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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食节刚过，这才进了五月，天气已经炎热起来。
李贺他们在京郊的柳源河岸边发现了一具尸体。
尸体已经高度膨胀快要腐烂，因为被扒光了衣服的原因，又遭鱼虾啃食，因此捞上来的时候，已经面目全非，完全无法辨认。
京兆府尹无力侦办，只得上交大理寺，由李贺全权负责。
可是这尸体腐烂度太高，完全没法辨认，单单查找尸体姓名，就难住了李贺。
李贺思来想去，还是来找顾夜心。
一听说是高度腐烂的尸体，顾夜心皱了皱眉掩住了鼻子。
“我最怕尸体，更别说这种。。。。嗯，你可千万别再说了。”
李贺顿了顿，换了种说辞，“目前最关键的，是先要找到死者姓名，夜心，你可有想法？”
一面说，李贺一面将仵作验尸的报告拿给她看。
顾夜心勉为其难接过验尸报告，这个时代仵作验尸仅仅只限于对表面伤痕的鉴定以及死亡时间，不会像现代一样解剖，因此只能大致推断出死者死因。
这报告写的也非常简单，大概是因为尸体高度腐烂的原因，仵作什么都查验不出来。
顾夜心把验尸报告重新又丢回给李贺，“我什么都看不出来，只知道根据伤口大小深浅来看，是刺入伤，而且伤口整齐不拖泥带水，凶手一是力气大，二是有相关方面的从业经历。”
这个结论，其实李贺也看得出来。
两人一时之间没了言语。
李贺对着验尸报告，一双眉头皱的死紧，顾夜心知道他向来对凶杀案都极其慎重，也知道这种一开始就卡住的滋味有多不好受。
顾夜心在心里翻腾了半天，忍不住道，“那个，你会验尸吗？”
顾夜心虽然害怕尸体，可是，她本人不接近不看见，不就没关系了？
李贺带着她来了官衙的停尸房。
为了不让她害怕，李贺一早叫人把尸体抬到了院子里，还挡了一架薄薄的屏风，李贺在里头重新验尸，她在屏风后面指挥便是。
尸体的确是高度腐烂，肚腹没有膨胀，指甲里也干干净净没有泥沙，这说明死者是被人杀死才扔进河里。
其他地方都没什么看头了，但是刀口还是依稀可见。
“你主要看他的伤口，仔细看看刀口里面，凶手杀人的时候死者必定是穿着衣服的，你仔细看，道口插入又带出这个过程，可有什么带入伤口里面。”
李贺应了，低头很仔细的对着伤口查找，约莫过了半晌，李贺忽然轻声叫了一声，一旁候着的仵作和苏同立刻围了上去。
伤口里头还真有东西。
李贺拿了镊子，小心的夹出一小块已经乌黑的碎片来。
仵作拿去小心的复原，依稀可以看得出，是衣服布料。
顾夜心不敢用手拿，小心的拿镊子夹了起来对着太阳看，阳光下，布料透了光，依稀还能看得出原本的样子，依据顾夜心的经验，这衣料，绝不是普通人家穿的粗布衣裳。
“你拿这个，去绸缎庄找掌柜的帮你辨认，凶手杀了人之后又刻意脱了衣服再扔，说明这衣服必定是能顺藤摸瓜的线索。”
李贺应了，把布料交给苏同去办，顾夜心又拿过验尸报告重新看了一遍，死者缺一根小拇指，根据伤口检验，乃是早年伤。
“你再看看他小拇指的伤口。”
李贺应了，反身去看，死者小拇指伤口非常整齐，一看便是一刀切断的。
顾夜心挑了挑眉，这伤口，怎么看着那么像是赌输了被剁掉的？
可一个被剁掉指头的赌徒，又怎么会穿绫罗绸缎？
“我觉得吧，你还应该派人去赌坊查一查，根据死者的死亡日期，看看有没有相应失踪的小混混。”
李贺皱了皱眉，又看一眼死者的小手指，“我立刻找人去办。”
顾夜心本以为这事应该不难查，可是苏同带着人一连查了两三天，居然没有那个时间段失踪的赌徒。
顾夜心一双眉皱的死劲，眼睛都快要眯起来了。
李贺忍住像抚平她眉头的冲动，道，“也许他不是赌徒，咱们猜错了。”
顾夜心摇摇头，“不对，就凭这伤口，还有死者身形消瘦貌似营养不良等特点，他多半都是赌徒。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顾夜心百思不得其解，对着面前的验尸报告发呆。
这已经是验过三回，实在是再找不出东西来的结果了。
