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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杀人只消一句冷话(四)

猛兽与羊群 吃饱很舒服 7007 2021-04-06 04: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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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我照例起床,快递职业悬殊不得不早起。

  拖着近乎被什么掏空的身子来到洗手间,洗脸、剃须、剔除牙垢,每一项都以极快速度完成。

  换上新牛仔裤,骆驼牌的,蹬上锐步牌新运动鞋;再花半小时用吹风机和定型剂把头发造扮成《秀色可餐》节目上的小白脸发型,因为我想投其所好,把自己打扮成杨田君雅喜欢的类型男孩。

  她说她对《秀色可餐》节目爱的如醉如痴,我想她同时也应该对那里面的小鲜肉爱的如醉如痴。

  如此这般,我史无前例地把自己造扮了一番,几乎每根头发都吹起来,朝天戳的式样,活像钢丝刷样根根错落有致,照着镜子,左看右瞧都不像是个快递小哥的来头。

  说像迷惑大众的娱乐星男,倒颇有几分姿色,至少发型很另类。

  当然要说像个街头混混也不赖,因为再差耳朵上穿孔挂上耳环这一关键步骤。

  倘若果真要在耳朵上穿孔挂装饰品,我想打死也干不出来。

  其一无非是对于疼痛有心理阴影,这点是在小时候打针时留下的。

  其二呢,自己又无任何大众喜好的亮点,譬如帅的一塌糊涂,或是丑的不堪入目,或是不丑也不帅,但曾裸奔过——幸而被大家当成亮点在网上一传再传,随即便顺理成章地成为娱乐圈的遗珠。

  总之,我在这些可能当中几乎无一可能。因此,耳朵穿不穿孔,挂不挂饰物,引不引潮流都无足轻重。

  我想我只要放身体一半在雷池内,随她狂喜,另一半则留在雷池外,悄然修身养性,拒绝庸俗,提高境界,以此方式追求杨田君雅也不失为计中上策。

  即便不幸踩雷,皮囊粉身碎骨,但也不至于灵魂归无定所。

  当然,这是句调皮话;应该说,我即可全身而退,又可确保灵魂万无一失,所以说是计中上策,两全其美。

  ……

  当我两肩扛着钢刷头进入快递分货场地时,几乎所有分部老板都争着想摸一摸,试手感来着。

  我担怕自己好不容易花半小时模仿成功的新发型,给那些脏兮兮的鸟爪子瞬间弄毁,无颜面对心仪的杨田君雅。

  我一着急就动粗口。我说,“摸你老娘去!”即便当场并未大动干戈,但如此以来,大家往后也开始习惯对我冷处理。

  类似的多次经历后,我几乎毫无疑问就跟大家结成了隐形冤家。

  所谓冤家路窄,后来我的快递多次被同事以职业之便顺手溜走;而我为了报复,自然也要隔三差五偷盗他们的。

  因此,这种互相伤害行为,到了十分明显的时候,我们的新任老板终于震怒了。

  他就此开会点名批评了我们,而且在证据极不充分的前提下,就本着自己手里的那点小权强制罚我们款,当时每家罚了一千元整;

