
“要买的，都写在这上面了，这是菜钱，我就给你这么多，要是花没了，你得自己拿私房钱往里头垫，知道了？”
霍值话里的揶揄，她当然听出来了，这几天，她的确是有点魂不守舍。
顾夜心瞪霍值一眼，接过钱转身出了茶舍。
买菜那地儿，离时家钱庄不远，顾夜心按照名单上写好的种类一一买好了菜，就剩最后一个小菜酱瓜了。
她收了纸条，正准备去买酱瓜，忽的旁边小摊上有人闲聊，道，“哎你听说了吗，街那边那家时家钱庄出事了。”
顾夜心脚下一顿。
“出什么事？”
“你不知道吗，时家钱庄的掌柜的今早被抓了，听说，是杀人。”
听的人大吃一惊，“你说的，可是那位长的极好看的时公子？？他怎么可能杀人？！”
“哎，谁说不是呢，我也是今天早晨过来的时候看见的，时家钱庄门口围了好多人，我可是亲眼看着大理寺来人把他带走的！”
顾夜心这下再也站不住，转身就往时家钱庄走。
她到的时候，时家钱庄还在照常营业，店门口的人早散了，但是还是有人对店里指指点点。
顾夜心才想进去，身后有人叫一声“顾姑娘！”，顾夜心回头一看，时雨焦急的跑了过来。
“顾姑娘，我刚才去您店里找您您不在，可巧您在这儿，咱们公子出事了！！”
时雨左右看看两边，带着顾夜心赶忙进了钱庄，待顾夜心坐定了，这才一五一十将事情说清楚。
原是一名回鹘高利贷商人昨晚被杀，有目击证人证实昨晚在商人家附近见过时晏西。
自先帝以来，为吸引人才，先帝制定了极为优厚的政策，鼓励外邦人士留居咸安为大晋出力。
这其中，尤数粟特伊朗人多，回鹘商人更是其中的主力军。
这年头交通不便，从国外来一趟大晋，就得半年，再回去也不好回去，因此，在咸安居留的外国人极多。
这外国商人不能做钱庄生意，就专门做高利贷生意，咸安城的高利贷，如今有大半都是被回鹘商人垄断，时晏西可以说是个异数，他以一己之力夺了回鹘商人的半壁江山，将他们打压的底盘缩小了一半，因此时晏西可以说是在咸安的回鹘商人的眼中钉了。
这些，顾夜心都是知道的。
“可也不能就因为时晏西出现在那商人附近，就断定时晏西是凶手吧。”
时雨道，“姑娘说的是，可是官府如今的说法，按照现场判定，那商人是属于仇杀，而公子跟回鹘商人积怨已久，如今又有目击证人，公子也有作案动机，因此就把公子当嫌疑人给抓走了，抓人的，就是大理寺的那位李贺李大人。”
顾夜心吃一惊，“你说什么？”
时雨眼眶微红，道，“公子被抓走了，我便去找姑娘，希望姑娘能帮帮公子洗刷冤屈，没想到我去了店里，伙计说您出来买菜了，这不，我就急急找了过来，还求姑娘帮忙，务必让我家公子免了这牢狱之灾。”
顾夜心心下一沉，将手里的菜篮塞给时雨，“你替我把菜送回茶舍去，我这就去大理寺找李贺。”
顾夜心甚少如此光天化日的就来大理寺找李贺，正巧苏同在门口，一见顾夜心，赶忙把她拉到了一边。
“姐，你是为时公子来的吧？”
顾夜心点点头，“李贺呢？”
苏同道，“我们大人正在里头审着呢。”
顾夜心眼眸一沉，想起牢里头那些个对付犯人的刑具，怒道，“李贺是不是脑子坏掉了？？时晏西怎么可能杀人？？他用得着亲自杀人？？”
苏同甚少见顾夜心发如此大的脾气，赶忙笑道，“这也是走程序嘛，有人的确是看见时公子宵禁之前出现在那商人家附近，根据仵作验尸，时公子出现后不久，那商人应该就死了，这也太巧合了。”
“巧合你个头！！”
顾夜心被气的狠了，道，“我不管，我就在这等着李贺，你替我向他传一声，他什么时候审完犯人了，麻烦来见小女子一面，我感激不尽！！”
