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复习过这几周的法语课程和单词后，苏素在楼下和儿子开了视频，他已经开始咿咿呀呀说些人类听不懂的话语，除了可爱，对苏素而言，更多的也只有可爱得不行。

　　她不知道现在顾默宇让她去学法语和念书，是打算让她接下来的两年都这样度过，还是说在孩子大一点之后，就会让她自己回国。只是这样的思念，和对他的想念，好像也不一样，回到孩子身边，对她而言或许更幸福。这样也能离开他身边，对她而言会更安心。

　　那天晚饭后苏素接到了顾默宇的电话，她起初有些吃惊，接起来还来不及说话，只是喂了一声，对面一口气讲了好多。

　　“苏素，我好想你，你有没有想我？你这周过得怎么样，有好好吃饭吗？上课会太累吗？单词记不住也不要紧，可以慢慢来。苏素，你到底有没有想我，我好想你，我好想回去。”

　　苏素睁大了眼，他好像憋了好久，一口气颠倒说了好多，除了说想她，就一直在问她那个问题。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有估计他真会在今天就跑回来，说没有恐怕也有可能他因为生气而偷跑回来。

　　“你这周过得怎么样？”最后苏素保守地只是这么问了。

　　顾默宇撇了嘴，“不怎么样，老师收了我的手机，不让我跟你聊天，你有发信息给我吗？我还没看。”他拿到手机就打过去了，根本还没查阅。

　　苏素这下子知道了他一直没来电话的原因，连他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的原因也知道了，“我过得蛮好的，理绘一直陪着我，你不用担心，明天就要开学了，我会去上课的。”

　　“我好想你，苏素你也过来吧。”顾默宇绕不出这个话题，他现在就想回去，听到她的声音之后更想回去了。

　　“你好好跟着老师去演出，回来之后，给你奖励好吗？”苏素哄了他一句。

　　顾默宇静了一小会问她，“奖励是什么？”

　　苏素本来只是随口一说，他真的问起来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就说，“先保密，等你回来再说。”

　　顾默宇放弃纠缠这个了，确定了她讲真之后，又回到了原来的话题。看他一直不愿意挂电话，苏素说她要去洗澡了，明天上午就有课，要早点休息。

　　“我好想和你一起洗……”顾默宇后面的话没说完苏素就挂断了。

　　苏素红着脸上楼去泡了澡，把手机关机了放在浴缸边看了一阵子。那边顾默宇被挂了电话只是有些不高兴，查看了手机里的记录发现她没有来信息之后更加不开心了些。在他查看完林伯那些讯息后，老师找他要回了手机，顾默宇还是乖乖上交了。

　　从林伯的讯息，看起来这周她过得还行，就是周末理绘约了朋友，她好像一个人有些无聊，林伯问他下周末是不是能让苏素跟理绘一起出去玩。这个问题就值得顾默宇商榷了，她这周没答应去应该也是考虑到了他，她现在很懂得在一些事情上提前为他着想，虽然变得有点不像她，但在这种事情上，顾默宇还是挺满意的。

　　让她跟着理绘去赴约，意味着肯定有其他男男女女，他很烦恼这个事，如果他在场就算了，他不在，他就不能想象会发生些什么，想到这里就不愿意让她去。但她一个人在家里的确很无聊，在巴黎又没有其他朋友，让她自己一个人去玩，估计也是无聊。

　　顾默宇只能寄希望老师能赶紧有回程的打算，虽然这一周，他感觉老师并没有这个计划。

　　说起来老师会收走了他的手机，是因为他下飞机后就开了机，上了车就在查阅信息，林伯恰好回了他们中午吃的什么，他并不太满意，不过晚饭的餐厅是他选的，他还算能接受。此后他就准备打给苏素，虽然她们可能下午的课在上，但他觉得他到了意大利，也该给她汇报下，可是老师就在这时拿走了他的手机。

　　“顾，我们是外出有事，不是远程遥控，好吗？”老师说着把手机给了他的经纪人艾利萨，对小马说了，让他以后都跟着艾利萨，处理邀约和其他事情。

　　此后他们的确分道扬镳了，小马跟了艾利萨去安排酒店和行李的事，老师带了顾默宇去约好的店见朋友。

　　他们到达的第一站是意大利的弗洛伦萨，这里有着许多知名美术馆和歌剧院，也是歌剧的发源地。顾默宇此后几天也见识了这些，但并不是老师带他去的，也不是他自己，这就要说回他们马上去见的这个朋友了。

