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雷等四人继续循着脚印朝前走。他们能觉察到,紧紧跟着他们的那些装成猎头族的人,多了很多。并且他们好几次都做出了要朝他们进攻的姿态。张雷和皮子手里都有枪,好多次,都瞄准了目标,他们人又跑了。
孙铜头说:“他们这是为了我,想杀我。”
张雷和皮子一刻也不敢松懈,紧紧地握着枪,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走了一会儿,张雷看到前面的山路上竟然躺着一个人,这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孙铜头心肠好,老远看到了,说:“这人,是不是死了啊?怎么躺着一动不动呢?”
张雷觉得蹊跷,就想绕开走。师父张大爪子曾经告诉他,在老林子里无论看到什么,如果跟自己无关,哪怕是一块大金子,也千万别走过去。
孙铜头一向风光惯了,对这些东西毫不在意。看到张雷犹豫的样子,很不高兴,说:“兄弟,你师父张大爪子可是非常仗义的,见死不救,非好汉所为。”
张雷知道如果自己把师父说的话告诉这个孙铜头,他会更加鄙视自己。没办法,他让孙铜头等人离着远些,自己和皮子凑了过去。
到了眼前,两人看到了这人的惨状,连戒备心理很重的张雷都动了恻隐之心。
这人双腿在膝盖处被生生的锯掉了,两块很肮脏的、看不清颜色的破布包着他的两条断腿。所以他只能用手撑着地,艰难地爬动。
也许是累了,这人躺在那里,闭着眼。听到张雷和皮子走过来,他睁开眼,看了看他们,又疲惫地闭上了。
张雷发现这人穿的衣服,竟然是他们外面的人穿的式样,他疑惑地看看他,心里纳闷:难道他是那两个汉奸中的一个?
那人又睁开眼看了看张雷,说话了:“你是什么人?”
张雷问他:“你呢?是不是瞎子屯的?”
张雷这话是试探他。他看出这人比较年轻,如果他是林子里的人,那像他这个年纪的,应该没出过山,不知道外面有哪些屯子。
那人说:“不是。我是吉林人。前几年因为打了一个当官的,跑到这里来的。”
这话让张雷有些不好分析了。他问:“你的腿……是怎么回事儿?”
那人侧转身,看着张雷,问:“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张雷说:“哦,我们是来找人的。”
那人看着张雷说:“很多人到这里,是来找金子的。”
张雷奇怪:“你也知道金子?”
那人说:“这里的人谁不知道?那是跟人头一样大的金块,你说,谁听了不想得疯?不瞒你说,我知道了金子的秘密……”
张雷真的吃惊了:“你?你知道了金子的秘密?”
那人得意地笑了笑,说:“我是这个林子里唯一知道那些金子秘密的人。知道狼煞吗?其实他就是金子守卫者。他利用萨满法术,降服了狼王,让众多的狼听了他的指令,为他日夜守护着金子,所以想得到金子,必须先杀了那些狼。”
张雷第一次听人这么说,他吃惊了。问:“你怎么知道这些?”
那人看着张雷,问:“我说的没错吧?”
张雷摇头,说:“我不知道。不过照你这么说,想得到金子倒是容易了,你们有枪,杀了它们不是很简单么?”
那人瞪大眼珠子,说:“野狼谷的狼是普通的狼吗?一般人就是有枪,也对付不了它们。况且,即便是杀光了那些狼,也没人知道,那些金子到底在哪里。野狼谷那么大,想翻遍那个地方,一百年都不行。”
张雷释然,说:“说来说去,还是找不到金子啊!”
那人蹬了几下两根棒棍一样的腿,让身子躺得更稳当些,说:“我有个办法能找到。”
张雷不相信,说:“那你去找啊!”
那人说:“这个得需要你帮我,咱俩联手。肯定能找到金子。咱可以甩开日本人和瞿正光,得到金子,我只要一点儿就行。”
张雷觉得有些好笑,就问:“你的意思是我背着你,走到野狼谷?”
