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散去,但血腥味去笼罩了整个战场,令人作呕。
明军和后金军都呆呆的看着那一堆堆的尸体和在血泊中痛苦地蠕动的伤兵,目瞪口呆。祖大乐和祖大弼下巴险些脱臼了:“这……这么快就打垮了建奴的箭阵?这火枪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曹变蛟和祖宽眼珠子都鼓了起来:“你们的步兵这么厉害!!!”
钱瑜傲然一笑:“开玩笑,步兵可是我们天雄军的主力,如果他们没几手绝活,我们敢在野外跟建奴对阵?别发呆了,建奴吃了这么大的亏,肯定不会罢休的,搞不好马上就要派骑兵冲阵了,打起精神来,很快就该我们上了!”
曹变蛟一挺骑矛,怪叫:“来吧!小爷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卢象升下令:“火枪手后撤,长枪兵和刀盾手上,白刃冲锋!”
号兵吹响天鹅哨,同样死伤惨重的火枪手缓缓后撤,长枪手和刀盾手齐呼“万胜”,大踏步往前走,横刀拍击盾牌的碰碰声震撼着所有人的耳膜,提醒后金,天雄军除了火枪手,还有一支战意昂扬的近战步兵!
莽古尔泰狞笑:“想撤?没那么容易!”令旗狠狠挥落,正蓝旗两个甲喇额真一抱拳,驰出阵来,一个甲喇手持刀盾重剑大盾,目露凶光,越过行动缓慢的索伦死兵嗷嗷叫着冲向天雄军火枪手,另一个甲喇则是清一色的骑兵,挺起长矛呼啸而出,直冲明军方阵。弓箭手无法将明军方阵射乱,那大家就在白刃战中见真章好了!
钱瑜见敌军骑兵出动,神情一凛,喝:“该我们上了!放下面甲,跟我上!”骠骑营迅速拉下面甲,平端马槊,策马冲了上去。祖宽和曹变蛟也不含糊,各自带领自己的骑兵夹紧马腹,双手握着四五米长的骑矛,排成不大工整的骑兵墙,大声咆哮着冲了上去。这几天他们也在钱瑜的指点下对自己那点骑兵进行了专门的骑墙冲锋训练,但似乎没什么用,二十步不到,骑兵墙就不成样子了,但密度足够,跟头豪猪似的,曹变蛟和祖宽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人家练了一年才练出这点水平,自己几天就想追上,可能吗?所有人毫不犹豫的跟着他们冲,对他们来说,这就足够了!
祖大弼对卢象升说:“建奴骑兵异常剽悍,骠骑营加上祖宽、小曹二部,也不过一千出头,硬碰硬的对冲,只怕是要吃大亏啊,不如让我带领一队骑兵去支援他们?”他是关宁军有数的猛将,人称“祖二疯子”,见天雄军跟建奴杀得血肉横飞,自然是手痒难耐了,
卢象升微笑:“祖二将军稍稍按捺,现在建奴军阵仍然稳固,还不是时候投入骑兵主力。等我步兵冲乱了建奴大阵,就全靠祖二将军的四千铁骑为全军撕开一条血路了!”
祖大弼想想也是,自己的骑兵还要留着冲击后金大营呢,现在拼光了还怎么打?便不再多说了,退下。
千余后金骑兵咆哮而来,明军也毫不含糊的挺枪迎上,果然阵列如墙,马槊如林,叫人无处下牙。皇太极和代善看得眉头大皱,莽古尔泰打得太情绪化了,只是损失了数百弓箭手便失去了理智,在天雄军阵列严整的时候直接冲阵,怕是要吃大亏的!不过他们现在就是想看看天雄军有多强的战斗力,天雄军将领指挥能力如何,因此明知道莽古尔泰的指挥有问题,他们也不好制止,只能旁观。
于是,悲剧发生了。
正蓝旗的悲剧!
