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皇上很尽力,翌日,皇后就起晚了些。
失望了一晚卓婉本想今天跟荀谖再谈一谈,可在清凉殿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荀谖的踪影,倒是有桃叶过来伺候,不失皇后的待客之道。
卓婉便问:“此处不是什么公务阁么,皇后今日不来处理公务么?”
桃叶笑道:“皇后今日有些乏,想多睡一会儿。”
卓婉气道:“皇上夙兴夜寐、宵衣旰食,皇后岂可如此任性?”
这话的口气听着不像个郡主倒像个太后,可桃叶的性子却不似梅枝那样冲。她依旧含笑:“不独郡主说过这话,其实啊,连皇后娘娘的祖父安国公爷也是说过的,只是……”
桃叶说着停下来叹了口气,卓婉忙问:“只是什么?”
“只是皇上惯着呀!”桃叶无奈地摊了摊手,“他总说皇后身子弱,要好好养着不能太过劳累,其他人又有什么办法呢?”
卓婉用力咬牙强忍着妒意,要说皇后是个美人,她也不逊色啊,可为何皇上对她不上心呢?
母亲说此事不能急,要徐徐图之,新皇登基总要充盈后宫的,宸元选妃都在春夏之时,很快就到了。再说了,纵观皇城无论是家世、样貌、年龄还是交情,她都是首选。
可她回京已经两个月有余了,除了册封饮宴那日,再也没有见过危安歌。夏天都快过去了,难道皇帝真打算独守着皇后一人么?怎么可能!
憋了半天卓婉终于冷声道:“我就奇怪了,这太皇太后还在宫中呢,皇后早晨也不用去问安么?”
桃叶道:“那要说这奇怪的事,我们家娘娘身上可多了去了。比如她从来不要下人伺候穿鞋,但若是皇上亲自服侍,她倒乐意。”
卓婉震惊:“皇上怎能如此不顾身份!”
“就是说啊!”桃叶表情夸张地附和卓婉的指责,又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奴婢一开始都吓坏了,不过如今见多了也就习惯了。”
卓婉的脸色阴晴不定,她可真没想到危安歌会对荀谖宠溺至此,他该是高高在上的天子啊!她心中烦恼,也不想多听下去,转身就想走。
可只听桃叶又道:“对了,郡主刚说的还有太皇太后!要说她老人家是最不让皇后娘娘早起问安的,她呀只盼着曾皇孙嘞!”
卓婉郡主冷着脸大步离去,她可算发现了危安歌没有嫔妃的真相了。皇后表面上看着温雅怡人,实际上却乖张任性,最可恶的是又善狐媚,不仅把皇帝勾得五迷三道,连太皇太后都收服了。
要说危安歌中意荀谖她也认了,帝王的宠本来就是要争的,他喜欢皇后也好,喜欢哪个妃子也好,都是各凭手段,问题是现在连争得机会都没有。
她喝退众人,郁郁寡欢地在御花园里独自乱走,随手摘了花揪着枝叶泄愤,一面恨恨地想离宫后定要将皇后的伎俩公诸于世。可正走着,只见荀谖领着梅枝往长亭一侧的小径疾行而去。
卓婉不由起疑,不是说皇后乏了要休息么?这一副掩人耳目鬼鬼祟祟的样子是想做什么呢?她顿时来了精神,哼哼,十有八九是见不得人的,竟让我撞着了。想着,便悄然尾随而去。
荀谖还真是去干点“见不得人”的事。
作为一个现代人,她并没有想打算将先进的技术引入宸元改变它现有的状态,她很喜欢宸元慢而悠长的生活方式。再说了,她家皇帝是个厉害的不凡人,如果真要做些什么,呵呵,估计让他来更快。
不过,荀谖还是做了一件“炫技”的事,她在关押药王和危正则的地宫中用从实验室带来的材料做了一个小型核反应堆。主要的目的是为了气一下药王,让他见识一下自己不用害人的方法也能做出比他厉害得多的作品。
除此之外,她还给药王解密了炼金术的真相,将药王打击得要死要活。
跟在荀谖身后的卓婉惊讶地发现皇后消失在了微云湖中的湖心亭,她猛然想起微云湖神迹的传说。
难道!卓婉只觉得心头突突直跳,难道皇后是用什么怪力乱神的法子迷惑了皇上么?一时间,她也不知从哪里来的胆子,大步走向了湖心亭。
荀谖的秘密被危安歌掩盖的极好,除了佩昭皇后、方傅山他们几个,知道的人便只有日常服侍的桃叶、梅枝并胡福几个死忠的奴仆了。
此刻,她正兴致勃勃地调试着刚架设完成的核反应堆,有了这个能源,就有电了。可她忽听身后一声惊叫,吓得手上一抖,直接撞开了开关。
卓婉是吓坏了。她只见巨大的透明半球罩着两个蓬头垢面的男人,而荀谖却摆弄着奇怪的物件,对着他们念念有词,说着她完全听不懂的话,然后其中一个男人便壮似癫狂,大吼大叫起来。
而此刻,不明的光亮又忽然在各处闪烁起来,难道是鬼火?
“你……你……”卓婉惊恐地后退,“你是何方妖物?”