　　阿莫都带顾默宇去见了意大利有名的指挥家克劳奥特·奥兰多，他是CR交响乐团的首席指挥家，也是这次阿莫都要合作的人。

　　“老朋友，这个就是你的得意弟子吧？”克劳奥特是个精神矍铄的小老头，顾默宇是这么觉得，也或许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老，反正顾默宇对他第一印象是普通。

　　相比之前在巴黎交响乐团的那位中年指挥家，顾默宇觉得他可能比较好应付。然而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顾默宇对他改观了，他很健谈，还很博学，而且心理年龄还非常年轻。

　　这之后他就带了顾默宇去那种店，里面不止有脱衣舞表演，还有陪酒小姐，而且看起来克劳奥特和里面的人都很熟。

　　在包间里坐下后，顾默宇后悔了，可是老师当时不容他拒绝就把他交给了克劳奥特。虽然顾默宇不是听不懂意大利语，可是在身边围上来两个女人夸他时，他选择了假装听不懂，并且用英语问了克劳奥特他能不能先走。

　　克劳奥特笑着说，“带你来有好处呢，以前莉莉可不愿意来陪我喝酒呢。”

　　顾默宇起身换了个地方坐，然而并不能避开缠上来的女人，“能让她们都去陪你吗？”

　　“顾，这也是人生乐趣，多体会一下对你的音域有好处，感受下人生百态，才能演奏出千变万化的声音，不是吗？”克劳奥特不认为他能让那些女人远离顾默宇。他觉得阿莫都这个徒弟各方面看起来都不错，就是听说他兴趣爱好太少，所以才交给他带着玩几天。

　　这是他的强项，他可以带他领略各种天堂。

　　无可奈何下，顾默宇喝了一些酒，持续不停换了好几次位置，最后终于放弃了。在克劳奥特醉醺醺之后，阿莫都老师终于让人来接了他们，可并不是小马，而是艾利萨。

　　顾默宇的第一天就在浑浑噩噩中度过了，他甚至不知道老师之后是去了哪里，做了什么。第二天并无不同，他醒来后就被克劳奥特带出去了，说是带他去看美术馆。

　　上午的确是这样，然后午餐带他去了一个有特色的餐厅，顾默宇还真不知道，这世上除了日本，竟然在其他国家也有这种店，那是个cosplay的女仆餐厅。他想着这位指挥家一定很喜欢日本，就在午餐时问了他，答案是肯定的。

　　“女人多好啊，这世上有那么多各种各样的女人，不同的女人都让人着迷，你呢，有喜欢的吗？”

　　顾默宇并不想否认他，或许他说的没错，只是他现在有个固定的，在他看来其他女人并没有什么意思。

　　那天下午克劳奥特被他自己的经纪人抓走了，顾默宇觉得他是活该，去了老师那边之后，老师让他弹了之前练习的曲子，还给他指导了好久。

　　他问了老师到底他的演出是什么时候，他们什么时候离开佛罗伦萨，下一站又是去哪？

　　阿莫都老师只是笑笑说，“顾，美术馆怎么样？”

　　顾默宇如实说了，对画的感受，对美的欣赏他没有问题。老师又问了他昨晚的感受如何，顾默宇就有点不悦了，“我对那些并没有什么兴趣，您以后能不要让我跟着克劳了吗？”

　　“顾，除了苏素，这世界上，就没有什么东西是有趣的吗？”阿莫都老师这么问了他。

　　顾默宇本来要脱口说没有，却止住了，“钢琴，交响乐，小提琴，美术，都很好，我没有不喜欢这些。”

　　“女人不好吗？”阿莫都老师虽然不像他那个老友还是独身，但他觉得至少这点上，他并非不认同老友。

　　顾默宇想了片刻如实回答了老师，“我有过很多，曾经有两年因为无聊，换过无数个。”

　　阿莫都老师惊住了，“小苏素知道吗？”

　　他不想聊到这里的，看了老师一眼还是回答了，“她也是碰巧换到的一个，只是这之后就停在了这里，其他女人对我而言没有意义，之前的是这样，之后的也是这样。”

　　“顾，世界这么大，这么多美好的东西，为什么只看得见她？”阿莫都老师有些懂了顾默宇停顿的那四年生活，失去钢琴这个寄托后，他一直没有找到其他东西，直到苏素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这或许是天才的孤寂，他太早就走得太远，没有前路后选择了放任自流，而后在一片虚空里抓住了他的救命浮木，那个人就是苏素。所以只有钢琴，对他而言没有意义，他并不是选择了钢琴，而是苏素选择了钢琴，他只是选择了苏素。