  不过,那时对于月收入八九千元的我来说,痛倒觉着不甚痛,心里却一点也不爽。

  但后来忍忍也就过去了,毕竟罚都罚了;至少罚款的结果也暂时杜绝了大家互盗快递的恶劣行为。当然,在那以后我也无疑给新任老板留下了坏印象。这点不可避免。

  话说第二天我抱着碰碰运气的态度,辗转学校各家高档餐厅,以及教室楼周围,但皆未见着杨田君雅出没。

  同时,也查了各家快递信息皆无她到站的包裹。

  因此,我想她大有可能不会出来了。要么就是宅在寝室追她的《秀色可餐》,要么就是在睡懒觉——我上大学那会儿都一样。

  比心着一想,我便决定打道回府去好好工作,追她之事再做定夺。

  时间如弹指一瞬就过去了,整整一上午我都回忆不起时间如何从我眼前溜走的,究竟做了哪些有用之事,我一概不知。

  但时间稀里糊涂被我浪费了倒真有此事。

  于是,下午我便贪心和店员们兢兢业业为人民服务。

  期间,帮忙核对客户信息的活计几乎被我一人包揽。我交代员工另谋他事,实在找不着事可干,闲着也好,玩手机也罢。

  如此以来,我便可近距离跟广大美女交流,亲近;只要发现哪位女孩长得相貌以及身高对我胃口,我便将其包裹面单抽将出来放好,留待事后加微信勾搭。

  说实话,自从微信开通手机号互加好友功能后,在勾搭这方面,我几乎屡试不爽,只消将手机号一输,即可获配到女孩信息,继而得到女孩关注。

  此外,加之我快递员身份悬殊,便极易不被拒绝;因为我想一则她们兴许神经错乱,以为自己还有包裹未取完,或包裹出了问题,或包裹到了站之类。

  总之,如此以来,我的交友渠道也拓宽了不少,而杨田君雅也并非除她那根葱不可。

  如此这般,我一边忙忙碌碌,一边定定地盯着美女打望,几乎就像曾痴迷于网络小说一样,那股劲儿现在想来都十足的可笑。

  于是,我打望着打望着,一下午时间一溜烟就过去了,回头发现电话号码也留了一大堆,像一堆灾难一样。

  到了晚间,我正忙于登记这些信手拈来的号码时,远在老家的母亲突然打电话过来。

  我以为家里出什么大事来着,或者是她一如既往地想她儿子了,这点都怪我从来想不起给她打之故,说来也着实惭愧。

  母亲电话打通后,张口就问我快递工作是否顺利,工资是否按时结算。

  我就不耐烦地跟她说工作很顺利,顺利的不得了,工资是我给别人开而不是别人开给我,我才是老板......叫她逐一放心,恨不能一句话结束而挂断电话。

  当然,她放心自然是放了心,而这看来也不是她所操心的关键。打电话必然是另有所图的,她匆匆跟我就工作一事寒暄几句后,紧接着就讲了一个老家的婚嫁实例。

  她用时常惯用的敲边鼓伎俩,跟我旁敲侧击,说隔壁村一男子刚贷款几十万结婚不到几天就闪了婚,被女方婚骗后最终人财两空。男方背上了巨额债务,女方携款得意出游。

  我耐心听着她以旁观者口气把话讲完;随即,为男方沉痛默哀的同时,还为女方闪婚成功而感到格外眼红。

  不过,无论如何都没猜透母亲意欲何为,为何突然跟我讲起这么个悲伤故事来;故事的真实性我当然信以为真,毕竟我也曾亲眼目睹过类似案例。

  还以为母亲无聊为了打发时间;但她紧接着又讲一个关于我们本村的亲身故事。

  主人公正是我一位远房表哥,她说他至今已三十有余,按理来说已然到了而立之年,但依然尚未婚配。

  女方一去他家看过活,瞧一眼不等进门就扭身走人了,几乎连机会都不给。

  她说因为表哥家穷,就日常家电而论,到二十一世纪了还没一个像样的电视机,乍一看,写字台上还蹲的是七八十年代的黑白老作念;此事几乎全村人众所周知。

  她说单凭这点恐怕给谁说都说不过去;但据我理解的事实也已然如此,岂能谁左右的了。

  当然,母亲说最主要原因还是人家女方得知他家至今还住着原始时代的窑洞,遂一下心都凉了大半截,不给机会也在情理之中。

  此外,我自然也知道表哥人长得并不耐看,而且又害老实病,书当时吊儿郎当也没读多少,语言秃的几乎无话可说。

  自从我读大学以来,有四年时间尚未回家,据母亲说他年龄三十岁不到就看起来像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儿。

  村里村外,几乎大大小小的人都瞧他不起,就连老鼠都嫌他家米粒太瘪而极少光顾;老一辈人总喜欢拿他作对比,拿他开涮,拿他打趣逗乐等;他们总喜欢说某某某娃长着长着就出息了;同时又会打趣说某某某娃若不好好读书,将来必定就像表哥那样打光棍、没出息;他们就像指着他鼻子说他们这辈子没‘向往’了——用现代话讲,已经是被‘无知’销毁的一代九零后人。

  正当我回忆旧往,连带对比自己如今这般不坏的成就时,母亲陡然话锋一转,直捣黄龙,露出她的真实面目。

  她说,“你今年怕也老大不小了吧!”