荀谖暗道不好,以往宫中没有外人,她真是松懈惯了,怎么让这家伙撞进来。她忙安抚卓婉:“你先别紧张,听我说……”可话未说完,忽然眼前一阵发白一个踉跄就朝前栽去。
啊——卓婉的尖叫直冲天顶,直接触发了荀谖之前设置的警报,唯有危安歌能察觉的警报。
朝堂之上的皇帝忽地起身而去,正在奏事的李易安还没反应过来,危安歌已经闪现在微云湖底,他一把接过梅枝扶着的荀谖,同时让卓婉闭上了嘴。
“谖儿!”他急得连声呼唤,又喝问梅枝,“皇后怎么了?”
梅枝哭道:“娘娘刚才让卓郡主吓了一跳,然后就昏倒了。”
可怜的卓婉又怕又急,这事怎么就怪到她头上了?皇后是妖孽啊!可惜她被定在原地,虽然满眼含泪拼命摇头,却说不出一句话。
危安歌有治愈之力,可却不会治病。此刻急得手足无措,忽然他目内精光一闪,方傅山就被招到眼前。
卓雅惊呆了,她这是在做梦,对一定是在做梦。
而方傅山衣冠不整,正气哼哼地说:“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不要随便对我用移空之术,我一把老骨头受得住吗?”
可他一眼看见了昏迷的荀谖,顿时明白了缘由,当下收住了抱怨,快步上前搭脉。
“她到底怎么了?”危安歌急问,“是不是你上次所说,连续穿越时空有伤于身体?”
方傅山皱眉不语,又换了另一只手细细诊脉,却仍是不语。
“严重吗?”危安歌慌了,“你快些救她,或者我,转到我身上,我替她。”
“哼,”方傅山终于松开了手,“你替不了她。”
危安歌声音发颤:“为何?”
“笨蛋!”方傅山无语地看着外孙,“她是有孕了。”
哈?危安歌怔在原地,他不可置信看着怀中脸色苍白昏迷不醒的人儿,像是激动又像是发傻。
“那她怎么会昏迷?!”他终于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方傅山皱眉:“最近是不是有些劳累,你看她眼底发青,睡眠定是不好。”
危安歌听了自责又懊悔,昨夜确实是基本没睡,所以早上才让她补觉来着。他有些心虚地询问:“那她……”
“无碍,”方傅山道,“她本就经历特殊,今后越发要小心调养才是。”
危安歌默默点头,荀谖却悠悠醒了过来,她一见危安歌就指着卓婉,想告诉他卓婉发现了秘密。
可危安歌不容她开口,立刻道:“卓雅冲撞了你,朕定要严惩于她。”
荀谖无语,不关根本不关人家的事好吗?她虚弱地摇头,想说不是,只觉危安歌又将她搂紧了些:“你如今有了身孕,什么也无需多想,凡事有朕。”
哈?荀谖也傻眼了。倒不是因为有孕,而是她刚撞开了核反应堆啊,泪奔,虽然是超级迷你的,虽然有防护,但是……
荀谖的忐忑不安维持了整个孕期,危安歌并不理解辐射,只觉得她是初为人母太过紧张。
其实他也紧张,宫中上下更是谨小慎微,生怕出了一点差错。而宫外,自从卓婉郡主因“梦游”惊了皇后的胎气被重罚后,再也没有人敢动进宫的念头。
眼见就快到生产的日子。
危安歌无意中听到宫女偷偷议论女人生产之痛,想着就觉得心疼。他又想了想,好在他是可以取她的痛识替她痛的,结果被方傅山教训了一番。老头无语地问他:若是产妇完全没有痛感,万一出了什么事都没有感觉,那岂不是危险大了?
荀谖听说是又好笑又感动,在这古早的年代,虽然没有先进的科技减轻她的痛楚,却有烫贴的真心鼓舞她的勇气。
宸元永和三年的初冬,帝后的第一位皇子终于出生了。他生得饱满可喜,所有见过的人都说这是自己见过的最漂亮、最有灵气的婴孩。
不管别人的赞誉是否有所夸大,危安歌自己是这样认为的,这是他和糖儿的孩子,简直无一处不好!
皇帝于是日思夜想,打算替儿子取一个好名字。皇后倒是先想了一个小名,布丁。
危安歌有点懵,荀谖便跟他解释:“布丁呢,就是一种软软的、qq的、甜甜的食物,你看咱们儿子肉嘟嘟的多像啊。啊,对了,杏仁豆腐你见过的,类似豆腐吧。”
危安歌固然不想让儿子被唤做豆腐之类的食材,可他又违拗不了皇后的意思,于是,大皇子便先有了一个小字——朴庭,朴散则为器,既庭且硕。凑一凑也能凑出个好意头。
荀谖毫不吝惜地赞美了皇帝的文学修养,更让危安歌对这个名字满意起来。
危布丁,哦不,危朴庭,也就是后来的厉帝危赫,开创出了宸元最弘盛的时代,他的神奇不限于不凡人的能力,还有难以解释的能量。
直到他的孙子危既明继位,宸元才日趋落寞,出现了传奇的鸦衣公主。不过,那便是另一个故事了。 小女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