看到后金步骑齐出,呼啸而来,火枪手出人意料的没有继续后退,而是拔出刺刀旋上,整支火枪变成了一支尖锐无比的短矛,刀尖斜斜指向后金步兵。这又让后金步兵感到意外,按他们的经验,当火枪手打光了子弹,被他们靠近之后,应该四散逃窜,让他们当柴砍才对的!不过,他们没把那小小的三棱刺刀放在眼里,就这么把小玩意儿想挡住后金勇士的冲击?做梦去吧!他们用盾牌遮挡住胸腹要害,加快了步子。前出的明军同样加快了步子,冲在最前面的是那一千作为预备队的火枪手,火枪手千总大喝:“蹲下!”端着刺刀与后金步兵对峙的火枪手应声蹲下,接着就是砰砰砰-砰砰砰一阵密集的枪响,铅弹擦着他们的盔缨呼啸而过,狠狠的凿入后金步兵锋线!那个甲喇的锋线炸起一片片血雾,近百人哀号着倒了下去,顷刻之间就被一双双大脚给踩成了肉泥。膛焰飞窜中,一千多刀盾手手持横刀圆盾,一阵风似的越过火枪手,杀向建奴,雪亮的横刀扬起,落下,寒光闪耀,衣甲平过!他们的横刀实在太锋利了,后金士兵身上那层厚厚的棉甲在横刀面前跟一张薄纸没有任何区别,被砍中的后金士兵往往是觉得身体一凉,还没有意识到自己中刀了,鲜血便从巨大的创口中喷了出来。见血的后金步兵越发的疯狂,大呼酣战,挥舞刀斧重剑,往横刀手的要害招呼过去,势若疯虎。横刀手则默不作声,反反复复练了一年多的破锋八刀惊雷闪电般施展开刀,往手腕、脖子、胸腹处狠命的招呼,几乎是刀刀见血。双方都是武艺高强,双方都不缺乏刺刀见红的勇气,这就使得这场白刃战来得异常的血腥,每一秒钟都有人的胳膊或者头颅被砍下来,残缺不全的尸体抽搐着倒下去,新血如花,很快就尸横遍地了。
皇太极见后金勇士在白刃战中迟迟无法占据上风,眉头皱得更紧:“人人都敢与我大金勇士短兵相接?这支新军到底是怎么练的,怎么跟所有明军都不一样?”
代善苍老的声音中透着担忧:“连骑战也无法占上风了!”
皇太极顺着代善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后金骑兵锐箭如雨,冲锋的明军骑兵纷纷中箭落马,但明军对此视而不见,只管挺着马槊骑矛直冲过来,那种视死如归、一往无回的气势,他还是头一回在明军身上看到。面对这支完全不顾伤亡的骑兵,后金赖以成名的骑射失去了应有的威力,他们才射出三四支箭,明军的马槊就捅到胸口了!
噗噗噗噗!
槊锋撕裂血肉的闷响让人毛骨耸然,两骑对冲的巨大冲击力使得马槊槊杆一下子绷成了弦月状,再猛然弹击,被刺穿的后金骑兵身不由己的被生生弹飞出去,接着,糊满鲜血的马槊刺到了下一名后金骑兵面前。曹变蛟、视宽那帮子窝窝囊囊的骑兵被后金骑兵射得最惨,憋了一肚子火,现在也尽情的发泄出来了。曹变蛟一马当先,骑矛矛尖略略转动,对准了一名挥舞重剑朝他劈来的后金骑兵的胸口。下一秒,骑矛矛头传来“噗”一声闷响,那个倒霉的后金骑兵被捅了个透心凉,曹变蛟身体微微一晃,低吼一声,双手叫劲,那名骑兵竟然被他挑离马背,重重的撞在后面一名骑兵身上,骑矛同样贯穿了那名取出铁骨朵要掷向曹变蛟的后金骑兵的胸口,两个人穿成了一串。
啪!