  “我才二十六。”我说。

  “二十六?”母亲明显语气加强了说,“嘿!我的天!听你口气说二十六还小来着?”

  我默不作声。母亲沉吟有顷,接着又说,“像你那么大年纪的——你瞧瞧,这时候人家小孩都上二年级了!你还得奖了一样光荣地认为自己年纪还小!难道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供你上大学,到了最后你连结婚的事都丝毫不关心......早知今天会这样,当初我就不该送你去上大学了。

  岂料想书竟把你念得心里糊里糊涂,一窍不通,都不晓得自己身上的担子和任务了......”

  “他们不花时间上大学自然有的是时间结婚。”我试着说了一句。

  “那你上过大学,你结个婚给我看看!”母亲贪下心展开来说,“还不是因为你没本事,别人上了大学一个个都给分配了,端上了铁饭碗,有了正当工作,而你竟然瞎搞个什么快递来做,听都没过说过;你不正当学好,净搞些歪门邪道;别人像你这么大,小孩都上......”

  当我发觉母亲始终围绕着‘别人像我这么大小孩都有了,而我依然光棍汉一个’的话题,不厌其烦地嚼舌头时,我终于忍不住怒火,语气加强了说,“首先,别人不上大学大脑里缺乏知识,眼界不开阔,看问题肤浅、脚面见识,不管出门在外还是留守农村都只有下苦力的份。

  其次,现代社会在发展,在变化,不像你们那代人以前那个样儿了,动不动就说端‘铁饭碗’、‘金饭碗’的,实话跟你说,现在网络发展迅速,比如银行业,现在取款机都流行成这样了,你都不想想其中省了多少人力,省得那些人力哪个不是曾经一度端‘铁饭碗’的人?”

  我一气之下据理力争,但发觉母亲居然并未还口,而且电话另一头悄然无声。

  于是,我没再多想,便继续愤愤地道,“而且现在我学校这边大多银行都流行自动机器人办理卡,挂失卡,柜台窗口上只留个技术人员即可应付了然,这样一来不知砸毁了多少个‘铁饭碗’;还有,还有高速收费站,近年来也都流行电子ETC,车辆出入根本无需人工值守,电子操作方便又快捷,从而不知又砸毁了多少个‘铁饭碗’;还有未来教师行业也不可能端铁饭碗的,你想想看,一个名师将自己所讲课程的内容发布到网上,或制成相关视频,以后大家只需上网就可看到名师讲课了,面对面,随时随地,到那时谁还会冒险去听一个文化层次模糊不清的老师讲课呢?那么,老师这行业的‘铁饭碗’岂不就恨不不稳定么?实话说,说不定哪天国家政策一下来,饭碗即刻就砸了,到那时想哭恐怕都没多余的眼泪了;还有超市,超市——我再举个例子说一下——”

  “得得得,不用说了,你说那么多有什么用?”母亲终于插话了,她说,“不管你怎么说,说的有多好听,反正我警钟给你敲响——结婚才是你人生最大的事!这点我再次提醒你一遍,我想除了你这个爱管闲事的妈,再可能没人管你这回事。我希望你那榆木墩子做的脑壳警示一下咯......别人家孩子都上二年级了,再看看你——搞得我在村上都没法见人,你知道不?我想我有的是儿子......”

  “这我知道!”

  “你知道?”她态度又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说,“你跟上回那女孩合得来不?”

  老实说,我发觉我这辈子最恨母亲关心我的私事了——也可能就是从此刻开始。经我粗略总结,截止今日,她对我的操心依然只增不减。

  我记得在上小学那会儿,她就开始担心我学习不好考不上像样的初中;而上了初中那会儿后她又担心我考不上像样的高中,上了高中那会儿后,她居然更担心我考不上像样的大学,她的操劳之忧总是随着我的成长节节攀升,直至我上了大学后,她还依然像‘操劳机器’一样在持续地担心着我;她转而又担心我学习不好,找不到好工作,接着又担心我找不到好工作,没钱而受穷,继而又担心我没钱受穷后,娶不到媳妇而打光棍,最终我才发觉打光棍原来会断子绝孙,如此想来,唯觉头发和汗毛都油然竖起,简直细思极恐。 猛兽与羊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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