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秉站在他身后欲言又止，他想起穆九方给他的那张药方，还有他说的那些猜测，他隐约明白了点什么，他知道谭素心里肯定也是有相爷的，只是她不肯说出来罢了。

　　他想到这里，突然有些后悔。

　　如果当初他早一些说出来，也许相爷和谭素就不会闹到如今这个地步，一点挽回的余地都不剩了……

　　“宁修走的时候，告诉我：最恨之人，当以千倍痛苦还之，叫他尸骨无存，以解心头之恨。最爱之人，往往伤人最深，若她心中无我，当千刀万剐，以防伤己……”宁子漠倚靠着冰冷的石柱，狂风暴雨淋湿了他的衣袍，他坐在湿漉漉的台阶上，迎接着狂风暴雨，“可是他没有告诉我，如果最爱的人，同时也是自己最恨的人，又该如何？”

　　宁修确实没有告诉过宁子漠，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答案。齐秉当初跟在宁修身边的时候，看得太多了，他觉得宁修跟长公主的关系，就像宁子漠跟谭素一样。

　　上一辈人，已经告知了结局。

　　最爱之人，若也是最恨之人，唯有两败俱伤，不死不休。

　　齐秉忍不住上前，烈酒的味道一直充斥在他的鼻尖，闻得他鼻子有些发酸。他突然不想再看到第二个宁修，不想当年的悲剧再次重演。

　　“相爷，你可知道长公主是怎么离世的？”

　　这事宁子漠还知道点，当初长公主为了不给宁修留下子嗣，常年服药绝育，一身寒症，再加上她在战场上落下的旧伤，一场风寒就要了她的命。

　　皇家送来了丰厚的陪葬，又是给赏赐，又是追封谥号，宁修通通都拒绝了，他自己一个人背着长公主的尸体离开，葬在哪里，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当年老相爷发现长公主一直在他的膳食里下毒，大发雷霆，好几次都差点杀了长公主。可是他终究下不了手，让她跪在院子里反思，可没想到那夜一场暴雨，长公主一身伤病，药石无医，扛了半个月终究还是走了……”

　　宁子漠微微轻颤，似乎感同身受。长公主若真是因为宁修而死，他想，宁修肯定是后悔的。

　　“我从未见过老相爷那般疯魔，上门追悼的大臣，他将人给打了，皇上送的赏赐，他全给砸了，一个人背着长公主的尸体，跋山涉水，说要给她找个清净的地方。属下等了他七天七夜，他终于回来了，回来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他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给她陪葬……”

　　宁子漠忽然记起了很多的事情，他刚被宁修接回来的时候，他听的最多的话，就是要他毁了整个大聂。如今看来，宁修竟不是因为憎恨长公主，而是憎恨长公主背后的主谋，憎恨害死长公主的那些人。他离世的时候，满腔悔恨，竟不是因为悔恨自己错信了长公主，而是悔恨他不能亲手毁了大聂。

　　“老相爷，这是要给长公主报仇啊。他口口声声说恨长公主，可是他把后半生，都用来为她报仇了……”齐秉停在宁子漠身后，冷雨吹在他的脸上，让他无比地冷静，“属下不希望，有一天相爷也步上了老相爷的后尘，郁郁而终……” 我家相爷大佞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