　　不管怎么样，接下来的几天克劳奥特带着顾默宇在佛罗伦萨四处游玩，完全不像是来这里有演出的样子。偶尔空下来的时候，老师才会教他弹琴，曲子还是那一首，曲意慢慢丰富了些。

　　周日晚饭后，老师把他的手机还给了他，说给他一点时间处理一下私事，这之后自然还是回收了。

　　就在顾默宇觉得老师可能只是为了把他带出巴黎时，第二周的周三，也就是九月三号，老师的演出如期开展了，而克劳奥特的确是指挥的那个人。顾默宇听了那场演出，交响乐这种形式本身的吸引力很足，而老师表演的曲目也让他震惊，是他在练的那首。

　　他本来想着演出结束了应该离返回巴黎不远了，可是隔天他们就飞去了米兰，这次先去看了教堂，还穿插着看了两场时装秀。顾默宇想着是不是应该在这里给苏素买些衣服时，被告知他要在米兰大教堂外的广场和斯卡拉爱乐乐团演出那首钢琴协奏曲。

　　他记得老师说下次会给他接这个，可是这个下次来得也太快了吧？他在想那天会不会下雨时，那天还是晴空万里的来到了。那天是九月十三号，气温不冷不热，风不大不小。他断断续续算是练了三周，演出很成功，因为是露天广场，聚集了太多人，演出结束后，乐团邀请了顾默宇做他们的驻团钢琴家，他果断拒绝了。

　　阿莫都老师知道这事后也没骂他，只是给乐团的音乐总监解释了几句，说他好多年没弹钢琴了，现在不想接太多演出，签约的事以后还有机会。其实梅兰妮之前那次突然之举阿莫都也有些不悦，他和顾默宇想的一样，并不想他太早出现在世界舞台，他想自己再多雕琢雕琢，他觉得顾默宇还能走到更远的地方，只在音乐上，而非名声上。

　　以顾默宇现在的情况，他足够可以在各种地方获得各种称誉，但阿莫都不认为这些很重要，也知道顾默宇要的不是这些。虽然他俩追求的也不同，阿莫都想要他到达更高的地方，更用心在钢琴上，可是名声不是顾默宇要的东西，这些不能推着他往前走；他之前演出后的逃跑，就说明了这件事，成功对他而言并不是获得外界的认可，而是获得苏素的认可；顾默宇要的只是苏素的赞美，只要女生推着他往前，他就会不断去学习进步，出名、签约对顾默宇毫无意义，毕竟他根本不缺钱，完全没有生计问题。

　　就在顾默宇觉得，这都三周了，下周一定能回巴黎的时候，他被克劳奥特强行带去了威尼斯，在水上城市莫名享受了两天假期。而后在他以为马上能跟老师汇合回去的时候，又被带到了西西里岛，到处都很漂亮，都很美，他不记得自己以前到没到过这些地方，可是那些景色都像是第一次见。因为想到苏素还没有来过，他就在看到所有一切时，想着什么时候能带她一起来。

　　和苏素一起的旅游，对顾默宇而言，才有意义。所以去了那么多次成都，只有在前年暑假和她一起去的时候，才觉得风景很美，才会在今年又带她去了一次峨眉，因为感觉她错过了那些美丽。

　　他们的返程安排在了九月十九号，距离他们出发的八月二十五号，不足一个月，却基本足了四周，顾默宇整个人都是崩溃的。

　　顾默宇感受到了在苏素不喜欢他之前，他带她去旅游时她的心情，虽然风景让人喜悦，可是心底深处却藏着幽怨。他这些天表现大致如此，偶尔会因为异国风光露出笑容，想到身边缺个人就瞬间失去了喜悦。

　　而他在这四周里，去夜店的次数有些多，身上沾了许多洗不掉的味道，想起他来时对苏素的保证，顾默宇扔掉了所有带来的衣服，回程之前买了一身新的回家。

　　小马其实很心疼，少爷的衣服都是定做的，虽然定期会寄新的，但扔掉了这些，要补上这些数量，就要等额外的时间，或者更换定制的师傅补上，而这两个方案，少爷可能都会受不了。

　　他家少爷不操心这些事，回去后他和林伯就够受了。 天才忠犬的痴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