那人很认真地说:“抬着也行。我看到你们有好几个人。”
张雷说:“你别忘了,外面很多人包围着我们,他们是想杀人的。”
那人摆摆头,说:“他们不会杀你的。他们需要你。你也许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他们引着你们走的这条路,就是去往野狼谷的。对了,你师父是张大爪子,是吧?”
张雷点头,问:“你怎么知道这个?”
那人说:“这个谁都知道。你知道狼煞是谁吗?”
张雷说:“我不知道。”
那人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看着张雷,问:“真不知道?”
张雷说:“我真的不知道。”
那人盯着张雷看着,一言不发。张雷被看毛了,问:“你看我干什么?”
那人叹一口气,说:“也许瞿正光真的是想错了。”
张雷问他:“想错了?什么意思?”
那人刚要说什么,孙铜头和皮子他们走了过来。孙铜头仔细地看了看那人的腿,又仔细地看了看那人的脸。
那人看着孙铜头,笑了,说:“这位大哥,你认得我吗?”
孙铜头问他:“你的腿,是怎么了?”
那人苦笑了笑,说:“我得罪了这里的大人物,被人家把腿锯断了。”
孙铜头突然问:“你认识陆笑生吗?”
那人脸皮抖动了一下,忙说:“不认识,没听说这个人。”
张雷却惊觉了。他知道陆笑生这个人,确切地说,他还跟他打过交道。
那时候他还不到二十岁,跟着师父张大爪子帮人押送货物。那批货物是当时住在八大茔的方虎子从南方进的一批丝绸。方虎子是在江东六十四屯惨案中逃生的中国商人。他为八大茔解决了很多一直没有解决的问题。比方他花钱从哈尔滨请了医生,在八大茔成立了医院,还带人把危害极大的、以俄国人莫德罗夫为首的土匪打得七零八落等等。
方虎子这批丝绸价值不菲,两人一路非常警觉。半夜的时候,走到虎跳崖下面的山路的时候,张雷看到路边有一个女人被绑住树上。那女人很可怜,在月光下闭着眼,好像就要死了。
张雷上前要救,被师父拦住了。
张雷很不满意,说:“师父,您不是告诉我要行侠仗义吗?”
张大爪子说:“行侠仗义要看清楚,不是很清楚的事情一定不要管,哪怕前面有一大块金子,也不能去捡。”
一行人过了虎跳峡,到了安全的地方,师父安排人守好货担,带着张雷又走了回去。
在虎跳崖那儿,刚刚捆在树上的女人竟然没有了。一点儿痕迹都没有留下。
张雷很惊愕,师父长出一口气,说:“刚刚这个人不是女人,他是陆笑生,中国易容第一家,江南陆家的人。”
想起了那个阴沉的夜晚,张雷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他也想起了师父的话。这时候,他看到孙铜头伸手去解这人腿上带着暗黑色血污的、包扎伤口的破布,他刚要制止他,躺着的那人竟然双手一撑地,跳了起来,同时他手中多了一把刀子,朝着孙铜头就刺!
张雷扑过去,一脚把这人踹了出去。那人飞出去的同时,半截腿竟然跟身体分离,飞进了旁边的树林里。
几乎在同时,从树林里猛然冲出几个人,架着这人就跑。
张雷要追,被孙铜头拦住了,孙铜头说:“算了。这个陆笑生是受了瞿正光委派,来杀我的。很多人在里面呢,我们没法追。”
皮子过去拾起了半截腿。那是用木棍和破棉絮做成的、酷似人大腿的两截东西。张雷看了看,惊异地问:“这个陆笑生,竟然连这两截腿都是假的?!”
孙铜头说:“我就从这两截腿上看出这个人不地道。你想啊,什么人被锯断了腿能爬到这里?这个陆笑生,竟然要杀我。妈的,畜生不如的东西!当年他被日本人割去大腿的时候,还在我铁匠帮住了一年多,要不他早就死了。”
张雷说:“这个家伙,当年我和师父见过,没想到他还活着。他的腿,怎么让日本人锯断了呢?”
孙铜头说:“说起这个来,他倒算是个好汉。当年日本黑龙会的人也到林子里找金子,日本人有枪有炮,还有一样谁也没有的东西……” 黄金秘棺