顾夜心看着眼前死亡时间几个大字，死亡时间推定为四到五天，这是合理的，如今才刚入夏，尸体又是泡在水里，这个程度，应该是没错的。
顾夜心猛地一怔，等等！
她忙的翻了几页，从前到后又仔细看了一遍，今年天气反常，寒食节刚过气温本来应该日趋渐暖，但是前几日不知为什么天气忽然降温又下了好几天的雨，天气着实冷了好几天！
而且，这个时代的气候不像现代那么四季分明，她在咸安这么多年，总的来说，咸安的气候还是潮湿温暖的。
“死亡时间不对！”
顾夜心把三次死亡时间都拿给李贺看，“正常情况下，如今是初夏，咸安气候又比较潮湿，所以尸体经过一两日便会腐烂，若是泡在水里，四五日是也是正确的。可咱们忽略了两点，你看死者非常非常瘦，几乎没有多少肉，这样的身形腐烂起来时间要往后推一点；第二，前几日咱们这里连下了四五日的雨，那阵子我甚至觉得还有点冷，颇像倒春寒，这样的话，死者死亡时间还要再往前推，我不是这方面的行家，依据我的估算，死亡时间在十日左右是合适的。”
李贺几乎是下意识激动起来。
他匆匆道别了就回衙门去找仵作，二人忙活了一下午，终于确定，死亡时间十天左右，应该是不会再出错了。
苏同根据死亡时间又重新问了一遍，你还别说，还真找到了跟死者相貌体征相似的一个人。
“这人叫王奇，几乎日日混迹在城里的明昌赌坊。根据赌坊老板以及小二的证言，他们最后一次见到王奇，是在十日前，自那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他了。”
顿了顿，苏同兴奋道，“夜心姐，我下面说的，你肯定感兴趣。大概两三个月前，王奇忽然出手阔绰了，他跟人吹牛，说是天上掉馅饼，遇到贵人了。自那之后，王奇就不怎么出现在赌坊，只是时不时的去一次，有输也有赢。有人问他，他说他背后有高人相助，今非昔比，在这之前，他赌的倾家荡产，就睡在赌坊后头的小巷子里。他说那高人给他钱花的唯一条件就是不再进赌坊，可是他手痒忍不住，因此隔三差五偷偷的去。”
这就说明了他明明营养不良的样子为什么会穿绫罗绸缎。
顾夜心忍不住道，“那你有没有打听一下这个高人的身份？”
苏同摇摇头，“我问了，没有人见过这个所谓的高人，就是王奇本身，好像也非常谨慎的样子，这些话，还是经常跟他在一起赌博的几个人私下里吹牛说出来的。倒是在他失踪前几天，王奇欠了赌坊的钱答应第二天还，可是王奇没去，店小二就根据王奇给的新地址找去，在那里看见了一个穿着气质都不像是普通人的女子，看样子像是个大户人家的丫鬟。那女子走了之后，店小二问王奇那女子的身份，王奇却怎么都不肯说。”
顾夜心眼神一亮，“那小二可还记得那女子的长相？”
苏同点点头，“因为太过惊讶，王奇居然还和这样的女子在一起，所以那店小二印象非常深刻，我已经叫画师根据店小二的证言画了女子的画像。”
说着，他拿出画像来递给顾夜心，顾夜心打开仔细看了，从衣饰来看，这女子很有可能是大户人家的丫鬟，且等级不低。
可是大户人家的丫鬟为什么要杀一个小混混？？
若死者真是王奇，那么做这种事情，必定是要贴心之人才能做，一二等丫鬟的身份，也就符合情理了。
“可是，咸安城里大户人家多如牛毛，这怎么排查？”
李贺有些犯难，顾夜心眼珠子转了转，咯咯笑道，“这个嘛，我倒是有办法，根据死者的死亡时间再往前推一个月，也就是四月到五月，咱们城里头有哪些富贵人家家里头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这事儿，我建议你找女性查问，这都是各府的八卦秘辛，有些行业比如媒婆啊首饰店胭脂店掌柜，你去问他们，我保证你会有惊喜。”
李贺愣了愣，下意识看一眼苏同，先自笑起来，“不必，这事交给苏同，我相信他一定会完成的非常好的。”
苏同，号称大理寺的传声筒！
苏同尴尬的笑了笑，收了画像打包票，“你们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了。” 纨绔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