说罢，顾夜心转身在后头茶摊上坐了，替自己要了一壶茶，苏同知道顾夜心必定是生了大气，也不敢多说，只得转身进了大理寺。
顾夜心本以为李贺应该很快就能出来，却不想，都过了中午，她喝茶喝的肚子里都要养鱼了，这家伙还不出来！
“我倒是要看看，时晏西是有多大的嫌疑，要审这么久。”
她付了钱，从老路溜进了大理寺，直直去了李贺的房间。
她前脚才进，外头便有声音传来，李贺似乎是才回来，要进房间。
顾夜心赶忙在桌前好好坐了，看着房门在自己面前打开，露出李贺的身影。
李贺是知道顾夜心在外头等他的，但是他没想到顾夜心会在自己房里，他紧张的看一眼外头，赶忙进门啪一声关上了房门。
“顾夜心！！”
李贺才想说话，顾夜心猛地站起来，冷笑道，“李大人，我想问问，你审出个结果来了吗？？”
李贺眼眸一寒，面上便有几分不好。
“时晏西有杀人嫌疑，他不招，我自然是得审久一点。”
顾夜心一愣，“你打他了？”
李贺没说话，顾夜心当他默认，咬了咬牙，上来就打他。
“李贺你这个坏蛋！时晏西怎么可能杀人！！你审案都是这样屈打成招的吗！！”
顾夜心下手力气极大，李贺没防备被她在胸上捶了几下，忙的一把擒住她的手，将她双手反剪牢牢抱住。
“顾夜心！！”
他是真被气着了。
他压根就没打时晏西。
他当然知道仅凭时晏西出现在商人家附近就说他杀人是没有证据的。
可是顾夜心居然为了时晏西要如此对他，他觉得心里像是有一把火在烧，直烧的他没了理智。
屈打成招吗，他李贺在顾夜心眼里原来是这样的人！
心头的火，又烧的旺了一点。
李贺手下又多加了一分力气，顾夜心怎么挣脱都挣脱不开，怒道，“你放开我！！”
“顾夜心，我竟然不知道你和时晏西感情已经好到这种地步！”
顾夜心大怒道，“你说什么鬼话！！要不是你冤枉人家，我能来找你？？”
“谁跟你说我冤枉他了！！有目击证人作证，他目前是第一嫌疑人，我抓他有什么不对的！！”
“就是不对就是不对，你明明知道时晏西不可能杀人！”
“我不知道！”
李贺禁不住吼，“我没你了解时晏西，我是个公职人员，我只知道他现在有嫌疑，我就必须拘捕他，至于他是不是冤枉的，我相信大理寺不是酒囊饭袋，不牢姑娘操心！！”
顾夜心被他吼的一愣，抬头去看，他大概是生气急了，额头上都爆青筋了。
顾夜心忽然觉得，自己可能反应有些过了。
她有些委屈，低下头咬了咬唇，又去挣扎。
李贺抱她太紧，她觉得有点喘不过气来。
“你放手。”
她手腕用力扭了几下，李贺深深看了她一眼，机械的放开了手。
房间里面死一般的沉默。
顾夜心现在才知道后悔。
她也不知道刚才为什么那么大反应，大概如果人不是李贺抓的，她也不会这样吧。
“李贺，”
顾夜心小心的叫他，像只猫一样有些畏手畏脚，“对不起，刚才是我不好。”
李贺不说话，转过身去不看她，顾夜心一急，跑到了他面前。
“我，我只是听说了这个消息之后有点着急，又听说是你抓的人，我只是怕你冤枉人。”
“顾夜心！”
李贺忍不住打断她，“我在你心里，这么无能吗？”
顾夜心一愣，“不是的。。。。”
李贺却打断她的话，恨道，“你认识我这么多年，可曾见过我冤枉过一个好人？时晏西有嫌疑，也有动机，按照规矩，我抓他回来审问有什么不对吗？？这么多年，你可曾见过我对一个人屈打成招，我在你心里，原来是这种龌龊之人吗？”
。。。 纨绔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