骑矛矛杆传来一声脆响,断成了两截。曹变蛟看着短了一大截的矛杆,发出一声愤怒的咒骂:“杨梦龙你这个奸商!”本来他准备挑着这两个倒霉鬼继续往前冲,起码要穿死六七名建奴的,没想到这骑矛矛杆这么不顶用,一撞就断,他自然火冒三丈了。巧得很,他话音刚落,旁边便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就是郁闷到极点的怒吼————祖宽也用骑矛将一名后金骑兵连人带马一并捅翻,但矛杆也因此断成了两截。矛杆截断的脆响接连响起,咒骂声此起彼伏,不是骂建奴,是骂正躲在锦州城里喝花酒的那个混球,你卖我们的都是什么破玩意嘛!
杨梦龙如果在场,肯定会觉得自己很冤,我早就告诉过你们这骑矛是用较脆的苹果木制成的,属于一次性消耗品,是你们非要拿它们当马槊用的,怪我?老子真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躺枪!
高价买来的骑矛才捅死一两名建奴就断了,让关宁骑兵郁闷得不行,纷纷破口大骂。骂归骂,手脚可不慢,纷纷拔出马刀,跟在骠骑营后面,照着幸运地冲透了骠骑营队列的后金骑兵狠命劈去!几位高级军官抽出横刀,这玩意儿同样是从杨梦龙那里高价买回来的,能一刀将五卷并排的草席斩断。现在他们要拿后金骑兵试试,看横刀能不能将这些建奴一刀斩成两截!
侥幸从马槊丛林中捡回了一条命的后金骑兵马上又要面对几百把马刀的砍劈了。时间紧迫,祖宽和曹变蛟没能将骑墙冲锋战术学到手,但是对骑墙冲锋那以众欺寡的战术精髓却领悟颇深,往往是三把马刀朝同一名后金骑兵劈过去的。后金骑兵已经被打得火冒三丈了,抡着大斧重剑铁锤照着关宁骑兵连砍带砸,大家都是毫不留情。
骑战可不像小说里说的那么精彩,什么大战三百回合啊,什么战马对踢啊,什么从马上斗到马下啊,通通都没有,就是两支骑兵对冲而过,在对冲的那一瞬间挥出手里的兵器,利用战马赋予的高速劈开敌军的身体,如果你够牛,能躲开一把马刀,先别忙着高兴,后面还有很多把在等着你呢。至于国产垃圾剧里骑兵在地上捉对厮杀,战马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悠然自得的吃草这类的场面,直接一皮鞋拍过去,然后换台就是了。明末还没有这么多拉低智商的影视大作,因此明军和后金军的智商都处于正常水平,他们并没有停下来捉对厮杀,而是像飓风一样面对面的扫过。长矛马槊对刺,马刀对劈,掷矛、铁骨朵、钢斧之类的近距离投掷的兵器你来我往,往近在咫尺的对手身上招呼过去,一出手就要置对手于死地!当然,这类小玩意儿在骠骑营身上是没有多大用处的,面对那一支支滴着鲜血如林刺来的马槊,后金骑兵招架闪避都来不及了,哪里还敢投掷暗器?但用在关宁军身上却很好使,不断有关宁骑兵钢斧和铁骨朵击中面门,但关宁骑兵投出的掷矛同样让后金骑兵高潮迭起,没被击中的算是走运,一旦被击中,绝对是前通后透的下场!
比掷矛更要命的是马刀。关宁军的马刀相当厉害,利用战马赋予的高速能一刀劈开后金骑兵两重铠甲(一般是一重棉甲再加一重锁子甲,披铁甲的是重骑,不会轻易出动。),被劈中的后金骑兵身上喷出一股股污血,哀号着从马背上坠落,死状凄惨。后金骑兵的重剑大斧也让人胆寒,关宁骑兵往往是被一挥两段,甚至被生生劈成两半!但不管怎么说,这些关宁军骑兵都紧跟着骠骑营往前猛冲,将后金骑兵一层层的撞开,从倒地的后金士兵身上狠狠踩过,冲到哪里,哪里就是鲜血四溅!
正如代善所说,这场骑战打到目前为止,后金骑兵丝毫没有占到便宜,这种情况,从来不曾有过。 明末混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